言语之间，谨妃嫌弃的不行。
但方玧根据她的描述想了想，那猫儿要真是那样，确实长得有点儿差强人意。
再看看自家圆滚滚，油光水滑的红狐狸，嗯，果然狐狸精更美。
几人正说笑着呢，元和忽然脚步急促的从外头跑了进来，面上很是不好看。
“娘娘，不好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一道落水了！”
“你说什么？！”
方玧大惊，慌忙站起身来，衣袖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茶盏滚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谨妃和宋嫔也忙站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今日几个孩子是一道出去的。
元和抹了把头上的汗，立刻道，“几位殿下原本是在御花园里扑蝴蝶，后来二公主说想划船，便就一道去了，恰好五皇子也来御花园玩儿，看到了，便也要上船，就都去了，不曾想划到湖中心，喂鱼呢，五皇子就栽了下去，四皇子想拉人，没拉住，反而一起被拽下去了，还好跟着的奴才都是知水性，即刻把人救了上来，没出什么大事儿，这会子在离御花园最近的碧水阁里歇着呢。”
他边说，方玧已经大步的往外走去。
谨妃和宋嫔也跟着。
没有坐轿撵，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的。
等几人赶到的时候，皇后也是刚刚赶过来。
几个妃子顾不得仪容，全跑了满头的汗。
方玧更是担心，毕竟四皇子生下来的时候是那么体弱，好不容易精细养到现在，太医还说过，等过了十岁才能真正安稳呢，这乍然落水，指不定又惊出什么病来。
所以都没记得跟皇后行礼，径直冲进屋里，奔到了孩子身边。
“霁儿，霁儿，你看看母妃，怎么样了？身子哪儿有不舒服吗？”
“母妃别担心，我没事。”
四皇子懂事的安慰道。
这会子已经换了干衣裳，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方玧心疼的鼻子发酸，忙从丫鬟手里抢过帕子给孩子擦头发。
如今春日里，湖水还凉着呢，掉下去还是冰冷刺骨，怎么叫人不担心。
尤其方玧小时候就受过落水的苦，今儿看着儿子落水，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差点冻死在寒冬腊月的冰湖里，体验过那种痛苦和危险，就更害怕孩子也遭了一样的罪。
方玧从来在孩子面前都端庄温柔的模样，所以现在四皇子看着她额头上汗珠细密，发髻松散，打湿了一片的衣袖上还沾着茶叶，眼眶更是红通通的，一时间也是心头闷闷的。
他不知道，向来矜贵淡然的母妃还会有这样一面，而这都是为着他遇险，着急所致。
“母妃。”四皇子伸手把方玧鬓边的一缕碎发拨到她耳后，愧疚道，“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自己，让母妃担心了。”
方玧给他擦头发的手一顿，本想笑一笑，让孩子轻松些，没想到这一笑，反而更加心里发酸，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赶紧又抬手拭去。
“不说这些，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日后可不许再这么大意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妃怎么...”
