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提小姑,别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程飞幼也淡了笑意,双手没有从大衣里拿出来,“我自然记得什么日子,有些事外人瞎传是他们没见识,你也成年了,还担着这份祖业,可别也被人迷了心,失了判断。”说完,举步上楼,不搭理他了。
盛金溪漠冷瞧着他背影,他两个姑父,一个“熊瞎子”一样地蛰伏贪婪阴拐着;一个“笑面狐狸”一样八面玲珑算计阴狠着,都不是善茬儿!不可小觑……
杏儿回了家,算是岔开了咳,一时竟有些尿失禁,后头也晕迷过去了。裴卿知始终沉着脸照料她,也没见手忙脚乱,看来也有心理准备,杏儿这“大病”看来还是如期而至了……
所以说这孩子也命苦,自诡异“长大”后,仿若身上从里至外全错了位,时不时都得“毛病”一下,进入了寒冬,更是扛不住,若多个“毛病”齐发,可不就是“大病”。
裴卿知袖口卷着,才给杏儿全身擦了下又换了身干净软绵的衣裳,她打完一针后,咳嗽停了,但是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裴卿知抱着她好一会儿,杏儿才没有呓语又睡迷了……
从房间里出来,郝宁已在门口等候,“如意在楼下,他已将老云他们几个接回来了。”
裴卿知边放下袖口,“盛金溪帮忙放得人?”
郝宁点头,“如意是这个意思。”
裴卿知步下楼梯,如意和几个助理规矩站在一边。
裴卿知接过一个助理接过来的文档,低头边翻开说,“今天我不回总部了,急事你们递给郝宁。”
“是。”郝宁领着几个助理出去了。
裴卿知看一眼如意,走去小客厅,如意跟去。
“盛金溪怎么会认识裴杏。”裴卿知好直接,他还在垂眼翻看文件,却问。
“通过木里,金溪一开始和木里有点过节,现在关系很好了,和裴姐也就自然认得了。”如意也答得好从容,“裴姐”喊得也有分寸。
裴卿知这才看向他,如意坦荡立着,谨遵本分。
裴卿知点点头,唇角微弯,“替我谢谢她,也要谢谢你,他们几个闯祸了,要不不容易这么被放回来。”
如意轻一垂首,“裴检言重了,我也是裴办一员,都是同事,应该的。”
裴卿知走向小沙发,如意跟着他转身,眉眼里瞬间一沉。如意心上肯定不痛快,一方面,事关杏儿,盛金溪竟然不立即通知自己,虽说有了解释,当时事急。后如意赶去,杏儿已被裴卿知带走,金溪也硬轴给力把其余四个愣是从他小姑父手里带出来了,如意心里还是不舒服。
再,看看裴卿知的态度!
他上来就这么问,摆明把杏儿捏心尖儿上、当私有物防备着,之后里外话都是把他“往外摘”的意思,如此“见外”,到底是因为自己姓时,他时刻还是有防备;还是根本就不愿意和他提杏儿,因为杏儿是他裴卿知的,你一点沾不得……
金溪只说她咳得很厉害,如意赶来多么想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结果,别说旁的人,就连郝宁都不敢靠近“那间屋子”!裴卿知这次也算彻底撕下这层面纱:他和杏儿的关系公布于众,不管人们如何议论也无所谓了。
裴卿知再转过头来,如意又恢复那个眼神静润,胸有成竹的少年。
裴卿知也请他坐下,
“对方什么情况,”已一副公事公办,你作为他的助理,又有“圆艏孙女”这样的神助,相信“被撞方”的底应该已经摸清。
如意也正色,专业高效,“撞的是程部的专车,程部没有受伤,受伤的是他的二助冯晴。”
“女的?”莫怪裴卿知这么一问,程飞幼这次的“小题大做”加上他一些从前的绯闻,确实叫人容易往那方面想。
如意心中冷哼,你还挑别人身上的“花边儿”,要说你还不是“吃了窝边草”,她还姓裴!跟你本家,你和她乱搞!……如意心上火气不小。
不过面上淡静得很!一点头,“是,不过和他不是那种关系,这位冯晴身份特殊,她是冯禧堂亲一脉,她的母亲据说从前还奶过冯禧的孙女。”
提到“冯禧的孙女”,裴卿知转头又看向他,
这时,如意着实眸清坦荡,裴卿知暗自点头,他确实对杏儿一点印象没有了……前头也说过,裴卿知敢把如意带在身边,让他有接触杏儿的可能,一方面是有十足的底气保护好杏儿,再,也是他太了解杏儿,对如意没“那么深的情”。刚才那么问,那么试探,也是因为加进来了一个盛金溪。
当然,圆艏家的秘密,盛金溪的性别,裴卿知这时候肯定不晓得,要知道了盛金溪其实是个男孩儿,裴卿知只怕还没这么担心了。同理,杏儿对异性都“付不出那么多的注意力”,可眼下,盛金溪是个女孩儿,而且是个身份如此尊贵,外在内在都那么“无懈可击”的耀眼女孩儿,才叫裴卿知担心,同性之间因“嫉恨”“小心眼”闯出来的祸,可比异性的情感纷争更害人!
