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by青铜穗
青铜穗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关灯
护眼

“混账!”裴瞻话没说完,裴昱就拍着桌子跳了起来,然后指着他道:“你们是拜过天地的,啥事都没出你敢给我散伙?!”
裴夫人也站了起来:“你这是胡闹什么?老娘老早就把丑话给你说在前头了,咱们家只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敢给我做那半道撂挑子的事,你就给我滚出家门去!”
裴瞻默了一下,缓声道:“我与她已经达成了共识。她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反对也没有用。”
“你这个不肖子!”
裴昱二话不说冲了过去:“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狂了起来!这儿媳妇智勇双全,满天下能有几个?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当初你要死要活的娶进门,如今你说不过就不过了,我岂由得你乱来?
“我先打断你的腿再说!”
傅真堪堪到了门下,见状一个箭步上去挡住了他俩:“大将军住手!”
裴昱头一低,回头看了眼夫人后又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傅真微顿,回道:“我们先坐下说吧。”
裴昱转头与裴夫人道:“你听到没有?她刚刚没叫我爹,她叫我大将军!”
裴夫人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傅真道:“丫头,难道瞻儿这混账小子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跟他合离?”
傅真回头瞅了眼椅子上四平八稳坐着的裴瞻,扶着裴夫人道:“您先坐下,其实不是二位想的那样,我俩没有闹掰。”
“没闹掰?没闹掰你干嘛要抛弃他!”裴昱满脸都是震惊。
傅真不由笑着安抚:“您言重了。不是抛弃。是因为——”
真实的理由到底烫嘴,说不出口。
夫妻二人紧盯着她:“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呀!”
“你们逼她干什么?”裴瞻道,“我不早就跟你说了么,我不想过了。刚好她也答应,这就一拍即合了!”
“婚姻岂同儿戏,由得你说合就合,说离就离?”裴昱吼起来,“今日你若不把话收回去,给你好好赔不是,就休想出这个门!……”
傅真说道:“这门亲事,实则裴将军是在帮我。他是为了帮我复仇。”
陡然听到这里的裴昱夫妻瞬时安静。
裴瞻也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把事实说出来的确可以作为解释,可是这样的事实,又哪里适合说给身为长辈的他们听呢?不管裴昱夫妻有多么通情达理,他们也难以接受面前站着的这个就是死去六年的梁宁!
“复仇?”裴昱道,“什么仇?”
“大将军该记得我外祖父吧?”傅真回避了已经紧张得站了起来的裴瞻目光,说道,“关于家母乃是皇长子被杀一案的目击证人,大将军应该已经知道了。不瞒您说,我外祖父的死,跟这案子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宁夫人作为证人,已经被请到三司配合做过好几次审问了,这不是秘密。就算是宁泊池曾给了宁夫人那封书信,裴昱也已经听裴瞻说过,既然白玉胡同里死的就是皇长子,那么宁泊池与皇长子曾经相识那是勿庸置疑的。
裴瞻呆立在原处。
而裴昱夫妻也立时因傅真这话生出了疑问:“老先生据说是病逝的,如何他的死也与死案有关?”
“徐胤曾经指使何群英向宁家借船,告知了我们一个线索,说是外祖父的病,是因为在湖州码头遭遇了一桩意外。外祖父遇险后相助于他的挚友也曾左证,的确是有这样一回事。昨日裴将军帮我去天牢里问过荣王父子,他们却否认参与这件事。”
“还有这事?”裴昱怒气转为了疑惑,“之前怎未听你们说?”
傅真微笑:“这是我宁家之事,怎可相扰大将军您?”
到底真正的复仇理由不适合说出来,一说出来,就无比复杂了。
裴昱待要数落她不该见外,一想到他们俩正闹腾,又沉了声音:“丫头东拉西扯,你外祖父的事,与你们小两口有何相干?我老裴家难道还担不起你宁家的事情不成?你要这样撇清我们!”
