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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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护法金刚出去之后没能收拾掉这些人,反而让他们等到了援军,现在反攻进来了吗?
荒谬,这实在是荒谬!
她并没有察觉到护法金刚死亡,他们久久不回来,无垢圣母也只当做是他们在外面戏耍猎物玩上了瘾,想多玩弄一段时间,而不是立刻杀掉。
如果他们是被控制住了,那想要控制她的护法金刚比杀死他们不知难上几个等级,这伙闯进来的人就算带有足以炸开山洞的炸药,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难道这些人都是天阁来的?
“去。”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愤怒,回响在整个山洞里。
那些原本在山洞里徘徊的行尸走肉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都停下了动作,仰起头来倾听着她的命令,“去把那些入侵者给我杀了。”
随着话音落下,山洞各处都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很快,数目众多的行尸走肉就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朝着正面突入的常衡常衍兄弟所在聚拢了过去。
山洞中,一个通道入口的侧旁,进到这里的众人安静地屏息,潜伏在黑暗中,看着洞口外那些摩肩接踵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过去的活尸。
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只觉得比起在战场上面对凶狠的草原人,这种画面更叫人毛骨悚然。
在正面吸引火力的那些人,手上有足够的炸药,应当可以面对这些活尸吧?
众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想道。
而在他们这个念头浮起过后,很快山洞深处就安静下来,原本有活尸徘徊的地方此刻再无人把守。
陈松意转过了头,看着萧应离,他去除易容之后,就算是在这黑暗之中,那俊容仿佛也在发光。
萧应离对她一点头,然后对着要跟随自己的这一部分人打了一个手势,准备行动,分散去各个通道之中寻找血池,毁掉里面还没来得及炼制完成的人形兵器。
众人从藏身之处离开,选择不同的方向分散,哪里有浓重的血腥气或者野兽般的嘶吼传来,他们就去探寻哪一个位置。
萧应离带着人刚走了几步,就发现陈松意并没有跟上来。
他停住脚步,见她站在原地,好似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行动。
他以目光询问,陈松意便答道:“我要去找无垢圣母。”
从一开始她的计划就不是兵分两路,而是三路,只不过她没有给自己安排同行者,打算单独去对上始作俑者。
吸引山洞里的武力,毁掉这些炼制中的人形凶器,这些都是其中一步。
而毁掉这些即将降世的祸患的同时,抓住那个祸患之母也同样重要。
否则就算没有了边关的这个据点,她也还可以前往另一座城,躲藏在另一个山谷中,继续制造这些能造成大量伤亡的兵器。
如果是别人,萧应离可以让对方不要单独行动,等自己再一起去,可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她。
这里武力值最高的人是她,而自己在出发之前也答应过会相信她的判断,听从她的决策。
所以他只能深深看了依然隐藏在易容之下的少女一眼,然后对她说了“小心”,就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开,前去毁掉血池。
陈松意看了他离开的方向片刻,然后抬起了头,目光锁定了另一个方向。
在那里,元气波动,生与死的力量在迷雾之间纠缠。
山腹之中,一线天光安静照落。
无垢圣母站在仍旧散发着冰霜寒意的石台前,感到有些不安。
明明她感应到的入侵者只有入口处的十个人,可为什么她还会觉得如此不安?
是她的感应出了错,还是他们一开始就隐瞒了力量?否则怎么会突然多出那么多人,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就在这时,她眼前的其中一条通往血池的符文回路突然光芒大亮,紧接着从中间迅速断裂。
她耳中仿佛听到一声痛苦的啸叫,接着就失去了对那个血池的掌控。
无垢圣母一下子站直了身体,还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脚下的符文回路就接二连三的一道接一道猛地发亮,然后又熄灭。
她跟血池之间的联系也随之消失。
阵法当中的几个石台上,闭着眼睛的孩童身上的冰霜开始退去。
他们原本被冻住的手脚也划动了起来,嘴巴张合着要发出哭声。
“有人闯进来了,有人在破坏血池!”
