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by青铜穗
青铜穗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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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姑侄,梁郅一听她这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点头:“刚才还在窗户里往下看过呢,走进宫里不成问题。对了,杨蘸也在。”
傅真点头。
父子俩都在,那必然是梁郅他们到达王府外边时,听到了风声的他们就开始聚到一起商量对策了。
不过既然出现过,那就说明人还没问题。
既然人没问题,那也就不急在这一时。
她说道:“孩子看着怪可怜的,就让他上去劝劝吧。”说完深深看他一眼,然后冲梁瑄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继续朝侧面的宝瓶门走去。
过了门之后她立刻停下来,透过墙上的镂花窗望向那边。
此时梁郅已经听了她的话,放徐濂进去了。
而连冗目送了几眼,则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傅真立刻跟梁瑄道:“安排你个任务,你现在立刻带两个护卫上去把徐濂截住,搜搜他全身上下有没有什么东西?一定要搜干净,连袜子里都不要放过!”
梁瑄重重点头:“我懂了!”
说完他立刻飞奔了出去!
傅真收回目光,略一凝神,又打发方才引路的侍女:“你去找到荣王世子妃,让她立刻来这里见我!”
在王府里跟着主子养尊处优惯了,侍女听到这话已经忍不住反驳:“世子妃是何等身份?岂能受理的召唤?”
不料傅真脸色一沉:“那你是想活命还是不想活命?!”
侍女还没见过有人敢在王府里这般说话,何况这还只是个女眷?但隔墙那边荣王正在遭受围堵,也容不得她接不接受了。
当下便咬着下唇,快步走开。
傅真怕她出岔子,要打发身边侍卫:“你们去个人跟着她!章氏要是不肯来,你就说她要是想被诛九族可以不过来!”
护卫领命,也去了。
傅真深吸一口气,再透过窗户看向那边,荣王的人还在楼下不停跟梁郅和杜明谦交涉。
裴瞻天没亮进宫,事情发生得十分迅急,荣王当然防备不到。
并且梁郅和杜明谦又没有带禁卫军前来,谁能想得到他们是受皇帝指派前来捉拿他的呢?就算明面上没有说“捉拿”,可这般阵仗跟捉拿又有什么分别?!
荣王当然不会那么听话立刻跟着进宫,这一去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他不得给自己做点准备?想办法在皇帝面前挣扎挣扎?
眼下拖延才是正常!
拖延期间有人想干点什么也很正常!
“五婶!”
眼前圆滚滚的影子一闪,梁瑄就抓着个小拳头回到了跟前:“五婶你看这个!”
梁瑄把拳头一张,两颗薄壳小药丸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这是我在徐濂身上找到的东西!他说这是他爹让他给荣王的!荣王有轻微的心疾,这是荣王平时吃的参茸丸!”
与他同去的两个护卫正好也回来了,听到这里又补充道:“少夫人!这丸子不正常,徐家那孩子方才说,他出来之前,他爹再三嘱咐过他,不要说出这丸子的来历,只交代他务必把丸捏碎投入荣王父子的茶水中让他喝下去。徐胤这是在借孩子的手灭口!”
“我果然没猜错!”
傅真咬牙:“让梁将军他们冲上去吧!把孩子一起带上!”
“傅真?”
刚把话说毕,她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不怎么悦耳的声音。
傅真回头,只见章氏喘着粗气到了跟前,她咬着后槽牙,目光瞪视过来,头上的钗环歪了,衣裳也不算特别整齐,无论何时都光洁如新的鞋履此时都染上了尘埃,不难想象方才这半日里,这位荣王世子妃经历了多么慌乱的一段时刻。
“是你们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你们想对荣王府做什么?你们竟然带着兵强闯荣王府,难道是拥兵自重,想要翻天了吗?!”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傅真定定望着她:“你丈夫还有你公公,杀死了,皇上和娘娘寻找了多年的皇长子!”
章氏一脸恨意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皇长子’?!”
“看来你是真的都不知道。”傅真冷冷扫她一眼,再道:“不过你至少也应该猜到你们王府有秘密了吧?”