“请您恕罪,”傅真先行了一礼,而后道,“事情的起因是这般:当初我自母亲处听说了白玉胡同案始末后,发现牵扯到梁家姑小姐,又牵扯到荣王府,于是深感此事非同小可。便决意要查清此案,一来给梁小姐申冤,二来也好让荣王父子伏法,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家母与父亲合离之后,宁家位卑言轻,如果荣王发现世上还有个见证他们犯罪的证人,肯定会对我们施加报复。
“我不愿坐以待毙,看家人日夜担惊受怕,这番心思让裴将军发现了,于是他自告奋勇要与我结亲,成为我的后盾。所以裴将军是仗义相助,并无过错,反倒是我欠了裴将军还有裴府的情。”
裴昱夫妻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看向裴瞻:“是这么回事?”
裴瞻也没料到傅真会这么把事情圆过去,别开脸含糊地清了清嗓子:“就以她说的为准。”
裴昱夫妻俩坐了下来。轮流看了面前这二人几轮,他俩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重新站了起来,裴昱示意裴瞻:“你跟我来!”
裴夫人也拉起了傅真的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二人就这样被分头扯出了厅堂!
傅真跟着裴夫人过了穿堂,到了东边的敞轩里。
裴夫人把人挥退,然后就拉着傅真坐下,一辈子被丈夫宠在掌心里的她语重心长拍着傅真后背:“丫头啊,你老实告诉我,你跟瞻儿过不下去了,可还有别的原因?”
傅真道:“真没别的。他昨夜里找到我,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想着是时候有个说法了,就说咱们照章办事。”
裴夫人道:“那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也没瞅出他半点好来?”
傅真笑道:“他何止半点好?好处简直是多得数也数不过来。可如今事情有点复杂,我左思右想,眼下只能如此。”
“这话怎么说的?”裴夫人道,“当初他为了娶你,可是费尽了心思,他怎么可能铁了心合离?丫头,这事儿肯定你的态度决定了一切。说吧,你到底怎么就非得跟他分开不可?”
傅真望着她:“您不怪我利用裴家,利用裴将军给自己报仇?”
“利用什么呀?”裴夫人抻直了身子,“婚事是他自己定的,我们不过就是露了个面,你就是再利用他,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这就算是利用,我们裴家也没损失什么,而且还因为你,朝廷除了个奸臣,往大了说也是好事!
“我如今也不想纠结这个,我只知道我和他爹好不容易等到他成亲,了了一桩大事,结果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去,你们就过不下去了!”
傅真望庭下,静默了半晌之后把身子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裴夫人:“现在我跟您说真话,您愿意听吗?”
裴夫人顿住:“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你说!”
傅真酝酿了一下,就说道:“不瞒您说,一开始我就是在他主动表明他本来不愿成亲、只想找个人应付您和大将军催婚,觉得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这才跟他立了这个约。”
裴夫人听到这里要说话,傅真连忙往下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没错,当初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心思。我想夫人和大将军应该也是被他给忽悠了,不然的话,我们都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
裴夫人凑近她:“然后呢?”
傅真端着茶杯,顿了片刻后她把茶放下来:“昨天夜里他跟我说,他要做个磊落之人,我突然想到,这未尝不是个好结果。”
裴夫人心口提起来:“这怎么说?!”
傅真道:“夫人是过来人,我斗胆问句得罪的话,我与他成亲之时,他那样的表现,您原先见过么?他少时可是也是这般出格?”
裴夫人愣住了。随后她道:“求娶你的前前后后,那的确是我与他父亲从未见过的他。在此之前,他从未做出过这等有失风度之事。”
“这便是了。”傅真抻身,“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只因对我有所抬爱,才轻狂放浪了这一回。诚然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了不得,可是这种话柄让人拿住,终归对他名誉有损,如今他自认‘卑鄙’,又决定要‘磊落’结束,那难道不是好事吗?”
再怎么说,这桩婚姻的起因也有算计的成因在。
堂堂平西将军,让人背后议论算计人家姑娘嫁他,这像什么话?
