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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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当的脸顿时由红转白。
战斗正在毫无悬念地走向尾声。
这群没有丝毫警觉之心,在劫杀过朝廷命官后还待在寨子里声色犬马的山匪离开了马背,在同样没有骑马作战的定州军面前就如同土鸡瓦狗,没有抵抗几下就崩溃了。
而随着酒醒,他们的脸上也逐渐露出了惊恐之色。
这些被打痛了的山匪不由得放下兵器,向着面前这群精锐的士兵求饶:
“军爷……我投降!我不打了!”
“军、军爷饶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场中很快就接连响起了兵器落地的声音。
但定州将士却没有因为他们投降而停下杀戮。
其他寨子里或许还有无辜的人,可是这个寨子里却全是恶徒,每个人手上都有着人命。
这些守备军里的精锐在出发之前就知道,自己今日是要来杀人,要来让兵器见血的。
因此,场中不断得响起惨叫,不断地有尸体倒下。
而当最后一小撮山匪见到他们没有留活口的意思,想要再次奋起顽抗,却已经没有了人数优势,很快就被彻底镇压下去。
不多时,连云寨里除了被他们抢来受他们奴役的山下良民,跟被囚禁在一处、刚刚由定州军救出来的良家女子,就再没有站着喘气的人了。
风珉看了看另外两边的动静,差不多也是如此,这才收起了枪,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从怀中取出了锦囊,然后打开。
虽然经过一场恶斗,但依然俊朗夺目的年轻公子站在破损的栏杆后,小心地没让手上的血沾到锦囊里的纸张。
他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晚风中展开了纸张,看到了上面所描绘的简图,目光凝在上面用朱笔画了个圈的方位上——那是连云寨后方的荒山。
一开始,他们会把在寨子里死去的人直接往山崖下一扔,不过时间久了滋生了腐气,叫隔两个月就要来一趟的马公子不喜,于是又改为把死尸抛弃在后方的荒山野岭,任由野兽去啃食。
灯火明亮的大厅里,风珉听完了这些瑟瑟发抖的女子的描述,暂时没有管自己手臂上的伤,而是直接往外走去:“走。”
包括他的护卫在内,他带上了十几人,让他们带着挖掘的工具去了后山。
夜晚的荒山弃尸地,哪怕有头顶的月亮跟远处的火光也阴沉得叫人不安。
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夜枭叫声,老胡只感到背后寒毛直竖,不由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知道公子爷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等到了地方,风珉没有看那些露在地上的白骨,而是找到了少女所给的锦囊上标注的位置。
看了一眼已经生出新草的泥土,他眸光微沉:“就是这里,挖。”

十几人轮替,铁锹跟锄头一下一下地落在地上,翻起泥土。
群山已经彻底恢复了安静,最后一点零星的声音也停了,标志这次清剿正式结束,三个目标寨子都清干净了。
护卫里最心细的贺老三给风珉检查过伤口,上了药,为他包扎了手臂。
风珉看着面前越掘越深的土坑,想起袁明说过的话:
“这一带的寨子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其实除了这几个穷凶极恶的、受京中的势力所把控的,剩下大多数都是无奈的百姓。
“他们到山上去,不是为了劫掠,只是不想卖身为奴,宁愿在山上开垦耕种贫瘠的土地,也不想下山来。”
“等破了这三个寨子,剩下跟着为非作歹的恶徒大概也吓破了胆,到时候再过去招安,很快这一带就能恢复清明。
“我在这里做了两年县令,还有一年时间,希望我能做到让百姓安心,让他们愿意从那些贫弱的寨子离开,回到山下来……”
这是袁明的愿景,也是这个时代很多逆着阉党大势的好官,治理一方的心愿。
看着几轮交接过后,一旁挖出来的土堆得越来越高,坑也挖得越来越深,风珉大概猜到留在县衙的她给自己这个锦囊,是让自己来这里挖什么。
但他仍旧想不到,什么人的尸体会是痛击马元清、让更多像袁明这样的人实现愿景的关键。
就在坑中的将士又向下挖了许久之后,其中一人铁锹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连忙在已经快有一人深的坑中抬头,向着上面汇报道:“挖到了!”
