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玩游戏”差点折了一条人命,可这你就看出他们这些公子王孙的狠心了。
神秀是毫不在乎,甚至带着轻笑,下马,剑给天近接去,照样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一道两道地擦手,走回内庭廊下。
神兰陪着,这里是不敢多问的,也只是笑,“三哥好剑术!”
老二心里惊,可面上不能表露出来,兄弟们都当玩儿,他当了真就是小气。只平声说“来人,快送医。”一并招手也将瘫倒的美都抬了出去——咳,又有多爱?一会儿保管传遍大都,美家还做“王妃梦”?不过真的只是个玩意儿!
老二走进来,神秀坐着喝茶地这才一扬下巴,“二哥,不好意思,手重了啊。”
二佛爷还得笑着摆摆手,“是他无用,谈什么不好意思,可你今儿怎么……”不过再怎么“和气”,老二也得问问缘由的,要不真成傻子了。
却,这时候,他的大内侍夜宁疾走而来,先向两位爷恭敬一颔首,再忙小声说,“二爷,大爷来了。”
嘿嘿,脸色变得最快的是神兰!
老大怎得今天也不请自来了?
“大哥,”神兰这声儿音最小。
神好抬手先拍拍老二的背,毕竟这是他家,他是主人。又望向神秀,点点头,这个眼神最亲近。最后看向老四,开了口,第一句就惊着人,“兰儿,大哥对不住你啊。”
这下老四得抱拳,“大哥这是说得哪里话,我……”
老二和了场,“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兄弟间记不得这些。”热情邀着大哥往里走。
坐下来,神好这才把手搭在神秀肩头捏了捏,“好小子,你是多些时不叫大哥看看你了。”这才都笑起来。
神秀亲手倒了杯茶给他,“我是怕你看了我老叨叨我。”微笑着递给他。
神好接过来喝一口,放下又仔细看他,“瘦了,你在外头得照顾好你自己。每次去宫里,父皇都问起你,说你总没个主动去瞧瞧他,难道父子间见个面总叫他去逮?”
说这话时,二佛爷是也笑眯眯望着老三,一脸慈爱。独老四是低头垂眸喝了口茶。老大说这话无非就是告诉大家,父皇没放弃他,还经常见他……
神秀笑意更淡懒了,“见着也不总是个骂,这不好那不好,不见都清净。”看看,也就老三敢说这样的话,而且不会叫兄弟间心里去猜,因为他说得都是大实话!
神好叹口气,“秀儿啊,也莫怪父皇老操心你,有时候,你也是太任性。”顿了下,再看他,“前几天,清芬路口那个,被炸了怎么回事。”
老二老四一听,心里都一惊!互相看一眼,显然都不知“根底”!几天前,清芬路口的景房燃起大火,对内对外说得都是电线老化走火,竟一丝一毫没传出来异样!你看看他俩竟到此刻才知……炸?!而且是神秀的手笔?!……
神秀倒很淡定,你想想他给立横擦了这么些年屁股,娴熟得天衣无缝!何况自己干得事儿,得漏纰漏?不过,大哥竟是晓得的,神秀也不奇怪,说明他这个大哥“牢里出来了”依旧厉害,甚至更厉害!——这说明什么,说明父皇自始至终就没放弃他。更印证了,大哥和神兰这一场“闹”,父皇的剑锋实际直指的还是俞青时!……
神秀听到这里,也明白大哥“今日不请自来”的原因了:其实就是借“来问起他这个事”,昭告他的这些个弟弟们:我回来了!这个“回来”不单指人回到了大都,更指,我的影响力,丝毫没有损害地回来了!我还是你们大哥,就算暂时失去了“帝承”的名头,但依旧不缺少资格与实力。
“没什么,都是些五十年前的废手雷,搁哪儿也是搁,不如趁受潮前全扔了。那个景局本来房屋陈旧,要重修了,我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神秀看看指甲,瞧他这口气哟,说得还跟他做了件好事似的!
不过,他这么说也不突兀,老三的荒唐事没少做,以前一座金矿拦了他的路,他不照样火烧一个礼拜,烧得光秃秃,修了条大路,他才顺眼……要说他从小到大犯的事儿,罄竹难书!
