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事!”宁夫人看完之后却露出了笑容,“是谢大人着人送过来的告知书,傅筠已经于今日早上举家离开京城去履职了。”
“太好了!”
掌柜们听到之后俱都欢呼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
人群外忽然响起了傅真的声音。
宁夫人抬起头:“真儿快过来!有好消息!”说完她把文书递过去。
傅真接过来一看,可不是喜事儿吗?
她笑道:“心腹大患除了,这不得庆祝庆祝?”
“说的是!”
宁夫人立刻吩咐:“苏叔,你让人去后院备几桌吧,最近大家也都辛苦了,开业在即,咱们先热热灶头,也犒劳犒劳大伙。”
苏掌柜立刻下去安排。
傅真瞅完文书道:“说起来。谢大人也颇为关照我们了,我们还没有郑重谢过呢。”
宁夫人闻言点头:“你说的是。论理,我很该亲自登门重谢一番,只是,听说这位谢大人鳏居,我去多有不便。真儿,天色还早,你就代我去一趟吧。”
傅真当下领命。
谢彰在京为官多年,加之祖上本就富裕,因此在京中置了府邸,就在顺天府不远的如意坊。
傅真携礼到了门前,差人叩了门,说了来意,门房客气地引她到前厅吃茶,原来谢彰刚好在家,才从衙门归来未久。
此时谢府的书房里,谢彰正与幕僚说话。
“李幸翰林出身,升任詹事府少詹事资历已够,既然礼部侍郎徐大人举荐了他,在下以为大人就不必反对了。
“如今徐侍郎仕途正得意,入阁为相指日可待。大人何必去对他的锋芒呢?”
谢彰道:“你此言差矣。若我谢彰畏惧权势之人,岂非辜负了皇上此番金口玉言提拔之恩?我既为御史,怎能罔顾御史之职?
“当年我在祖父面前撂下重话,只身赴京就职,若不能秉持初心,岂非也要落得族中人耻笑?
“这李幸被人弹劾私行不检已经不止一次,这样的人,如何能前往东宫担任辅助之职?
幕僚沉吟,点头道:“大人言之有理。皇上龙体染恙多年,直到去年西北战事平息,才有几分好转。
“此番及冠大典之后,宫中怕是也会让东宫立起威来,好为将来做准备。
“储君身侧,的确容不得马虎。
“在下这就前去拟好折子,代大人送去宫中。”
话到这里,门外有人禀道:“老爷,有位姓傅的小姐求见。”
谢彰纳闷了一下,立刻猜到是宁夫人的女儿,那个凭一己之力,和她母亲连手甩掉了渣男的小姑娘。
当下走了出去。
傅真坐在厅堂等待的时间里,顺眼打量着谢家这庭院。
这宅子倒算是建的不错,门庭宽阔,用料讲究,只是收拾的却不算十分整洁。
门窗多有斑驳之处,院中墙角处还有杂草和没扫净的落叶。
若说其主人拮据倒不至于,谢彰听说是他们大家族中的嫡支,家底肯定是厚的。
且看他们仆人穿戴也不粗朴。
那就是谢彰治内这方面有所欠缺了。
正想到听人说过谢彰的夫人已逝,后来又无续弦,谢彰自己又身居要职,管家之事只怕交给了下人。
正自暗忖着,谢彰就走了进来:“傅小姐久等。”
傅真连忙起身行礼:“见过谢大人!”
谢彰笑道:“你寻我有何事?”
傅真将带来的礼物送上:“几次三番蒙受大人关照,一直未曾致谢,民女特地登门拜访。些许心意,还请大人不要推却。”
谢彰看了眼面前沉甸甸的包裹,微笑着捋须坐下:“傅小姐可知本官已是都察院的御史?”
“知道啊!”傅真便再拜了一下,“倒忘了祝贺大人!”
谢彰道:“既然知道在下已是有着监察百官言行举止之责的御史,那这些东西,想必不用多说,傅小姐也定然会带回去的了。”
傅真知他性子耿直,也没料到他这般直接,再看他虽有微笑,但面色坚毅,定是有原则的人了,便也不再废话,起身道:“大人风骨让人钦佩,是傅真唐突了。
“民女告辞。”
傅真回到万宾楼,把情况跟宁夫人禀了,宁夫人颇有些过意不去:“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几方砚台加石头,收了又能如何?”
