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初云之初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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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那边闹得可不小呢——听说?是出了人命!”
这话落地,乔翎也好,梁氏夫人与成安县主、张玉映也罢,俱都变了脸色。
乔翎旋即起?身,正色问:“怎么回事?谁死了,报官了没有?”
随从露出一副被猫咬住了舌头的纠结神情来:“说?是有人死了,可那也是小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可是又没有见到尸体……”
乔翎听得讶异,叫他前?边带路,同时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说?……”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十八年前?。
张某及其?妻王氏在外负债累累,听说?开麻油铺子的钱家夫妻俩年近四旬,至今无子,便动了心思,趁着夜色,将自家刚出生的儿子送到了钱家门?外。
他们事先打探好了,知道钱老板是善人,家中资财不菲,且又没有儿息,一个齐整的儿子送到钱家门?外,他们不会不管,儿子跟着钱家,总比跟着他们夫妻俩饥一顿饱一顿强。
而事实也的确如他们所想。
钱老爷收养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将其?栽培成才?,考中了举人,还给他娶了一个很好的妻子,这会儿连孙子都抱上了。
张家夫妻俩的心也跟着开始浮动起?来了。
钱家从前?住在神都城南,后?来生意?做得大了些,又搬到了城东,这夫妻俩都悄悄地跟着,记下,就是存了来日儿子长大成人,再上门?认亲的心思。
儿子考中举人的时候,他们不敢认,怕认完了钱家一撒手?,后?边不肯管了。
儿子娶妻的时候,他们也没敢认,把叫儿媳妇知道丈夫原来并不是钱家的骨肉,姻缘离散。
如此生等到儿子几番考进士不成,心死不再去考,就此授了个小官,也生了孙子。
夫妻俩忖度着就算是为了孩子,儿媳妇也不会闹起?来的,且儿子又做了官,注重名声,怎么可能不认亲生爹娘?
这才?上门?认亲。
还没敢去钱家门?前?认,只怕对方?人多势众,把己方?夫妻俩给撵走,专找了钱家在西?市这边的铺子来认,就是打定主意?,知道这边人多,等闲难以将消息给按下去。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夫妻俩到了钱家的铺子外边闹起?来,钱家也很快来了人,只是对于夫妻俩所谓的钱家少爷是他们亲生骨肉这件事,却是断然否认。
张家夫妻俩等这一日等了整整十八年,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打发走?
他们摆出了证据——我儿子生而不凡,左脚脚底下有北斗七星般的七颗红痣!
钱家的人便使人去请了自家少爷过来,当众脱掉鞋子,露出左脚,让张家夫妻俩看?个仔细——别说?是七颗红痣了,一颗红痣都没有!
张家夫妻俩当场就傻了。
怎么会没有?!
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会认错?!
钱少爷穿上鞋袜,告诉他们,同时也是告诉周围围观的人:“我姨母青年寡居,无力抚养几个儿女?,十八年前?,遂将刚满月的我过继给了母亲,我娶妻前?夕,二?老已经将此事告知于我。”
“我的生母是母亲的妹妹,抚育我长大的是母亲,跟你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若是要对簿公堂,钱家也是不怕的。”
张家夫妻俩险些疯掉。
钱少爷是钱太太妹妹过继给姐姐的孩子,那他们自己的孩子呢?!
那个刚生下来,就被送到钱家门?外的孩子,去哪儿了?!
张家夫妻俩更不肯走了,死赖在钱家铺子外边,叫对方?给自己一个交待。
钱家人觉得很冤枉。
简直是飞来横祸!
谁知道你们的儿子在哪儿?
要不是你们今天忽然找上门?来,他们甚至于都不知道这无赖似的夫妻俩曾经送了一个孩子到自家门?前?。
乔翎神色起?初还算平和,等听到张家夫妇说?儿子生来左脚脚背上就有七颗北斗星形状的红痣,眼底讶色一闪即逝,再听了案子的原委乃至于如今的僵局……
她终于明白了。
这大概就是周七娘子想让她看?见的事情。
十八年前?,张家夫妇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钱家门?外,结果这个孩子钱家并没有见到,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十八年后?——小庄几天前?才?帮着一对走失了孩子的夫妇立案。
这是巧合吗?