风珉精神一振,走到坑边向下看去。
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深坑底下露出的衣料一角,而刚刚被铁秋碰到的是一块令牌。
公子爷受了伤不方便,胆子大的姚四就直接跳了下去,把那块死人令牌从土中拿了起来。
他拍干净泥土,在看清上面的字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然后,他才从深坑里举起了令牌,递给风珉:“公子爷。”
风珉蹲了下来,伸手接过。
这块黑铁令牌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在月光下,上面禁军的字样如同泛着寒光,让风珉的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禁军的人。
连云寨的手上,竟然还染着禁军中人的血……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想通了关键。
这确实是一个好把柄!
坑里,姚四已经跟将士一起弃掉了工具,开始徒手挖掘。
春季多雨,山中又湿润,尸体埋在土里不到两个月时间就会腐化成白骨,这具被埋在深坑之下的尸体也是一样。
除了刚刚他们挖出来的那块令牌以外,他身上的大多数布料跟血肉都已经腐化干净了,被完全挖出来以后,坦露在月光下的就是一具森森的白骨,没有其他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起出白骨以后,将士们开始往上爬。
老胡一开始来到这里觉得毛骨悚然,等现在看到真切的白骨,倒不觉得有多渗人了。
他蹲在这具白骨旁,一面检查一面嘀咕:“全身有不下四十处骨折、骨裂,生前饱受折磨,头骨上是致命伤……这人是谁?”
风珉手中拿着那个锦囊,陈松意所画的那张图已经放回了里面。
他指尖轻轻搓磨着锦囊跟其中的纸张,声音在月光里显得格外清冷:“把他装好带回去,她会告诉我们他是谁。”
天边的朝阳驱散了黑暗,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对云山县的百姓来说,今天又是一个寻常的清晨,只不过逐渐苏醒的空气中,仿佛又多了跟往常不一样的气息。
早早起床赶着进城做买卖的烧炭翁在路上见到了往回撤的守备军,见到他们衣甲染血,好些身上都带着伤,顿时吓了一跳。
可是看他们来的方向,又好像是从那些山匪聚集的山中撤回来的,这让退到一旁的老汉不由地想:“难道这些军爷是去山里剿匪了?”
几百人经过之后,路上又恢复了安静。
经过一晚上的激战,剿灭了包括连云寨在内的三个寨子,袁明很是激动。
此刻他留在了山下,带着他的五百人跟樊骞多留给他的三百人,准备处理后续的收尾跟招安。
带着被俘虏的韩当跟从后山挖出的这具白骨下来,风珉遇见了等在这里的袁明。
在短暂的交换信息之后,风珉也从自己带的队伍里留了状态好的两百人给他,还留下了机灵的姚四给他帮忙。
袁明虽然一晚没睡,此刻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完成这次清剿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件政绩,也是对马元清的痛快还击。
他看了一眼被打断了双腿、关在简易的囚车里的韩当,又看了看由风珉的两个护卫亲自抬着的担架。因为上面覆着白布,他不知道底下是什么人,也没多问,只告诉风珉,樊骞已经先行一步,回去了。
如果风珉不想走回去的话,这山下还有连云寨控制的马场,他们的马就在这里。
“不必了。”
风珉摇了摇头,谢绝了他。
他虽然归心似箭想回去见陈松意,但韩当的囚车他要亲自押送,这个禁军的尸骨他也要亲自看着,还是跟剩下的人一起走回去好了。
于是从天刚刚亮下山,到他们回到云山县,正好是清晨时分。
除却几个士兵跟风珉一起入了城,剩下的大多数还是同先前一样,留在云山县外扎营休息。
付鼎臣已经让人为他们准备好了食物跟水,还有简易的床跟营帐,甚至云山县里有名的大夫都被请到了临时的大营中坐镇,给受伤的将士治疗。
风珉回到县衙的时候,早他一步回来的樊骞正在跟付鼎臣一起,在院中树下的石桌上喝茶。
见手臂上扎着绷带、身上沾着泥土跟血,负着他那杆银枪进来的风珉,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确认了他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这才露出了笑容。
樊骞指着身旁的石凳道:“我说你这个时候会回来,付公说你会再早一点,看来是我赢了。小侯爷快来坐下吧,早饭还在灶上热着,一叫就能送上来。”
付鼎臣也捋着短须,含笑望着风珉。
风珉虽然过来了,却没有依他们的话坐下,而是肃容道:“我在连云寨发现了一具尸骨,身上有着禁军令牌,我想立刻传仵作验骨,请付大人跟樊叔和我一起过去看一看。”
“禁军的人?”