正面引发爆炸的人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那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还在炼制中的护法金刚,要在他们成功降世之前把他们毁去。
可是无垢圣母想不到这些人是怎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闯进了这里,又是用什么方法毁掉了那几个血池。
她只知道一点——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坐以待毙。
她要亲自去看看那些闯入者究竟是什么人。
而这里——她看了一眼大部分还在冰霜之中的幼童,或许自己一离开就会有人来破坏。
她必须留下后手。

一道单手持刀的纤细身影从正上方的平台上走了出来。
核心的阵法在无垢圣母的掌控之中,她并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抢过来,所以陈松意从一开始就打算正面进攻。
一进到这里,沿途的那些声音就仿佛被屏蔽了,此处格外的干净,她的目光顺着顶部照落的一线天光向着下方看去,见到了底下的阵法。
冰霜流转,下面的每一座石台上都放着或生或死的孩童。
那几个身形最小,放在最中央的死婴身上的襁褓还沾着泥土,在这个阵法中仿佛也在呼吸,胸口起伏。
可陈松意知道,他们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原本他们有机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但因为无垢圣母插手,要让他们填补阵法以炼制兵器,所以剥夺了他们降生的机会。
除了他们之外,剩下那些的孩童还有救。
陈松意确定了外围的那些孩童还活着,这才移动脚步。
她没有在这里找到一个人,本来应该待在这里的无垢圣母也不在。
不管她是因为外面的动静而被惊动离开了这里,还是去别处避难了,既然这些孩子放在面前,那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救下来。
走到平台边缘,陈松意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看着下方阵法那些中断的回路。
只要看哪些回路中断了,就可以推断厉王殿下那边破坏血池的任务进展如何了。
下方断裂的回路不少,但还闪烁着光芒的也很多。
一部分回路被破坏,那剩下的能量只会转移到还没断裂的那部分身上,会促使里面的兵器更快的出世,留给她的时间顿时紧迫起来。
等看清楚这阵法结构之后,陈松意这才准备下去操控阵法,彻底停掉所有的血池,然而她刚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劲风。
她猛地往旁边一闪,转身举刀格挡,铿锵一声,一把大刀重重砍在刀身上。
悄无声息来袭的是一个身形高大年轻人,陈松意一看到他的脸就认出了他:“是你。”
是当初在山腹中引爆了炸药,想让她跟厉王一起埋在底下的那个人。
而从他身上飘过来的气息,陈松意凝神分辨了片刻,认出了这正是先前自己从张家村追过来的时候,一路追索的那道气息。
不会有错,他就是无垢圣母身边最得力的左臂右膀。
而对方见到他,并没有多说一句,径自沉默地出手。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攻击的路数招招致命,是出自军中的杀人刀。
他的力量跟陈松意先前对付过的那些人形兵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身手则更加的灵活。
陈松意在与对方高速交手中眯起了眼睛,可以确定眼前的人跟无垢圣母所炼制的人型兵器力量体系是系出同源的,但炼制他的人手法明显比无垢圣母更高明。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点化。
跟无垢圣母一样,他也是被道人点化的棋子,是道人给她的炼制人形兵器的依据。
上方平台的方寸之地,两人腾挪辗转交手,转瞬就过了上百招。
随着一击碰撞,力道传到两人脚下的石台,石台瞬间从底下开始向上四分五裂,然后轰然倒塌。
石块纷纷下落,在交战的两人也各自跃开,在四起的烟尘中落在了下方阵法的两侧。
下方阵法周围的温度比上方更冷,石台周围弥漫的寒气蔓延上来,在刀锋处凝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陈松意持刀不动,开口问对面的人:“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