傅真瞅她一眼没吭声。
对她宁夫人来说,这些不值钱,认真算起来,那两方端砚就值两三百两银子,更别说那三颗鸡血石,放在外头谁不想争抢?
寻思了一下,她倒是想起来:“谢大人忙于公务,我看他家里挺潦草,似乎缺个治内之人。
“母亲真心想回报,倒不如看能不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宁夫人道:“这我能怎么帮?”
第155章 将来去挖他十八代祖宗的坟(二更求票)
“他家不是有位小姐吗?我还听苏掌柜说,上回他还亲自给他们家小姐请女师来着。我估摸着那女师不怎么样,不然他唯一的女儿不可能不会管家。”
不管怎么说,一个管得了内宅的大户人家小姐,一定不会容忍自家门庭还有扫不干净的落叶和杂草。
宁夫人悟了:“你是让我教谢小姐治家?”
“母亲治家理财都是好手,我觉得谢大人应该会需要这个。”
虽然之前丈夫婆婆小妾骑在了头上撒野,但那是事出有因,而且后来事实也证明宁夫人是没有决心管,而不是没能力管。
“这也太唐突了。人家官宦之家,要什么能人没有?还需要我一个商妇去毛遂自荐?”
宁夫人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傅真也就是顺口说说,她不同意,也就罢了。
偏这时程持礼跳进来:“老……傅小姐!西湖楼里我包了房,咱们吃饭去吧!”
说完他挤了挤眼。
从前他们几个呼朋喝友的时候,几乎都在西湖楼,傅真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是想忆当初了。
但先前宁夫人说铺子里已开了几桌,傅真怎方便走?
宁夫人却说道:“难得小将军盛情,你就去吧,这里有我。只记得早些回。”说完又取了几张银票,塞进小荷包里递给她。
傅真满腹感激,重重点了头。然后问程持礼:“还有谁?”
“就二哥了!梁大哥和五哥他们都有事,来不了!”
傅真猜想正是如此。
梁郴去了国子监,而裴瞻去了翰林院,都不会那么快回来。
她便道:“你先走,我后走,别赶一块引人注意。”
待程持礼驾马上街入了人海,傅真这边才走出门,习惯地看了看四面。
当下日落西山,街头人群正涌动不歇,此处本就是四岔交合地,终日人多,方才程持礼的来往倒是没有引来什么人注意。
不过有了前番的走动,加之程持礼又公然成为了她的教头,如今与程家人往来倒是问题不大。
傅真走向树下马车,被路过的麻糖摊贩抢了路,侧身避让的时候不妨踩了身旁人的脚。
她歉声道:“对不住。”
对方倒是好脾气:“不妨事。”又道:“小姐当心。”
面前是个二十多岁文士模样的人。
他正捡起傅真掉落在地的荷包,微笑着递过来。
傅真接过荷包,不动声色将他怀中露出来的半截折扇打量一番,而后垂首福礼:“多谢先生。”
对方点点头:“小姐多礼。”
傅真再不说二话,转身就上了马车,并且未作停顿地驶上街头。
连冗眼望着马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才又接了已然走到身后的护卫递上的马缰道:“回府。”
待他径直朝着徐府走去,半路上已经拐到了胡同里的傅真摆手:“跟上!”
万宾楼距离徐府也就小半个城,连冗前脚进了角门,后脚傅真就停在了徐家府门外不远处的胡同口。
她遥望着门楣上斗大的徐府二字,禁不住一声冷笑:“果然!”
那人的折扇扇骨上是徐胤的题字!
那厮的字迹,傅真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而徐胤如今虽然仕途正得意,却也还没到到处都有人以持有他笔迹为荣的地步。
那么先前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徐家的人。
她拍拍车壁:“刚才那是谁?”
竟是跟徐贼同流合污的,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张成也不认识,武将他差不多都认得,文官他是真不熟。他道:“小的这就去问问!”
等待的当口,傅真望起了眼前这座府邸。
跟不远处的荣王府相比,这宅子不算豪阔,但门楣上徐府二字,还有左右楹联,却写得气势磅礴。
这是徐胤自己的字。
他一个人满肚子权欲的人,却没有请出当朝几位大学士给他题字,而是自己出手,倒也符合他给自己设立的清高假面了!
