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掰着酒坛子的口,头搭在手背上方,扭转脸看向街头。
郭颂他们已经回来了,正远远的站着。
街头有风,一波波地吹动他心底万幅旗帜。
他咽了一口唾液,把头转回来,声音软成了杯里的酒:“原来,原来不是没听过那样的笛子,是,是方才的笛子……不好听吗?”
第191章 姑娘,将军杀上门来了!
傅真凝视他片刻,叹气道:“算了,你喝醉了,等明天你醒过来再说。”
“我没醉!”
裴瞻把身子坐直,徒手抹了一把脸。
然后看一眼傅真,他又朝屋里招起手来:“店家!来两碗豆腐脑!”
说完他也把傅真手里的酒杯拿走了,桌上的坛坛罐罐杯杯盏盏全部让他给挪到了地下。
豆腐脑上来,他还推了一碗给傅真。
面上厚厚一层核桃碎,果然看着比酒诱人多了。
“我刚才就是,就是等得无聊,喝了两杯。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一顿几斤都不在话下,只是我平日很少喝。”
裴瞻两手搭在膝上,腰身挺得笔直:“你放心,我肯定不是酒鬼,因酒误事更是从来没有过。”
傅真等他这一系列全做完,才点了点头。“那就好。”
裴瞻道:“你,你怎么,怎么这么平静?”
好歹是求婚,就不能激动一点吗?
就像他……
他头垂下去看着自己,可垂着垂着就倒向了桌子……
傅真望着整个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他叹了口气,朝远处的郭颂招了招手。
徐胤到府时,连冗还在屋里等着。
“老爷这是去哪儿了?”
徐胤将竹笛递给他,脱下袍子道:“傅真不是梁宁。”
连冗怔住:“您去见她了?”
徐胤走到案后坐下,双眸深如幽潭。
连冗跟上来:“当年您是亲自下的手,那么大的火不可能她不可能逃出去。再者您又亲眼见到了她的尸体,而且梁家所有人全都鉴定过,她当然不可能再生。老爷怎么会怀疑傅真会是她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有些时候实在是太像了。就算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我也得亲自验证过才放心。”徐胤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脖喝了下去。
茶是冷的,顺便把五脏六腑也给冷下来了。
连冗默然片刻,说道:“那老爷是怎么确认的?”
徐胤目光深深:“我在她院墙外吹了首曲子,她来了。虽然我也知道梁宁不可能还活着,但她出现的那剎那,我却恍惚真以为是她。
“不过她太平静了,从头至尾她都很平静,思路也很清晰。
“诚然大多数时候她是个极为理智之人,可在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和背叛之后,我不相信她还会那么冷静。
“她一定恨透了我,恨不能将我剥骨抽筋。又怎么可能还会那样从容自如地回我的话?她心思向来就不如我。
“如果是她,看到我的时候,她一定会恨不能立刻捅了我。怎么可能会容许我靠她那么近,还对我手持火种无动于衷?”
连冗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爷倒不必挂怀。这些年给梁小姐的经文老爷都是亲笔写的,祈福超度从未落过,她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徐胤静默了会儿。
然后道:“算了,此事就此揭过吧。既然她不是梁宁,那关于那匕首出现的缘故,便须重新推测。
“裴瞻是否是刺客,嫌疑尚未完全去除,但只要不是梁宁把刀子给他的,那梁宁的死因,便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刺客真是裴瞻,那么他们当下一定已确定荣王父子是主凶。
“总之这把火还不会烧到咱们头上来,先筹备太子冠礼要紧。对了,王府那边情况如何?王爷已经确定把那副指挥使之职给禇钰吗?”
“世子妃他们去晚了一步,此事怕是难以挽回了。禇钰拿下此职的可能居多。”
徐胤沉气片刻,说道:“还有几日时,且盯盯看还有没有机会。”
裴瞻有几斤的酒量或许不假。
但地上的空坛子算起来却不止两三斤。
当然,郭颂他们将裴瞻扶上马车后,如今已然不能沾酒的傅真自己也吐了,找店家要水漱了口,吃了桌上两碗豆腐脑,这才回府。
她以前是能喝酒的,一顿两斤,不在话下。
今夜是实在忍不住,气氛都到那儿了,不举个杯子好像都对不住说出口的那些话。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裴瞻这家伙也太心急了,就那么会儿的功夫喝了那么多,这一来合着她的求婚是白求了。
裴家这边,郭颂在门外守到日上三竿,忽听得屋里边传来裴瞻一声大叫!