但若按照最初的约定办事,当初他那些所谓的算计和忽悠,就有了缘故,同时会变得不值一提。
就算外人不会知道,可到如今为止梁郅和程持礼他们还在拿着裴瞻当初的行为说事,就算是打趣,并非恶意,总归硌应。
说白了,傅真不愿意让裴瞻帮了她大忙还承受这些话,那么就这样结束这层关系,是最好的办法。
如此往后,就算是有人挖掘到了这段婚姻的真相,它也彻彻底底变成了裴瞻对她的相助,将再也不会有人,也不可能会有人以此为由笑话裴瞻。
裴夫人好半天没说话。
她和裴昱都是不拘小节之人,在他们看来只有儿女们能寻得良配,其余的都不能算什么。
所以傅真说这桩婚姻只是裴瞻在义气相帮,她也不觉得是了不得的事。
可是事关裴瞻的名誉,她当母亲的的确也不能忽视。
毕竟一个人若能品行口碑都不在乎,那他能算得上什么好人呢?
看了傅真半晌,她说道:“可是你若能留下来,他就是背再多的污点,我相信他也是情愿的。”
“我何德何能啊夫人?”傅真笑了一下,“一桩匹配的婚姻,不应该失衡。一方付出太多,牺牲太多,一定走不长久的。”
“那你也可以响应他呀,他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我让他改就是!”
傅真闻言又笑:“他怎会不好?您的儿子,是顶刮刮的大英雄!”
裴夫人急了:“既然好,那你倒是别走啊!”
“夫人!”傅真叹息了一气,然后深深看过去,“您当我傻么?像这么好的男子居然心悦于我,还对我情有独钟,我竟然会无动于衷?难道我是什么天仙,谁都配不上我?关键是这事儿现在有结,这个结得慢慢解!”
从前也就罢了,她确实没曾把裴瞻放在心上。
可是人心是肉长的,变化都在日夜相处的点滴里,到了直面彼此的一刻,她怎么会依旧波澜不生?
正如裴瞻所说,她知道为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感觉。
昨夜他那般利落地作出决定时,她突然间看到了他的担当,这是她打心眼里钦佩的男子,而这个男子,不管是当初费尽心思地迎娶,还是事到如今选择放手,都是因为在意她。
心目中那个曾为了一串糖葫芦而不依不饶的孩子不见了,如今在“裴瞻”这个名字之下的,他已是一个成熟而有魅力的灵魂。
也许她还不能肯定,在长久的相处里,自己已悄然对他有了情思,可昨夜那一刻的悸动,以及这几个月与他在一起的默契和愉悦,她无论如何都抹灭不去。
就凭着这些,已足够成为她正视这份感情的理由。
可是这桩婚姻就此延续下去终还有隐患。将来他们结果再圆满,也还是会有人记得裴瞻娶到她,手段曾是多么不光明。
如同昨夜那般骄傲的裴瞻,本不是个惯好算计之人,那谁能保证时日一长,这件事不会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呢?
两个人要在一起,不应该有这些芥蒂。
裴夫人被说服了。她问道:“那你想怎么解?”
傅真望着栏外:“先分开吧。”
裴夫人叹气:“可他方才催着我们回头就去寻你母亲说和离之事,这架势是要立刻办妥不可的。这么一闹腾,不得立刻弄得满城风雨?这对你们的将来都不利。”
傅真道:“来之前我想了想,这和离书只消上官府里盖个印章即可。凭大将军和夫人,此事要镇压下来不让人知,应该并不难。
“至于我的嫁妆,我又不急着用,暂且放在裴府断无不放心之理。将来时机合适再作处置未尝不可。
“如此我搬回娘家,就对外编造个养病的理由,应该不会有人生疑。”
裴夫人深思片刻,点起头来:“这门亲事是瞻儿办得荒唐,既然你们都想好了,如此处置也妥。
“和离书我们会去办,不出三日会到你手上。
“但是,之后又怎么办呢?”
她方才也承认了对裴瞻并非毫无触动,那么不会真的就这么舍得,从此就跟裴瞻井水不犯河水了吧?
这结打开之后,得有后续啊!
谁家当娘的会希望自己儿子没个好结果!
傅真听到这里把茶杯放下来:“接下来,我和他都是自由身,再不存在他算计我什么了。”
裴夫人绷住身子:“再然后呢?”