“这个我知道!”章氏声音都变形了,她冲上来抓住傅真的手臂:“我知道他们有秘密!
“那么这个秘密就是他们暗中杀害了皇长子是吗?王妃也是因为这个而死的是吗?!”
“没错!而且就在刚才,徐胤正打发他五岁的儿子拿着毒药准备去杀你的丈夫和公公灭口!”傅真把手里的毒药到她面前,“这是我刚刚让人截下来的。
“因为徐胤已经扒拉上了背后的主凶,现在他们想隐藏自己,现在就赶来朝你们下手。”
章氏睁大眼看着这两颗红豆大小的药丸,她的双眼也变得通红了:“章家也出事了!难道我哥哥也……”
话没说完,她就已经戛然而止。被吞回去的半句话,堵得她面目都扭曲起来!
“这不可能!”章氏哑着嗓子低吼,“我哥哥再胡涂也不会做这种事!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现在上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章氏冲到院门口,颤抖着看向归元楼的上方,然后跨出门坎,快步朝着那边走过去!
傅真立刻跟上,正准备上楼的梁郅看到她们过来,停在了楼梯上。
“你们先在楼下等一等,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要放任何人出去!我很快就下来!”
说完之后她就跟章氏三步并两的上了楼梯!
楼上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原本是作为祭祀时休憩之处,近来荣王妃的灵堂设在隔壁,此处就成了临时的休息会客之所。
荣王这两日正因为徐胤的忤逆而大动肝火,先前梁郅他们到来的时候,荣王还以为只是寻常,却没想到很快王府就被他们给包围了!
就算他们猜想不到宫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绝不会是小事了!
而能够让皇帝如此对待他们的大事,除了六年前那一桩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父子俩聚在楼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遵旨进宫吧,那是绝对不可能还能好好的回来。
抗旨不去吧,哪怕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就凭荣王府,也还是没有那个本事跟皇帝对抗!
耳听着楼下脚步声已经上来了,杨蘸慌了:“宫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消息怎么传出去的?”
话音刚落,章氏和傅真就一前一后的上来了,看到傅真,杨蘸脸色一白:“你怎么在这儿?!”
傅真沉脸:“当然是来催你们入宫受死的!”
杨蘸待翻脸,章氏抬手一挡,将他拦住:“你们当真把大殿下给杀了?!”
杨蘸手一抖,后退了半步,看一眼荣王,回道:“她们怎么都知道了?”
荣王走向傅真,眼神复杂的扫视了她两轮:“是你们进宫告的状?”
傅真道:“王爷,多行不义必自毙,干过的缺德事儿,迟早有一天会露馅的!”
荣王咬牙:“我与你们有什么仇?!”
“这话你说错了,”傅真扬唇,“和你有仇的不是我们,是徐胤。”
她把手中两颗丸子展示出来:“一刻钟之前,你的好女婿哄骗你的外孙,拿了这两颗药过来,要借着你们的血脉之情喂给你们吃。”
两颗猩红的药丸摆在桌面上,瞬间刺痛了人的双目。
荣王面肌颤抖:“他竟然利用一个孩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他要除掉你们,向支使你们杀人的背后真凶投诚。”
荣王神色也立刻变了:“是太……”
话到嘴边他咬了一下舌头,后面的字眼又吞了回去!
但这些字眼又如同荆棘,一路刮擦着他的喉咙与肚肠,刺挠得他浑身如同被火烧一般难受起来!
“果然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喃喃说道,“难怪他之前那般作妖,原来他当真是早就存了毁灭荣王府的心思!”
“父王!”杨蘸扯着嗓子道:“反正没有别的路可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是谁让我们干的,我们把谁交代出来便是了!
“只要我们交代出来,他徐胤也别想独善其身!””
荣王握紧了双拳,砸在桌面上:“好!既然如此,那大家就进宫斗个鱼死网破!”
说完他就大步要出门。
傅真上前:“慢着!”
荣王咬牙:“你待如何?”
傅真深深望着他们:“你们有证据证明背后还有帮凶吗?”
