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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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能算出来吗?
推演一番之后,陈松意放下了手,对裴云升跟钱夫人道:“东西已经不在西郊了。”
钱夫人上前一步,忍不住道:“这个跟我刚刚丢失的钗子……”
陈松意向她解释:“夫人的钗子是自己无意间丢失的,能够找回来,但是你夫君的令牌不一样,是被人拿走的。”
等她说完,裴云升这才又动了起来,觉得这种程度的推演也没什么稀奇。
她算出来的结果,他不用推都知道。
他开始在禅房中找自己的称手工具:“就算是被人拿走的,也会留下线索,得去一趟。”
这一次,少女倒是没有再反驳了。
钱夫人是乘着自家的马车来的。
她几乎是在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们二人之后,就马上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只会跟着两人走。
四人离开了裴云升的禅房,来到了相国寺的大门外,然后一起登上了钱夫人的马车。
钱夫人的丫鬟坐在车边上,跟车夫一起,陈松意和裴云升跟钱夫人三人则在车厢里。
坐稳以后,裴云升刚想问陈松意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没拿出来,不然是不是后面就打算都跟着自己行动了,就见她拿出了一张纸,然后在上面画出了京城的简要地形图。
马车动了起来,见他跟钱夫人都看着自己,陈松意解释:“我飞星一下这两天令牌在京城的移动轨迹,等定出它的所在以后,就立刻过去。”
裴云升:“……”

飞星法寻失物,可以确定在什么时辰,移动中的物品去了什么地方。
前进的马车中,裴云升跟钱夫人两人都盯着纸上画出的轨迹。
这样寻物,并没有那日在桥头镇用扶乩之法追寻下蛊之人来得震撼诡异。
不过胜在便捷,很快陈松意就飞出了路线。
他们的马车只要按着她的简图上画出的方位走,就能知道拿到令牌的人这两日都去过什么地方。
也能提前在下一个时间点,前往下一个地方去截住他。
裴云升看着她推演,心中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跟抓狂。
他越是看,就越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凭空推出来的。
他知道她不是在乱推。
在动身之前,他就已经凭借钱夫人给出的消息,结合自己的经验,模拟了几种可能。
她所推演出来的结果,跟他凭经验模拟出的那条最可能的路线,大幅度重合。
但与他相比,却省去了多日时间跟多年苦功,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等陈松意把推演的结果同钱夫人讲解了一遍之后,裴云升终于忍不住了。
他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松意看向他。
裴云升这样渴望求索的样子,跟他刚出来的时候那厌倦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就是因为他在推理上不断地求索,追寻极致,不理会其他,而且在朝中又没有庇佑,所以才会被牵涉进派系斗争之中,成为牺牲品,一身本事没有得到最好的发挥。
如果他能留在朝中,大齐一定会有更清朗的天空。
对大齐的百姓来说,在他们身陷冤假错案的时候,也一定会更加心存希望。
陈松意的身体随着前行的马车微微摇晃,她问:“你想知道吗?”