出身禁军的樊骞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付鼎臣脸上的笑容也隐去,起身道:“尸骨在哪里?”
云山县的仵作已经老到快要走不动路了,可是一站在验尸台前,拿起那些检验工具,依然是手都不颤一下。
付鼎臣、樊骞跟风珉三人站在云山县衙的验尸房里,看着面前的老仵作一边熟练地检查尸骨,一边记录结果。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盏茶时间,详尽的验尸手册就到了他们手里。
风珉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老仵作对死者伤势跟死亡原因的判断和老胡是一样的,只不过更加细节。
比如眼前这具男性尸骨年纪在二十七到二十八,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身上这么多骨折伤,有一处肋骨骨折是陈年旧伤。
——而且同风珉一样,这个死去的禁军也是个用枪的高手。
樊骞确认了禁军令牌的真实性,这具尸骨绝对是个禁军在役的武官,此刻摇头道:“可惜我离开禁军已经好几年,不然定能断出此人的身份。”
他说着,合上了传到自己手中的验尸手册,然后又舒展了眉宇。
哪怕现在还不能确认此人的身份,这样一具尸骨出现在连云寨,也足够让马元清喝一壶了。
“禁军啊。”樊骞感慨道,“一个在役的禁军确实普通,但作为守卫皇城、守卫帝王的军队,都能够被马家养的匪寇随意杀死,马元清真是好大的威风,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马元清未必是这样想,但这具尸骨呈上,他还有狡辩的余地吗?
风珉点头:“而且有了这具尸骨,连云寨对付大人的袭击就怎么也不能定性成是一场意外了。”
“可是其中也有疑点。”樊骞看向风珉,不解地道,“小侯爷抓回来的那个韩当也是出身军中,能在马元清手下给他干养匪这件事,此人定然心思缜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杀死一个禁军军官之后,只是把他埋在后山,却没有把禁军令牌拿走毁掉呢?”
“因为他有私心。”
回答他的不是风珉,而是付鼎臣。
付大人深邃的眼中有着洞察人心的光芒,“马元清能把他从死囚里捞出来,自然也能够把他送回去,他当然要给自己留下退路。”
樊骞眯起眼睛一捋长须:“哦?那看来审问他定会大有收获,下官要提前恭喜付大人了。”
付鼎臣离开京城前往旧都,是被排挤的结果。
他身为两朝老臣,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威望极高。
这样一个大臣可以被外放,但是在外放路上遭到阉党谋害,帝王如果不查清真相,不补偿他,不平息文官的不满,是绝对不能的。
抓住这个机会,付鼎臣就可以回到京中,继续坐镇大局。
这位容貌清矍的老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接受了樊骞的道贺,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是他心中却深深地明白,事情能有这番变化,最关键的因素就是风珉。
一开始是他在山谷如神兵天降,悍然出手,然后又是他前往定州,说动了樊骞出兵。
现在,他又找到了这样的关键性证据,还抓住了可以利用的证人……
付鼎臣跟樊骞都是很敏锐的人,在其中感觉到了一种羚羊挂角的谋略。
在风珉身后有一个高人,他观察着局势,每每出手都能改变关键走向,改变一切。
看着风珉,付鼎臣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问:“小侯爷可否告知,这一路上究竟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指点,才让老夫‘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桌上,精细描绘的地图摊开。
付鼎臣跟樊骞轮流对照着桌上的连云寨地形图跟手中这张简图,越看心中惊异越深。
“小侯爷,你说这就是那个高人给你的锦囊?”