“不会的，我保证！”
四皇子举起胳膊，做发誓的手势。
一旁二公主也是眼眶红红的靠过来，“对不起母妃，是我不好，没有看护好弟弟，您罚我吧！”
“不关姐姐的事，我和姐姐都没站在一块儿，她当时都急的想自己跳下来救我呢！”四皇子赶忙道。
方玧看着一双儿女，不好的情绪总算散了些，笑着把两人的手都牵住。
“好了，今日的事情不怪昕菀，是你弟弟自己太不小心了，母妃也不罚你们，但切记以后要更加小心，知道吗？”
两个孩子点头，二公主也是很快跑去端了姜汤来给四皇子喝。
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弟还亲。
太医赶来的快，给四皇子和五皇子看诊后，表示都无大碍。
奴才们反应快，两个孩子一掉下去就捞上来了，又第一时间给换了干衣裳，处理的比较妥当。
要说就是五皇子年纪小，四岁多的孩子被吓着了，估么最近一段时间，睡觉会不安稳。
裴曜匆匆赶来的时候，皇后和方玧都预备带孩子回去了。
不怪他来的迟，事发时他正在御书房见大臣呢，这会子也是让几个大臣在那里候着，他赶来瞧的。
五皇子哭了一场，已经睡着了，吓得不轻，也是可怜，四皇子状态好些，但也有点发蔫儿，这会子被元和抱着呢。
皇后贤惠，表示太医说两个孩子都无大碍，让裴曜不必担心，以国事为重。
这会子裴曜也确实不好抉择跟谁走，便就点头答应了。
当然了，走之前没忘了罚今天跟着伺候的那些奴才。
救主有功是一回事，但没看护好主子，让两位主子都落水了，这又是一桩罪。
罚的不轻，每人打二十个板子，扣三个月的月银。
毕竟是两位皇子的性命呢。
等回了凤玄宫，安顿好了五皇子，皇后才回了正殿，坐下来缓口气。
“娘娘喝口茶吧。”许令仪跟过来了，这会子主动伺候道。
皇后接过，抿了一口。
这是，许令仪便在旁边道，“臣妾觉得今日的事儿奇怪的很，两位皇子一道落水，究竟是四皇子想救人，被一道拽下去了，还是想推人，力道不慎，自己也跟着栽下去了呢。”

“你什么意思？”
“臣妾是自己猜测着，今儿的事情若不是意外，那岂非是四皇子故意想害五皇子，但年纪不大，这没做好，所以才两位皇子一块儿落了水。”
许令仪道，末了又忙欠身，“娘娘恕罪，臣妾并非恶意揣测，只是想着，四皇子到底是昭贵妃的儿子，孩子本无好坏，万一大人教过什么…那可说不清。”
她说完这话，皇后打量她一阵，旋即沉声道。
“好了，这样的话不许再说给旁人听，没得招惹些有的没的，你回去吧，本宫也乏了。”
“是，臣妾告退。”
许令仪欠了欠身，扶着丫鬟的手离去。
待得她走后，添墨才低声道，“许令仪如今也有心思了呢。”
“到底经了些事儿的，一点变化都没有，也说不过去。”皇后敛眸，“只是这变化，也不算是有长进。”
添墨笑了笑，“可不是么，船上那么多人看着，要是四皇子推了五皇子落水，早该有人说了，她编这么个借口，估么是想挑起娘娘您对付昭贵妃吧。”
“凭她想拿娘娘做刀子使，真是可笑。”敏思轻哼一声。
皇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如今本宫还要用她呢，你们也别在她面前表露什么，没用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也就罢了。”
两个丫鬟应声，不再多说。
“不过，今日的事儿也是给本宫敲了个警钟，日后五皇子的安全要更注意些，再有什么不慎，本宫就不是打板子，扣月银这么简单了。”
皇后眸色一冷，沉声道。
“娘娘放心，奴婢会传话下去的。”添墨应声。
而彼时，玉璋宫里，四皇子喝了预防风寒的药，这会子也睡了。
方玧在床边守了一会儿，青容才劝着她出去换衣裳。
“都仔细问过了吗？”方玧道。
青容点头，“娘娘放心，都问过了，和四殿下说的一样，五皇子喂鱼，身子探出去太多，没站稳当，就栽下去了，彼时咱们殿下就在旁边，扑过去伸手抓来着，没拉上来，反倒失重也被拽了下去。”
“没有什么蹊跷就好。”方玧面上显出疲惫。“我今日真是吓坏了。”
“娘娘别担心，咱们殿下是有福之人，有上天庇佑呢，不会出事的。”青容安慰道。
方玧却依旧担心，“还是叫人守着，霁儿体弱，自小受些凉就要发热。”
“奴婢记着呢，乳母嬷嬷轮流照看，奴婢和雁微也会去看的。”青容道。
方玧摆手，“吩咐素心和若玉就好，你们晚上还要出宫回去呢。”
她这么说，青容就摇头。
“奴婢和雁微都已经着人往家里送信了，今儿不回去，在宫里住，出了这样的事儿，奴婢们不守着娘娘和殿下不安心，就是回去了也睡不着。”
闻言，方玧转过身来，牵住了青容的手，面露疲惫和感动。
“也好，有你们两个在，本宫也更安心些。”