荣王顿住。
杨蘸道:“早就没有了!都丢失了!”
“那就是了!”傅真道,“你们没有证据,就是把真相说出来,也做不得依据。相反还会成为对方的把柄!
“徐胤一张嘴惯会颠倒黑白,你们就这么去,是送死!”
“那你说该怎么办!”
傅真拿起那两颗药来:“皇上刚才也已经派人去传他进宫了,他在紧要的当口,却还在使唤自己的稚子向你投毒,可见他已经走投无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可是又必须这么做。
“世子妃现在倒不如放个假消息出去,就说你们已经服毒了。”
荣王皱眉:“这有何用?况且我为何要听你的?”
“徐胤情急之下铤而走险,必定是很需要这个结果,那他得到了这个结果之后又会怎么样?你们不想知道吗?
“你当然也可以不听我的,因为我根本也没有想帮你脱罪。你也脱不了罪。
“但是你要是听了我的话,那徐胤与那个人必然会暴露。因为灭了你的口后,理论上,他们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荣王父子面面相觑。
旁边章氏已经忍不住了:“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能够有机会摘脱自己为什么不摘?难道你们真的要为太子掩护到底,情愿被皇上诛九族吗?!”
“太子”二字这一出来,等于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了,而诛九族三个字更是让荣王父子浑身大震!
二人剎时就跟扯掉了主心骨的风筝一般,萎靡地佝偻起了身子。
“这怎么还来得及?”椅王跌坐在椅子上,“就算这么做有用处,我也必须得进宫了。再不去就是抗旨了!”
“来得及!”傅真目光幽寒的看着楼下,“徐胤真的在乎这个结果是真是假吗?不见得。他要的只是得到这个结果之后的结果。
“方才姓连的匆匆忙忙走了,算算时间,姓徐的这个时候多半已经进了宫。
“你的小外孙我已经截住了,此处也已经封锁,没有人知道你们现在的死活。
“只要把你们服毒的消息赶在你们进宫之前传到他们耳里,就足够发生后续了!”

第311章 太顺利了!(求月票)
荣王府这边浩浩荡荡一番动静,章家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怕皇帝派人传口谕时并没有明言问罪,也耐不住他们做贼心虚,荣王府被传进宫中问话有多种可能,但是连同章士诚一起被传进宫,那就只能有一件事!
这些年荣王对章士诚百般偏袒,甚至都不曾顾及荣王妃,这所有的迹象都说明当年白玉胡同的案子对荣王来说的确很重要!
章士诚哪怕是不知道杨蘸到底杀的什么人,事情临到头上,皇帝都开始直接问罪,这罪名怎么也不可能轻了!
章家上下心中惊惶不安如丧考妣,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让人先抓了把柄。
章士诚这边才出门,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东宫,金宝来来回回传递消息走得两腿都已经酸软,眼看着给太子传旨的太监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他也只能进宫催请:
“干清宫那边不能再拖延了,殿下还是过去吧。”
已经在大殿里来回踱了许多趟的太子停下脚步:“荣王府那边怎么样?徐胤又什么情况?他们没有消息进来吗?”
“徐侍郎已经在路上了,也是耽搁了一阵才出门。章士诚已经到了宫中。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都已经到了,只有荣王府那边还没有启程的消息。
“那边还在拉扯,梁郅他们把守得森严,打探不到消息,但不知道为何,这么久过去了,也还没有把人带出来。”
太子望着窗外凝默不语。
金宝上前:“皇上动作也太快了,几乎让人措手不及。如此看来裴瞻他们必然已经掌握了许多证据,就是不知道徐侍郎办事到底得不得力了?
“他要是脑子够精明,手段够狠辣,也还是来得及的。只要荣王父子一死,哪怕能够证明白玉胡同里死的正是大殿下,也没有人能够证明殿下与此案有关。”
“可是你却不知道裴瞻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太子一掌拍在身旁的桌案上,“你根本就不知道荣王留下了什么!他既然存着保命的心思,必然是有可以指证我的实证!”
金宝听到这里沉默下来。转而他说道:“那殿下有何吩咐?小的遵旨去办,万死不辞!”