“想。”裴云升答得很干脆,“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一提到代价,陈松意便想到自己将《八门真气》传了好几人。
但那是她第二世的家传功法。
至于小师叔的“金针药浴刺激法”,若不是在江南遇见了他,她也是打算自己来复原。
所以,这不算是将本门的不传之秘交给别人。
可她的推演术却是师父所教。
她不知道在本门选择弟子传授推演术有什么要求,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唯一的依据就是师兄说过,让她随心所欲。
既然如此,遵从自己的意愿,她便觉得应该教。
“好。”陈松意点了点头,道,“我会教你,代价等我想到了再说。”
马车回到了城中,先到了煤炭行。
这里除了几家商铺卖各种高档的竹炭、银丝碳以外,还有两家最大的煤炭铺子是官营,城中百姓购买煤炭都是来这里。
冬日,煤炭行很是热闹。
一车车的煤炭送进来,又一筐接一筐地卖出去。
“冬日煤炭消耗的量很大,一旦断供,后果不堪设想。”
马车停在路边,裴云升在车窗后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场景,对钱夫人道,“他们拿捏住了你们的要害。”
他观察够了,放下帘子,让马车继续走。
他们没有直接去令牌现在所在之处,就是因为裴云升提出要求,要把这两天取走令牌的人去过的地方都看一遍。
既然陈松意推出的路线都是在京城范围内,省去了从西郊开始调查,那都转一圈也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
到这里,就是裴云升更擅长的领域了。
时间还早,甚至刚到午时,令牌的下一次移动要到酉时。
在那个时间段去到正确的方向,才能有更大的几率找到。
于是,在来过煤炭行之后,钱家的车夫又驾着马车辗转了几处。
他不知道夫人今天去相国寺做什么,也不知道带了那两位客人上车,现在又在京城里乱转是为了什么,他只听从命令。
夫人既然让他听那个姑娘的话,她让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便老实驾着车,按照那姑娘指的路走。
拿走令牌的人去过的地方真多,有商铺、有民宅、有酒楼……钱夫人在车上已经转晕了。
她从来没有坐马车出门坐过这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有那么多的巷子,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大多数时间,陈松意都是坐在马车里,而裴云升则有时下车查看,有时只在车窗后面观察。
他的能力在这样清晰的路线上发挥到了极致,陈松意也不知道他观察到了多少信息,从这些地方记住了什么,分析出了什么。
直到过了正午,所有人都觉得饿了,裴云升的调查之旅才暂时告一段落。
“就在这摊上吃吧。”裴云升下了马车,径自走过去,“这里的面条不错,吃完我们继续走。”
在车辕上坐了大半个上午的丫鬟走路的姿势僵硬,钱夫人被她扶着,也感到腿已经麻了。
她低声道:“裴公子就是这么帮人找东西查案子的吗?”
丫鬟道:“是啊,奴婢打听过了,裴公子忙起来可以几天几夜不回相国寺,所以才那么多人找他……”
听到“几天几夜”这四个字,钱夫人的脸白了。
不过当看到走在身旁的陈松意时,她就又恢复了一点力气。
有陈姑娘在,这个时间已经大大缩短了。
而且总要搞清楚是谁拿走了她夫君的令牌,背后又有什么目的,否则她就算回去也睡不安稳。
裴云升从上次科举失利之后就一直留在京城,没有回家。
这三年通过接手上百个委托,他已经将京城内外都走了个遍,对这些路边的摊档算是很熟悉了。
甚至他一来,这个面条摊档的老板都认得他,招呼道:“公子,有来吃面啊?”
“一碗阳春面。”裴云升道,陈松意在他对面坐下,向老板道:“跟他来碗一样的。”
钱夫人跟丫鬟则坐在了另一张桌上,两人也要了两碗面。
本来以为这样破落的小摊子上,面应当做得不怎么样,可是没想到阳春面端上来以后,几人一吃就觉得颇为美味。
大概也是这一上午折腾久了,没吃东西,于是大家都把面吃光了。
准备付钱的时候,钱夫人身上只带了碎银,面摊的老板找不开,裴云升便把她们的钱也付了。
回到马车上,钱夫人很不好意思。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请裴云升跟陈松意帮忙找回令牌,却没有说要给多少报酬。