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她最信任的还是青容、雁微、元和这三个。
到了傍晚时分，四皇子还是发热了。
乳母发现孩子体温不对劲时，立刻就禀报过来。
方玧边派人去请曾太医来，一边赶紧过去陪着。
曾太医赶到后，立即给开了药，说这还是寒气入体的缘故。
不过还好这些年方玧照顾四皇子一直是仔仔细细，不曾出半点岔子，所以孩子的身体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发热还是扛得住，但就是恐怕会反反复复，折腾许久，一旦烧的高了，就得立即降温，不能持续高热久了。
小孩子发热，多数是在夜里，也算是意味着这几天都不能有好觉睡了。
事实上方玧也根本睡不着就是，哪儿有不惦念孩子的呢。
裴曜这边得了消息，也是实在没心情和大臣议事了，叫臣子们先回去，自己便赶来了玉璋宫。
奴才们见他来，立即跪下行礼，方玧这时候是完全没心思理他，正给四皇子喂药呢。
四皇子发了烧，半昏半醒的，药又苦，本能的抗拒，不肯喝，身体又难受，哭的不行，直接灌又怕呛着，着实不好弄。
方玧只能把孩子抱在怀里，拿着勺一点一点的哄着喂。
“怎么样了？”裴曜也是担心，快步过来。
方玧抬眸看他一眼，眼眶红红，“发热了，又不肯好好喝药，半昏半醒的，倒像是梦魇着了。”
“朕来吧，不喝药不行。”裴曜蹙眉。
折腾好一阵，总算是把一碗药喂下去了。
雁微端来了水，按曾太医的嘱咐给四皇子擦身。
都是降温的法子。
方玧看着满脸泪痕的儿子，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一般，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浑身透着焦急和担心。
“不用太担心了，霁儿肯定不会有事的，曾太医不是说了么，你这些年照顾的好，他身体调养的不错，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哪有不担心的呢。”
方玧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这会子心里都孩子，也没心思在裴曜面前装什么，话也不想多说。
裴曜牵起她的手，把人拉到怀中拍了拍，“好了，先去用晚膳好不好？朕陪你吃一点儿，你要是病了，霁儿怎么办。”
“臣妾吃不下，皇上吃吧，臣妾在这里守着孩子。”方玧的眼神还是落在床榻上。
青容走过来，“娘娘还是多少吃一些吧，这里有奴婢们看着，不会有事的，您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多少吃一点，好不好？”裴曜也柔声哄着。
拗不过他们，方玧只好答应，先去吃饭。
而这边刚吃了没两口呢，凤玄宫那边也传来消息了。
五皇子也发热了，皇后去请了太医过去，正看呢。
消息是洪正进来禀报的，这是他必须告诉裴曜的事儿，就算皇后没来请裴曜。
“皇上去瞧瞧吧，五皇子年纪还小些呢。”方玧没抬眼，低声道。
她手中碗里的米饭才动了一筷子。
裴曜眉头蹙了蹙，“那你好好吃饭，朕去去就回来。”
“嗯。”方玧点头。
裴曜这才一万个不放心的快步离开了。
五皇子这边的情况也跟四皇子差不多，折腾一番，也是将近一个时辰。
等五皇子又睡下了，皇后才问起。
“皇上还没有用晚膳吧，臣妾这就去叫人预备一些。”
“不用了，朕再去玉璋宫看看四皇子，那孩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朕也担心。”裴曜站起身来。
皇后眸光暗了暗，旋即还是道，“想必昭贵妃也担心坏了，皇上去吧。”

“到底皇上还是更疼爱昭贵妃母子。”
“许是昭贵妃的狐媚手段呢，估么刚才就想拉着皇上不许来，这会子咱们五皇子歇下了，皇上心里被勾着，才又想去。”添墨忙宽慰道。
皇后敛眸，“谁没有手段，也得皇上肯受用才是，到底皇上喜欢她。”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敏思又开口。
“娘娘别多想这些了，您也累了许久了，奴婢让小厨房摆膳吧。”
“嗯，去吧。”
皇后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一人守着五皇子。
看着榻上五皇子的睡颜，皇后身为母亲，眉眼间也都是心疼。
她还能相信皇上会按祖宗规矩办事吗？
虽说按规矩，立嫡立长立贤为序来选择太子，可决定权握在裴曜手中，他要是按自己的喜好办事...