太子目中锐光突现,抿紧了双唇。
这时门口道“李侧妃到”,太子转身看向门口,美艳的宫嫔跨入门坎,与太子目光对上之后,顿时屈膝行了个礼,然后快步走进来。
“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干清宫那边突然要提审荣王?又为何家兄二人方才都收到了殿下您的吩咐?”
“没什么大事。”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负起来,“一点小波折罢了。按照我之前教过你的,你带着侍卫把东宫守好便是。尤其保护好太孙,不得有误!”
李侧妃顿了下,立刻俯身:“臣妾遵命!”
太子看向门坎,又道:“我现在要去干清宫,我出门后,你转告你两个哥哥,务必一切都听金宝的吩咐行事!”
说到这里,他睨了一眼过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侧妃抬头,目光深深道:“臣妾明白,除了金宝,以及殿下亲自发话,此外谁的话也不能作数!”
太子轻颌首,整了整衣襟:“前儿御膳房做的那三鲜羹不错,去把汤煲好,等我回来。”
说完他跨了门,大步朝着干清宫的方向走去。
太子走出东宫的时候,徐胤正好已经跨进了宫门。
相比较起太子拖延的时长,徐胤在府中耽搁得并不算久。
因为皇帝第一次吩咐传唤的人并不包括他,等到传旨的人到达徐家时,他已经把连冗和徐濂打发到荣王府去了。
皇帝既然已经提审荣王,要查白玉胡同的血案,那就肯定绕不开荣王妃的死,提到这段,又怎么会绕得开他这个杀人凶手呢?
所以在听闻梁郅他们去往荣王府的时候,徐胤就紧锣密鼓地提前筹谋起了对策。
眼下荣王父子已经在梁郅他们的包围之中,几乎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荣王所在之处,但是徐濂是个五岁的孩子,有一半的机会梁郅他们不会阻拦他去见荣王。
在没有别的任何办法的情况下,徐胤值得去拼这一半的可能。
所以他给了两颗药交给徐濂。
拜永平所赐,这个孩子从小就被他母亲灌输他的父亲很厉害的念头,哪怕徐胤亲自教养孩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徐濂也还是无比期盼着跟他亲近的机会。
对徐胤的话,徐濂总是言听计从,所以徐胤有信心,只要徐濂能够到达荣王身边,那么他听从自己的吩咐暗中下药给荣王不成问题。
不会有人怀疑一个孩子!
何况就算怀疑,徐濂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会知道那是两颗毒药,何况在别人抓到他之前,连冗会让人提前把徐濂给带走的!
荣王父子死于中毒,只会让人认定他们是畏罪自杀。
至于有没有漏洞,漏洞又会不会被人抓出来?
这些都是后话了,不是吗?
眼下这一刻,他只需要取得太子的信任!
这六年之中,足够太子给自己积攒抽身活命的本钱,裴瞻手上有足够让太子伏罪的证据,只要太子不甘受死,他徐胤的目的就会达到了!
而太子怎么甘心死呢?!
徐胤走出家门时,就跟平时一样平静。
而等连冗追了上来,彼此之间目光交汇时,徐胤的神色就更加松驰了几分!
宫门下都得下马。
徐胤看了眼太监,拱手道:“我跟我家管事交代几句话,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太监道:“皇上那边不敢耽误,徐侍郎还请动作快些。”
徐胤谢过,跟连冗走到了旁侧。
连冗当即抓紧时间把来龙去脉说起来:“……过程都算顺利,就是小的看到傅真也在场,莫名有些不踏实。”
徐胤神色也有了一些漾动:“为什么又是她?她到底跟这些事情有什么渊源?”
说到这里她又问道:“交代梁郅放人之后,她真的走开了?”
连冗点头:“确实走了,而且走得很急。小的出来的时候顺路打听了一下,他是去找章氏了。”
徐胤皱眉沉吟:“她总归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在于裴瞻认识之前,没有人知道她。也许是我想多了!……你还是去密切注意着荣王府的动静,一旦有消息出来,立刻想办法走东宫的路子把消息传进来!”