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牵连?
如果有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一桩绵连了近二?十年的怪案!
更微妙的是张家夫妇对于自己那个儿子的形容……
乔翎就近找了间空置的屋舍,提了那夫妻二?人来问话。
张家夫妻俩不知她身份,只看?周围人神色,也知道她是极了不得的人物,马上就要哭嚎求助……
乔翎一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先问一句:“当初那个孩子出生之后?,有没有人想要从你们手?里买走他?”
那夫妻俩听得愣住,面面相觑一会儿,难掩惊色:“您,您怎么知道?”
乔翎心头一沉,暗叹口气:“你们没有把他卖掉。”
王氏那张涌动着狡诈与奸猾的脸上,此时竟也浮现?出几分慈爱的神情来:“好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把他卖给不明不白的人……”
禽兽尚且有怜子之心,何况是人呢。
乔翎了然道:“所以,你们要给他找个好人家。”
王氏为之语滞,讪讪地,极不自在,几瞬之后?,又跌坐在地,哭嚎起?来:“这位贵人,你可得替我们夫妻俩做主啊!”
乔翎盯着他们俩看?了片刻,忽的道:“怀那个孩子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在外边野合了?”
那男人面露茫然:“什么是野合?”
乔翎遂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你们俩在野地里搞,之后?才?发现?有了身孕!”
男人:“……”
王氏:“……”
那男人踯躅着,神色羞惭,又不安地道:“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成安县主捏着鼻子在帘子外边说?:“这可是神都城掌管涩图的神,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
乔翎:“……”
乔翎忍不住道:“这位掌管八卦的神,你越权了!”
先前?张家夫妇在钱家铺子外边闹起?来的时候,钱家人就果断报了官。
张家两口子并不是什么富贵人,钱家呢,虽然有钱,却也是商户。
钱少爷虽授了官,但不及五品,也不足以惊动别的衙门?。
到了,操持这事儿的还是京兆府。
乔翎简单讯问了张家夫妻俩几句,那边京兆府的差役就来了,见到她之后?行个礼,又问她对此案是何吩咐。
乔翎就叫人带着夫妻俩去京兆狱:“跟从前?蔡十三郎的例子一样,吃喝如常,只是不许外人跟他们说?话,也不许从外边递东西?给他们!”
差役还没做声,张家两口子就急了:“这位太太,我们可是苦主,你怎么不抓钱家的人,反倒把我们关进监狱?!”
又大声嚷嚷起?来:“总不能是收了钱家的银子,就替他们来对付我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小老百姓吧?!”
说?完就跌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了,一边拍地,一边哭嚎起?来:“冤枉啊,青天白日之下,官商勾结——”
乔翎两手?抄在袖子里:“公然辱蔑朝廷命官——你们的罪名这不就来了?”
紧接着吩咐几个差役:“堵上嘴,带他们俩去京兆狱,人家这边还得做生意?呢,别让这两个无赖在这儿闹了!”
差役应了声,押送着这夫妻俩走了。
那边钱家铺子里,钱少爷见这边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赶忙整顿了衣冠来行礼致谢。
因着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到这会儿他脸上的苦笑也没能淡去:“乔少尹,这事儿我们家是真的冤枉啊。”
谁能想到忽然间就有一对无赖夫妻上门?,指天发誓说?他是他们的儿子?
“我的生母,的确是我母亲的胞妹。”
他怕乔翎不肯信,此时便说?得格外详细一些:“当年我家大人过继我到膝下,知道的人虽不多,但总也是有的——我生母有四个孩子,除我之外,还有三男一女?,那几位表兄的容貌都与我有所相似,也是瞒不了人的啊。”
乔翎相信钱少爷并不是张家夫妻俩的儿子。
一来,他脚底下没有张家夫妻俩说?出的那七颗红痣,二?来,钱少爷自己给出的说?辞也足够让人信服。
可是问题来了,钱少爷是钱太太妹妹的孩子,张家夫妻俩的儿子去哪儿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无赖小民也有怜儿之心,张家夫妻俩虽然利欲熏心,但毕竟还是怜惜亲生骨肉的——他们确定自己的儿子被钱家抱养了,有了去处,才?能安下心来。
但现?下回过头来,细细盘算整件事情,其?实是有人蓄意?用信息差,跟张家夫妇打了一个巧合战。
有人知道钱老爷跟钱太太要收养钱太太胞妹的小儿子,也知道收养这事儿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办成。
这个人将消息捅给了张家夫妇,让他们将孩子放在了钱家门?外,事实上,这个人却私下里带走了那个孩子!
