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和他在那树下石凳上,看着他爬树又跌下来,心口此刻还在颤动呢,见他到来就好了很多。
原来,他能感受到她心的颤动!
这样吃饼的方式很香,很好吃,吃着一小块就能吃到满足。
小灯盏那束光照耀下,十三将他包饼的棉纱料子打开来,手动针线将那旧棉絮装进了这撒金料的袋子里,然后又缝的完好,华丽,就这样短短在他手里展现。
十三让她一个人盖着被子,而他就侧卧在一旁的木板上,十二娘在这华丽撒金被子底下酣睡,十三是看着她睡着的。
他们睡着,那铜钱大的灯也熄灭了。
到了早上,好几对脚步声急匆匆往这里来。 “嘭”一声,杂物房的薄木门板被人踢开,进来五六个男女,在他们睁开眼睛时候,扑上来就抓人。
这是南院楚情馆的院妈,手指戳着十三,狠毒地数落:“好你个十三,你胆子大了,都不把妈妈放在眼里了,你这是听话的儿子吗?”
“十三儿不敢!”他乖巧地先表明他依然服从。
自从他到了这里,就必须当这女人的儿子,十三看一眼十二娘,很无奈而不得不卑微地下床叩头:“十三儿不孝,但求母亲看在儿子还没和她成事的份上,放了她,儿子仅仅是收留她。”
南院楚情馆的院妈头上金雀钗摇曳:“为娘的在楚情馆,对你很溺爱,让你担任琴师领奏的,那还不是看着你出身文士之家,可你别把我的恩典当成是敷衍,我的恩典是你梳头上轿,陪贵客来回报的。”她眼中冒火,这小子是她一眼相中,从京都以及各郡三十八家掮客手里砸重金一百,买来就为了以富贵姿态卖给王孙贵胄的。于是,她暴怒甩给他一巴掌:“眼看着十八岁就要到了,你居然在这样糙的地方和这来路不明的女子躺着!”
楚情馆这院妈狠瞥一眼十三,他脸上正好是被她打的一团红印子:“得了,琴也无需你弹奏,三十六园的色艺给我学起,完了就挂牌子送往迎来。”
十二娘被四个人按住动不得,他不忍心看着他被打,也不要他继续受辱,她张嘴就咬那些人,因为手脚都不能动。
他们被咬的很疼,忽地把她压在地上用脚踩了好一会儿。
她肋骨被踩断了两根,匍匐着身躯很想挡在十三的面前,要让他知道,他还有她。
十三是知道院妈他们的手段,他逼回了好几次就要淌出来的眼泪,站起身面上颓然,哑着嗓子:“三十六园,我这就去。”
第48章 燕若九春【15】
从此后,南院就多了一位绝色小生,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而他身边也有个名唤十二娘的侍女兼跟班。
十三在这里有时被称为十三公子,有时也叫十三哥,唯有他的侍女兼跟班依然还唤他十三。
从此以后,他的房内,那定制大床中央供奉了一座菩萨像,细眉长眸整日注视着他。
十三在每一个送往迎来结束,他都要看着许愿池一眼,随后转身叩拜:“菩萨在上,弟子虔诚地供奉您每一日,就期望弟子少受难,早日脱离苦境,弟子还有个十二娘也要一起呢!”