“老爷!”
徐胤刚把话说完,远处就有护卫飞奔而来。到了近前把马一弃,便大步跑到了跟前:“荣王府出事了!刚才传出了荣王父子畏罪服毒的消息!”
二人同是一惊,连冗道:“消息当真?”
“你看!”护卫转身朝着来路上一指,“梁郅的人都已经快马加鞭进宫来报讯了!”
徐胤往前走了两步,果然看到街头飞奔而来几骑,竟真的是梁郅身边的护卫!他们到了宫门前,快速的朝着守城的将士道:“荣王府有急变,荣王父子畏罪服毒,还请即刻进宫禀奏皇上!”
徐胤双目骤然一睁,难掩惊疑地道:“真有这么顺利?”
连冗上前:“老爷事先不是推测过至少有一半的成功机会吗?看来这是押中了那一半了!”
徐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连冗又道:“老爷,该按商议好的行事吗?”
徐胤摆手:“去吧。”
既然是算准只有一半的机会,那当然就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徐濂没有成功,荣王没死,那徐胤自然有破釜沉舟的对策。
既然如今徐濂已经得手,荣王已经死了,那他就可以向太子复命了。
也就是说,他在大周朝堂上经营了六年多,再一次朝他的目标接近,更甚至是,距离他目标成功,已经只差很小的一步!……
连冗提醒他要不要按计划行事,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现在他走在前往干清宫的甬道上,心里却又没有想象中的踏实。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么多年他私下经营部署了那么多,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两脚像踩在泥沼里一般虚浮。
他的脑海里有一道纤细的影子,如同粘住了一般拂也拂不去。这影子明明比健康又灵敏的梁宁要瘦弱,可每每看到她,又无时无刻不让他想到梁宁。
她为什么刚好也出现在荣王府?
又为什么偏偏是在徐濂赶过去的当口?
连冗说她急匆匆走出去寻找章氏,所以没有顾得上深究徐濂的出现。
她是当真没有顾得上吗?
她是傅真,或者别的人,徐胤会相信这一点。
但如果是梁宁,她就绝对不会这么草率,越是要紧的关头,她越是机警,否则当年捡到了那把匕首,她根本就不会藏得那么严实……
“徐侍郎,注意门坎。”
太监的提醒将他唤回了神,他定睛一看,跨过这个门坎,就是干清宫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了一声。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还是会这么轻易就想到她。
那又怎样?
他只能闷头往前走了,不是吗?
“太子殿下!”
跨了门坎,前方就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徐胤看过去,只见太子堪堪好从对面走了过来!
“殿下!”
徐胤心中一跳,面色未动的朝对面拱手施了个礼,然后望过去。
大步走过来的太子停在面前,神情十分凝重,他深深看过来一眼之后,说道:“徐侍郎动作好快。”
在过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收到了荣王父子畏罪服毒的消息!
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没想到徐胤真的得手了!
这件事一办成,他的威胁至少解除了大半!
荣王父子这一双直接受命于他的活人证死了,剩下一个章士诚顶什么用?他又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自己!
于是他连走过来的步伐都迈大了。看到徐胤之后,心情都激动了三分!
可是眼下众目睽睽,他竟没有与徐胤多说话的机会,而只能这样一语双关地传递信息!
徐胤目光幽深:“事关重要,微臣焉敢怠慢?不知殿下对臣这速度可还满意?”
太子深吸气,看了一眼殿门口说道:“徐侍郎办事,果然是让人放心的。”
徐胤便拱手:“便请殿下多加照拂。”
太子道:“徐侍郎这身才气,换成谁都舍不得不要的。”
徐胤深施礼,伸手道:“殿下请。”
太子目光转深,跨门入内。
大殿里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
帝后分坐在锦榻的两侧,而裴瞻梁郴以及大理寺与都察院的人分立大殿左右。
前来禀报荣王父子畏罪服毒的消息的太监站在下方,因此,此时满殿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或者震怒。
皇帝拍响了桌子:“梁郅他们怎么办事的!堂堂两个将军,竟然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捉不回来!”