而那边厢,钱老爷过继了妻妹的孩子到膝下,必然是要正经请客,办个宴席的,张家夫妻俩只当事情成了,哪里会知道此钱少爷非彼钱少爷?!
甚至于,乔翎怀疑,即便他们听见风声,知道那位钱少爷其?实是钱太太妹妹的孩子,也不会多想,反而会以为钱家这是故意?放出假消息来掩人耳目!
差役带着张家夫妇走了,乔翎几人却也没了逛街的心思。
成安县主忖度着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话,若有所思:“难道说?那夫妻俩生了一个命格极其?特异的儿子,所以招惹到了旁人注意?,设法夺走了那个孩子不成?”
梁氏夫人微露诧异,询问似的看?了过去。
此时饶是四下里无人,可成安县主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脚踩七星,从相书上来说?,是有帝命的象征啊!”
略顿了顿,又看?乔翎一眼,迟疑着说?:“先前?侄媳妇问那夫妻俩有妊之前?,是否曾经在外野合,因而感孕——好像又与神兽麒麟有些牵连。”
成安县主回想着自己从前?看?过的记述,迟疑着说?:“本朝之前?,‘圣人’二?字,并不是对于高皇帝的独称,而是对于具有大德行和至尊之人的统称。据说?高皇帝之前?,有一位圣人的母亲就是与丈夫在外野合,遇见麒麟,受其?感召,继而有孕的……”
梁氏夫人有些难以置信:“那两个无赖,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成安县主说?:“可是他们已经生出来了啊。”
想了想,又犹豫着道:“只是不知道现?在那个孩子是生是死,沦落何方?了。”
十八年前?出生的,一个疑似身负帝命的孩子……
梁氏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了一抹悚然。
乔翎注意?到了,伸手?过去,宽抚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梁氏夫人回过神来,环视四遭,犹豫着,低声道:“朱皇后?薨逝,至今也有十八年了……”
成安县主变了脸色,嘴唇张合几下,紧接着道:“别乱说?话,这两边怎么可能扯得上关系?!”
她虽是妹妹,板起?脸来的时候,看?着倒像是姐姐了。
瞧一眼乔翎,再看?看?张玉映,成安县主很严肃地告诫她们:“方?才?她说?的傻话,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再也不准提了!”
乔翎与张玉映俱都老老实实地点头。
成安县主见状,脸色和缓过来,疑惑重又浮现?在心头:“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骗张家夫妻俩?他不能直接把孩子偷走吗?”
“他不能。”
乔翎解答了她的疑惑,徐徐道:“近年来神都平稳,紫微星并无异动,张家夫妇意?外生出来的这个孩子,大概率并不是所谓的帝命,而是麒麟瑞命。”
“他的命格太过于贵重了,寻常人不足以承担他的因果,那夫妻俩纵然无赖不堪,但毕竟也是他的生身父母,强行将他从父母身边夺走,必然会遭到反噬……”
张玉映会意?过来:“难怪娘子先前?询问那对夫妻,是否有人曾经起?意?买下那个孩子!”
乔翎点点头:“如果那夫妻俩愿意?把孩子卖掉,就算是自己斩断了与他的父母缘法,此后?如何,自然也就两不相关了。”
“可是他们不舍得把那个孩子卖掉,他们想给孩子寻一条好的出路……”
梁氏夫人循着这条线索,猜测下去:“所以那个人就给这夫妻俩寻了一条好的出路,钱财主既有善名,又膝下无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孩子送走了!”
她问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如此一来,张氏夫妇与这个孩子的缘法,是不是也就此斩断了?”
乔翎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不错。”
可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个人是谁?
他处心积虑从张氏夫妇手?里夺走这个命格贵重的孩子,又想用作?什么途径?