陈松意:“我没有什么要求,夫人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吃了面变得有些懒洋洋的裴云升抬眼,道:“请我出手,起码要付我的伙食费、车马费。”
伙食费,刚刚那一顿他们几个的钱都是他付的。
至于车马费,钱夫人用的是自家马车载他,就不用额外再付了。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困倦地道:“剩下的就等东西找到再说吧,找不到……这钱就算了。”
反正他这一趟出来,得到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这个牵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寻物案,而是陈松意答应传授他的推演术。
至于他能不能学会?裴云升觉得自己就没有学不会的可能。
昨日,尽管厉王不在宫中,景帝依旧在朝会结束之后,在演武场好好地锻炼了一番,抓上了三皇子跟自己对练。
在接连有了两天很好的睡眠之后,景帝就对锻炼上了瘾。
不管是出一身汗的畅快也好,还是出完汗大开的胃口也好,都让他觉得这个冬日难得不那么沉闷了。
他过问了三皇子领的差事,知道今冬的煤炭无论是运输还是价格稳控都稳定得很好,京城百姓都能以较低的价格买到足够过冬的煤,于是夸赞了三皇子一番。
“虽然在练武的资质上不及他皇叔,也不及朕,但是办差还算是稳妥的。”
三皇子走后,景帝对着身旁伺候的钱忠说道。
与此同时,景帝也打破了记录,三天没有去后宫美人那里了。
从草原来的议和队伍今日上午到,一来就被厉王打压了锐气,安静地住进了鸿胪寺。
要晾他们多久、想什么时候见他们,都是景帝说了算。
而今日算是厉王正式回来,所以下朝之后,兄弟二人就一起去了祖庙。
祖庙也称太庙,除了供奉本朝的帝王,也供奉本朝做出杰出贡献的大臣。
对文官武将来说,在朝堂上的顶点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身后最高的荣耀,就是配享太庙。
祖庙修建在皇宫旁,有甲士看守,兄弟二人拜祭过之后,景帝说道:“昨天你不在宫里,母后很不高兴,她说不过就是让你看几家闺秀的画像,你怕什么?”
对周太后来说,在小儿子没回来的时候,她最盼望的就是他能回来,等回来之后,她盼望的又是能看着他娶妻生子。
她这两个儿子,如果在这件事情上的热衷程度能够平均一下,她就算高枕无忧了。
听到兄长的话,萧应离面露无奈。
他叹息道:“皇兄真的非在大父、阿父跟那么多位开国功臣的牌位前说这个不可?”
景帝满脸打趣:“朕看过了,母后选的那些闺秀虽然不算十分美丽,但性情、家世都有出挑的。不过要是让朕说,能配得上我弟弟的,当然只有像胡宜那样的美人,但可惜她已经嫁过人了,而且也比你年长。”
看得出来,景帝觉得很可惜。
他最后道,“总之,母后心意已决,我也拦不住她。你要是有喜欢的就先赶紧定下,不喜欢也要先说,否则当心她直接在寿辰上给你指婚真人。”
“那也是寿辰之时的事了。”萧应离道,只要现在不提就好。
他看向烟雾缭绕中供奉的一块块牌位,目光落在父皇的牌位上,忽然问,“皇兄还记得阿父长什么样吗?”

“记得。”景帝也看向了当中的那块牌位,声音里带上了深沉的情感。
“父皇总是很忙,但却很疼我们,尤其疼你。”
阿父只有他们两个嫡子,算得上是子息单薄。
他几乎把除了治理江山以外的心力,都用在了培养嫡子上。
身为长子,景帝曾经觉得父皇对自己太过严厉。
直到他自己也做了父亲,才明白了父皇的心情。
他想着,又看向还没成家的胞弟。
这种心情,想来他还要很久才会懂。
景帝想着,便抬手按上他的肩膀,轻轻地压了压:“你比大哥像父皇。颖国公说了,那日上朝看到你,恍惚中还以为见到了阿父。”
所以,景帝觉得,弟弟虽然很小就离开了父皇跟母后,但他应当是比自己更清楚父皇长什么样的。
因为只要他一穿上战甲、一看到镜子就知道了。
“是吗?”厉王笑了起来,景帝道:“嗯,笑起来就不像了。”他们父皇更严肃,不爱笑。
厉王这才道:“其实我昨晚梦到阿父了。”
“嗯?”景帝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看正中的牌位,将手从弟弟肩膀上移开,有些羡慕地道,“阿父偏心啊,这么多年从来不入我的梦,你一回来,他就来见你。你说,你梦见了什么?”