他立刻推门走进去,只见裴瞻赤脚站在地下,寒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我怎么会在这里?!”
郭颂着实愣了半晌:“您醉成那样,这是您自己的屋,您不在这里,该在哪里?”
裴瞻表情难以形容,他像根柱子一样站了片刻,旋即打开衣橱找衣更衣!
手忙脚乱的同时,他问郭颂:“你昨夜可曾看到傅小姐?我是从哪里回来的?傅小姐走前说过什么?”
他记得傅真昨天夜里来了豆腐铺子,他们还说了许多话,关键是他记得傅真向他求婚……
这特么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竟然不能确定!
后面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那应该不会是他做梦吧?
裴瞻悔青了肠子,想他活了二十年没有一次误过事,此番却在至为关键时掉了链子!
她昨夜跟着笛声前去会了徐胤,也不见得就是余情未了,他如何就那么快灰心丧气,要了几坛酒喝?
她若是当真有留恋之心,又如何还会跑过来见他呢?
真有留恋之心,也不用等到今时今日才流露了!在白鹤寺里误入徐贼房里时,她不就该动情了吗?
郭颂看他这般失措,便挑了最末尾的答:“没说什么,只让属下好生护送!
“将军,这是出什么事了呀?”
一面他又赶紧喊人打水进来,让裴瞻梳洗。
裴瞻利索的把衣服穿好,说道:“你让老爷太太今日不要出门,等我回来有话说!”
他不管那么多了!
哪怕昨夜里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是他做的梦,他今日也要把这个梦变成现实!
傅真天亮后照常起来,听见黎江黎淮教张成他们本事的声音,闲来无事便趿着鞋子跑过去看。
宁家现在地盘不小,辟出个院子来当校场不是问题,傅真每日也在此跟程持礼训练筋骨。
才在门坎上坐下没一会儿,碧玺惊慌地奔来:“姑娘!裴将军不知怎么了,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
第192章 我做了一个决定(二更求票)
傅真到了府门外,一眼见到裴瞻昂首坐于马上,马后还有郭颂他们这一大批服色一致并腰配长剑的护卫。乍一看,倒确实像来抄家的。
她一出现,威风凛凛的裴瞻立刻翻身下马:“……你来了!”
傅真放眼将他打量:“裴将军昨夜睡得好?”
裴瞻素日不算是很爱打扮的人,不过人家身量气质摆在那儿,哪怕穿件素衣也自带几分矜贵。
然而今日这袭杜若色织锦绣银丝云纹的袍子,被他随意套在身上,腰间没挂玉,头发只拿木簪随意绾着,足上云履还有些许没来得及理平的褶痕,一看就是匆忙之下出来的。
裴瞻脸上火辣。但他仍很镇定:“昨天晚上我们还有话没说完,找个地方坐下继续说吧。”
傅真指着不远处:“我让人开了临街的小院儿,去那儿坐。”
前方的小角门走进去,进了门,左拐就是座小偏院儿,倒是干净清幽。
院里的石榴树下有石桌石椅,碧玺上了茶,一干人就在傅真手势下全退走了。
裴瞻目光划过这院落,然后清起了嗓子:“昨夜我喝多了点,最后也没把话说完就醉倒了,十分对不住。但我是特意为了这事来的,我们现在重新起头说一遍。我记得你说,你想,想跟我成亲,也不知我听错了没有?”
傅真捏了核桃仁,正要张嘴,却听他又立刻道:“我肯定没有听错,我打仗的时候须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自己的耳力我是有信心的。就是你说完之后,还说了什么,我记得不是十分清楚。
“你后来还说什么了?”
傅真沉了沉气:“我……”
但她这才刚起了个头,裴瞻就又给她截断了:“虽然你后来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确实向我提出了这个事情。
“我对我的记性同样也很有信心。当年我对西北驻地与大月的舆图能了如指掌,小到一个村镇的位置都记得十分准确,所以,不管后来说了什么,你肯定没有否认这个提议,是不是?”