她原本做好了准备对面的人不回答,因为在他身上除了高明得让人看不出痕迹的炼制手法之外,还有着道术的痕迹。
然而控制他的人却让他保留了足够多的心智,青年面无表情地开口回答了她:“我从前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已经脱胎换骨,是无垢教的圣王。”
“这里是无垢教的圣地,我的职责就是杀死所有的闯入者。”
话音落下,他便不打算再跟眼前的人多说,右脚在满是霜雪的地上猛地一踏,震起一圈白色的雪尘,提着大刀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再次攻向了对手。
陈松意没有躲闪,同样迎了上去。
两人再一次在阵法上空交战起来。
对方的武技出自军中,陈松意了解这些路数,所以在跟对方对决的时候可以抢先一步化解,并且在间隙里反击。
然而对方的力量却十分惊人,他的倚仗并不是那一手杀人刀,而是他那庞大的力量跟刀枪难入的身体。
呲啦一声,陈松意的刀在他身上划过,由特殊金属打造而成的刀身在那与普通人无异的皮肤上划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刀尖没有血,只是在那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极淡的白线。
看到这一幕少女确定了,难怪无垢圣母敢离开这里,只是放这样一个强力的圣王在这里,足以挡下大多数攻到此处的人。
寻常的招数对他没有用,只有像在外面一样将八门真气催动到极致,放出的刀芒才能破开他的防御。
然而在外面她可以这样做,可是在这里下方都是失踪的孩童,收不住的刀落在下面,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无垢圣母像操纵其他人一样催眠了他,如果能够解除他身上的术,让他重新想起自己是谁,或许还有解决的办法。
她没有迟疑,一手持刀,仍旧极具压迫性地压制对方,左手则调动了气流,指尖隐隐凝结出冰霜,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符,朝着对面的人瞬发而至。
一见到这符光,对面的青年就知道她不是好对付的人,不光有着强力的武力,而且还会道术。
本能的,当看到那朝着自己激射而来的符时,他就闪避到了一旁,不愿意让那符光粘上自己。
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可以跟不会道术的高手战斗,但是遇到会道术的高人,他还是避开更好。
他一退,陈松意就向着他追了上来,指尖凝聚的元气这次画出了两道符,朝着他瞬发而去。
青年落地避开了其中一道之后,看着另一道封锁自己的符文如同化作漫天霜雪要朝着他倾覆而下。
他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伸手往旁边一抓,就从石台上抓起了一名幼童挡在身前。
陈松意本能地想收招,但撤销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打出的那道符落在了被他用来抵挡的孩童身上。
那孩子从沉眠中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被人抓在半空中,于是立刻哭嚎出声。
那声音回响在山腹里,而随着他被带离石台,原本连通在他跟一座血池上的通路也就此中断。
山壁上的某一个山洞深处传出了凄厉的吼声,仿佛有人在经受什么万蚁噬心万箭穿心的痛苦,然后戛然而止。
陈松意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催动真气再次攻了上来。
那脸色从头到尾没有丝毫起伏的青年将抓在手中的孩子当做盾牌一样护在了面前,陈松意的刀落向何方,他就把这个啼哭不停的孩子挡在什么方位。
他就赌面前这个闯进来的人是不是也像那些卫道士一样,只要是面对这些会哭的小东西就会失去原本要做事的决心。
果然,那凌厉的刀锋每一次都在离孩子还有几寸的位置停下,而因为要收住刀锋导致的内力震荡,真气翻涌,让她的动作都混乱了几分。
青年看她的眼神中于是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然后继续将这个孩子当做盾牌,和她缠斗。
这一次有了人质在手,他放开手脚,不再落下风,反而陈松意却因为要顾及到他手上的孩子,几次三番被迫收招,丝毫没有了前面的果断。