好在如意提到了“木里”,裴卿知肯定晓得木里是少年杏儿最知心的伙伴,既然说“是通过木里”认得的杏儿,裴卿知暂且相信他们眼下的渊源,毕竟裴卿知很了解杏儿,她能又和木里联系上,且没露馅,肯定有她自己的小心思——杏儿自己的小心思,裴卿知是不会去干预的,她该有她的快活。
“你觉得这件事我该怎么处理。”靠坐着翘起腿很放松的裴卿知问道,
坐他对面的如意很本分,脑子却精明,小小年纪说的可到位,
“这件事确实是我方撞了人,对方受了伤,理儿上该道歉,而且应该及时周到,您可以去亲自探望一下冯晴,也是出于对冯家的尊重,毕竟接下来咱们这边可能还会得罪他家……”稳稳说了许多。
如何还会得罪?这就得说说目前“总检”手头上的一件大事了:年底,各个部门的家底儿都得清点一遍,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更为艰难的,哪块儿有亏空,哪块儿欠了账,可都是得一笔一笔说清楚,甚至还回来的!所以说,“总检”到了年底,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儿。
目前来看,东南海后有几笔大数目的支出账面盘不妥,而海后财政的主理是冯祁——冯家人。
冯祁是冯禧的堂弟,即使冯禧在世,关系都不好,因此冯禧倒了,倒对他影响不大。不过即使现在冯鲜如日中天,冯祁与这个堂侄关系依旧紧张。冯祁是个实在人,说,我就算和冯禧不对付,可像这样“背叛老子”的逆子也断不能容!从来对冯鲜都是嗤之以鼻。
如意说的确实在理,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就算冯祁跟冯鲜再不合,也是他冯家人,你接下来要“整治”的就是冯祁,这不是得罪?不如把这次“坏事变好事”,总检长亲自去探望冯晴!够屈尊了,但是起码能缓和与冯家关系,关键是顾及到了冯鲜。
如意的意思也不言而喻:权峰的争斗并不明朗,程飞幼愣拿“冯晴受伤”这件事来为难你,到底是忌惮冯鲜,还是,根本就“扮猪吃老虎”拿你裴卿知当剑使,故意看你怎么处理冯家这些事。毕竟,说起来,你又和冯家有姻亲关系,你这个分寸但凡一点拿捏不好,都是将后来的大把柄大诟病!所以,这件事你得“屈尊”,不能使性子,公与私间定要面面俱到……
裴卿知看着这个少年人,今年有二十了吧,何其了不得,时家有这样的后生也算祖宗开眼了。他的几言几语,不禁透露着这孩子的玲珑心,也表明他“耳听八方”,对权力场的布局,走势,有多么清醒的认识……将后来,兹要是叫他走上了历史舞台,一定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这是势不可挡的……
裴卿知有揣度,有防备,何其又没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些人,一些事,岂是你人为不情愿并阻挠的……
裴卿知点点头,“很好。”
如意出去了,看着他背影,裴卿知内心而言,只希望真不要走到与他为敌的那一天,
却,他还是没想到,杏儿都变得“老成这样”了,依旧冥冥里还能吸引着如意的心,如意的执着,如意的疯狂!
如意的车看似驶离了枝子山的裴宅,
事实,半山腰,他又徒步爬山回来了!
守着守着,
裴卿知总有离开裴宅的时候,我定要进去看看她!
如意也没想到,有个人比他更着急。
盛金溪从小就当姑娘养,除了近身之人,对外毫无破绽,想想除了顶权之家保护得当,难道没有这个孩子的韧性与城府?