“你呀!”神好轻轻拍他肩头也是没法儿。老三胡闹,可结果偏偏都是好的!那座金矿修了路后,改善了多少附近居民出行;清芬路景局烧光了四层楼,可将来拔地而起的,可是那附近最具现代科技感的建筑!图纸神好都看了,足可当地标……
好咯,大哥这次“突袭光临”,兄弟间也算“和和美美”坐一块儿吃了顿饭,席间还聊起些小时候的趣事,看似比任何时候都“和乐”。
其实,饭后留下的“涟漪”可不小!
老四受到的刺激自然是大哥那“重返的气势”!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倒是老二这次没去计较大哥,他一门心思就在“神秀的反常”上了!——二佛爷心沉地想:老三再任性,没见逮着个不认得的少年人这样毒辣地下狠手;再说,美存不正也在景界实习么?
他非得弄明白不可!
这层楼都静默,莫不见神晏走来,恭敬垂首、静立迎接。
“人醒了吧,”神晏情态并不愉悦,在场美家人没有不心忧胆颤的。这下好,本指望“一场家宴”登天;没想,差点折了个孩儿命事小,美都看来也是彻底失宠了,甚至连累整个美家都遭了嫌弃……
美芝云小心怯怯轻声说,“醒了,二爷请。”往门里一比。
这时,他身后一直很本分的美都突然戚戚往前走了一步,“二爷!”这声儿喊得,多么情切娇忧啊,“您息怒,那天是美存太心急,他也是想……”神晏看了她一眼,走进去了。这一眼,多叫人寒心,再没有往日丝毫疼爱,从前的“珍视怜惜”就跟镜花水月,一场梦一样……“二爷!”美都怎么受得了!冲过二叔都要跪下去抱他的腿——美家人还算懂事,全惊惶拦住了!“美都,你要害死我们一族人呐!”二叔蹲下死死揪住她的臂膀!——病房间门合上了,美都压抑又悲绝的哭声全隔绝在外……也叫人不胜唏嘘,从前你耍手段打压过那么多甚至无辜的女孩儿,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么……
病床上,还插着各类管线的美存,虚弱地睁开眼。看清楚是神晏,这个样子了还要尽力起身想行礼。
神晏沉着脸,丝毫没有关怀的神色。此时,这里面除了一位主治大夫,就是他的两位近侍:天奇、天海。
美存这样极力想起来,没人扶他。神晏也懒得安抚,直接问道,“你是哪个地方得罪那天跟你马上拼剑的人了?”
美存直摇头!那是,他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神晏走近,慢慢弯腰,眼里的锋芒呐,“好好想,最近和谁有怎样的过节,”
美存还是摇头,神晏忽然伸手狠狠按向他胸口!口气却依旧轻沉,佛爷的眼可跟能透视一样,注视着他,“别光急着摇头,清芬路口的那个景屋去过没有,”
美存痛得呀!此时,他管线连接的各项仪器都有急促飙升的趋势。一旁的主治大夫吓得脸苍白,动都不敢动一下!
美存再急切点头,神晏五指张开,渐渐松手,
“立,立横……”美存的气息都不足了,声音实在小,
神晏两手背后,再次弯腰凑近他唇旁,只隐约听见,“li-heng”两个音节……
美存眼又合上,这一晕厥过去,又是好久醒不过来。不过不耽误神晏的事,二佛爷已下令全力搜寻所有叫“li-heng”的人!
与此同时,
湛蓝的河水旁,两个丫头正光着脚下河捕虾。
立横专心致志,元颖却老忧心忡忡的样子,立横甚至逮着一条大活鱼,往她篓子里放时,她不专心篓子一下偏了,愣给生生跑了!
立横站起身,两手叉腰,“你魂被天王老子捉跑了!”
元颖老实站那儿,摇摇头,“立横,我真的好担心,那天我把名字报给他们了……”
立横一听,右手一抬一甩,继续弯腰摸虾,“你真是纠结,我跟你说好多遍了,放心,没事,我们是些什么人撒,他们那些贵瓜儿子一天一个趣儿,哪有个精神天天惦记你撒……”
嗯,本来立横就天不怕地不怕,加之,她有个无敌保护神神秀护体!——神秀着实处理事麻利又干净,别说美存现在晕厥生死未卜,那日跟着他作乱的所有人,神秀漏得了谁?所以就算他二哥把当日跟着美存“胡作非为”的所有人都薅来……一,恐怕“关键人物”已找不着;二,保不齐,神秀还得来个“浑水摸鱼,转移视线”呢……因此确实,现在还真没人“惦记”得上她哩!