“再然后,”傅真双手迭在桌上,下巴搁在上头,秀美的大眼睛里有温柔的光,“我就要反客为主,重新认识一下裴将军了。”

哪怕再是锦上添花,傅真也没必要给自己的人生留遗憾。
不管她对裴瞻心意究竟如何,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年少时被欺负过的小世侄,总不会错。
回答完裴夫人之后,紫嫣就来了,原来宁夫人那边刚好派了护卫来传话。
傅真告退先离开,裴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却是一扫方才的凝重,扬起帕子扇子扇了扇风,这才挑眉出了园子。
裴瞻和傅真让她想起了自己和裴昱年轻的时候。
裴昱打仗打到她的家乡时,跟她看对眼了,但他们那段情看起来也是没有结果的,她家世甚好,父兄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天下大乱之时,如何会放任她去与一个“乱臣贼子”相恋?
后来战况有变,裴昱不得不提前离开。
作为家中娇小姐,她从未吃过苦,裴昱竟然也问都不问她的意愿,就悄悄离开了,要不是她连夜背上包袱,带着丫鬟追上了大军,哪有后来什么事儿?
自以为是地做着为对方好的“正确”的选择,实际上就是个傻冒。
比如那时裴昱不知道抛下她离去后,她也有可能会被安排嫁给一个貌合神离的人过一辈子。
而她其实也不懂战争的危险,光凭着一腔热血就跟他踏上了征途。
如今的小两口又是这般,裴瞻自认为放傅真离开就是磊落之举,就是为她好,傅真则觉得成亲那件事对裴瞻来说很重要。
可是,婚姻乃是缔结两姓之好,不是比谁更舍得后退啊!……
裴夫人走出园子,侧对着敞轩的花丛后,这时渐渐升起来了梁瑄的大脸盘子!
他震惊地看着空荡荡的园子,然后就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折转身,朝着门外冲去!……
梁家这边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梁宁回归之事,昨日梁郴夫妇将傅真送回去之后,回来就将傅真不会以梁宁的身份回归梁家的决定给说了。
冯、曹二位夫人大感震惊,但随后也表示了理解,无论如何,宁夫人是生身之母,梁家不能夺走她的闺女。
而往好的方面想想,因为梁宁之故,梁家反而多了一门亲戚,这不是好事吗?
如此想开之后,大家原本低落的心情,立刻高涨起来。
索性也就不急着张罗大张旗鼓的去宁家拜访,首先先由苏幸儿递帖子到宁家,先约好时间,两位夫人前往拜会,听过宁夫人的意思之后再行事不迟。
但是依冯夫人的意思,傅真还是家里的小姐,只是不对外公布,于是家里还是得给傅真腾出住的位置来。
梁瑄驾着马车,一路飞奔冲进府里的时候,大伙正在梁宁从前住过的院子热火朝天地打扫布置。
“出大事了!”
胖墩儿底气十足,一声清亮的嗓子喊出来,原本热热闹闹的屋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小兔崽子嚷嚷什么?”苏幸儿快步走到他面前,“你不是在裴家住着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五婶要跟我五叔和离了!”
梁瑄张嘴这一喊,屋里头更加安静了!
随后不知谁碰到了屋角的瓷瓶,哐啷一声清脆地响起来。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也响了起来!
“你说什么?!”
能被安排过来,打扫梁宁屋子的下人也都是靠得住的心腹,这个时候就顾不上避着他们了!
一家老少顿时把梁瑄给围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再说一遍?”
“哎呀!我五婶刚才跟裴家奶奶说,她不跟我五叔过下去了!她说我五叔当初算计了她,别人都说他不够磊落!她不跟他过啦!”
梁瑄拍起了大腿。
最先惊叫的是苏幸儿:“她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地怎么来这么一出?!”
“不知道哇!”梁瑄摊手,“反正现在裴家正乱着呢。我五婶铁了心要和离,刚才我听裴家奶奶都答应了!”
“胡闹!”冯夫人拍桌站起来,“去备轿!我要去裴家!”
“您可别去!”梁郴立刻把她拦住,“现在外头还不知道小姑姑的身份呢,您这要是去了,事情不更乱了吗?!”
“没错!大伯母您先留下来,我和大哥大嫂过去看看!”