他想弄明白一件事,是没人拦得住的。
他俨然一个小战士,弄到枝子山防务一个普通勤务兵的身份并不难,加之矫捷非凡的身手,又有内外应配合,此时,盛金溪已经悄摸站在了老杏儿床头。
加上上回如意偷偷摸上来,也不是说咱裴总的家宅防卫这般脆弱,只能说,一个时如意,一个盛金溪,这都是这世上何等稀罕的少年人,身份,头脑,身手,一样不缺,但要摸到老杏儿床头,绝非易事,肯定还是付出了相当的人力心力……
肉眼可见,杏儿睡得相当不安稳,她嘴里又开始呓语,眉心蹙得能攒死一只蚊子……该死,金溪眉间又开始奇痒,可他愣是忍着了,因为,此时他更想知道她嘴里在嚼什么……
两手背后,
躬身靠近,
覆耳去听,
却,这么近,明显感觉杏儿呼吸变了,金溪扭头去看,不想,正与她慢慢睁开的双眼撞见!……眼看杏儿要张嘴,其实金溪这时候是不了解她,杏儿只会惊得倒吸一口气也不会立即喊,这不是她的习惯,却金溪以为她要喊,一手就紧紧捂住了她嘴,杏儿立即大睁眼似乎气都喘不上来,又把金溪吓坏,挪开手又怕她叫,金溪似乎这一瞬脑子里一根弦都崩了!来不及细想,他直接用嘴封了上去!……
这个唇碰唇双方似乎都来不及震惊,金溪本能就伸出舍与她拼命纠缠起来,
金溪眉心火辣的痒得疯了,脑子里,也疯做一团!
怎么了?他脑海里竟然浮现一幕:一个男孩儿抓住女孩儿还端着豆花碗的手腕、唇暴虐向她袭去,他吻女孩儿有多狠,此时金溪吻得杏儿就有多几列,耳畔还缠绕着男孩儿又急又恨又异常舍不得的低吼,“记住,我们永远得这样,血融着血的缠……”
此时,他却没有像脑海里模糊面相男孩儿的唇边挂着血,杏儿也一直睁着眼,不,眯着眼入迷一样地看着他眉心中央,金溪自己都不知道,那里有个深红的血洞,似被尖刺的什么刺穿的一个细小血洞,却,杏儿仿若被彻底迷住,根本移不开眼,也就任他为所欲为……
金溪此时已感受不到眉间的任何异样,他沉浸在脑海里男孩儿的世界里,感同身受一样感受着他的情绪,他的痛恨,他的痛爱……金溪甚至分开一些不放过一个细节地看着杏儿,此刻,杏儿的容颜叫他这样心痛,好像若有人要将她带走,金溪会发疯!
他怀里的杏儿,好乖,三十多的人了,除了丰腴,也就那么软坨坨一团,更要命的是她的眼神,润润的,眯眯的,全是水漾的娇啫,迷恋地看着他(其实是他的眉心),叫金溪本就疼的心简直再无一丁点招架,又疯狂地吻上去,从双眼到鼻尖,到脸庞每个细节,到最爱的唇,下巴,颈脖……
彻底失了理智,紧紧缠抱的两人周身似笼着一层薄薄的粉雾,迷魅诱人,
金溪也没想到,只不过好奇心居多想来看看她情况如何,怎么就这样见了鬼一样,愣是把自己二十岁干干净净的身子给了这个老女人!
而接下来,更想不到的荒秽还在后头,
正在其实并不顺遂的裹来裹去时,
一个更暴虐的拳头向他侧脸狠狠捶了过来!金溪被掀翻在地,衣酷大敞,
啵,迷魅的粉雾破咯,
回归现实,
只见如意像怒火倾天下的战神挥舞着拳头再向他捶来,要打死他……
拳拳见血,这是真恨。
金溪醒过来后当然也没任他打,凭什么,这女人已经是我的了——对了,你和她上床过没有哦!金溪再开始反击,也是拳拳狠辣,吼道,“你疯个什么!你和她上床没。”
这句话算刺激狠了如意,如意这爆拳呼过去,若以刚才金溪还云里雾里的状态,定当被打晕过去,不过金溪这会儿躲过去了。
你和她上床没!