立横窝在“普通人堆儿”里的悠闲日子还在继续过。
殊不知,
此时,另一个叫“li-heng”的人的人生,或许,就此又要发生改变……
第101章
正在商机部开一个高级别会议。二佛爷坐在正中,神态温和,貌似十分认真在听各位见解。
只见他的一助静名走近,弯腰在他耳旁低语几句。神晏不过点点头,继续聆听。
哦,这里插一句:
“夜静海天,月明飞锡”。
黄金宫里,
“夜”是所有内侍“首字”,例如神晏的大侍夜宁。
“静”是内助“首字”,比如这个静名。
“海”“天”均为禁卫“首字”,“海”只能在执首帝身侧,“天”可以随帝子。譬如神晏的天奇,神秀的天近。
“月明飞锡”均为密职,只为执首帝用。
回到此一刻。
过了会儿休会,二佛爷回休息室休息,不过再继续开会,不再见二爷面,得知已离开。
二爷坐后座翘着腿,气定神闲。
“多大,”
“二十一,是美院学生。”
二爷稍点头。
他之后逮住了几个美存的“伙伴”,据“交代”,“li-heng”确是个小姑娘,只远远看过身形……
神晏下车,只天奇陪着,走进美院外两条街的一间小酒吧。
一进门,顺着天奇视线指引,望见一个姑娘背对这头,正和同伴坐吧台边枕着臂膀逍遥谈话。
神晏走去那头角落,坐下,再望去——有轻一抬眉。看清楚她的模样了,不错。
女孩儿啊,饮酒一点点,气血有点加快,几天劳碌渐渐变得容易承担。再喝一点点,脸色多了些桃红,世界有些朦胧。又喝一点点,头发有些闪亮,心有些柔软。再喝一点点,脊柱有些发软,索性就半软在椅子里,又怎样?反正周围也没有坏人,只有与同伴的畅聊。
又喝一点点,心里的纠缠和拧巴散开,嘴上的话有些多,平时死活说不出口的烦恼就在喝下一口之前说了,又怎样?反正接下来一口足以解忧。
再喝一点点,记忆里和感官里的墙逐渐坍塌,记起了白日里、黑夜里、梦里许多美好的小事儿,这些小事儿才是生命力的精华,大事在酒精里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又喝一点点,想起从前的诸多权衡取舍,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对的,无可奈何是人生常态,扭头看窗外,眸子里都是晶莹……
嗯,不错。女孩儿把神晏觉着的“女人喝酒”每个情态都自然演绎得极其到位。女儿“不胜酒力”里的无奈娇嗔才是最美……老三有眼光。
嗯,不得不说,老二啊……老三有眼光个屁!
告诉你,真正的立横是喝不醉酒的,她从小就是“所有的好全摆在面前”,搞饱撑着都有多的!于是,培养出无与伦比的好酒力,加之她奇异的体质,迷魂药对她都没效力,何况酒?
“叫什么名字,”神晏低头喝口茶。
“韭丽珩。”天奇答。
神晏轻一点头。丽珩……原来是这两个字。
殊不知,
这姑娘原不叫这个名,而仅叫“韭丽”。半年前,一位“高僧”来至她家,对她父亲说,“你女儿命里差一条路,添一杠,遂大富贵将至。”父亲忙说“大师赐教!”
“高僧”微笑答,“只需多一字,叫‘韭丽珩’吧。”
自从立横晓得元颖老家是做“诸葛连弩”的手艺人,周末就总跟元颖回她老家玩儿。
她学东西快,感兴趣的又善于“钻研”,如今呀,把连弩的行行道道搞得忑清楚,可也有数不清的“歪问题”:
话说这连弩西汉就有了,天汉二年李陵就用过,“陵军步斗树木间,复杀数千人,因发连弩射单于”。这里连弩的“连”是连结、连合的意思,一张弩机放两支箭同时发射。两个箭头凑一起,有点像摩托罗拉标志。
诸葛亮改进的连弩,是不是在此基础上增加力度或增加箭支数量?《三国》没说,裴松之做了注解,但释得糊里糊涂,“又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其中“一弩十矢俱发”尤为迷糊,诸葛亮改进的连弩是一次统一发射十支箭,还是像雪铁龙标志似的一箭一箭连续发?——看看,她一天到晚就研究这。
话说连弩和手半剑一样,都是冷兵器时代重要武器,如今肯定正经上不了战场,但“地下杀伤力杀器”排行里依旧火爆;而且,贵族的“射击游戏”里也有“弩射”项目,这些都是它的市场。
在元颖老家,连弩跟“当地特产”一样,人人会制作,人人会耍。当地重要年节,还有比赛!嗯,只要有比试,立横只要来了劲儿都想上!月底就是寒食节,就有比赛,立横这些时跟随老师傅认真学,亲手给自己做了把弩,且苦练“弩射”,想拿个好名次呢。
好,她那头日子过得充实带劲儿,殊不知,一个跟她“同名”的姑娘,日子过得也“精彩”!