十二心里暖洋洋的,也随着他祈祷:“菩萨在上,弟子请求那些贵族富翁和他们的妻女少来这里,来的少了也就让十三哥少受罪。”
“你懂什么!”十三的眼角泛红,又觉得这样说十二有些不合适,抚了她头顶一下,毕竟她也是单纯直率了些。他转而正襟叩拜菩萨:“您勿要多怪,她涉世未深,不会说话。”
十二娘并不会对他的斥责放心上,她认为他在这里每一天都很辛苦,那些女人来了高姿态让他捏脚捶背又主动式享受温存。
那些妇人来了吃酒听曲,还要他服侍心情,心情好了多赏几个钱,心情不好一脚踢开了,十三还得重拾心情保持的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儿。
“你不要多嘴,他们,甭管男女,那都是能给予我生路的人哪!”十三面对十二娘晃了晃她的肩,他那一双眸就和他供奉的菩萨一样,看不清是喜是怒,永远都是那一副姿态:“自由会有的,希望都在每日来的客人那里。”
“嗯,知道了!”十二真的不是很懂,或者说,她十分地迷惘于人世繁华,她能做的就是跟着他看顾着他的所有。
十三积攒财力,还置放了许愿池用来敛财。
他将那些贵重物都堆积在大床底下的暗格里,有些黄金的赏赐由于印有官署的徽章,被他找金匠做成了黄金流苏。十三每日望着手背的缀饰就心中安慰,他暗地里对十二说,他会在每个来临幸他的女人头上拔一根头发,假如一千根头发丝够了,差不多他和她也就能离开这里,去追寻自由了。
十二娘说,她也要这样做,她是把每一份属于她不多的赏银,也都存着,随后兑换成淡蓝色的青金石,用来点缀那些黄金做的流苏装饰他的手背,而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洁净美好的渴求和存在。
十三就更爱他手背上那副金石黄金流苏缀饰了,戴着那个缀饰,时日一久,将那淡蓝色青金石的蓝色逐渐褪了去,那好比当初十五岁的少年最美好的时候,将是梦一场又渴望回返的想法。
“院妈说,我的赎金是三千八百两,若我以如今的行情,每日迎送两位人客,最多半年你我就能离开了。”十三对正在为他捶肩的十二说着,十二习惯性捏完他的肩,翻过他的手背欣赏一下他那璀璨的缀饰,随后推倒他趴着,又为他按压腰部的筋骨:“让你筋骨松散些,这日子也就过的快些。”
等他翻过身,他就坐起来挽住十二的手,在她耳畔说:“往后,我的梦里有你的一半,你,不能走出我的梦喔!”
十二娘望见了十三眼中的潮湿,她将他的双手放好:“你歇多会儿,我什么都听你的。”
然而,半年还没到,十三就满身鲜血咽了气。
某个闲王的妃子,因为南院昔日当红小生陈彦子步子云的挑唆,便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带着砒霜,偷偷给十三下在酒里让他殒命的。
十二娘没在跟前,她出去为他置办香茗和炭火炉子去了,这过程她完全不知道。
这是南院的阴谋,南院势力很广泛,上至京都的王孙贵胄,下至城镇地痞流氓和恶霸都与他们有往来。
说到底,他们就算不明说,也是绝对不做亏本的买卖,当初十几家牙行竞争拍卖十三这个鲜嫩落魄的少年,择优出钱当是积压本钱的形式,当一个少年成人了,他们南院也在他身上捞够了本钱,至于他死他活全凭他们南院定夺,活的定数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从来不把他当人看。
这一日,十三换上干净的布衣裳,甚至打算将他打造的黄金缀饰也送给院妈,他一开口,那院妈就说;“可是攒到了出去的银子啊?”
十三大喜,随即点头:“嗯,这些年有劳妈妈照顾了!”
“嗯,你是个好孩子,等我给你预备找契约啊!”南院女主持说的很正经。
他是书香世家子弟,父亲当年带着他上任中途遭逢劫匪掠走大内圣物,为赔偿,他毅然作出自卖救父的决定,但当他自卖得金一百两时,他父亲惊惧悲愤到当场毙命,想到此处,他总算能长舒气息了。
他打算带着十二回到故里,耕田读书继续参与科考,为家门扬眉续荣耀。
他仍年少也许不知,人心险恶,逐利益者甚多,多到为财死而不悔,也因财无德者远远多于仁义热血忠厚实在的人。
院妈让他等在房内,谁料到还是把贵妇人迎进来他房内。
安庆郡主在她昔日男宠陈彦子,步子云的搀扶下坐着等他,她体态丰盈,眼下卧蚕肥厚,一说话就口唇漏风,日日来此撒银子消遣。
十三此刻不想理她,他摆明他已不是这里的小生,他要回乡耕读,决心来年科考的。
“你考个屁啦!你不如继续在这里做本郡主的裙下男子,把酒言欢日日到春宵,说不定本郡主一个高兴就给你买个小官做做……”安庆郡主整日服用五石散,眼见美男子就挪不动腿的,此刻敞开衣裳就坐上他的床。
“失礼了,我的床今日也要被抬走了,您另请别处吧!”他冷清眸光对这女人说。
这郡主嫁给一个老闲王比她大了二十八岁,而她自幼无才无德也无貌,一有银子就逛南院找小生,她最爱看美男有文采有德性的,她原本是高姿态,这次恼怒的骄纵无比:“你他妈的本郡主来找你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抬举,想我日日让你看我身子,那你就该属于我,知道吗?”