傅真曾在脑海里想象过很多次,她会如何靠近这里,到底是提着长剑,杀出一条血路,直接冲进去割他的脖子?
还是干脆以牙还牙,同样也放一把火烧了他这畜生?
却没想到,第一次却是在这样一个巧合之下。
“主子!”
张成飞奔回来:“打听了一圈,刚才那人应该是徐侍郎的随从,姓连,唤作连冗。具体什么差事不清楚。”
傅真当然不会相信只是随从。只是随从,不会具备那番阅历丰富的气质的。
那个姓连的刚才面对她的时候有几分从容淡定,而且眼神深邃,是个有城府的人。
“他什么来历?”
“听说是潭州人。他跟随徐侍郎少说有五六年了,是他的同乡。”
说到潭州,傅真倒是想起来,徐胤是潭州人,他对梁宁所述,家人早已经全死在逃亡战乱中了。
他还曾说过,将来要带她回潭州祭祖。
——祭他奶奶个头!
傅真忍不住在心里头骂。
待她回头去挖他十八代祖宗的坟头还差不多!
……可话又说回来,刚才那个姓连的的口音,跟梁宁刚认识徐胤时的他的口音确实相似。
当时军营里也有潭州的将士,他们曾用过方言交流。
这么说来,这个姓连的和徐胤确实来自同一个地方。
但是,六年!
那不正合了梁宁死去的时间?
梁宁还在的时候,徐胤身边所有人都是她安排的,当然总共也就不过是一个小厮,一个做粗活的婆子,两个浆洗丫鬟。
这些人后来必然都被徐胤打发了。
那这个看起来读过书的、而且还有着和徐胤一样的口音的连冗,是自梁宁死后就到徐胤身边来了。
可六年前,徐胤才只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作为一个年轻的官员,纵然再有才,又如何能招揽到这样的“随从”?
他们还是同乡,那就更不应该了。
是同乡,没有家族作为倚仗的徐胤,就更应该把读过书的同乡推向朝堂,将来作为相互扶助的力量才是。
她瞅了一眼徐家门户,说道:“等天黑透了之后,去守住他们下人出入的门口,逮个他们家的下人过来问话!”
连冗进了府后,到了徐胤书房。
先把文书给了:“东宫里来人说,殿下接了老爷的折子,随后就去娘娘宫里请安,并当场改换余侧妃出席大典。”
案后的徐胤看了他一眼,合上书页道:“娘娘如何说?”
“据闻,娘娘凤心大悦,赞殿下明理,还赏了殿下两斛珍珠,一柄如意。
“殿下回宫后,便将珍珠转赐予了李侧妃,而如意则赐予了余侧妃。”
徐胤向后靠入椅背,手指头轻叩着扶手:“李侧妃出身比余侧妃高,也得太子宠,余侧妃无势,却已诞下皇长孙。
“二妃到底谁更适合当储妃,朝臣不知,太子或许也不知,但娘娘心中定知。
“如今圣上龙体尚虚,许多国事却是娘娘从旁辅佐圣上,朝中老臣也多信服娘娘,将来若皇上大行,新君上位,娘娘还是有稳定军心的作用。如今虽是她不曾直接插手东宫事务,可太子也不能不顾及呀。
“东宫这边到此为止,不必再干涉。
“都察院新近换了批人,都是皇上钦点的,还有些是皇后举荐的,都是些不要命敢往死里谏的硬骨头。
“不要让他们逮住了把柄,到时参一本我徐胤私谒太子。”
连冗颌首:“只要大典能顺利举行,老爷差事圆满,一切都值了。”
徐胤摆了摆手,端茶润喉。
连冗却未走:“还有件事,小的须禀一禀。小的方才已经见过那位傅小姐了。”
“如何?”徐胤头未抬,放了杯子,又顺手拿起了旁侧的《金刚经》来翻。
“先前正好路过宁氏新开的那家万宾楼,我便起意站了站,而后就等到了那傅真出来。出乎我的意料,这个姑娘竟然十分美貌。虽然身形纤弱,看得出身具不足之症,但却未能丝毫掩盖住她的风华。”
徐胤撩眼看他,笑了一下又低头:“皮相出色,又算不得什么。还须得腹内有看头。”
“除了皮相,那姑娘却还有着一双极为清亮的眼睛,明明看着是个弱女子,可那眼神——”