韭丽珩是典型富二代,她老爹是开跑车行的,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女,自然自小注重教育培养,也惯宠。因此这个“丽珩”在绘画上有些小才气,长得也漂亮,追的人多,脾气也不会小。
近些时,这位丽珩小姐姐更傲娇,因为认识了一位“顶级人神”!
虽说并不晓得二佛爷的真实身份,可二爷的神采真不是“凡人”能及,那满溢的贵气与好品味、好学识,好“脾气”……轻易就能把丽珩小姐姐拿捏手心!
或许,滤镜太重——嗯,主要是老三给添的滤镜——那天酒吧一看,着实也是“不错”。可真的只是“不错”,没到惊艳地步。
再,这一“走近”,接触几次——甚至隐隐有些失望。就这?老三至于么……偏偏又不甘心,老三为了她可头回这样反常!一定还是有“特殊”之处,再看看,再看看……勉强继续接触。
却不想,来事儿了。
自上回二爷做东,除了老五,基本聚齐兄弟,吃了顿几年来都不曾有的“和谐饭”——有意思极了,老大和老四都还“喜欢”往他这里跑了,有时候甚至一起来!
“大哥,马上寒食节了……”神兰面带笑容和神好一同步进来,老二这满园子的人毕恭毕敬接待。
弟兄两个正聊着,忽,一人双手捧着一个方盒从那边台阶快步下来,后头有人喊,“在连弩坡附近,你知道确切位置吗!”
那人停步,站在半台阶处,回头,“知道!是直接问‘丽珩小姐’收吗……”
丽珩?……
好得很喏,二位爷同时看过去!……
“什么好东西,”神兰笑着,貌似感兴趣。
这是这会儿迎他们进来陪着走的和捧着方盒的这个都不是二爷府邸最机灵的,就算训练有素,也机警,可毕竟一下面对两位爷的“关注”,都还是紧张!
“回爷话,是群青。”
嚯,着实好东西。
群青在历史上可是曾比黄金还贵的一种古老蓝色颜料,它色泽鲜艳,无毒无害,还不褪色,因原料是一种叫青金石的稀有矿石,遂稀罕。据传米开朗基罗就是因为买不起群青,所以没有完成那幅名为《埋葬》的作品。还有一位画家维米尔,他倒是用起群青来毫不吝啬,结果就是他真的花费掉了自己所有的身价,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名副其实的“为艺术而献身”。
“给谁送去这样慌张。”神兰再问,
捧着方盒的晓得这不能随便答,这就看出他绝不是这府里最机灵的了,支吾了下,旁边也没人敢帮个腔给赶紧把二位爷带走,只能“是丽珩小姐。”
“哦,不认得咧,是个画画儿的吗,正在写生?”
“是。”余下,都只能老实答了。
“二哥给送去这么好的颜料,必定是个很有才气的。”神兰“装模作样”可真自然得很呐,看向他大哥,“大哥,反正二哥这会儿还没回来,咱们坐着等也是等,不如一起去瞧瞧这位才女?”