樊骞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风珉,“半月之前他在京城遇到你,为你批命,之后就给了你这个,让你昨夜打开?”
风珉点了点头。
樊骞惊叹地捋着长须,没有察觉到风珉严肃的神情下那一抹不自然。
方才在验尸房里,面对付鼎臣的询问,风珉选择说出实情。
他确实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只不过,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他没有说出那人是谁,而且刻意模糊了时间线,让敏锐如付鼎臣也不可能联想到陈松意身上去。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可以懂兵法,可以用令旗指挥变阵,与自己配合默契,打赢山谷中那一场仗。
但若是只凭推演就能够算出一切,改变这里许多人——甚至大齐朝的命运,那就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事情。
他们甚至会怀疑她身上是否牵连着更多的秘密。
那一刻,风珉又想起了那日她仓皇出逃,跌坐在马前的样子,想起她苍白却依然镇定的面孔,终究不愿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
良久,付鼎臣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手中拿着的这张纸放在了地图上。
虽然这张简图画得粗略,但是放在袁明让人实地勘察之后画出来的连云寨地形图旁边,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他目中闪着异彩:“世间竟有如此的高人,能在千里之外,断定今日一切……”
樊骞赞同地点头。
他跟付鼎臣一样,已经完全被这位高人所折服。
在见过了这张图之后,他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见见这位高人。
这样的高人,跟那些给人批命的算命先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所展现出来的手段,蕴藏的不仅仅是推演命数的能力,更有对朝堂、对时局的清醒认识,而且还胸有丘壑、心怀万民。
他清楚地知道,朝中眼下这乌烟瘴气的景象,绝对不是开万世之太平的征兆。
他必定是窥得天机,所以才选择将这个锦囊交到风珉手中,救下付大人,免除了一场时局动荡。
风珉见樊骞捋着长须,连连感慨:“世间能人异士何其多,不似我等庸人,窥探天机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可是当中又有几人会愿意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插手改变世人的命运?”
他的话,令风珉的心脏在胸膛里猛地一收缩——
因为陈松意在断起他们的命数时,总是表现得十分平常,谈论未来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就算是在将这个能够改变局势的锦囊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多几分郑重,让他完全疏忽了她在做的是什么事。
这是以凡人之躯窥探天机,试图篡改命运。
那么,命运又要向她收取什么代价?
风珉怔在原地。
他既想要拔腿离开,到她面前去问个究竟,可脚又像在地上生根了一样,一动也没有动,生怕会从她口中得出一个无法接受的答案。
“……侯爷?小侯爷?”
付鼎臣叫了他一回,他没有反应,直到樊骞走了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什么?”
只见付鼎臣站在书桌后望着自己,神情中难得带着几分迫切地问:“你可还记得那位高人长什么样?分别的时候,他可有说过接下来要到哪里去,或者可能在何处停留?”
“对。”樊骞也在旁问道,“他有没有说行踪什么的?若是想要见他的话,该去哪里找他?”