傅真望着他,点点头:“是这样。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裴瞻双手置于石桌之下的两膝之上,一张脸郑重沉稳如同深山平湖:“我觉得你的提议,倒是很值得考虑。毕竟我也老大不小,这婚姻之事也令我十分头疼。我身为家中老大,婚事迟早也是要解决的。”
傅真望着他:“但这莫大的便宜却是由我白占了,你不用再仔细想想然后回答我?”
裴瞻肃声道:“男人大丈夫,合适就做,不合适就不做,哪有那么多可琢磨的?再说这反倒是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你我成了亲,家父家母便不会再念叨我,我从此可以安心地保家卫国,为国效力。”
傅真听完沉吟。
裴瞻瞅她:“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傅真把核桃仁放回去:“那倒没有。你这么想,我自然就更轻松了。只是有个问题还是得想想,万一令尊令堂要是盼你生孩子……”
“这个你放心。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大可以把责任推给我。”
傅真瞥了他一眼。
今儿他这外袍没系,里头的袍子又较贴身,那腰腹轮廓便豁然显露了出来。
这么大个体格,说子嗣艰难,也得有人信。
裴瞻眼珠儿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屏息等了会儿便往前探了探身子:“你不信我?”
傅真道:“信。”
都说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裴瞻置于膝上的双拳便松开了。他道:“那你还有什么顾虑?可以一并说来。”
傅真喝了口水:“没有了。”
“那成!”裴瞻点头,“那我回去后,就禀告父母,请他们安排提亲。你这边,可千万别中途变卦,也免得,免得到时候半路撤回又怪麻烦的。”
傅真瞅他:“我傅真虽为女流之辈,却也一向言出必行,行必有果。这层请将军大可放心。”
“那就好。”
裴瞻心里头落下了一座大山。
裴瞻走的时候,被门坎绊了一下。
好在他身手好,下盘稳,没至于失态。但还是让郭颂看出了一点端倪来。
他们二人走后,傅真也迅速回房,途中交代碧玺:“递个话去梁家,请二位梁将军还有大将军夫人午间到万宾楼来喝茶。然后去备车,我们这就往万宾楼去!”
一个时辰的工夫,梁郅和苏幸儿就齐聚在万宾楼内宁夫人特意给他们安排好的内宴厅里了。
梁郴因接旨担任了冠礼防卫事务,稍忙了些,但也不过一盏茶时分,也赶到了。
“什么要事?怎么大白天的就聚上了?”
傅真道:“昨天夜里,徐胤到我家门外试探我来了。”
“什么?!”梁郴刚坐下就站了起来,“他干了什么?!”
傅真便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他向来疑心重,经过了寺里那一番,对我有所怀疑这是肯定的。事实上,我们的计划,也不可能完全让我避开与他碰面。那么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些习惯便在所难免,他一定也会从我身上发现梁宁的影子,他的试探,其实是迟早的事。
“所以,我就去见了他,让他亲眼确认了如今的我,并非他杀掉的梁宁。他再精明,也不可能会把我现有的面目与身体与火烧过的梁宁联系到一起。”
“这个畜生!”苏幸儿骂道,“得亏这具身子骨是换了的,要不然他是不是又要下一次毒手?”
“这一点勿庸置疑!”梁郅面色沉凝,“如今血案主凶已然确定,不能直接上告,那我们就将他们的势力逐步瓦解。
“瓦解了他们,他们的罪行自然可以大白于天下!”
“没错!”苏幸儿赞同,“一旦失势,掌控权就在我们手上了。”
梁郴凝眉:“瓦解势力势在必行,但当下徐贼是大权在握的高官,小姑姑则无权也无势。虽是他已确信了小姑姑身份无疑,可依然得防着他因为别的事情出手。
“当务之急,还是应想办法做好防范!”
“我也是这么想的。”
傅真听到这里把身子坐直了:“所以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就有了一个决定。”
三人异口同声:“什么决定?”
“跟瞻儿成亲。”
“啥?!”
就听面前噌噌噌几声,三个人不约而同自椅子上跳起来,然后他们仨就成了三根石柱子。
“这不可能!”梁郴往右看着梁郅,“我一定是听错了!”