对方忌惮者她的术,而她也忌惮着他手中的孩童,局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山洞深处,一口口血池被破坏,抛下去的符就像是热油落进了滚水中,让整个血池都沸腾起来。
一开始众人还会惊骇,到毁过几座血池之后就镇定多了,能看着里面被浸泡的个体像是被煮熟了一样伺候着站起来,身上的血肉或是变得焦黑,或是瞬间变成一具骷髅。
而那些往外飞溅的血依旧带着极强的毒性,腐蚀四周,叫人不敢靠近。
萧应离带人顺利捣毁了十几处血池,也驰援了几个没来得及在池中兵器出世之前将符箓投入其中的小队。
方才那一声格外凄厉的惨叫响起的时候,他也同其他人一样,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片刻后才继续带人前往另一处。
“去那边。”
他身后的队伍不时增大,然后又分散,争分夺秒去解决那些还没出世的兵器。
萧应离心里很清楚,这山洞深处有任何异变,肯定都是陈松意做了什么。
她独自一人在山洞深处,不知要面对怎么样的状况,他们这里要更速战速决,不能浪费了她争取来的时间。
在又连续摧毁了两处血池之后,萧应离带着身边剩下的几人再次退出来,然而刚一来到通道外,众人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在对上这双眼睛之后,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瞬间不受控制了。
草原,龙城。
尚未完工的皇陵深处,机关破碎,散落一地,一双鞋从其中踩过,踏入了面前开启的门。
在瘦小的老者消失在门中以后,地上那些机关又再次聚合到一起,恢复成原状。
数十个不同模样的傀儡手持兵器,回到了原位,仿佛从来没有被打碎过一般。
林玄在这第二关上花费的时间跟第一关差不多,仍旧维持着同样的步履,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他来了草原之后,先是在草原人的龙城停留了几日,花了一些时间看他们王庭的布置跟风水,又进了王宫去看单于和他活着的儿子们。
最后一步,才是来到了草原人的皇陵。
在刘洵成为他们的国师之前,草原人没有修建陵墓的习俗,死后天葬,这是传统。
而这个耗费人力物力,花了足足十年才建成的皇陵是刘洵亲自设计的,跟龙城连在一起,是极其完美的格局。
历经十年,大体已经建成,而外面还有能工巧匠继续打造细节。
虽然看上去还没有彻底完工,但内里其实已经布置好了。
林玄从外面一路走来,遇到的有阵法机关,也有傀儡,完全集天阁大成,是刘洵的炫技。
草原人的上任单于骸骨放置的墓室并不在这个方向,这条难走的路是被设计来考验进入这里的术师的。
想看的他留在皇陵深处的全盘棋局,就要先通过他前面的几局考验,要是水平达不到他定下的标准,那第一局都难进。
而就算水平足够,也依旧要看运气。
然而林玄本来就是天阁照着对付他的人来培养的,所以不管刘洵布置了什么,他都能破解,还能做到在走过之后,机关阵法重新复原。
皇陵深处日夜都是安静的,在走过了长长的甬道,来到最后一处时,林玄看着面前的最后一关,面上第一次露出了难色。
因为这最后一关是棋局,想要开启,需要两个人来执子。
他几乎可以想到,刘洵在设置这最后一关的时候,怀有的是对天阁怎样的嘲弄。
因为自从他叛出天阁,成为了天阁最大的祸患之后,天阁的术之一道就不再像从前一样向所有人开放。
除了少数几人,剩下的都被封存在天之涯,每代只培养一个天下行走,其他人都是长久的留在山门之中,不染凡尘,不让他们生出入世的念头。
这样一来,确实没有再出一个像他这样的叛徒,但也让天阁的道术发展迟滞不前。
林玄想过,自己此行会在他的布局下遇到难关,但没想到遇到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这确实难倒他了,因为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化身两人同时开局,可这个时候要回去找合适的人来,时间上似乎已经不行了。
难道他就要止步在这里,看着刘洵的秘密就在眼前却不能靠近吗?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仿佛只是在下一瞬,脚步声的主人就站到了另一个执棋者的位置上。
林玄看到旁边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露出意外但又不全是意外的表情,最后微笑着问道:“阁主什么时候来的?”