还有先前?梁氏夫人说?起?的宫廷旧事,朱皇后?十八年前?临盆,却只生下了一个死胎,自己也香消玉殒——这会与此事有关吗?
乔翎心里边还在盘算着前?几天小庄遇见的那个案子。
一对夫妻的孩子走失了,往京兆府去报案……
没过几天,她就遇上了张氏夫妻的案子,恰巧也是丢了孩子,这会是巧合吗?
还有周七娘子忽然在今日露面,等她离去不就,案子就发了……
乔翎摸着脑门?儿,忽然间转头去看?张玉映:“先前?,周七娘子是在哪儿实习来着?”
张玉映被她问得一怔,回神之后?,告诉她:“刑部。”
乔翎若有所思,几瞬之后?,了然失笑。
梁氏夫人与张玉映皆是面露思索。
只有成安县主摩拳擦掌,踌躇满志:“这不就到了我们猫猫侠出场的时候了吗?!”
她旁若无人地加入了这个组织。
说?完,还很豪爽地拍了乔翎一下:“是吧?!”
乔翎:“……”
成安县主哈哈一笑,又去拍自己表姐:“是吧姐姐?!”
梁氏夫人:“……”

成安县主向来都是负责吃瓜,这会儿自?己遇上了瓜,可算是来了劲头。
几个人聚头在一起复盘整件事情。
成安县主说:“要?审张氏夫妇——当初想买他?们孩子的人是谁,又是谁告诉他?们,钱老爷是个有?钱的善人,且又膝下无子?”
她这会儿才明白?乔翎先前的举动:“把那夫妻俩扣住是对的,一来免得他?们四处乱跑,就此销声匿迹,二来,也怕幕后之人起了灭口的心思,叫他?们闭嘴。”
再对照着先前乔翎问起周七娘子先前在哪儿实习的那个问题,成安县主心头有?点微妙的不安和?担忧:“周七娘子今日引你来看这场戏,想?来是早就察觉到此中内有?蹊跷。她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张家夫妻的事情?未必。”
“刑部负责核查天下各州郡卷宗,我猜度着,或许是她从中发?现?了几分蹊跷,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张氏夫妇身上。”
“既然如此,牵扯进这桩案子的,亦或者说丢了孩子的,未必就只有?张家!”
成安县主对周七娘子有?着充分的认知?:“她只是坏,但是不蠢,如果是小案子,必然就自?己办了,继而设法扬名,不至于将其按下,再遮遮掩掩地透露给咱们……”
梁氏夫人明白?了她没说出?口的话:“这案子当中,一定有?相当棘手?的地方,即便她出?身侯府,又要?做皇子妃,也不敢贸然将其掀开。”
乔翎左右看看,问那两人:“既然如此,婆婆,姨母,你们确定还要?继续查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当然要?查啦!”
乔翎笑了笑:“如果最后查到了宗室身上呢?”
梁氏夫人听?得一怔。
成安县主则说:“我阿耶虽然也会缺点小德,但大德应该不会缺的。”
梁氏夫人也说:“我们家应该也不至于。”
乔翎含笑瞧着她们,说:“丑话说在前边,最后如果查到了宗室长辈身上,我可是不会留情的。”
两人齐齐点头,应了此事:“好?!”
成安县主头一次参与猫猫侠办事,这会儿就兴冲冲地领了任务:“张氏夫妻俩,有?侄媳妇去审,刑部那边的卷宗,也自?然有?专人去查,我呢,就去搜罗一下近二十年来天下各州郡走失孩童的情况……”
“如若张氏夫妻的事情并不是孤例,那别处走失的孩童,想?来也该有?所不凡,多多少少,总会有?人听?闻记述的。”
乔翎这边应了声,成安县主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乔翎觉得这位姨母还挺好?玩儿的,想?了想?,又问梁氏夫人:“姨母的消息好?像很灵通?”
梁氏夫人下意识道:“你不知?道?”
乔翎奇怪道:“我知?道什么?”
梁氏夫人见状,便知?道她的确是不够了解,失笑之后,又告诉她:“你姨母是小说家出?身啊——你没发?现?她很了解那些志异故事和?风水堪舆之事吗。”
乔翎听?得新?奇极了:“哎?什么是小说家?”