“对!”梁郅拍桌子,“我绝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老五的名字!姑姑,你再说一遍!你跟谁求婚来着?”
主动不主动的不重要,反正他姑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重要的是人,是对象!
苏幸儿等不及了,箭步冲到傅真身边:“你快说呀!到底是要跟谁成亲?是不是老五?!”
傅真望着他们:“你们没听错啊,一个时辰前,我向瞻儿求婚了。”
她话音落地,面前便又是哐哐两声,两条汉子又齐齐跌坐回椅子上,从石柱子变成了石墩子!
就近的苏幸儿虽然没跌,但她目瞪口呆,一双眼珠子愣得像是粘到了傅真脸上!
忽然梁郅一声怪叫,抱着脑袋哀嚎起来:“我不信,这不是真的!老五比我排行还低,他怎么可以当我姑父!我绝对不要见了他的面要向他行礼还要给他磕头!”
梁郴紧跟着猛灌了一杯茶,等茶下肚,望着傅真,也道:“你——您这也太冲动了!”
从小带大的姑姑也是姑姑,挂过帅的侄子发起威来,没有掀桌子,多少克制了一下。
苏幸儿瞪他们俩:“你们干什么呀?听姑姑说!”说完她猛摇着傅真:“你什么时候盯上老五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可是侄儿啊,她也太不讲究了!
好吧,不讲究就不讲究,关键是这么劲爆的事情她竟然也没让自己第一时间知道!
傅真给自己沏了杯茶:“你们都操心早了,我做这个决定,是为了解决危机。早前咱们为我的身份伤透了脑筋,现下如通过成亲获取身份是最快捷的办法,那么为什么不找个足够强势的呢?
“朝中年轻一辈里符合这个条件且还没有成亲的,也就只有他了。既然他也有这方面的苦恼,那双方顺势而为不是很好的办法吗?等到事情了结,自然我与他这段关系也会有个说法。”
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梁郅又哀嚎起来:“那不还是要当姑父!”
苏幸儿朝他俩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傅真道:“他问过你们,我是不是梁宁了吗?”
“那倒没有。”这让梁郴恢复了几分理智,他凝眉道:“咱们在一起时已经很随意,很熟稔,老五向来心细如发,可他却始终没有表露过他的怀疑。”
傅真望过去:“如果你们只是膈应辈分,那只要他没有强按着你们脖子,让你们叫姑父不就成了?”
“对啊!”苏幸儿赞成,“不管老五那家伙有没有疑心,只要你们不把话挑明白,谁知道姑姑嫁了个小辈?
“话说回来,老五虽然性子讨厌了点儿,但凭他的样貌,身材,能力,满京城里,不,整个大周,比得上他的小伙子我可数不出来还有谁,这么说来你也有得赚的!”
“幸儿……”
梁郴十分无语,眼下说正事儿,她都在关注些啥?
他沉沉气,再看向傅真:“你,那你跟他说了之后,他什么态度?”
“他说这提议不错。”
“他当然觉得不错!”梁郅跳起来,“他一个臭光棍,一把年纪了!我们姑姑又年轻又貌美,哪怕就是当个门面,那也是一等一的门面!这便宜全让他占了,换谁不得关起门来偷着乐?他还想挑挑拣拣怎地!”
梁郴深吸气,再问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跟他说了是权宜之计?”
“自然,”傅真道,“我是请他帮忙。”
梁郴垮着肩膀坐了会儿,抹了一把脸道:“行吧,——不行!”
他刚放弃又撑桌站起来:“那我不得去盯着老五?就算是帮忙才成的亲,也不能让那小子白当了姑父!这婚事我必须得去盯着他办妥当点儿,不能让他给敷衍过去了!”
“那你是认同了呀?”尚在挣扎反抗中的梁郅哭丧脸道,“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弃阵?”
“行了!”傅真道,“别嚎了,成亲事小,除奸事大。此举不过是为了方便复仇除奸,不值得多做纠缠。亲事一办,我就是在梁家过夜都不成问题了,这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还是来说说昨夜里我从徐胤那里掌握到的情况吧。”
听到说成了亲便能回梁家过夜,兄弟俩精神头好歹是恢复了几分。
傅真遂道:“徐胤身边那个叫连冗的,你们熟悉吗?”