皇后心中越发不安了。
她原本觉得裴曜敬重她，看重陆家，向来又重规矩，不论宠爱谁，都不会让宠妃在她面前放肆，不会给她没脸。
所以皇后坚信裴曜会按部就班，在五皇子周岁的时候就立太子。
可现在没有，那就说明裴曜心里还有别的考量。
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已经靠边站了，那这个考量定然只会是四皇子。
尤其今日，两个孩子都病着，裴曜却似乎更担心四皇子。
偏爱啊，偏爱的时间长了，心就偏了，哪里还会重规矩呢。
原来皇后并不那么忌惮方玧，还有方玧家世不好的原因，可现在手握重兵的秦国公府，因为一纸婚约，成了方玧的亲戚。
从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皇后，太知道母族有势力的重要性了。
今儿原本因为五皇子的落水和生病心中烦躁不安，诸多担心害怕，现在又思考起这些，尤其刚刚裴曜还因为担心四皇子又去了玉璋宫，皇后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逐渐烧了起来。
多麻烦啊，一切麻烦，让她不痛快，不舒服的事情都来自玉璋宫。
要是玉璋宫没了就好了。
这么个念头疯长起来，皇后陡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捏紧拳头，以指甲刺着掌心的钝痛来让自己冷静清醒。
玉璋宫这边，方玧不知晓皇后的心思。
裴曜过来的时候，四皇子刚吐了一回。
本来就没吃东西呢，只喝了点药，这吐出来的东西都是难闻的液体，可见孩子难受。
吐出来后，刚退下去的体温又重新滚烫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方玧哪里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事情，全心都扑在生病的孩子身上。
裴曜过来了，看情况不好，也是担心的厉害。
最后晚上也没离开，就在玉璋宫陪着了。
得知这些事情，皇后自然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过裴曜也没有一味地只关心四皇子就是了，每天两处都跑。
但后宫里隐隐还是起了闲话，说皇上更疼爱四皇子云云。
皇后生了气了，把这些嚼舌根的人狠狠打了一通，全都赶出了宫去。
方玧这些天是一直没关心外头的事情。
直到半个月后，四皇子的身体完全恢复了，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听得这些个消息，心里也是有数。
皇后这是十分介怀了，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嚼舌根的人，后宫里多的是，平时谁又管那么严苛了呢。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方玧心里也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娘娘这几天都熬瘦了，外头传信进来说，五姑娘今儿下午就到京都了，届时还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呢，见娘娘这样，定是要担心的。”雁微柔声道。
方玧听罢，正色几分，“五妹一路回京，路途遥远，让她且在国公府歇息两天，缓了缓再入宫吧。”
“是，奴婢命人去传话。”雁微欠身。
“这几天本宫也是头昏了，幸好有你们在旁边替本宫盯着。”方玧叹气。
青容柔声道，“都是奴婢们的分内之事，娘娘担心四皇子，这段时间也累的很了，奴婢命人炖了阿胶羹，娘娘待会儿吃些吧，补补气血。”
“好。”方玧点头。
凤玄宫请安。
皇后照例是问了问四皇子的情况。
算是走过场吧。
身为嫡母，总是得关心一二的。
方玧如实答了，也是客气的问了问五皇子的身体。
待得她们寒暄过了，婉嫔才开口道。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且说吧。”皇后摆手。
婉嫔站起身来，“臣妾许久没有见娘家人了，如今，恰好臣妾的嫂嫂有了身孕，臣妾便想着见一见，臣妾的母亲打入春来，染了些寒气，断断续续的，身子又一直不舒服，臣妾实在挂念。”
想见家里人倒也没什么，婉嫔的理由也算人之常情，皇后如今自然不会格外的难为她，便点头应了。
婉嫔也是欠身谢恩，坐了回去。
方玧默不作声的打量她一眼，总觉得婉嫔忽然想见家里人，没那么简单。
不过这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如今婉嫔身边人嘴巴严，也不好打听，只能静观其变了。
但说起来倒是巧。
婉嫔的娘家人是两日后进宫的，恰好这一天，方瑾也入宫了，和秦国公府的老夫人，也就是她的婆母，霍老夫人，一起来的。
“臣妇参见贵妃娘娘！”
婆媳二人一道行礼。
方玧笑着上前将两人扶起来，“快快免礼吧，青容，上茶。”
三人坐下来，霍老夫人就先开了口。