萧应离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看着正中的牌位:“梦见小时候的事,梦见阿父带着我登上景山。”
景山是皇家园林的一部分,只有皇家才能上去。
站在上面可以一览整个皇城,不用像陈松意一样,跑遍四个方向去凑齐阵法。
他说,“我梦见阿父带着我站得很高,而地底下盘着一条龙。突然它翻了个身,大地就生出了裂缝,整个京城都在摇晃,黑烟四起……”
昨夜并没有睡觉的厉王殿下这样说着,仿佛真的做了这么一个梦。
在他身旁,景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凝重。
这是警示。
这是父皇借梦境送来的警示吗?
他还记得,在江南汇报上来的消息中,提到过桓瑾命手下的守备军去进攻漕帮总舵,想在钦差到来之前彻底收复漕帮,销毁证据。
那时漕帮只有数百名青壮,面对数千大军还有攻城利器,他们封死了城门,在墙头挂上了刻有高皇帝名号的木牌,还请出了父皇的圣旨。
桓瑾的人一意孤行地进攻,天地间却突然生起了风暴,绕过了漕帮的城墙,席卷向城外的大军,把他们击溃,解决了漕帮的危机,拖到了水师抵达。
如果不是高皇帝显圣,他们绝对没有可能保住漕帮。
从那时候,景帝就隐隐地相信着,父皇的英灵还在注视着世间,注视着大齐,保护着河山。
所以,当弟弟说起这个梦时,他立刻便信了八成。
京城虽然安稳,但是在历朝历代的记载中,却不是完全没有地动。
见兄长因为自己的话而神情凝重,厉王反过来宽慰道:“这只是臣弟做的一个梦而已,也许不是什么警示。”
“不。”景帝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在弟弟刚出生的时候,明远大师就说过,他既是大齐的开拓者,也是大齐的守护者。
他不回来,父皇就没有借着梦境降下警示,他一回来,警示便到了。
景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转向弟弟,握住了他的手臂,沉声问道:“梦里还有什么征兆?”
见皇兄如此严肃,萧应离也认真了几分。
他回忆了片刻,道:“还有,阿父带我登山的时候,本是白日。可地龙翻身之前,太阳却突然消失不见,整个世界瞬间混沌如夜。”
景帝喃喃地道:“天狗食日……”
不错,当陈松意提到的时候,萧应离就问清楚了,天狗食日是发生在地动之前的事。
以钦天监之能,天狗食日应当可以预测。
即便不能,若是他“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先应验了一件,那第二件就定然会顺理成章地引起重视。
因此,他才想出了父皇托梦这个理由,不过没有想到皇兄会接受得这么快。
“朕知道了。”刚刚放松没两天的景帝,那种焦虑一下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虽说天道有常,不为舜存,不为桀亡,但这个时代,如果发生天灾,那都是要归咎于帝王的。
在朝堂旧制还设立有三公的时候,皇都每地动一次,三公就要下台一次。
如今没有了三公制,压力一下就来到了景帝身上。
尤其他还对自己这些年执政多有不满,内心深处感到歉疚。
遇到这两样天降异象突然叠加在京师,似乎更加说明了他不是个好皇帝。
厉王在他身边,对兄长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几乎一下就明白皇兄在想什么。
他来提前告诉皇兄这件事情,是为了做好应对跟警示,减少伤亡,而不是让他重新陷入焦虑的。
他立刻采取了行动,握住兄长的手臂,不想让先前跟秦太医的努力白费:“皇兄,大哥,哥!”
坠入焦虑之中的景帝在弟弟叫了他几声之后,感到手臂上传来微微的痛楚,才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恢复了清明,见弟弟在面前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焦虑而失神。
“没事。”景帝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过不应该。
身为兄长、身为一国之君,他怎么能在遇事的时候先失了冷静,要弟弟来为自己担心?
“我没事。”他再次说道,然后松开了握在弟弟手臂上的手。
萧应离看了他片刻,才道:“皇兄不要过于担忧,若这只是个梦呢?”