跟即将回到京城,预想到接下来会有的一系列变化,希望能亲自见一见这位高人,同他面谈一回,得到更多对于朝堂局势建议的付鼎臣不同,樊骞的心愿比较朴素。
他就想听一听自己的批命。
他想知道,自己此生是否能够训练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到边关去为厉王殿下冲锋陷阵。
——毕竟,先前听到风珉以后竟然会在厉王麾下担任他的先锋,并在边关独当一面,成为大齐帅才,樊骞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
风珉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他生性不喜说谎,这样半真半假地编织出一个“真相”,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要他再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高人,实在是与他的本性相违。
他拧着眉的样子落在付鼎臣跟樊骞的眼中,就成了他是否要违背保密誓约的挣扎。
毕竟世间高人都是不喜打扰,有缘才会出现在你面前,给人解惑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守在外面的袁家管事走过来,先是敲了敲门,等确定里面没有在说话的时候,才道:“付大人,樊大人,风公子的表妹让小的通传,有要事想要见大人。”
书房的门开了,陈松意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嫣色纱裙拂过门槛,犹如一朵烟霞冉冉而至。
一看到她那从第一日起就没有变过的沉静姿态,风珉心中的郁燥纠结就如水上烟波,顷刻消散。
陈松意行至书房中,对付鼎臣跟樊骞见了一礼。
樊骞看着她,他是第一次知道风珉这趟出京,要护送的朋友竟然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容貌极佳、气质也极好的姑娘。
他还对外宣称这个姑娘是他的表妹?
樊骞忍不住笑看了风珉一眼,笑容中满是深意——年轻人啊……
对这个在山谷中展现出了沉着冷静跟不凡力量,与风珉携手改变了战局的少女,付鼎臣同样很有好感。
他并不因为她的到来中断了谈话而气恼。
等陈松意一站直,他便目光和煦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的次子还小的少女,和声道:“意姑娘有事要找老夫,还是想要来找你兄长?”
付鼎臣将陈松意的求见当做了女儿家的借口。
只认为她只是心系表兄,才这样托词过来,见一见剿匪归来却没露面的风珉。
陈松意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了付鼎臣面前:“我来是受人之托,将此物交给付大人。”
“这是……”
付鼎臣目光一凝。
书房中另外两人的目光也落在了陈松意手上。
风珉呼吸一窒,不由得伸手将自己怀中的锦囊取了出来。
两只锦囊一模一样。
付鼎臣从桌后缓缓伸手,由陈松意手中取过了这只锦囊。
这锦囊的材质是京中最常见的布料,妇人喜欢用它做些小物件,无甚稀奇。
它的针脚也稀疏,像个初学者的作品,但付鼎臣将它拿在手中,却觉得重若千金。
他看着陈松意放下了手,听她的声音响起:“那日离开京城时,我跟表兄遇到了一位高人,他给了我一只锦囊,让我今日在此处交给大人。”
“什么?”
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的不是旁人,却是风珉。
听见她的话,他几乎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是不是他们真的在京城见到了这么一位高人,给了他们两只锦囊?
闻声,陈松意转头朝他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着的锦囊上,脸上自然地露出了意外神色:“表哥,怎么你也有?”
风珉:“……”
哪怕已经经历过先前的震撼,此刻再见到这位高人的手笔,付、樊二人还是感觉到了那种来自仿佛来自更高维的、命运的注视。
付鼎臣的手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都未曾颤抖,此刻解开锦囊的时候,竟抖得要试了两次才解开。
锦囊里装着的同样是一张纸,付鼎臣将它取了出来,轻轻地展开,发现这是一张名单。
上面写着五个名字,第一个就是袁明。
可是从第二个“裴云升”开始,就是付鼎臣完全没有印象的人了。
袁明、裴云升、陈寄羽、元吉、纪东流。
付鼎臣拿着这张纸,隐隐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命运的脉络,却又没能完全抓住。
樊骞在旁看得眼热。
在场几个人当中,就只有他既没有跟那位高人接触过,也没得到他所赠送的锦囊。
“付公。”他忍不住问付鼎臣,“这锦囊里写的是什么?”
付鼎臣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他:“樊大人请看。”
对付鼎臣来说,共同参与了剿匪这件事的樊骞已经是可以信任的盟友。
而且他今日会在这里看到这张纸上的名字,定然也是在那位高人的预料之中。
见他给得这么干脆,樊骞连忙伸手接过,目光停在纸上,喃喃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袁明、裴云升、陈寄羽、元吉、纪东流……这好像都是人名?袁明……不就是袁县令?他是付公的得意门生,那剩下这几个又是谁?”