消息来的太突然,裴瞻与梁郴面对责难也有些难以应对。
梁郅和杜明谦都不是没有任何应敌经验的毛头小子,告状告到了这地步,去的时候就该防着荣王父子会有这一招,他们怎么会没有防范?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篓子?
二人对视了一眼,梁郴就请命道:“请皇上允准臣前往荣王府一查究竟!”
皇后脸色深青不发一言,皇后劝道:“梁郅他们就在现场,也许发现的快,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让少旸带两个太医赶紧过去看看也好!”
皇帝这才咬牙,朝梁郴摆手:“去罢!”
梁郴离场,刚刚已经被带到了章士诚立刻瘫软在地上!就连他老子章焕,平时隔三差五就进宫陪皇帝下棋喝茶,得到了无尽的恩宠,此刻也是两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
“你们怕什么?”皇帝望着地下,“荣王父子畏罪自杀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何你们吓成这样?”
皇帝哪怕已经上了年纪,马上得天下的他也早有积威,章士诚哪里顶得住这样的问话?他更加瑟瑟发抖,脑门上冷汗都出来了。
“皇上,太子殿下和徐侍郎到了。”
“传进。”
随着话音,太子与徐胤走了进来。
章士诚一见徐胤也来了,更慌了!
皇帝看也没看那两个,目光仍然停驻在战战兢兢的章士诚身上:“盛元十六年八月十二的夜里,正在五城兵马司当差的你,半夜在白玉胡同里做过什么?”

第312章 父皇昏庸!(求月票)
“白玉胡同”四个字一出来,顿时如同响雷一样在章士诚头顶炸开!
他果然没有猜错,果然是为了这个案子!
特么的杨蘸杀的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为什么会引来皇帝亲自关注?
章士诚五脏六腑都开始猛撞,忽然间喉头一阵腥甜,他整个人蓦地跳了一下,然后睁大眼觑着上方:“禀,禀皇上,时间,时间太久了,臣已经,记不得了!……”
荣王父子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却剩下他章士诚还活着,他这不就成了独靶了吗?
明明荣王父子才是主凶,如今他们死了,皇帝要问罪,还不得朝着他们一家来?
没想到荣王府竟是个大坑!
“你怎么会记不清楚?”裴瞻说道,“上回在白鹤寺里,你被山上的‘鬼’追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荣王世子杨蘸在白玉胡同杀死了人,连夜叫你过去收拾善后。于是你乖乖的替他把血案现场清理干净,并且还暗中带着人替他在胡同周围四处寻找杀人凶器。
“这些细节你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记得了?到底是不记得,还是成心糊弄皇上?”
章士诚听到这里,整张脸都扭曲变了形,他抬起头来看着裴瞻,哑着嗓子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大胆!”裴瞻喝道,“还在顾左右而言他,不回皇上的话?!”
章士诚胆颤心惊,掉转目光再看向面沉如水的皇帝,狠咽了一口唾液,磕起头来:“皇上饶命!臣虽然帮着善了后,但臣什么也不知道!荣王让臣干什么臣就干什么,杀人的事臣一点都没有参与!皇上饶命啊!”
身后的章焕也跟着磕头求饶起来:“皇上明鉴,娘娘明鉴!这兔崽子他确实是听荣王使唤干下的这事儿!
“是臣没管教好他,回去后臣一定打断他的腿!教他日后再也不敢行差踏错!”
章士诚办的这事儿,章焕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脑瓜子好不好使,他当爹的能不清楚吗?事出之后不久,他就发现了端倪,不过在他看来,这件事情也够不上要命的大事,杀两个人而已,别说荣王府,就算人是章士诚亲手杀的,他们章家也兜得住。
所以这么多年他并没放在心上。
并且安于享受荣王府给予章家的各种帮衬。
谁能想到时隔数年突然又被皇帝责问起来?
明知道荣王父子杀人,章士诚还帮着善后,包庇隐瞒,从王法上说是要获罪的。
但是那两个人死后多年都没有苦主告官,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皇帝要为此事提审荣王父子,只不过是抓住了这个把柄想要削弱王府势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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