景帝点了点头,神色看起来却依然有些勉强。
萧应离慢慢地松开了手,觉得还应该说点什么,于是道:“其实在梦里,父皇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父皇说了什么?”景帝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随后福至心灵,“是说我吗?”
萧应离点了点头,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凑近他,低声道:“父皇说,大齐还有四百年气数,中兴会自皇兄而起。”
景帝的手颤抖起来,眼中一下子迸发出了亮光。
“我本来觉得这个梦境荒谬,但我相信父皇所说的话。这一切若真的发生,只会证明皇兄你是中兴的明主。
“若它们真的来,你我所期盼的一切就都会实现,皇兄又有什么可焦虑的呢?”
“不错。”景帝的心瞬间安定下来,眼中光芒内敛却不息,“朕没什么可焦虑的。”
江南会馆外,赵氏母女醒来了。
她们在饥寒困顿中过了一夜,醒来之后却发现会馆里还是没有人出来。
因为游天的到来,原本打算出门去归还一部分礼物的陈寄羽跟赵山长都没有出去,陈松意更是没有回来。
等到现在,母女俩早已经憋得不行、饿得不行了,只好先打道回府。
日渐西沉。
东郊皇陵也逐渐恢复了安静。
夕阳照进陆大人办公的单间里,老宋头踩着余晖进来,见把自己叫来的老爷抬头,说道:“今日你先驾马车回去吧,跟夫人说我要跟同僚去宴饮,晚些再回去。”
老宋头:“不用我给老爷赶车吗?”
“不用。”陆云道,“去吧。”
老宋头点了点头,走出这里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还觉得不习惯。
这么早就能回去了,真是很反常。
等他走了以后,那个去传话的小吏才又回到了陆云办公的地方。
“陆大人。”他谄媚地笑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陆大人上车。”
陆云从桌后起身,或许是他的错觉,感到放在心口的那道灵符在微微地发热,令他的心跳平复下来。
他绕了出来,对着这个小吏说道:“带路。”
小吏带着他,朝着门口走去。
临时办公的宅邸里,这时候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一路走来,陆云没有遇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来到大门口,见到那里已经停着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
而小吏奉上了一根黑色的布条,对他说道:“实在是抱歉,要大人走一趟,还需要蒙上大人的眼睛。”
陆云看了那根布条一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有说什么。
而且他们越是谨慎,自己能钓出来的鱼就更大。
布条一蒙上,立刻就将光线全都遮挡住了。
小吏确认过他已经看不见之后,这才将他扶上了马车,然后退下。
陆大人独自坐在马车里,等待了片刻。
很快有人过来赶起了马车,离开东郊。
这些人蒙住了他的眼睛,想让他无法判断去往哪里,却忘了他是堪舆师,怎么会不熟悉从京城到这一带的路线?
就算蒙着眼睛,他也能知道。
很快,马车离开了东郊,回到京城。
坐在车上,被蒙着眼睛的陆云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少,却是一路辗转,来到了他从没来过的地方。
马车停下了,那种熟悉的深巷中的寂静又再次包围了上来。
在那些不好的记忆复苏的时候,外面有个声音说:“到了,大人可以摘下布条下来了。”
这声音,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陆云摘下了蒙眼的布。
现在天色已经昏暗,不用怎么适应,他也很快看清楚了。
马车的帘子已经掀了起来,他看到马车停在一个深巷的入口,里面灯红酒绿,是开在深巷中的酒居。
陆云慢慢地从马车上下来。
周围却没有见到赶车的人。
他凭着本能朝前方走去,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从身后过来了几个人。
他脚步一顿,慢慢转头,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陆云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的上官却对他笑了笑,说道:“来了,上去吧。”
陆云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朝着礼部尚书身后移去,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威严的面孔。
他的心沉了下去。
更远处,一辆马车里。
少女透过手上的黄铜望远镜,通过狭窄的巷子里堆积的杂物缝隙看着这个方向。
望远镜是裴云升的。