这句刺激死了如意,可也叫床上的老杏儿“如雷震耳”。他和她上过床没,如意是忘了个干净,她可记得清楚,岂止“上床”……
不过此时已经坐起身被子抱着捂着自己的老杏儿倒奇异没惊慌,也没逃,她就看着他俩打得你死我活。
这一刻算真正显示出这货的渣女本色了,或者叫真心的“没心”。一来,杏儿有点沉浸在刚才的感受里,说实话,就算那时候和如意在一起,哪一次她又不是“心甘情愿”,这货爱干这事儿。二来,此时她眼里,两个少年人眉心都有她钟爱的“红”:如意是一直以来的“红心印儿”,魔魅勾人;金溪呢,因为奇痒难耐,早已被他抓抠的浸红一片,似雨后怒放的火云。加之两位美少年无与伦比的颜值,岂不养眼到翻天?杏儿有些怔愣在那儿无可自拔。
她半天没个声儿,两个精明到底的少年人自不会一直傻打下去,俱鼻青脸肿出出见血地全望向了她……这是要他们命!好啊,我们这打得全往阎王那儿奔,你个罪魁祸首呢,反倒坐着跟看热闹一样!而且,太勾人。杏儿啊,披肩的发乱蓬蓬吧,可真他妈乌黑,浓云一般簇拥着她那张说肉嘟嘟吧又格外水嫩的脸颊。她五官着实不出色,可组合起来就是一股子别扭的啫怨劲儿,惹得雄性极冲动。特别是她的眼神,又那么孩子气,此时看得带劲儿,又想法极多,肉眼可见的天马行空……
如意是首先甩开金溪不顾一切扑上去的,他正怒火中烧,最是经不起一丁点撩拨的,杏儿这才是首次尖叫出声,如意丝毫不心疼地按住了她嘴……糟糕的是,这时候寿玉似乎同时在两个少年人脑子里爆发,金溪也跑来按住了她瞎踢的脚,这就是狼狈为奸的开始……
山腰猨啸孤烟暝,洞口隆归暴雨腥。
今日一来探绝赏,始知全胜考图经。
疾风骤雨碾压过老杏儿,
叫你个渣女看热闹撒!
她确实还在病中,这一来,愣把杏儿又赶晕过去,吓死你们!
两个少年人这下哪还有丁点你死我活的仇怨,不出其右的默契又全回来,你负责照顾她,我负责收拾现场,再换个个儿,你去疼她,我来找药……不行,门外有动静!两人非要撤退了,又都多不舍的你亲一下她唇,撑窗一跃,我最后检查了一下四周,恢复如常,鬼影都没进来过一般,最后再匆匆躬身亲一下她额头,跑向窗口,窗轻轻合拢的瞬间,门打开了……
两个死孩子,活该你们担心透顶,老杏儿又发高烧了,这一晕迷过去,两天未醒,看你们把她折腾的!
第889章 83
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恰裴卿知这天离开裴宅也是两夜未归,否则以他亲手照看杏儿,定当发现她身上这些浪荡的痕迹,那可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然,裴卿知岂是轻易就“两夜不归”的人?况杏儿身处大病期,他放心得下离开她这么久?肯定还是他也遇事儿了,而且,事儿也不小。
是了,总检遇袭,事儿小的起来吗!
那天他离开裴宅就前往宫里开了一场高级别会议,时长就是四个小时,加之会后圆艏、冯鲜又留他单独说了会儿话,出宫已经是夜幕。
裴卿知顾不得吃饭一心就往家赶,他肯定心挂杏儿的情况,哪知路上遇三辆越野横拦,下来手持杠棍黑衣十来人,上来就是一通凶狠打砸!若不是左右警卫抵死保护,裴卿知头部受伤可就危险了。他伤了腰部,这里本就有旧伤,紧急送往医院,行动受限自是挪动不得,要不但凡能自行挪走一步,裴卿知也要强撑回家。
凶手来自哪里,其实也清楚,冯家人。
因为当时打砸时对方放了话,“放清白点,你娶了冯家的姻亲才有了今天,吃水不忘挖井人,现在敢弄到冯家人头上了?别做白眼狼!”
当然,如今权力场水深,是否有人假借冯家人行此毒手,渔翁得利也就未可知了。
总之,裴卿知两夜未归躺在医院,杏儿两日未醒,到真有点“同命相连”的意味。
杏儿再醒来已是第三天的午后,随身有几个老人照看着,不过杏儿自个儿瞧瞧身上这贴身物,晓得没换,心上松了口气,裴卿知这几天没给她擦身。可随即又一蹙眉头,他不在?