十三的骨气恢复了,他狠狠推开这一身懒肉的女人。
这安庆郡主心思歹毒,胆子也小却只敢将恶劣用在南院小生这里,她抓过几案上切熟肉的匕首狠劲割向他的颈子,而他的水杯里已经被陈彦子步子云下了毒,就算他反抗都是无力的。
这女人五石散发作,拆除配饰,衣衫除尽按倒他直接跨坐他身上:“还以为你是什么儒雅俊美南院第一小生呢,你就是贱男人,还花了我很多的银子,我来南院就是找乐子寻欢情的,只有你侍奉我的份儿,不能拒绝我……我恨所有男人,恨美男子!”
十三颈项都是红色涌出来,安庆郡主将他裤子褪下脚跟,那手背上金石光芒淡了,被红色覆盖住了颜色,晦暗中只有热的气息奔涌出来,迎合于女人浊恶的行为中奔向死亡。
而他,供奉的菩萨还是那般无谓。
十二娘还没到这里,就已觉得气氛不对,她扒开围观的人群,他们看着红血披盖的十三的身子。
十三的脸上依然有那份美好期待,这就和他每一天的神情一样,对将来有所期待,他床上那些艳丽色彩的被单已经收起来,他似乎打算与这段日子做个告别。他的决定是和十二相连的,他这样做不能迟疑。
那些沉定身心的香茗铺了一地,窗棱外的阳光照上十三身上奔涌出来的红色,满室都是那红的底色。
逐渐凝结的 赭红色让十二娘暴怒,她动用妖术,让这里在场的人一个个都粉身碎骨了。
她想到了一个恶整的注意,剃光了那安庆郡主的头发,切开她颅顶给她装上了白银翠玉釧,再挑去手筋和脚筋,然后转动那白银翠玉釧一点点地挖出脑髓致死。
十二娘认为,十三的亡魂也得以告慰了,她这么做都是帮他报仇解气的。
没有人知道,十二娘去了哪里,酆水镇的南院就这样没落了,剩下很久没有修葺的院墙,以至于门庭冷落到无人踏足。
人们看到,酆水镇东山腰来了车马,气态很仙风的女修进来这里,彻底改装了南院,名字也叫成了别的名字。
她是女修,喜爱鲜花水果,这名字自然也是这类的。
这位女修身边很多女弟子,最例外的还是有个小后生。
女修这位男弟子等同杂役,她需要男的当杂役,以及各种明着暗着的致使,零碎粗重的活儿都派给他做。
当他每日做完那些属于他的杂活,他就站在大花紫薇树下,那里的紫色小果已经不多了,他又坐在石凳上发呆。
十二娘会像烟一样从菩萨身后面出来,也坐在石凳上发呆。
这小后生看一眼十二娘:“这里,是我先来的啊!”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吗?”十二娘凶狠的说。
这小后生眼露惧怕,不敢挪动身子。
他很无辜望着她,显得可怜兮兮的,又很无助。
起来想走,又像是被钉住了般颤声:“我是来这里看紫薇花的果,也想,站到树杈上跳下来。”
十二娘眸光深深,看着后生不说一字。
这后生退后几步,感到无路可逃,索性就上了树跳下来。
地面没有铺陈任何物,她成了被他压住的地毯,两人心贴心,就这样碰撞一起。
后生十分羞涩地爬起来,看着十二娘被尘土沾染了浑身,有些邋遢,他蹲下身:“我帮你整理一下,你身上土太多了!”
十二娘这时才知道,他姓燕花名无双。
第49章 燕若九春【16】
之后的日子里,燕无双就每个闲暇时都来大花紫薇树下,看看能不能遇上十二娘,当他知道十二娘就叫十二娘,他捂着嘴感觉这名字有点傻。
看他也这样笑她,十二娘没在意。
少年依然闪耀着星芒的双眸,坐在紫薇花绯红映衬下,那份美好是能定格的一瞬间。
“你说你每日都来数这些果子,你说这大花紫薇的果子又不是桃子,也不能吃,难道是很好看?”燕无双随着十二娘的目光,盯着那树上绯红花朵枯萎后成排在枝条上的紫果。于是,他跳起来摘了一枚放她手心里:“给你存着,日日看着,或许就不用到树下来看着了。”
“嗯!”十二娘很少这么顺着别人的想法,她攥紧了那颗圆圆的,闻起来苦涩带着淡香的果实。
看着相似的少年这般俊美无邪,她手里没闲着,很想做些什么用来发泄失去的悲伤。
站到树杈上,将那绯红明艳的花朵摘了成串,随后一朵朵搓在指腹间抹擦那枚孤独的紫色小果,望着绯红色汁液侵染着浓紫色的果子,她心头畅快多了。
但是,少年是不会陪她超过一刻钟的。
他是这神秘的女修道者山庄唯一的男人,他需要被指派着去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繁琐。
在十二娘能知道方位,却看不到的视角,也曾是南院三十六色艺园的其中一间屋子里。
在她好奇了几个日子后的一次,她躲在暗处随着他。
“小燕,来给我洗内裤,快!你不来我撕烂你的小鸡鸡……”这是燕无双相处在同一屋檐下的所谓的师妹,想不到这般恶俗劣性。
被十二看到后,瞅准夜色正浓时捉出来槐树林中:“说!为何这样对待他?他不是你的师兄吗?”