“小说家,是九流十家当中的一个学派。”
张玉映在旁,对着她娓娓道来:“古书有?载,‘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不过到了当代,就是有?钱有?闲,亦或者有?此爱好?的人来做的事了,他?们专门记述民间传说,亦或者去考察不同地域的风俗民情。”
想?了想?,又补充说:“不只是县主,太叔京兆也在其中呢。”
梁氏夫人告诉乔翎:“他?们俩虽然是由圣上赐婚才结亲的,可实际上这是韩王为了给小女儿的婚事增添一份荣耀,专程去求的——他?们是年少时候外出?采风之际相熟,最后结为连理的。”
乔翎这才知?道,原来这夫妻俩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旧事。
她由衷道:“姨夫跟姨母很般配呢!”
一个是王府县主,一个是侯门之子,年岁相仿,又志趣相投,多难得啊!
梁氏夫人也笑着附和?:“是呢。”
又说:“真要?是调查这种事情,走官府途径,其实还不如你姨母那边迅捷。一来省却了官样流程,二来,对于地方县志,其实还是小说家的人知?道的最为详细。”
话赶话说到了这儿,乔翎也就顺势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婆婆,你有?没有?觉得神都城里的那些小报,有?点太百无禁忌了,朝廷难道就没有?想?着管管吗?”
连圣上跟宰相的黄谣他?们都敢造!
梁氏夫人看她把尾巴撅起来,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好?笑之余,又说:“这都是很久很久之前旧有?的成例了,好?像是高皇帝留下了话,不因言辞杀人?不过这话的水分其实挺大的……”
当年因为一言触怒天后乃至于先代天子,因而被斩首的还少吗?
她想?了想?,悄悄告诉儿媳妇:“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小说家如今的领袖身份十分特殊——他?从来不对外露脸,听?成安说,小说家内部举办集会的时候,他?也只是戴着面具,沉默着坐在最上首听?人说话,自?己很少参与别人的话题。”
乔翎听?这个描述,不由得想?到了另一波儿从不露脸的人:“这——”
梁氏夫人会意道:“很像是中朝学士,是不是?”
乔翎点头。
梁氏夫人说:“成安也是这么猜的。就算不是中朝学士,想?来也有?别的了不得的身份吧?”
顿了顿,她小声说:“还有?人揣测,或许那是北尊。”
乔翎惊讶极了:“啊?!”
梁氏夫人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乔翎委屈地揉了揉肩膀,说:“婆婆,我吃惊嘛!”
梁氏夫人这才说:“成安是小说家出?身,韩王其实也是。我这个舅舅没进过朝廷,打从年轻时候就喜欢寻仙问道,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才渐渐地消停了,两个孩子或多或少受他?熏陶,才加入了小说家……”
说到这儿,她再度压低了声音:“小说家的领袖虽然从不露脸,也很少说话,但并不是从来不说,我听?成安说过——她又是听?韩王说的,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的声音始终没有?变过,韩王私底下揣测着,或许他?一直都没有?老去呢?”
能跟这一点对照上的,也就只有?北尊了。
如是再想?,以北尊的身份,在神都城里传传谣,这算什么事儿呢。
乔翎却心想?,那可未必!
不会老去——不,这话说的不够精准——几十年间不会老去的,不一定就是北尊,也有?可能是别的长生种。
想?到这儿,她为之莞尔,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呵,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梁氏夫人面无表情道:“乔霸天,不要?在我面前装×。”
乔翎:“……”
乔翎就跟个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似的,瞬间萎靡下去:“……噢,知?道了,婆婆。”
成安县主风风火火地回到自?家府上。
她的丈夫太叔洪是靖海侯的胞弟、侯府嫡子,然而老侯爷和?老夫人俱都已经去世,兄弟几个分了家,已经各自?开府别居了。
成安县主其实更?喜欢这样——远香近臭,这么过,妯娌几个都舒服,有?什么事儿一起聚聚,也不算远。
这座府邸是她跟丈夫耗费了大心力建成的,各处用着都颇为顺心,夫妻俩共用同一个书房,两张书桌用画屏分隔开了。
这会儿太叔洪正?在书房,因为是在自?家,没那么拘束,随意地拉了一把安乐椅来,歪在上边翻书。
看她回来,还奇怪呢:“不是说出?去逛逛吗,怎么一头扎进书房来了?”