神好一听“li-heng”也是心里一提,找她好久了,怎得一直就没线索。管她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说……肯定也就顺水推舟微笑一点头,“好。”
要叫老二晓得家里这些没用的“一个人都藏不好”,肯定回来得大发雷霆!不过,今儿所有这些人都算幸运大发了——因为,他们爷今日心情极好,回来了,即使晓得这些,倒也没过分追究……
好了,老大老四随着这盒群青也往连弩坡这边来。老二家里人说他们爷还在外头办事,以为这老二也在连弩坡陪着这“li-heng”呢,却不知,神晏确实在连弩坡,但是,可没陪这个丽珩。
时间往前推移几小时。
神晏的车上坡,本是往韭丽珩那边去。这些时呀,连弩坡下面的各村各户因为迎接寒食节射弩比赛,许多人都到这坡儿上来立靶子训练,想争个好名头。韭丽珩确实也是到这片儿来写生的。
“咻!”一支箭头忽然射过来,怒插到他车前草地上!得亏他司机反应快,急刹了车。
司机吓死,这一急刹叫后座的神晏也跟着往前一掺,肯定不悦。赶紧回头,“对不起,爷,那只箭突然过来……”却见神晏本不在意地往车窗外看过去——诶,明显人一顿!接着,竟然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完全跟情不自禁一样……司机赶紧也跟着下去,
只见那头跑过来一个小姑娘,
哟,司机都不免看定了下神。
反正就是好灵动的样子,她扎着简单的小丸子头,可能发并不是很长,有些碎发落在颊边,反倒显得格外仙!
穿着那种高腰的类似红绸的裤子,斜襟的白衬衣——估摸跟寒食节活动也有关。手里提着一支弩跑来。不过又没走近,就站在那边一个小坡儿上,居高临下看他们。脸上先是有些惊色,马上又镇定下来,喊道,“我那边看到有条大蛇往那头爬,不晓得射中没有!”
嗤,明显“灵机一动”的“鬼扯理由”,却偏偏,二爷还信了她一样!
赶紧的,二爷走到车前,还真弯腰看看,起身,“跑了!”
女孩儿噘嘴,特别可爱,“哦,那算了。”转身就走,二爷想都不想拔起车前那支箭追过去呀,“诶,你的箭不要了?”
女孩儿手一抬,特潇洒,“扔了吧。”
神晏还是不舍得扔,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箭,“其实,你的箭还可以再改造一下,或许力度更好。”
女孩儿扭头看他一眼。真的,神晏心都揪起来了!觉得,这么近,迎上她的眸,心上甚至是激动的……忙又说“包括你手里的弩,能更好!”
女孩儿一笑,神晏又觉着心都化了……“谢谢,我自己多少斤两我知道,我觉得很好了。”继续走。神晏忙跟着,“你别误会,这是你自己做的?那是真得好!可是看样子你也想拿个好名次吧,只稍微调一下,我能试试么,就现在!”
二佛爷啊!你就不觉得你现在特见鬼吗,急切得像个孩子一样!……
女孩儿想想,站住了。没说啥,直接伸出提弩的手,交给他。
二佛爷赶紧接过来——乖乖,从小接受父皇检查功课都没这郑重,紧张。
轻沉口气,
二爷还是有两下子的,专注调整弩上的一些设置,
也有他特有的流畅、潇洒,弩调好了,夹在腋下,再来捯饬箭头……箭扣好弦,单手举起,抠动机关,这个“咻”的弧线,着实比她刚才要好太多!
女孩儿走去箭插入的地儿,两手叉腰稍探下身子看看……嗯,力度也可。她轻一挑眉,单手抽出箭,也没走来,就捉着箭上下打量。或许在思索,在领悟,也在学习,她反正是看清楚他刚才那几下子的了……
神晏再走近她,却没把弩交给她,“这里没有工具,我可以把它调整得更好,你要愿意,我再试试。”哎,二佛爷在父皇跟前求差事也没这真诚的!
女孩儿好好儿看他了,她的唇瓣红得正好,衬着她的笑意正好,漂亮极了!
“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这样想帮我。”她摇摇头,转头走了。这支弩不要也罢。
二佛爷没再追,而是像个傻小子两手拿着这只弩,喊道,“我就想看你拿第一!这有错儿?”
女孩儿站住了,
二爷的心呐,咚咚咚跳,心上的喜悦与焦急呐——多少年了,有过这样激动的时刻吗……
她回头,“你要几天修,”
“两天!”二爷甚至伸出两根指头,
“没进步,我不要。不是我这只,我更不要!”
“那是当然,你放心。”
“后天见,还是这里。谢了。”女孩儿一回身将手里的箭丢投到他面前插着,跑走了!
神晏弯腰拔出箭,另一手牢牢握着弩,笑得那个开心……
人生畅意,莫过于真正见识到自己的“心之所往”!见过的所谓“绝世佳人”还少了?可愣似不匹配,看看,真正是你所心爱,一定命中注定,一定一眼望见,就是疯了般“见鬼”,变成连自己都不认得的样子……
好,都忘了这边还有个“假所爱”,神晏心爱地捧着这只弩和箭,立即折返回家。余下什么都可以忽略,一定要把这套箭弩亲手修整得完美无缺!