十二娘这样问,这个女修道者的门徒竟冷漠嗤笑:“他,就是我们的奶狗,趁着还没长大,该戏弄就戏弄,没机会消遣就使唤他。”她身为女修道者最器重的门徒,居然很骄傲地对十二说:“看吧,我决定把一个花样用在无双身上,那就是将我的白银翠玉釧拴住他头顶的发,然后把一根皮绳勒他嘴上,这样看起来就与众不同了,然后我推着他出去让人观赏,我收钱。”
她这样得意狂妄,仅仅因为一个少年的单纯无辜和善良。
她们这些女的,会用法子积攒银钱翠玉,却从不在乎燕无双是否获得过什么。
十二娘以为人间的女性,特别是这种未婚的少女,她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呀!往深里一想,她回忆起和十三在南院的那些屈辱坎坷,顿时心口灼热苦闷憋屈。
也许是南院地气氛围已被熏然为烟花的味道,但即使是如此,同为门徒也不该凌辱一个存在于相同位子上的异性哪?
甭管十三,或者燕无双,他们别说做错什么,他们就连遇见她这样潦倒异类,都要伸出怜惜之手的天真好人,在这样心性刻薄寡淡于真情的淫邪之辈眼中,不该被这样作践。
于是,十二把这女门徒手里攥着的属于她个人私财的,那几根白银镶嵌翠玉釧,用她说的方式稍微改换,剃光头发,先切开头顶碗盖子大,随后一根根插入其中,每转一下内中白色脑髓与红色就奔涌出头顶。
十二又想起这少女门徒说的,她想让燕无双这美少年变得更低姿态,供人羞辱看景致,以此获得利益。
于是,她拔下这女门徒的簪子,用最尖端的那一头,瞅准她手骨筋脉挑出主要的几根,跟着不顾对方凄惨“啊”地尖叫声,让她跪地的膝盖骨顺下去的血脉也以同样方式挑出来。
十二扯紧对方头皮中央的银亮翠玉釧,每扯一下,那头颅上的眼珠子就瞪圆,扯大力点就能将脑髓中的红白液体扯出来,这人的气息也就越加薄弱乃至冰凉。
然而,就在她处理了一个恶劣的女门徒,寅时回到紫薇桃山庄时。
恰逢这位三十岁的女修道者庄主庭院传来倔强的惨叫,似乎是被火烤到神经衰弱的哀鸣。
这昔日南院经改造为朴实外观的紫薇桃山庄,没有了优雅动听丝竹弦乐声,但这位几乎没有什么修为的女修士,暗中让人将每间房的内室墙壁装上木包竹片,这种隔音效果好到相隔一个院子,外面无人听见里面的动静。
偶尔接几单装装样子的米卦,取名解梦的事儿,除此以外,她几乎白日里对着来此处求解惑的富翁男子们,以讲经的名义使尽色相吸收财物。
由于行事隐密而专挑熟悉过的人,她的营生从没被人拆穿过。
十二娘耳朵眼睛都贴近窗户,赫然看到那一身如意直缀布衣下纤长小腿,女修道者嘶哑嗓音:“让你舔我的脚趾会死吗?要不是我把你从田野边带回来,你燕无双就是被饿死的鬼……”
燕无双腰上被拴着绳子,脚上也是锁链,眼中迷惘脸上泪水纵横:“师父!您让徒儿做任何事情,徒儿都是仔细地履行啊,抄写经文再添上注释。”
他出生小官吏之家,父亲娶了继母之后的次年一病不起,而他像如今这般逆来顺受依然得不到善待,还被撵出家门。
邻人偷着将他卖给牙行,他无数次不顾死活逃出来,就是因为他不甘愿被卖往烟花之地,但当他以为遇上这女修是正派人物时,恭敬顺从地回报容留之恩,而她们这般女子也从一开始的同等对待,到如今的挑剔刻薄百般刁难他。
恩人也罢师父也罢,需要他为她们抄字临摹经文时,还能稍微当他是个人。
但在此刻,她淫逸习惯暴增,居然对他这个名义上的门徒施行起来。
一想到他说的这话,十二眼中即可出现那女修不耐烦的嘴脸:“别以为你比为师识多几个字,你就不认得你是谁了,来!上来安慰你师父我……快。“此女修把平常用来糊弄人的机关用给燕无双,她扯动绳子一头把他身子往火炉上炙烤:“过来安慰我,给我除了你的衫裤,来!”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十二也看到燕无双视死如归的龇牙靠向火炉:“毋宁死也不做这种事,你休想逼迫我,你逼我很多次了你忘了吗?”他说着身子已经被火烤的疼痛巨痒到:“啊!……嗷!”