成安县主洋洋得意地哼哼两声,也没搭话,径直往自?己书桌前去,坐下来平复一下呼吸,又因为一路紧赶慢赶地回来出?了汗,要?伸手?去开窗户透气……
太叔洪跟过去,把她给拦住了:“你这一头的汗,吹了冷风容易生病。”
他?随手?抽了张垫纸,拿着给她扇风:“遇这是上什么事儿了?”
成安县主放了一根手?指在自?己唇边:“嘘。”
太叔洪:“?”
成安县主趾高气扬道:“已经不想?跟没有?隐藏身份的人说话了!”
太叔洪:“……”
夕阳西下,暮色渐起。
西市里那鳞次栉比的店肆门外,也都先后亮起了灯笼。
宗’正?少卿约了两个朋友来这儿吃饭,顺带着聊聊八卦,正?靠在门边上,就着店家的暖炉烤手?的功夫,忽然间瞧见了一个熟人。
身体先于思维有?了反应,他?果断地迎了上去,热情洋溢道:“薛大夫!”
薛中道回过头去,见是宗’正?少卿,脸上神情短暂地停滞了一瞬,转而从容笑了起来:“原来是阮少卿。”
宗’正?少卿主动邀请:“真是赶得巧了,居然在这儿遇见了——要?不要?一起来?人多,热闹,待会儿一起打牌!”
薛中道笑着摇头:“阮兄恕罪,我跟人有?约了。”
宗’正?少卿长长地“哎——”了一声,看他?彬彬有?礼地推脱,并无凑局之意,只得作罢:“好?吧,下次,下次。”
那边薛中道客气地朝他?拱了拱手?,往楼上去了。
宗’正?少卿忍不住想?:薛中道并不是个爱交际的人,平时很少往外边闲逛,也没成家,今天是约了谁?
居然还这么正?式的选了三楼的雅间,难道是会情人?
还有?当初御史台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居然是圣上出?面收拾烂摊子,给事情结了尾!
还有?越国公?夫人那影影绰绰的身份……
宗’正?少卿不知?道,宗’正?少卿很好?奇!
有?这么个心思绊着,再之后跟友人碰头之后,他?短暂思忖,就选了面对着门口的位置坐。
如此一来有?个便利之处,那就是上楼的人,他?都能瞧见。
除非对方走另一边的楼梯上去。
只是他?忖度着,薛中道走这边楼梯上去,说明他?去的房间离这边近,晚点他?约的人来了,如若不出?意外,想?必也会走这边的。
伙计领客,更?不会蓄意绕远。
宗’正?少卿这么盘算着,一边同友人闲话,一边也分了一半精神注意着外头。
如是过了约莫两刻钟功夫,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宗’正?少卿眼?尖瞧见,心头猛跳,一个没忍住,嘴里边的酒呛住了喉咙!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两位友人颇觉惊疑:“好?好?的,怎么就呛着了?”又伸手?给他?拍背。
宗’正?少卿恍恍惚惚,三魂七魄都飞走了一半儿,心里边想?的却是——难道薛中道约的居然是越国公?夫人?!
这俩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薛中道选了个临窗的雅间,进去之后左右打量几眼?,往既能看见窗外,又能面对入户门的位置坐了。
店里的伙计知?道这位是贵人,自?然客气,一边殷勤斟茶,一边询问:“薛太太,您这边儿是几位客人?小的在楼下等着,您的客人来了,马上就请过来……”
薛中道笑着谢了他?的茶,却说:“晚点会有?人来的,无需你多费心了。”
说完,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
伙计见状也不冒昧掺和?,又问:“那今天的菜式?”
薛中道说:“随便来几个招牌菜就成了。”
伙计毕恭毕敬地应了声。
这短暂说话的功夫,店里边的使女送了腌制好?的开胃果子和?茶点过来。
几人都看出?来薛中道不喜欢吵嚷,也不过多搅扰,搁下东西,便悄悄退了出?去。
薛中道随手?抓了把瓜子儿,没有?嗑,只是捏在掌心里,低头剥着,聊以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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