连冗回忆了一下先前路遇傅真时,她转过身与他对视上时的那个眼神:“太凌厉了。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没藏住。”
徐胤凝默片刻:“傅筠为父不慈,她久处于压迫之下,有几分锋芒却也正常。”
“此言虽然不差……”
连冗说到此处,想想却又不再反驳:“也许老爷说的有道理。按照傅家当初的情况,宁氏母女要么逆来顺受,要么奋起反抗。
“后来既已反抗,那这位傅小姐想必也是有几分刚性的。”
徐胤眼望着前方,未曾接话。
连冗又道:“对了,尚没发现裴瞻待傅真有特殊之处,反而傅真如今与程家小将军已走得颇近。
“程持礼近日还新任了傅真的教头,因为宁夫人从程家听说习武有利体质,程小将军便自告奋勇了。”
徐胤想了下:“听起来却也合情合理。”
刚起身,门外下人的声音传入屋里:“禀老爷,王府那边世子妃派人送喜饼,小世孙十岁,后日会有宴席。郡主让小的转给老爷,请老爷定夺。”
徐胤止步,看向连冗。
连冗便走出来,接了贴着红纸的食盒:“告诉来人,回去禀世子夫人,就说郡主和老爷都知道了,届时定会同来赴宴。”
家丁颌首,穿过门庭,到了外院,与领着两个侍女的中年嬷嬷道:“郡主和老爷都知道了,不会有误。”
嬷嬷闻言:“这是郡主说的,还是侍郎大人说的?”
家丁道:“这是我家二位主子的意思。”
嬷嬷眉头微拧,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这里门开,她们便就踏上了徐府连接王府中间的小巷。
小巷一头通向王府后街,一头通往外大街,平日无人行走,只为两府而设,因而便连车轿都免了。
身后一侍女道:“方才的回话肯定是徐侍郎说的,郡主见了世子妃连个笑脸都没有,怎么可能还会说出如此客气的话来?”
“是啊,徐侍郎温文有礼,哪次不是他给的体面?……”
“没规矩!”嬷嬷转身斥道,“背后议论主子,可知让王妃的人听到,定要掌你们的嘴?”
丫鬟们噤声,但很快一个又道:“此处无人,自不会有人听见。何况,咱们都是世子妃的人,自然是帮着世子妃说话,嬷嬷如何却要罚我们?”
嬷嬷瞪着她俩,却是也未曾说话了。
三人默声往前,前方忽然一只野猫窜过,丫鬟们吓了一跳,灯笼甩到墙上被打灭了。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又响起来,没走几步,前方又传来野猫的怒嘶,听起来是在打架。
嬷嬷深吸气:“绕去前门走吧。”
刚转身,一只毛茸茸的物事夹杂着尖锐的叫声擦脸飞过!
接而她眼前一黑,眼前火光都被扑灭了!
随后尖叫声频起,三个人你撞我,我撞你,谁也不知谁碰到了谁,谁打到了谁,只觉得后颈处传来一阵痛感,接而便都倒在了地上!
巷子高处两道人影同时掠下,合力扛起了三人,顺道把打翻的灯笼也一并顺走,然后飞步蹿出了巷子口!
树下马车配合默契的打开车门,错眼之间几个人蹿入车厢,迅速拐出了胡同。
后面巷子里,徐府守门的下人听到动静打开后门张眼一望,只见巷子里空空如也,便又迷惑地把门关上了。
车厢里杨彤扯下面巾:“我们去哪儿?”
同样已经换上了夜行衣的傅真不假思索:“出去左拐一直走到头就是护城河,再往前半里路有个破庙!就去那儿!”
出来之前宁夫人给的银票派上了用场,等天黑的那当口,张成迅速买来了夜行衣,而兵家出身的傅真对京城地形了如指掌,就在他们方才行事的时候,她已经锁定了去处!
马车顺着人流往前,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地方。
护城河畔到了晚上没有人走,有人走也不至于会有断了香火的河神庙了!
进了庙后,傅真打发杨彤守住门外,打亮火折子后吩咐张成:“搬出个老的下来即可!另两个保持原貌,不要动!”