十二这才想到,这个女修很可能未必有真的修为,她一个妖精在窗扇外这么久了,她都没发觉,更可笑的是还让男门徒抄写经文添加注释。
“噗!”一声,十二娘烟雾一样进去室内把水浇到燕无双身上,随后又在对方看不见的烟雾中,用那床格中的白银翠玉釧,用布裹着她到槐树林泉水边。
这女修以及她的门徒,都有个打制白银翠玉釧,用于收纳财物的习惯,这正好。
剃光头发切开头颅置入银钏,就如她拉扯燕无双那样,扯一下,白脑浆粉脑髓就溢出来,刚才看到燕无双脸上泪痕,再想到很无辜的十三。她发狠将此女修的腿筋脚筋,也用簪子的锋利尖端挑了去,让这种人死的时候也不能挺立着死去。
这女修道者实际为江湖女浪人,专门找寻隐蔽宽敞的所在,最好是曾经热闹非凡的地方,批字画符进行明暗相辅的营生,目的就一个,勾结富贵商人和官吏,用话术与媚术的结合来敛财。
既然,这紫薇桃山庄明面上的营生是米卦取名和问事儿,十二娘索性为燕无双做起门面树立声誉,放出消息说山庄的庄主是白龙化身,佩戴白石金流苏饰物。
那都成了形而上的象征物。
因为这种形而上的消息,五百里内赶来酆水镇紫薇桃山庄的人,使得这里的镇里君向郡守提出增设市集,加筑商埠,修造内街水上船队,用以分流这每日数万次人群。
酆水镇比之前兴旺发达了很多,紫薇桃山庄也人来人去为他们提供了繁盛。
十三尚在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积蓄了,现在,山庄内需处礼品转卖还有专人操持,银钱金玉多的需要窖藏。
十二眼中的燕无双简直就是另一个十三,身世相仿年纪同等,说话也很斯文儒雅,与这充斥着奢靡底色的山庄很不契合。
十二娘平日里就栖息在菩萨像的神龛中。
这天来了个名叫陈彦子步子云两个问卦的,先是測了米卦,他们给了银子之后又斗胆眼睛闪烁,手脚哆嗦的说:“我们哥两个因为曾经参与谋取别人性命,但们不是有意的,他断气了也不是我们所为,只是我们夜里走路会十分害怕被抓住割脖子。”
燕无双根本就不通卦术,他大床中央的菩萨没有暗示什么,他当即收了银子挥手就要让人走。
陈彦子步子云这二人,虽有琴艺却技能不精,当年在南院是出了名的暗中出卖别人来壮大个人腰包,擅于将好看的少年引荐给有钱的女人玩弄,他们是混在南院小生中做这样不义事儿的掮客。
早就听闻燕无双的俊颜出类拔萃,以前没路子亲近,这回假借问卦特意来亲自看人的。
“燕庄主,我们有最尊贵的客人给你引荐,若你需要,记得往后要感谢我们兄弟二人呀!”这陈彦子步子云,平日里鞋袜干净,面皮薄施粉,又和镇上经商的孤女,还有夫君不常在的女子混的自在逍遥。他们此刻看着燕无双又生一计道:“若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你可要款待轻柔啊!”