杏儿要支起身子,一位妈妈听到动静立即拢来,“杏姐儿,慢些!醒了吗,要什么?”因为杏儿一支胳膊撑着还在左右看,
“他呢,”
杏儿这一问,都知道问谁,
“哦,裴先生么,他两天没回来了,不过郝助来看过几次,说你醒了就给他打电话。”
两天没回!这可叫杏儿一下着上急!妈妈扶着她靠好要给她披睡袄她也不顾,“手机!”另一位妈妈赶紧给她拿来。
杏儿拨通了郝宁的电话,
可见郝宁那头一接着她电话,再忙手头上的事也搁置,遵照裴卿知吩咐的说辞与杏儿说了道,“裴总腰上的老毛病犯了,住院……”这你瞒不着她的,他瘫床上,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她,与其扯一些谎不如说实一些,只要不说遇袭的事。再说,裴卿知多挂念她,私心里,杏儿一醒,他也想见她。
“他人呢,在你身边吗!”杏儿当然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相依为命”!
“裴总进去理疗了,一会儿出来……诶,杏儿!你别着急过来,我去接你,你慢点,能下床吗……”郝宁已经急忙忙往外跑了,手机里都听得见那头妈妈的叫声,“杏姐儿你慢点!”
裴卿知哪里只理疗,他在手术室里动过一个小型手术了,当然这次也一并把他的旧伤再处理一道。
杏儿被郝宁接来的路上还在不住咳,郝宁多担忧地看她,杏儿此时到很懂事,她抬手摆摆,“不打紧,我就是嗓子有点紧,喝点水就好了。”她自己拿起暖壶慢慢抿口热水。
杏儿头发也没扎起来,一个大围巾从头包到脖子,捂得像个球。
一进来,看见裴卿知趴在病床上,抬起一手向她,杏儿哭着就跑过去,蒙着头的大围巾也垮下来,露出早已忍不住哭得通红的红眼睛,红鼻头,红嘴巴,加之室内的暖气,一切愈加鲜嫩之感,到像人掐红的,更叫人心疼。
随身而来的妈妈给她解了围巾,脱了外套,裴卿知已掀开被角,杏儿钻进去,侧躺抱着他再哭得痛快,裴卿知只不住抹她的泪,小声说话。
近身所有人都退出来,帘子合上,门也关上,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给他们……
“还疼吗,”杏儿还有哭音,
“不疼了,你不知道前两天疼死我了,幸亏你没来,要不你比现在还哭得狠。”裴卿知笑着说,只有这么“比较着说”貌似才合理,宽她的心,其实,哪有不疼,现在还疼得钻心。
杏儿要坐起身掀开被子看看,裴卿知单手抱住她,“快给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我两可不能都倒霉是不是,我伤成这样你总得好些吧。”
杏儿就抱住他脸直轻轻蹭,小孩子一样抽泣,“我真的像还好了一样,刚才来的路上还在咳,现在不想咳了。”
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孩子气”得叫男人爱,娇啫实诚得又没心没肺。裴卿知笑更开心了,可一牵扯、腰那儿疼得厉害,但还得哄她,“我说吧,我替你把病移走了些,放心放心,今年我杏儿肯定没那么难过。”还拍她背。
可杏儿又哭,仰起头,“可我不想叫你病!”
“那你想叫谁病,”裴卿知实属逗她了,额顶住她额,即使腰疼的太难受,专注看她,仿佛什么都能挺过去。
杏儿扭脸看着窗那头,“谁欺负我谁病。”
他是她的相依为命,她是他的唯一,这一见面说几句,再难过的仿佛都舒缓了好多。
杏儿被妈妈包裹穿得严实,郝宁又是亲自要送她回去。杏儿也懂事,她都是个病恹恹,怎么好叫这样的裴卿知再顾她,自己要回去,叫他不担心自己。走前,裴卿知勉强撑起身子握着她手“乖,你好好的,我就好得快。”杏儿乖乖点头的样子真叫裴卿知想再抱抱她……慢慢趴下,看着她离开,裴卿知知道自己这眼里只有她的样子有多迷人吗,男人的不放心,不舍,又隐隐的脆弱……
杏儿出来,走廊上裴办的一些人也都是杏儿认得的,多数还跟杏儿私下关系也好,会上前来真心问问她身体状况;一些平常不熟的,碍于她身份,真不真心,也会点头招呼一下。杏儿看见如意了。
他和几个同事站在一起,手里都端着文件夹。
如意看见她、瞬间眼里涌起的强烈情绪迅速也掩下来了,面带微笑,如常。
真叫如意想不到不是,心里喜疯了!好像这么些年了,真没哪一刻有像此刻郝宁喊了他叫如意喜得要蹦起来!