(头痛ing…要不是有人投票,今天怕是要请假了)
第157章 打个劫!(二更求票)
这是间只有前后两进的小庙,前面供着河神,后堂供着观世音菩萨。
张成把那婆子扛进后堂,而后放在地上。
二人通身黑衣,黑巾覆面,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傅真蹲身捏住婆子颈脖处两个穴道,揉捏三两下,那婆子便悠悠醒了过来。
其手法之娴熟老练,令张成看得忍不住露出了钦佩的目光。
不过他家主子,让人瞠目结舌的本事何止一二?经历过上次单枪匹马闯山头之后,之后再露出什么来都是小意思了。
婆子睁开眼睛,视线慢慢聚焦,看到蹲在面前目光阴冷的傅真,她一个抖瑟立刻爬了起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傅真冷笑:“我先问你几句话,你回答我之后再问这个问题也不迟。”
婆子双手揪住衣襟:“你要问什么?!”
傅真道:“你们徐府库房的钥匙放在哪?”
婆子闻言,当下怔住:“你们要劫徐府?!”
“什么‘劫’?”傅真看着手上一把杀猪刀,“小爷们最近手紧,传说郡主嫁妆丰厚,借点钱使使怎么了?”
婆子整个人都僵住:“天子脚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干打家劫舍这样的勾当!而且还把主意打到了郡主头上,就不怕被官府抓住法办吗?!”
“少啰嗦!回我们当家的话!”
张成抽刀抵在她后心:“看你穿的这么讲究,一定是郡主身边要紧的人吧?你一定知道!”
婆子都快吓尿了!
她身为王府下人多年,何曾受过这种搓磨?
“我也不知道!我是王府的下人,不是徐府的人!”
“瞎说!你明明是从徐府走出来的,怎么就成了王府的人?再骗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傅真猛的将刀插在地上。
婆子快昏过去了。忙不迭地道:“我真的是王府的人!我只是奉世子妃的命令去徐府传话!”
“你不是啊?”傅真把刀子拔出来,“那徐府私库的钥匙掌握在谁手里?是不是徐侍郎身边那个姓连的?”
“连冗?”婆子摇头,“他只是徐侍郎的人,又不是郡主的人!郡主的嫁妆怎么可能掌在他的手上?”
“怎么还分谁的人?他们不是两夫妻吗?”
“两夫妻也得分彼此!何况这个连公子,只负责徐侍郎对外的事务。”
“一个下人还有这等能耐?”
“连公子可不是下人,他读过书的。而且画的一手好丹青,都快赶上徐侍郎的功底了。”
傅真望着她:“他是什么时候到徐家的?”
婆子略算了下:“不清楚。但是徐侍郎和郡主成亲的时候,他已经在徐侍郎身边了。当时他们的婚礼还是连冗操办的。”
“他们俩什么时候成亲?”
“……盛元十七年腊月初六。”
傅真心里默算,梁宁死于盛元十六年八月,徐胤在盛元十七年成亲,也就是说,这个姓连的确实是在梁宁死后不久就到了徐胤身边。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就得到徐胤完全信任,并且委以重任操办婚事的。
所以,这个姓连的一定是徐胤从前就认识的人。
她死之后,徐胤认识的人就出现了,可真巧。
傅真拔出刀来再插一次地:“王府跟徐府是一家,你怎么会不知道徐家谁管事?谁不知道王爷王妃最疼郡主,世子妃和郡主也是打小就相识,你肯定知道!”
婆子不晓得这是什么逻辑,但这个刀子太吓人了!
她立刻申辩:“我们世子妃和郡主不亲的!她们已经存下嫌隙好多年了!他们府中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情!”
“我不信。一家人怎么会存下嫌隙?”
婆子迟疑着,显然是不肯说。
傅真拔刀,婆子就道:“六年前,原本给王妃的侄儿的一个升迁的机会,临到头却突然被世子妃的哥哥抢了去!”
“具体怎么回事?”傅真凝眉,“说来听听,就当解个闷儿!”
“……就是,就是西北边防最艰难的那年,抚国大将军梁郴挂帅前夕,京畿营许多职位有了变动,王妃的侄儿禇将军原在营中担任千夫长,那年荣王本都已经跟兵部打好了招呼,要他补上守备之职。
“就差临门一脚的功夫,这个守备的职位却让世子妃的哥哥章将军补上了!