几个人轮番对视后,一直居在京城里,与徐胤打交道最多的苏幸儿道:“不熟。我知道他是徐贼的心腹,此人读过书,通文墨,常替徐胤与衙门中人打交道,可以算是他的幕僚。只是徐胤每每到梁家来,身边只带个长随,并没有带连冗,所以对此人知晓的不多。”
傅真道:“昨夜徐胤带出来的护卫,明显不是普通护卫,我怀疑这些人跟连冗一起,都是六年前放火烧我的帮凶。或者说,是协助徐胤完美的掩护烧死我这件事的手下。”
梁郅凝眉:“徐家护卫我见过多次,倒没觉得有何特别的。要么姑姑看到的这些人是徐胤另行豢养的,要么,就是平日徐胤来梁家,刻意没有带他们。”
说到这儿他道:“我让人去盯盯那个姓连的!”
“不要莽撞!”梁郴道,“还没有到盯的时候。徐胤这厮心思深沉如斯,明明姑姑是他亲手杀死的,他还在现场检验过姑姑遗体,这种笃定到不能再笃定之事,他都要亲自找姑姑确认一番,疑心之重可见一斑。
“姑姑才刚与老五说好婚事,离成亲还有段时间,若是这期间让徐胤察觉点什么,恐怕又要节外生枝。”
梁郅道:“那暗中查查也不行?”
傅真想了一下,说道:“昨夜我借口还他在寺中掩护我的人情,提出以一整副头面相赠给永平赔罪,他没有拒绝。
“不出我所料,这种事情他侍郎大人果然是不屑亲自交接的,他交给了连冗,所以接下来我打算跟此人正面接触接触。”
第194章 京城从此没有傅小姐(二更求票)
裴昱本来打算带裴夫人去新开的那家万宾楼尝鲜,谁知道裴瞻一早让人传话过来让他俩别出去。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无奈活儿人家都帮着干完了,他的话裴昱也不能不听,闲着无聊于是就与裴夫人在后花园荷池畔钓起了鱼。
裴瞻一到府,径直来到荷池畔,捡了块石子丢进池塘,鱼没跳,他爹跳起来了!
“干什么呢你?你娘晌午要吃糖醋鱼呢!”
裴瞻道:“郭颂,去买十条鱼回来,给太太做糖醋鱼!”
裴昱鼻子都气歪了:“你娘缺的是鱼吗?她缺的是你老子我亲手钓的鱼!”
裴瞻望着他们俩:“我看父亲母亲真的是把我忘到后脑勺了。母亲只是缺条鱼而已,二老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你儿子还打着光棍这事,你们怕不是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吧?”
裴夫人听到这里立刻坐不住了:“没忘没忘!就是京城里的冰人我们都找遍了,所有官户里适婚的还能达到你要求的小姐实在没有,我们这也是没辙了这才歇了两天!”
裴昱哼道:“当初媒人排着队求上门的时候你不理不睬,如今没人搭理你了你又上赶着要,还怪我们不上心,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怎么这么贱皮子呢?但凡你懂事点儿也不会有今日!”
裴夫人拍拍裴瞻手背:“儿啊,你放心,我就歇两日!实在不行我就把招亲帖发出京城,普天之下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裴家要招平西将军夫人!我就不信大江南北还找不出个姑娘当你媳妇儿!”
裴瞻道:“二位说完了吗?”
裴昱横眼:“干嘛?”
“说完了我来说。”裴瞻道,“前朝皇商宁泊池宁老先生,二位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要求娶宁老先生的外孙女为妻。并且,计划在三日之内完成提亲,一个月之内走完三媒六聘,一个月一到,我要把人娶进门。”
“啥?”
夫妻二人同时呆了!
他已经相中了?
不是,三日提亲一个月完婚?!
他这是娶媳妇儿还是行军作战??
“你把话说清楚!宁家外孙女?你什么时候相中的?你这么着急,怎么不直接上门去把人抢回来呢?!”