原来走到电梯前,杏儿看向一旁郝宁,小声,“你送妈妈先回去吧,我刚才看了下手机,木里找我,她和如意也认得,叫如意送我过去一趟吧。”
“你身体行吗,”郝宁担忧问,
杏儿点头,“今天还好,再说有木里和如意,”
郝宁这才看向那头如意,如意秉持本分垂眸站着,
“如意,”郝宁喊了声,并向他招招手,
也就这一刻,如意心雀跃的……
面上如常,步子稳,耀眼的少年走来。
郝宁仔细交代了他,如意稳重点头,“知道。”
一同进了电梯,
妈妈也不放心交代了她几句,“到哪儿都要保暖。”
杏儿点头,“知道。”
郝宁和妈妈送她上了如意的车,目送车离开。
如意稳重开着车直到车转弯再看不到身后的郝宁和妈妈,
如意真从未有过这样的激动,他要小心开车,因为杏儿在车上,但他忍不住要说啊,就急切看一眼后视镜,杏儿坐在后座,
“杏儿,你别恨我!我今后给你当牛做马……”
只见老杏儿一脸怨怪侧头望着车窗外,
“不叫你当牛做马,你就实话告诉我,裴卿知这次受伤到底怎么搞的。”
哟,她还不糊涂。
如意车慢停下来,停在了路边。
一个跨步坐后座来,腿岔着靠着,一只胳膊横搭在杏儿车座后,歪头睨着她半天不吭声。
晓得她这时候能把自己招来定有她的小心思,也多半不离裴卿知,可真当如此,如意心上自是不舒服。我这“当牛做马”为他人做嫁衣裳?……算了,谁叫我先侵犯了她,欠她的。
如意没刚儿那么殷勤了,可搭在杏儿车座后的手抬起轻轻摸她的发,模样轻佻吧,眼底还是多浓的宠溺,
“当牛做马是只为你,这牵扯着旁人的……”眼看扭头一直别扭望着窗外的杏儿要任性下车了,如意起身一拉她胳膊将杏儿扯回来扎实抱怀里,低头指着她鼻子,“别没良心,听我把话说完,就问你,把事儿打听全了,有没有胆儿复这个仇。”
杏儿怔着了,复仇?裴卿知果然是被人害……她望向一边,明明还在惶惑,可嘴里已经说话了,“当然复仇……”
杏儿这模样是可爱的,脑子和嘴巴不一致的样子,很可爱。
而且只一会儿,她想清楚了,看向如意。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着,她拿主意地些许狠气儿说,“害他的,我都不放过!”如意向下狠吻住了她的唇。
杏儿竟没推,而是单手抬起掌住了他后脑勺,一心一意与他吻,
分开,如意红透了唇一些恶狠狠,“我真不喜欢你为了他和我妥协,甚至献媚!”不喜欢?看看你手放哪儿去了!
杏儿看来在“利用人”方面是“天生的会用”,你看看她一出来主动叫上如意,因为她晓得她“用得着”他,哪怕牺牲些什么,冯家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还是遗着了。
“怎么回事,你说呀!”她蜷起了腿,任由如意的手,却抓住他胳膊的手焦急地一推,她的“牺牲”要有回报!
如意手停了,脸埋在了她热乎乎的颈项里,再恨又如何,抽不出手的是你,骂不出口的也是你,不如尽力如她愿的同时,自己也尽量不要吃亏……
都跟她讲了,包括凶手可能是“冯家人”,也可能不是“冯家人”而是外人“借力打力”,
杏儿被折腾死了,可你看她水润润的双眸里怨怒一刻不歇呢,说明她听得清清楚楚,火气,也是一直在线的。
而这又“被迫”又“不得不沉浸”还得“生着气”的模样,晓得多爱人!
如意不停亲她怨怪的眸子,又急又小声,“杏儿,算清楚有几个仇人没,”
她真环着他脖子翘起指头算,“冯晴,冯祁,程飞幼,”
她说一个名字,如意幢她一下。
“还有呢,”
“冯鲜。”
“宝贝,蛇打七寸,那你想清楚先向谁亮剑没?”
“冯鲜。”
刚才她说“冯鲜”名字的时候,如意太舒服了,舒服得神魂往上飘,没注意杏儿的口气些许咬牙;这次,听清楚了,抬起头看她,一团滟潋的红云里,杏儿水汪汪地确实在咬唇,可也不见得是为“冯鲜”这个名字,也许是他挵的。
如意亲一口她再问,“为什么是他,说了,不见得是他的意思。”
杏儿却把脸侧去一边,嘴还咬上指头,模模糊糊说“他关儿最大……”
如意这才放心追着去亲她,“哟,你真挺狠心,擒贼先擒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