“娘娘的气色不大好呢，听闻这段时间四皇子抱恙，想来娘娘是日夜照顾四皇子累着了，臣妇特意带了几样上好的补品，娘娘别嫌弃，补补身子，瑾儿也给四皇子预备了些北疆带回来的小玩意儿，解解闷儿还是不错呢。”
说着，就示意身后的侍女上前来。
青容和雁微也是立即上前接过。
方玧勾唇，“难为老夫人挂念着，如今夫人身体可好？瑾儿应当还懂事吧？这一别多年，都长这么大了，本宫心里当真是感慨的很。”
“娘娘放心，瑾儿懂事的很，臣妇一见她就喜欢的不行，聪慧大方，又懂事有礼，不娇气，难怪我家那小子稀罕的紧呐！”霍老夫人笑着道

第五百六十五章 姐妹亲近
“娘别这么夸了，我都要脸红，哪儿就有娘说的那么好。”方瑾含羞一笑，旋即才又对方玧道，“一别多年，阿姐是愈发风姿出众了，当年若非阿姐出手相助，今日我还不知道在何处呢，现如今又重逢，我真真是高兴坏了。”
这一番话说的，也是漂亮。
事实上方玧进东宫的时候，方瑾才十岁，姐妹俩在闺中实在没什么交集，后来更是如此，但今日一见，几句话说的，姐妹俩之间就显得亲近了。
方瑾很聪明，她知道如今方玧这个姐姐就是她最有力的靠山，姐妹之间本就血脉相连，又没有什么过节，自然亲近些好。
“这些年你肯定也吃了不少苦，现如今有了终身的托付，本宫也是为你高兴的很，咱们姐妹两个是至亲，如今团聚了，往后更要常进宫来看看姐姐才是。”方玧也柔声道。
话确实没错，现如今除了四皇子外，世间只有方瑾和她还有血脉关系了。
方瑾点头，又道，“只是我这些年在外头野惯了，姐姐别嫌我没规矩就好！”
一句俏皮话说出来，顿时又叫屋内气氛轻松愉快起来。
说到底，方瑾还是在方家长了十二三岁才离开的，乔姨娘当年也算得宠，方瑾的吃穿用度，琴棋书画和礼节的学习，都有先生从小便教导，即便后来不讲究了，可底蕴还是在的，根本不算是正儿八经的乡野姑娘。
就端看这会子众人在一起说话吧，方瑾就表现的游刃有余，言语得当，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出来的。
难怪仅仅抵达京都两三天，就让霍老夫人对她是真心的满意。
更难得方瑾拎得清，也愿意和方玧亲近，这当然是好事了。
加上霍老夫人混迹京都高门贵圈多年，也是个会说话的。
所以三人一上午就没冷场子。
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裴曜传了话来，说贵妃和秦国公夫人姐妹二人多年不见，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留在宫里用顿午膳再回去，
这就是恩宠了。
不仅是给方玧面子，也是给秦国公府面子。
毕竟没有允许，是不能留的。
就比如今儿同样进宫的婉嫔的母亲和嫂嫂吧，坐了一个时辰就走了。
所以这会子宜春宫里，婉嫔看着满桌的菜，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致。
“娘娘，身体要紧，您好歹吃些吧。”月桃小心的给布菜。
可婉嫔却忽的站起身来，抬手就想把桌子掀了，最后又忍住，只抓住饭碗砸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当心身子呐！”月桃赶忙跪下来。
“身子？我这幅身子还能干什么？亏我这些年还傻乎乎的调养着，盼着，原来早就不知何时被人害了！”
婉嫔气的面色青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之前四皇子和五皇子生病，她看着裴曜如此关心孩子，心里是羡慕的很，要是她能有孕，定然也会更得看重一些吧。
但她入宫也这么些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人常说养个孩子能招孩子来，譬如昭贵妃，可不就是养了二公主，才有了亲生的四皇子么。
可现如今二公主都两岁了，她却依旧没动静。
思来想去，觉得宫中太医这么多年都没瞧出什么，不如请外头的郎中来看看。
太医也并不是都医术精湛，外头的郎中，也有神医呢。
定了这主意，婉嫔便和家里知会了一声儿，叫想法子带了个医女进来，没想到这一查，竟被告知，她服用过绝子药，根本不可能有孕了。
这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
婉嫔和她的母亲还有嫂子，都是难以接受。
一再的问询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够修养，可医女只是摇头。
若非是娘家人在，尽力的劝着，婉嫔只怕当场就要发疯。
不知不觉的，甚至想不到是何时，就遭了暗害，突然就被告知伤了根基，不能生了，这搁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尤其，婉嫔一直盼着有自己的孩子。
大约是气的狠了，婉嫔只觉得浑身都僵硬发冷，头一昏，险些栽倒。
月桃吓了一跳，慌忙去把人扶住。
“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请太医来...”