“王妃,王妃一直觉得是世子妃在背后撺掇世子抢了这个职,这些年耿耿于怀。
“连带着郡主对我们世子妃也不再亲近了。
“——几位爷!我真的不是徐家的人,求你们饶了我吧!”
婆子飙着眼泪,磕了几个头。
傅真眼盯着婆子,攥紧刀把。
片刻后她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这趟白逮你了?你什么也不能给我?咱们道上的规矩,出了来可不能空着手回去!要么得财,要么见血!”
婆子吓得肝颤。她忙道:“几位爷若真的只是求财,我可以指个路!
“后日是我们小世孙的十岁生辰,按惯例,几日后的四月十五,王府会拨出一笔银子,送往白鹤寺作为香油钱。这笔银子数额不会小!”
“当真?”
“绝不敢欺骗几位爷!只不过那日正值休沐之日,王府所有人都会去上香,包括郡主,届时能不能拿到就看几位爷的本事了!”
婆子边说边偷觑着他们。
反正线索她是给了,到时候他们得手了,也不算骗了他们。要是没得手,那下场就是让王府近卫给杀了,那就更好了!
张成不爱瞧她那奸猾的模样的样,叫了声“当家的”,并以眼神询问。
傅真手起刀落,刀背子后颈上,婆子当下又被拍晕在地!
“不要节外生枝,王府死个下人在外,绝不会不当回事。你和杨彤驾马车把她们送回去,只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收了!”
“主子你呢?”
“我去西湖楼找程将军他们。你们好好善后,做的象样点!然后过来接我!”
张成这边不说二话,立刻扛着婆子出去,与杨彤驾车离开。
傅真等到四面安静,才剥下身上的夜行衣丢进河里,掉头奔入夜色。
(有票么?打个劫!)
第158章 废物怎么爬上去了呢?
傅真迎风走在街道上,连冗的来历被她暂且抛开,如今缠绕住她思绪的,却是婆子口中所说的永平和世子妃张氏的矛盾。
世子妃章氏是荣王妃亲自选定的儿媳妇。
永平虽然跟哪家小姐都不热络,可荣王妃亲自选定的世子妃,永平都得给面子。
所以章氏与永平关系算得上是融洽的,过去二人同上香,同看戏,同赴宴会,有说有笑。
那婆子说,她们关系破裂的原因,是荣王父子竟然把原本要给荣王妃娘家人的职位给了章氏的哥哥。
换句话说,是章氏的哥哥抢走了她婆婆留给自己娘家侄儿的官职。
这种情况下,别说永平跟章氏的关系会破裂,她们婆媳之间也不可能好得起来了。
但是,荣王父子却为何甘愿被荣王妃怨恨,也要把这甜头给章氏的哥哥呢?
傅真赶到西湖楼,梁郅和程持礼立刻就从板凳上跳起来了。
他们已经派人去万宾楼问过三次,沿途一路派人在找,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是怕她回头来了找不着人,这会儿他们便已亲自去寻了!已经丢失过她一次,毕竟再也丢失不起了。
而他们还没有开口询问,傅真就先问起他们来:“荣王府的情况,你们如今掌握多少?”
二人面面相觑,梁郅道:“自从徐胤成了荣王府的女婿,梁家跟他们就没主动来往过了。也没听说他们家发生过什么大事。”
傅真看向程持礼,程持礼挠了挠头:“我除了听说他们家那个小世孙要做十岁小寿了,也没听说什么。”
梁郅忍不住:“到底怎么了?”
傅真便把刚才打探来的情况全都说了。
“我想知道章大麻子是怎么抢到这官位的。”
章士诚脸上长满了大麻子。
章父原是皇帝起义前手下的副将,后来护驾落过重伤,于是也安了京职,授了正三品的定远将军。官位不算太高,但是章家在宫中还是有体面的。这也是荣王妃属意章家女儿为世子妃的原因之一。
但章士诚不成器,从小不学无术,为人处事连其妹章氏也不如,小时候时常集结一帮同样废物的子弟祸害乡里,便是受梁宁他们重点打击的对象之一。
当然梁宁去西北后,这层敌对关系也就解除了,再回来后也没了交集,更不可能如儿时般动辄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