这个观察的位置也是他选的。
他们追着令牌,追到了它酉时的所在处,追到了这里,却看到了陆大人。
钱夫人跟裴云升都在马车里,都因为少女的神情凝肃而安静。
陈松意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陆云在短暂的僵直后,跟他身后那几个人一起进入了酒居。
然后,巷子的尽头又来了一辆新的马车。
她的眼睛透过镜筒盯着那个方向,见到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年轻人。
他神色阴沉,犹如一条蛇,怀中抱着一把剑,警惕地看着左右。
接着马车的帘子一动,从上面下来了第二人。
他的身材高大,两条眉毛极黑极浓,脸上的线条紧绷、下垂,充满着肃杀的气息。
一见到这张脸,陈松意握在黄铜望远镜上的手指一紧。
马元清,这个本来应该被软禁在大将军府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块令牌牵出的线,竟然交汇到了这里。
这一趟,她果然没白来。

马车上听得到她同老板说话的声音。
裴云升深谙盯梢之道,马车若只是停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才会引来旁人的注意。
因此,他让钱夫人差遣了丫鬟去胭脂铺,制造合适的理由。
对陈松意说的话,裴云升毫不意外。
而钱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令牌拿不回来了。
他们全家都要陷入困境当中。
就在这时,她听陈松意对自己说道:“从这里开始,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等夫人的丫鬟把胭脂买回来,就立刻回去。”
“可是……”
钱夫人一急,却见到少女在昏暗的光线中拿出了一面金牌。
她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本能地看着她拿出的金牌,想着这是什么。
“厉王府?”裴云升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意外,他的目光比钱夫人锐利,一眼就认出了这块金牌上的字,他看向陈松意,“你是厉王殿下的人。”
厉王殿下……
听到这四个字,如果不是正坐在马车里,钱夫人感觉自己简直要脚软地滑到地上去了。
自己只是去相国寺雇人,想找回夫君丢失的令牌,怎么会牵扯到厉王殿下?
这个让大齐百姓很有安全感的名字,放在这里,却是叫她十分的不安。
她想问陈松意,为什么厉王殿下会知道这件事。
他们明明谁都没有告诉,甚至还没能递话进宫中去。
她还想凑近去看那块来自厉王府的金牌,但是又不敢。
犹豫当中,陈松意已经将金牌重新收了起来。
“难怪……”
裴云升看着陈松意,用一种恍然的语气说道。
这就可以解释很多事了,比如为什么她一个长居京城的人,身上会有那么重的边关气息。
又比如为什么她一个平民,对掺和到这么复杂的朝堂事件里来一点都不畏惧。
少女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也依然是明亮的。
里面有着让人安心的光芒。
她安抚钱夫人:“他们设计从钱大人手中偷走那块令牌,目的并不是让你们屈服。总之,这件事我来接手,夫人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听见她的话,钱夫人下意识地点头。
陈松意看着她,又道:“我以殿下的名义保证,钱大人不会被降重罪,顶多就是罚俸。”
“夫人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这几日请守口如瓶。
“若钱大人要去找钱总管,就让他去,但千万不要瞒着钱总管去求其他人。”
“好!”
钱夫人声音发抖,这就是她所求的最好结果了。
令牌的丢失似乎牵扯到了很复杂的问题。
现在既已经被厉王殿下的人察觉,又有陈姑娘的保证,夫君顶多算是失职,她就安心了。
至于其他,她不敢多问,也不会多问。
她只觉得晴朗了几日的京城,似乎又要变天了。
丫鬟在店里已经停留得够久了。
她按照裴云升的吩咐,把能看的都看了,该买的也买完了,付了钱就准备往马车走。
裴云升一直安静地听着陈松意跟钱夫人的对话。
等她说完,他才问道:“你打算自己去?”
那样的酒居,开在这种深巷里,肯定不适合年轻姑娘自己一个人进去。
她这样别说是潜入,简直是把“打草惊蛇”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陈松意还没回答,丫鬟的声音就从马车外传来。
“夫人——”她说道,“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好了,还有什么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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