“爷,刚儿大爷和四爷来……”一回来府里,后儿才知道细节的大侍们赶紧上前跟他“汇报”失误,生怕搅了二爷的事儿!
各个胆战心惊的,就怕二爷怪罪!
今儿是真有神仙助吗!
简直叫人意外万千,爷一听,并未发怒,最多也只是蹙眉头嚼了句,“没用的东西们,这点事儿都瞒不住……”却着急吼吼地直往书房奔,根本无心再听些别的,
爷手上拿着一支箭与一支弩,看着就跟绝伦宝贝儿似的,边走边还盯着瞧,琢磨着什么……大侍们一开始还不敢懈下心来,怕爷只是一时有事顾不上这茬儿,怕爷秋后算账!
爷这一进书房,
愣是两天没出来!
大爷和四爷再来,都不出来,说“没空儿”……爷总说“玩物丧志”是最没出息的,可这两天,他“没出息”的样子,可真够顶天咯啊,恨不得饭不食、寝不寝,你说是不是跟中邪一样!
看着那位侍者两手端着把东西送去……
那头,画板边是站着两个女孩儿,均背身站着,看不见样貌。只见得侍者恭敬将盒子奉到靠右站着的个姑娘跟前,说了几句,姑娘一指,侍者躬身将盒子放在她脚边矮凳上,离开了。
神兰回头笑着对大哥说,“下去看看吧,画得怎样。”
神好一点头,二人下车,边也看看这连弩坡的风光,闲聊走去。
肯定不得真凑近去看,毕竟“看人”才是主要。
神兰心念着,是那个“立横”吗……自满都回来,神兰还是记着这姑娘的,毕竟李学深那老家伙一眼看中、陶诚也用“有意思”来形容,神兰的好奇心早已被吊起……
走近,稍旁的位置,不着意扭头看看……神兰不免有点失望。灵气儿?看不出来呀,顶多也就说长得还行,甚至觉得这个叫“li-heng”的气质还没她身旁那位好。而且……接下来听到了两个姑娘的对话,
“你把那盒子打开看看。”“li-heng”是有点“颐指气使”的口气。
旁边这女孩儿看着还叫人柔怜些,走去蹲下掀开了盒子……一瞧见里头竟是群青呀,忙抬起了头,眼睛都在发光!“是群青!”
Li-heng笑容简直不藏傲娇,“那是,他说会把最好的都给我……快,用上吧!”
蹲着的姑娘却犹豫了下,低头又看了看这好的东西呀,小声说“群青虽稀罕,但是用在这幅画却不合适,你看这满眼绿油油的意境……”
“要你用你就用!草是绿的,天不是蓝的呀,快点!”
犹豫的姑娘只有起了身,还弯着腰多小心地将群青颜料盒从里头再双手捧出来……
见大哥已经背着双手往回走了,神兰也快步跟上,有些苦笑,“就这样个姑娘?……”虽神兰已经肯定这位不是他要找的立横了,但,真的不明白二哥看上这位什么了?甚至连他从前的“美都”之流一个小指头尖儿都比不得!
而神好……
其实,刚才坐在车里,哪怕只随着侍者的身形落定在那两个姑娘身上,神好就已经肯定这里头没有一个是立横了!
想想那是谁,那是俞青时从小就用“神仙方儿”独养大的宝贝疙瘩呀!
虽说神好也从未正面见过一次她,
但,寥寥几眼,哪次又不是印象深刻!
小姑娘的灵气劲儿那绝对是愈是像他们这样“阅人无数”的,愈一眼就易被“毒辣吸引”住!
神好是在找她,可到底是不是为了杀她“灭口”,这点神秀还真有点想错意——首先,她可算是俞青时藏得最深、心里最爱的宝,神好舍不舍得都不好说;再说,他都没完全见过,也得先见着再说吧……
所以,神好这时愿同弟弟一同下车去看看,已经不是冲着“立横”而去了,纯粹就是好奇,老二毫不留情弃了美都那样的绝世美人后,到底又看上的是哪类人儿呢。
结果,也可想而知,神好的感受就是只想摇头,他这就是“屎糊了眼”,越活越恶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