梁郅说着赶紧给梁郴和苏幸儿使了个眼色,然后飞快捞起梁瑄挟在腋下奔出了房门。
几个人前后脚出了院子,先找了一个偏僻之地,打发人守住院门口之后,便围起了梁瑄。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要和离?”
“这我还能撒谎?”梁瑄拔高了声音,“这可是我清清楚楚听见的,我五婶说,这是五叔的决定,五叔想要做个磊落之人,所以他要按照什么约定跟五婶和离。
“五婶也说不能让五叔担这个干系,不能让人家说他算计了她,所以坚决不过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
当初说裴瞻行事不够磊落的就是他们兄弟俩,而且裴瞻还挨过梁郴几拳呢!
他们心底里的确曾为傅真打抱不平,后来成了亲,的确也隔三差五拿这事当面笑话过裴瞻,可他们也没想过让这俩人散伙呀!
这是怎么弄的?
“这不荒唐吗?”梁郴抚了一把后脑勺,“就算说过几句,那也不至于要这样!”
“就是,”梁郅也哼唧起来,“我不过开开玩笑,又不是真这么觉得……”
“还有脸说?”苏幸儿瞪他们俩,“就是嘴贱!成亲之前说就说了,没完没了的拿这事儿念叨,烦不烦?
“这下好了,你们可满意了?”
兄弟俩被训得一声不敢出。
苏幸儿拍了一下梁郴胳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瞧瞧啊!”
二人这才恍然,立刻打发人去取马鞭,匆匆朝着裴家赶去。
裴家这边,傅真只当把话跟裴夫人说明白了,此事就这么处置完了。
宁夫人让人前来传话,却是带来了要紧的消息,几个月前离开京城的李仪李老爷子要回来了!
而且他还提前修了书信,交代人要当面给傅真。送信的人去了宁家,得知如今,傅真已经成为了裴将军的夫人,于是便由宁家的护卫带领到了裴家。
李仪当初离开京城,乃是为了去收拾他在京外的铺子,傅真当时还借了两个掌柜的给他,没想到这一去他们竟这么久才回来!
也是怪高兴的,算算日程,约莫也就三五日便要抵京,想来那个时候,她也已经回到宁家了。
当下便打发宁家的护卫回去,请苏掌柜帮忙准备几坛好酒,到时候她来宴请。
回到院子里时,裴瞻也刚刚回来。
裴昱在破解太子逼宫的时候,对傅真这个儿媳妇已经刮目相看,本来就觉得这孩子跟他们裴家人脾气相投,如今对她是越看越满意。
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允许裴瞻胡闹。
裴夫人他们走后,裴昱便揪着裴瞻再三追问,无奈裴瞻来来去去就是那两句回话,总之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裴昱气得痛骂了一通,就撂下他去寻夫人了。
裴瞻这才得以回房。
两个人在门下相见,各自都把脚步顿了下来。
最后还是傅真先咳嗽着打了招呼:“你爹没为难你吧?”
裴瞻满不在乎地把脸撇开:“你就放心好了!对付他们我太有经验。”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其实刚才你没必要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你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不对,你根本就不应该过去!所有的事情我都能搞定。”
傅真笑了下:“过了这道坎,日后咱们也不一定能有机会一致对外了,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缺席?”
裴瞻听到这句话,蓦地把身子转向她,眼底滑过一丝心伤。
傅真把这一幕收进眼底,又笑道:“瞻儿。”
裴瞻身形大动,神情已经不受控。
傅真道:“对不住,忽视了你那么多年,如果时光还能再倒回到小时候,我不会抢你的糖葫芦。我还会买好多好多糖葫芦,请你吃。”
裴瞻双眼浮出了血丝,他像是失了魂一样的盯着她看起来。
傅真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梁宁错过了这么好的你,是她没有福气。”
说完她把手放下来,越过他走进了房里。
裴瞻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好像变成了石雕……
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将军!”
还没等他回神,郭颂就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梁大将军他们来了!他们直接冲进来了!”
“老五!”
裴瞻刚刚转过身,梁郴两口子就和梁郅进来了。
三个人风风火火来到他面前,然后看看左右,又齐齐把他卷进了屋里!