“狗屁太医。”婉嫔咬牙，依旧是满脸恨意，“本宫如此信任那卫太医，没想到他竟然敢吃里扒外，伙同外人来害我，瞒我！”
“是啊，外头来的郎中看过一回，便知道娘娘的身体情况，那卫太医常给娘娘请平安脉，未必一直没发现？他好歹是太医，就算医术再不精湛，也不止于此吧。”
月桃这会子想起来，也是满眼的怒火。
婉嫔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因为愤怒而发抖的身子，咬牙道。
“本宫倒是想好好问问他，他究竟是帮着谁，这么害本宫，去，请他来。”
月桃应声，不敢耽搁，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就立刻去了。
彼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方玧这边和方瑾还有霍老夫人一道用膳呢，自然是不知道外头的事儿。
不过皇后这里倒是听说了，婉嫔脾胃不适，吃不下东西，请了太医去看。
但皇后也没当个事儿。
左不过就是见了娘家人后，心绪不宁，没胃口呗。
而婉嫔这里，终究是没从卫太医嘴里问出什么。
哪怕她已经软硬兼施，可是卫太医一口咬定，是他医术不精，所以没能查出问题。
婉嫔再是气，也不能当场把人给杀了吧，只得放了卫太医离开。
要说起来，卫太医也是心里苦。
这事儿是皇上让他办的，他自然不敢把皇上供出来了，而婉嫔口中质问的皇后和昭贵妃，哪一个是他敢胡乱攀咬的呢？
而且这一攀咬，岂不是承认了他是受人指使的，那他也成了有罪之人。
这谋害天子嫔妃的罪可不小，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卫太医只能一口咬死，是他医术不精。
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且他也笃定了婉嫔不会把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往外说。
站在婉嫔的角度，原本就恩宠不多，再被皇上知晓她不能生，皇上怎么还会来呢？
毕竟广纳嫔妃还是为着开枝散叶这一条的。
不过卫太医也低估了婉嫔的手段狠辣。
气没地方出，婉嫔也看得出卫太医不肯说实话，既然他不肯说，那就永远不要说了。
没过两天，卫太医就死在了宫外。
说是卫太医休沐那天，陪妻子去城外寺庙上香，路遇劫匪，夫妻双双没了性命。
若先前还不太能看得出什么，得到这事儿发生后，方玧得了消息，心里就有了猜测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大约也不快活
“婉嫔怕是已经知道她不能生了，怨气无处可发，最后算在了那太医的头上。”
方玧把玩着一串翡翠珠子，眼神微沉。
“她一直想要个孩子，现在知道自己不能生了，怒火该得有多重，恐怕现在看谁都像是害她的人。”
“人疯起来最没个定数，这段时间不招惹她的好。”青容抿唇道。
雁微叹气，“宫里真是人命如草芥啊。”
可不是么，卫太医两口子就这么没了性命，活生生就是婉嫔的出气筒。
而裴曜作为幕后主使，却一点儿事没有。
方玧垂眸，心里默默想着，裴曜走到今天的地位，手上直接、间接的该是沾染了多少血，不知道身上背负着多少因果呢。
满后宫的女子，也没几个是真心爱他的，都是想通过博取他的喜欢来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包括方玧自己。
多年的相处，自然有情谊在，但要说真爱，唯爱，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