第50章 燕若九春【17】
供奉菩萨的神龛那里,十二娘看的清楚的很,这二贼何只是害死十三的始作俑者,若不是他们,十三也不会被安庆郡主那种身心腐朽的女子看上,他们必定是将十三描述的多么卑贱顺从到任人亵玩。
此刻,她从一股青烟里窜出来,从漩涡里伸出两只手分别捞住了陈彦子,步子云的颈子。
“呃……放开我!”那二人挣扎着,把脸憋的通红,两手试图扑打,却连背后是谁都不知道。又凝视着燕无双觉得他或许真的通灵通神,就心虚地恳求:“庄主饶命,我们有银钏翠玉给你……。”
“很好!”这话是十二娘的声音说的,但是雌雄难辨。
“我们的财物,都给庄主啊……”这二人平素视钱财如命脉,现在性命攸关不得不动念舍出些。
燕无双还什么都没说,那股浓烟就带走了陈彦子步子云着两具乱扑的身子。
燕无双被震惊到了,他很少看到十二娘这么暴怒,他有些手无足措地站着,起身,随后又两手扶着膝盖坐在大床廊内的圈椅上。
十二看着燕无双的震惊,还以为是他很厌恶这二人,于是,她将那二人使用妖术带到了槐树林子里一通好折磨。
经过严酷的逼问,十二娘得知了这二人的详细来历,以及都做了危害十三的什么。
她让他们互相揭发,这样会说的比较真切属实。
这二人,那个步子云是镇中丰腴少妇的姘头,这少妇婆婆不和她一起住的,丈夫常年守边关不回来家里。
而他自己虽然也有妻子孩子,因为妻子照顾孩子做家事顾不上他,他便与那妇人通奸欢爱好不知羞耻。偶尔也从南院带些纵情的天竺红丸给丰腴少妇用了,久了之后那妇人非但无力有身孕,反而还患上纵欲无度的虚症,以至于离不开步子云,妇人恨得不行也怨她自个,她唯有丈夫从边关赶回来住的日子里才用心弥补。
至于那陈彦子更是狡猾奸佞,和步子云的心性一样。
十二决定亲口逼问陈彦子。
“你既有妻子,为何到南院做低微小生堕落身心?”十二娘此时已有了世间阅历,她用挑筋威胁这陈彦子自个说实话。想起十三的惨死,她先捏爆了陈彦子一边眼球:“你嫉妒十三的才情,可他也是不幸的少年,他在忍受苦难的每一天啊!”
陈彦子是贪生怕死之徒,眼球爆裂赶忙捂着:“我说实话,我妻子名为张阿雀,实则是只母老虎,我入赘她家就被她管束的一个钱都没有存着,我为了存点钱,也为了能被人重视,我就加入南院的楚情馆,琴艺不精当然也就陪客吃酒谈情欢爱,但我每回遇上好的客人,到最后都成了十三的,他还不似我那般用尽心思,他只要陪着说个话就获得人客的赞誉。”
“你去死吧!”十二又弄瞎了对方另一只眼,跟着手握住白银翠玉釧,将剃了发的头顶切开,放入白银翠玉釧。
她思念十三有多少,她就扯动银钏的次数频繁,挖出白的粉的脑髓。
陈彦子步子云的佩戴匕首,成了十二挑他们手脚筋脉的利器。
燕无双得知以后,心里喜滋滋又得意,开始骄傲跋扈,日常举止也张扬放荡到不羁,制作招摇出众的衫裤,敷粉描眉故作妖媚。
来问事儿的人,长相粗糙荷包干瘪的,他一屡不给好脸色,荷包鼓鼓财力雄厚的,他就让对方不停地投银钱向那许愿池内,而他,只需要说些吉祥动听的谏言就好。
若是身份尊贵姿色出众的妇人,他会奏琴进行形式上的敷衍,他像真正的南院小生那样,把他住的所在打造成表演场地。
他时常更换他那巨大细致又讲究的拔步床,那床帏制作的华美雅致,那桌椅特别定制成符合大床廊内的尺寸。
十二娘像是失去音讯了,她不露面了,她会依照她和燕无双的默契,涌起烟雾递出信号提示。
至于燕无双思想烂漫,渴望受到关注这点,她装作没看到。
“十二,你说你怎么这么多日都不出来?我想你了,我想对你说,我不能没有你……”
燕无双喊着喊着就难过,还流眼泪,伤了风生了小病。
他望向菩萨神龛那里,菩萨座上什么提示都没有。
十二觉得也该是给他说实话的时候了,她附身于菩萨对他细语:“燕无双,你还是你,你和十三不一样,他比你苦多了。”
“可你不是为了我,你可以帮我对付恶徒贼子吗?你都做了还说。”燕子无双有些不屑,也有些轻佻地说着:“我们往后就这样过日子吧,你和菩萨就是我的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