容镜像云雾化型的谪仙般站在这皇陵深处,在老人问自己的时候回答道:“晚师叔几天,让人把书送去京城,就来了。”
负责赶车的相里勤站在离他们远远的地方,看着两人朝对方示意,然后默契地上前一步,联手开启了棋局。
眼前的棋盘如虚如幻,微光升起,伴随着天元落子,时空转动,缘生劫起,道人的布置开始亮于棋盘。
边关,山腹深处。
两团人影交手,其中一人被击退,手中的孩子转瞬落到了另一人手里。
陈松意动作没有停顿,将一记安神符按在了孩童的胸口,让原本在战斗中受了惊吓的孩童安静下来。
紧接着,她将孩童向上一抛,稳稳落在了山壁上开出的一个通道口处。
这是她从对方手中夺下来的第三个孩子了,从抓起第一个孩子干扰她之后,对方就一再如此,一旦落入下风,就会从阵法中抓起一个孩子。
他并不管阵法运转会不会因此崩溃,也不管孩子离开阵法会造成什么连环反应,他只是本能地忌惮着陈松意的道术。
无垢圣母给他下达的第一指令就是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清醒地撑到她回来,而不是被对手控制。
他瞪着面前的人。
明明跟自己交手许久,而且又受控,可是陈松意却没有力竭的征兆,连呼吸都跟一开始和自己交手的时候一样,依旧沉稳。
看着她再一次举刀,摆起了起手势,青年目光一错,锁定了自己这次要抓的新目标,然后朝着那个石台激射而出。
对面的刀光也随他动作而动。
然而正如前面两人交手时,对方会因为过高的道德感而束手束脚一样,这一次她也是忌惮着那个孩子的小命,刀尖落后了几分。
在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目标抓到了手中。
然而,在目标入手的那一刻,他就本能的感到了不对。
青年猛地低头,朝自己抓住的那个幼童看去,只见在自己手抓住的位置上,那道由霜白的元气凝成的符文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在他眼中,那道符就像有生命一般渗入了自己的手掌中,一进入他的身体,就立刻干扰起了他的神志。
他脑子里不再想着捍卫圣母,不再想着要杀死入侵者,各种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起来,一时间是喜宴的红烛,一时间又是滔天的血海。
他的眼神在迷茫跟清醒中来回切换,连手上抓着的那个孩子被拿走了也不知道,手中握着长刀不再攻击。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又在这里做什么?
这些疑问像惊雷一样,在他脑海中炸响,又像潮水一样冲击他的心神。
他脑海中有什么轰隆作响,仿佛有什么要冲破有人设在其中的壁垒,回归到他的身体里一样。
陈松意将夺过来的孩子同样放在了安全的地方,然后看向正在天人交战的高大青年。
无垢圣母施加在他身上的催眠太强,就跟她的其他狂热信徒一样,就算是用术,也很难解除她的控制。
只是现在对方陷入混乱,不再阻拦她,这样她就有了时间破坏阵法,救回活着的孩子。
就在她后退几步,准备着手控制阵法,一口气将那血池中还没有炼成的人形兵器都毁去的时候,后方又传来了破风声。
而这一次伴随破风声而来的,是她熟悉的气息。
陈松意眸光一凛,回手格挡。
金铁交击声响起,伴随那股惊人巨力震得她虎口生疼,脚下地面碎裂,周围烟尘四起,在石台周围形成了小小环流的同时,她看清了袭击自己的人。
是厉王。
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孔依然是原本的模样,只那双看人时总是叫人不由自主就相信他、想要追随他的明亮眼眸变成了两潭死水,不管是什么光芒落在其中,都会被里面的黑暗吸收干净。
陈松意手臂用力,催动真气,把借着从高处跃下之势发动攻击的人挡回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在厉王身后,白衣女子遥遥站在阵法边缘。
那不是别人,正是无垢圣母。
她回到了此处,一开始目光是落在被陈松意的术法干扰,陷入了天人交战中的高大青年身上,等陈松意将被她控制的萧应离逼退,目光和她对上的时候,无垢圣母脸上的神色产生了变化。
原本看到山洞中一片凌乱,阵法也被破坏了,她只是感到不爽,在看到厉王的一击没有奏效之后,她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起伏。
可是,当她在看到陈松意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陈松意在她脸上看到了震惊、困惑、不解、仇恨,甚至还有强烈的嫉妒。