刚刚进房的傅真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这个样子,连忙也追了进来!
“干什么呢你们?!”
“你来得正好!”苏幸儿扭头,“真有话要问你们,如今仇已经报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傅真和裴瞻俱都愣住了,这状况傻子都能看出来,和离的消息是走漏了!
傅真稍稍一顿就立刻道:“糟了!竟然没防住瑄哥儿那小子!”
消息能够走漏的这么快,除了梁瑄还能有谁?
“这么说他说的都是真的?”梁郅目瞪口呆,“你们俩真的,真的不过了?就因为,就因为我那几句玩笑话?!”
傅真睃他一眼,然后抱着胳膊退后靠坐在椅子扶手上,轮流的从他们脸上梭巡过去:“玩笑话?当初挤兑人家的时候,也没说是玩笑话呀!”
梁郅百口莫辩:“那也不至于吧?我不管怎么着,这事我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苏幸儿把梁郴也拖出来,“我们都不答应!”
“没错,”梁郴沉着脸说,“这不是儿戏,不许胡闹了!朝廷里的事还没完呢,不多想想怎么为国出力,倒为了这么点事情斤斤计较,是不是个男人?!”
裴瞻也没有好气:“这是我们俩的事,这跟你有什么相关?谁跟你说我是为了那几句话?”
梁郴瞥他:“不是为这个,那是为什么?”
裴瞻坐下来,木着脸道:“你不懂。”
梁郴“嘿”地一声插起了腰:“论岁数,我比你大出好几岁,论阅历,我孩子已经满地跑了,你说我不懂?好!你跟我矫情是吧?老二,你把他们俩锁在这屋里,我去见裴叔!”
说完他一个转身走了出去,苏幸儿和梁郅简直就跟他早就商量好了似的,他话音一落,二人就随着他的脚步走出了门外!
而后就听哐啷一声,还真的落了锁!
傅真呆了!
扭头看向裴瞻:“这怎么办?”
裴瞻上前摇了摇房门,怎么可能摇得开?
他走向窗户,还没走到窗底下,窗户上也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傅真再度环起了胳膊,看起他来。“这是都给锁上了。要不你把门窗砸了?”
这点障碍怎么阻挡得了他平西将军的脚步?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跨出去。
裴瞻绷着脸坐回原处,漠声道:“成亲的时候才上过漆的窗户,踹坏了未免可惜。”
傅真笑了下,别开了脸。
裴瞻看着她:“你要是想出去,我就踹。”
傅真席地坐下来,“算了吧。在别人眼里我都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
裴瞻无言以对。随后默声把屋里仅有的椅子让给她,“你坐这儿,回头着凉,又该吃药了。”
傅真笑意渐深:“你还挺会疼人。”
裴瞻没好气:“我又不是木头。”
傅真把唇抿住,不说话了。
裴瞻也躺到了榻上,枕着双手看起了屋顶。
裴昱找到夫人,二人正在交换着信息。
一番合计之后,得出了结论:小两口想合离是真的,不是胡闹,但起因是裴瞻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自己先打起了退堂鼓!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样?
他都提出来了和离,傅真一个女孩子,她还能不答应?
肯定就是这样!
真是的!
这小子怎么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爹?
二人正犯着愁,不知还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前面就说梁大将军和夫人,还有他们的小梁将军都来了!
夫妻俩意外之余,手脚却不慢,听完之后就到了前堂。

事急当前,长话短说。
梁郴先开口:“裴叔!老五他们俩这么闹腾,您和裴婶不会真的答应吧?”
夫妇二人顿时愣住:“这事你们怎么知道了?”
“我刚刚来找他们俩说点事,正好看他们俩不对劲,然后就发现了!”梁郴信口扯完谎,赶紧把话题扯回来:“这可不是儿戏呀!现在只有您二位能阻止得了他们,可千万不能让他们乱来!”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裴夫人道:“你们也不是外人,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本来我也不答应,可是我听真儿那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
“她说什么了?”
“他说当初瞻儿为了这门亲事,落了算计人的话柄在外头,从长远看对他不好。”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