风珉也在听着樊骞念出的这几个名字。
前后几个都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唯有中间那个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寄羽”……姓陈?
风珉顿觉微妙,看向陈松意,后者却只给他一个侧影。
他猜得没错,陈寄羽就是陈松意要去沧麓书院找的人,她这一世的亲生兄长。
袁明是付鼎臣的得意门生。
付鼎臣对他的感情很深,在前往旧京赴任的时候,都特意走陆路来云山县看他。
而当一张纸上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跟四个陌生名字的时候,人自然就会根据自己与第一个名字的关系,去推断跟剩下四个人的可能联系。
虽然名单上剩下的四人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在付鼎臣的视野中,但只要有了这一种暗示,等这些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想到这一点。
这就是陈松意的目的。
这些名字不是她随意写上去的,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慎重挑选。
尽管她的主要目的是让自己的兄长在明年的春闱中进入付鼎臣的视野,成为他的门生,但另外三人也十分特殊。
上辈子,这三人都是跟袁明一样明明有能力,却被时局所埋没的人才。
裴云升善刑狱,屡破奇案,却成了党派之争的牺牲品,被一贬再贬。
元吉有神童之名,精通财务,又有家学渊源,第二世陈松意随父兄镇守的边关重城,就是元吉的父亲一手打造出来的,然而未得重用。
纪东流善水利,如果他能早生二十年,关中大旱的结果就不会如此惨烈。
他们三个在治世之时,都有极大的能力造福一方,如果能够早一步归入付鼎臣门下,得到庇护,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付鼎臣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甚至在樊骞将那张纸递回给他时,他都已经想好了,明年春闱自己在京中要如何把握机会,收拢考验名单上的四人。
但他还是问陈松意:“那位高人除了让你今日把锦囊交给老夫,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陈松意摇了摇头,点到为止,剩下的就交由付大人自己去探究把握吧。

第22章 第二更
尽管樊骞再三向风珉的这位“表妹”暗示,让她好好回想,她口中那位“身材瘦小、容貌寻常、须发皆白,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的老者是不是也有什么话要带给自己。
不必锦囊、不必批命,哪怕提到他一句都可以。
但陈松意还是坚定地摇头。
樊骞不由得面露失望。
风珉见状,想起陈松意当初让自己去定州,其实也算是提到他了,于是清了清嗓子,道:“锦囊没有,但是当初她提到过,让我有什么解决不了可以去定州,她应当是知道樊叔你的。”
“是吗?”
听到这句话,樊骞顿时挺直了腰杆,确信自己也在高人那里挂上号了。
虽然在定州,自己的地位不一样,连知府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但是放眼天下,谁知道你定州都指挥使是谁?就连付公这位掌管着武将升迁的兵部尚书,都未必能第一时间将自己的人跟名字对上。
所以能被高人提及,自己身上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入了他的眼的!
见他意得志满地捋着长须发出笑声,“高人”看了风珉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已经将锦囊送到,他们要谈的事自己一个弱质女流也不懂,就先告退了。
她一走,风珉就顺势道:“想接下来需要我的地方不多,那我先回去了。”
付鼎臣拿着锦囊,坐在桌后点了点头。
从拿到这个锦囊之后,他心中就已经有了目标,甚至有了一个明确的计划。
当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的时候,挡在前路上的迷雾就会散去,人生也会变得清楚。
樊骞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朝风珉挤了挤眼睛:“小侯爷去吧。”
风珉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没有多做解释。
将空了的锦囊收回怀中,他就转身离开书房,朝陈松意追了过去。
县衙后面的这座院子不大,不管哪个厢房里发生了什么,在院中都可以一眼看到。
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风珉听见了从东边的厢房传来的欢声笑语。
樊骞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袁夫人,这次清剿行动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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