少女微微皱眉,上一次在青龙山上她们并没有能碰面,理论上讲无垢圣母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
可是现在她看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着本来应该亲如手足,但却背叛了她的人,实在古怪。
陈松意收回目光,在明显为她所控的厉王身上停留片刻,心中猜想着无垢圣母的反应是由何而来。
厉王的兵器对着她,陈松意没有动,而无垢圣母则是走到了还定在原地的青年面前,看过了他没有受伤,这才将目光放回了陈松意身上,开口便是:“先前我还不知道怎么能有人瞒过阵法,瞒过我的眼睛,无声无息地带人来这里,又潜入山洞中破坏了我的血池,现在看到你我才明白。”
“明白什么?”陈松意在反问的时候没有放松,依旧提防着厉王的举动。
他被催眠操控,无垢圣母可以让他向旁人攻击,也可以让他伤害自己。
但他受的催眠应该没有她刚才的对手那么深,就算不用符箓,而是通过两人之间相连的联系,陈松意也能把他唤回来。
所以她一边回应无垢圣母,一边通过两人身上相连的术,反向破解落在他身上的迷障。
无垢圣母没有察觉到她暗中的动作,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陈松意身上。
“你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

第316章
眼下的情形实在是古怪,陈松意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跟她之间存在怎样的联系,会叫她向自己发出这样的谴责。
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厉王身上被落下的精神屏障已经被冲击得松动,他的眼神逐渐有了光芒,仿佛从黑暗的潭水之下浮出了他真正的本我。
在那光芒真正冲破黑暗的关头,陈松意停下了通过两人的链接之间给他的刺激,让厉王的眼中的神光维持在混沌状态。
她知道他的意识就隐藏在那一片薄薄的黑暗下,他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清楚发生了什么。
确定了这一点,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无垢圣母身上,迎着她写满愤怒的目光,缓缓开口试探道:“你认为自己的教义是正确的,是在给沉沦在黑暗中的普通人带来光明,所以反对你的就都是错的?”
“可你这样做不过是叫他们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中,任由你把他们分成三六九等,决定谁该死去,谁该活着。”
“这不是公平,不是自由,更不是什么拯救世人的准绳。”
“一个真正光明、自由、公平的世界需要许多人的努力才能建成,不是凭你的一言堂就能达到的。”
“你抢走了这些孩子,拆散了数以百计的家庭,你炼制的这些所谓护法,是用无辜之人的血肉浇灌而成,还会需要更多血肉来维持。”
“你怎么能说,他们的到来是要给普通人带来一个光明盛世?”
“血肉堆成的只会是地狱。”
“你可以骗人,但不要把自己也骗了,我反对你,只是因为你是错的。”
少女的话语回荡在寒气弥漫的山腹中,一部分是说给无垢圣母听的,用来试探她的愤怒背后的真正含义。
而另一部分是说给她身后站着的人听,用真相的利刃增强符的净化力,让他自己的精神抵抗变得更强。
这一步确实奏效了,在无垢圣母看不到的地方,被她认做可以跟自己相互扶持,永不背叛,最后共同抵达彼岸的人眼神在混沌和清明之间变换,一时是混沌的激怒,一时是清明的痛苦。
两种情绪变换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体现在他的身体上,就是那只没有握刀的手五指在不断地颤抖,收紧。
无垢圣母对她的话果然也有了反应。
她上前一步,愤怒地质问陈松意:“这就是你背叛道尊的理由?”
背叛?这又是一个陈松意意想不到的词。
无垢圣母口中的道尊她知道是谁,于是只是冷道:“我跟你口中的道尊之间从来只有生死仇怨,其他没有任何联系,何谈背叛。”
这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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