“就今日相中的。”裴瞻望着他们:“反正三日内一定要完成提亲,不然我就把大营里的职务给卸下来,请父亲您自己去担着,那本来就是你的差事。
“我话说完了,儿子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后他就跟来的时候一样,又大步地走了。
裴昱望着他那快被他踢到天上去的衣摆,当场丢了鱼竿:“这臭小子!”
说完他一转头,刚要喊“夫人”,裴夫人却已经火急火燎地拖着他往外走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给其余几府递帖子!……”
裴瞻走出了后花园,立刻吩咐郭颂:“李先生,刘先生,吴先生他们都在京城吗?在的话请他们全部都过来议事!”
郭颂惊道:“三位军师都喊上?”
“只要他们身在百里以内,都把他们给叫来!”
这三位乃是梁郴及裴瞻挂帅时期身边的军师谋臣,一旦他们几个人齐聚一堂,一定是有等同于倾城之战的重要战事相商。
自打战事平息后,裴瞻可从来没有再像这般郑重其事!
郭颂忍住心中的惊涛:“将军,您今日醒来之后到如今一直心绪不宁,莫非是昨天夜里傅小姐与你——”
“闭嘴!”郭颂话没说完就让裴瞻给打断了,“你们记住,从此以后京城没有傅小姐,只有平西将军夫人!”
“……!”
裴瞻与傅真每一次接触和谈话,都不曾让身边人靠近,是以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郭颂一无所知!只能凭着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出一点端倪。
但裴瞻如此直白有力的一句话,着实把他给震傻了!
营救杜三夫人那回,还是裴瞻嘴里来历不明的傅小姐呢,这特么才两个月,就成了限定的平西将军夫人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
裴瞻脚步未停地往书房走去:“天黑之前我要见到他们!一个月内必须把将军夫人迎娶进门!整个婚事下来,每个细节都不许有任何差池!
“对了,”走到半路他停下,“对外收敛着点,切记尤其是在梁大将军面前!”
郭颂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他却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马上去召集军师团为他的婚礼出谋划策!
他这边闪了之后,裴瞻回到房里,又把将军府的十个管事全都传过来训话:
“老爷太太只负责礼仪方面,婚礼所有具体事宜都由你们来负责安排。无论是新房布置,还是少夫人日常起居要使唤的人,提亲之后,你们就可立即前往宁家问询。
“你们的少夫人是个爱自由之人。总之不许让她在这里住的有任何不适。”
管事们好在是见过风浪的,当场就各自商议好了分工,更是“主动”立下了军令状。
裴瞻安排完他们,又盯向了随后被抓进来的十六岁的弟弟裴睦。
“你嫂子又善良又和气,她对每个人都好的不得了。你一定要尊敬她。
“她身体不好,必须吃得好,睡得好,休息得好。等她过了门,你要给我老实点。
“要是让我知道你惹她生气,那二十年后我再去西北把你接回来!”
裴睦二话不说趴地下来了个五体投地:“等我嫂子过了门,她说东我绝不往西,说西我绝不往东!
“她站着我绝不坐着,她坐着我绝不躺着,她一声咳嗽我就立马滚蛋!绝不在她跟前碍她的眼!”
裴瞻满意地挥手让他出去。
喝了口茶后他也拿着马鞭准备出门。
走到角门下他看到了墙角蹲着打盹的大黄,马鞭又指过去:“它毛太奓,先让它住马棚里去,大黑毛色乌亮,把它搬这儿来。
“少夫人喜欢长得好看的,家里的猫啊狗啊,鸟儿雀儿的,你们都赶紧检查检查,模样不俊的都给换了!”
梁家人在万宾楼吃的午饭,宁夫人特地安排的菜式。
苏幸儿留宁夫人一起吃,宁夫人却只留下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请他们随意了。
临走前她说了许多感谢关照,并请包涵傅真怠慢之处等等的话。
走了后苏幸儿就冲傅真说:“姑姑的确受了很多苦,要是没有那徐贼,如今该多好,只怕大周第一位女将军的名号都拿下了。
“好在老天爷不算全瞎,竟能让姑姑遇到宁夫人这样好的母亲,这或许就是常言所道,是前世修来的缘份了。”
谁说不是呢?
就傅真如今这爆脾气,谁她都能横得起来,唯独在宁夫人跟前她是一句重话也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