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她和沈玉灵打小就不和,两家的大人也从没什么交往,她是多闲才会去管这事?
沈玉袖现在只庆幸自己到学校的早,宿舍早早的安排好了,并不和沈玉灵一个宿舍,要不然就凭沈玉灵这一惊一乍的,她怕自己早晚会吓出毛病来。
就这样,虽然她和沈玉灵是一个班,但几乎没有什么接触,随后她就发现,老师讲课似乎不如初中时尽心。
在课堂上,学生交头接耳时,老师就好像没看见一样,半点也不提醒,依旧自顾自的讲课,讲完内容下课铃一响扭头就走,也不和学生有什么交流。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沈玉林跟她说这个老师去年的时候因为教学严厉,被几个学生反抗了,还被骂,自那之后,这老师就只管讲自己的课,再没了以前的严厉。
沈玉袖听得张口结舌,虽有些孩子不太爱学习,但怎么也想不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的学生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要知道小学的时候,一个字写不好,老师也会拿柳条抽人?虽说她们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不至于道被抽柳条的份上,但也不至于身份调换了吧?
他们怎么敢的?
然而,事情只有让人更意外,没有最意外。
紧接着沈玉袖就发现自己的同学们,是越来越不把上课当回事了,连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就连沈玉林也渐渐心野了,每天都跑的不见踪影,跟着瞎掺和。
是以,当某天沈玉袖发现班里除了自己和赵回之外,就剩了几个学生在上课,就连沈玉灵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之后,竟然也不是那么意外了。
沈玉灵跑哪去了?
她当然是在宿舍睡大觉。
反正到现在高中就两年,又不需要非得考及格才能继续上,沈玉灵自然就不愿意努力了。
她现在只想混到毕业,能拿到毕业证就行。
至于现在外面在闹什么,只要不影响她拿毕业证,不影响她以后嫁人,谁在乎呢!
“老师,您讲的这里我不是很懂,能讲的再清楚一些吗?”
眼见老师讲完内容默不作声的收拾起东西又想走,沈玉袖难得的把人叫住了。
她说的太突然,不但把刚要走的老师李庆功给吓了一跳,就连正在打盹的另外两个同学也给叫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李庆功看着教室那睁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孩,嘴唇动了动,最终脚步一转来到她身边。
“哪里不懂?”李庆功淡淡的问,声音中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他有些怕这孩子不是不懂,而是搞幺蛾子,可又怕自己不回答这问题,这孩子更有理由搞幺蛾子,毕竟这孩子的哥哥,可跟着一些孩子闹腾的厉害,她身后那个高大的男孩,目光冷凝的也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沈玉袖指指自己不懂的地方,拿起笔准备认真听他讲题。
李庆功看了看她指着的地方,又见女孩已经拿起笔静静等着听他开口,最终提了提气,开始详细的解释起来。
他讲的很慢,很详细,生怕她听不懂。
沈玉袖听的极其认真,在他详细的解释下,很快就理解了这道题的解法,随后又问了几道之前不太会的题,等不是很明白的题型全部解决后,立刻抬头对他礼貌一笑。
“谢谢老师,我都懂了。”
李庆功被她笑的心里一紧,见她道过谢后就再没说什么,僵硬的笑笑,有些同手同脚的往外走。
这孩子竟然真的只是问问题,不是搞幺蛾子,这就好这就好。
就这样,在同学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着学时,沈玉袖依旧在努力的学习着。
毕竟现在大学都不招生了,她最多也就是还能学这两年,要是错过这两年想再学,怕是就难了,到不如趁着能学习的时候,好好的学,等以后不能学了,也不会后悔。
李庆功也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女孩子还能心无旁骛的学习,心底慢慢的就对她有了些好感,渐渐开始在讲完内容后,会随口问上一句,“谁还有不懂的地方吗?”
虽然他问的是还在班里的所有学生,但每次目光都会习惯性的落到沈玉袖身上,然后等着沈玉袖举手,他就过去讲一下,沈玉袖不问,其他人也不问的时候,他就大步离开。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两个月,天气渐渐开始凉下来的同时,沈玉袖也该回家去拿粮食和厚衣物了。
这天沈玉林难得没有再到处乱窜,安安分分的收拾好衣物,就跑到沈玉袖的宿舍,等着她一起回家。
“你说你傻不傻啊?现在又不考大学,能混个毕业证就行了,你天天跟个傻子似的和那些题目较劲有什么意思?人家知道班里的书呆子是我妹妹,都笑话我了。”沈玉林倚着门框,看着正在宿舍里收拾衣物的沈玉袖,满腹怨言。
说实话,上了这么多年学,他还是第一次觉得上学事件快乐的事情,不用干活,就有的吃有的喝,还有的玩,简直再幸福不过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人都笑话他妹妹是个书呆子。
“咋地,我丢你人了?”沈玉袖说着收拾好暂时穿不到的夏衣,没好气的来到他跟前。
“那可不。”沈玉林瘪了瘪嘴,说:“现在城里的人都不学习,开始鼓励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你一个村里的丫头装啥大瓣蒜?”
“不学习,那我们花钱来学校干啥?”沈玉袖冷冷的问他,眼里似乎有股火焰在燃烧,“你既然觉得学习没用,直接回家干活不就得了,在这浪费啥钱?”
听到自己好好学习竟然还被嫌弃丢人,又想起临开学时沈玉珍那番话,沈玉袖心里莫名的就有了一股火。
她为了上个学,张口就跟大姐顶嘴。他倒好,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就罢了,居然还有脸嫌弃自己丢人。
她好好的学习,哪里丢人了?
沈玉林别的不行,看人脸色听人话音的能耐还是有点的,听到沈玉袖的话音不对,抬眼见她正冷着脸瞪自己,心里打了个突,连忙佯装没事的直起身子。
“都收拾好了?咱走吧!”说完沈玉林就抢先一步,先一步往前走去。
这丫头越大越不好惹,要是一个弄不好,自己怎么被坑的都不知道。
沈玉袖见他抬脚就溜,轻轻哼了一声。
小样儿,平白无故的来埋汰她一顿,以为这样跑了就没事了?
天真!!
站在院中等着兄妹俩的赵回,见他俩一个在前面跑的飞快,一个在后面脸色不善的瞪着前面跑掉的人,不由微微一愣,然后就微微笑的勾起了唇。
这样的画面,这几年他可没少见,往往都是沈玉林嘴贱的把沈玉袖给惹恼,然后就是沈玉袖说不定什么时候反击回来。
就这样,赵回跟的两人身后一直到走出学校门口,见沈玉林看见早已在学校门口等着接人的方有顺,就大步跑了过去,把包袱往车斗里一扔,然后让方有顺坐到后面,跨上了三轮车前坐,等沈玉袖上前坐上三轮车后,立刻蹬起三轮车晃晃悠悠的往前骑去。
赵回直至看着三轮车没了影子,这才回头朝自己的村子走去。
而好不容易等着三轮车回到家的沈玉林,也不顾这一路上蹬的浑身冒了汗,把衣服包裹往炕上一扔,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真的,不是他打不过沈玉袖,而是两人一旦吵急眼了,到最后挨揍的肯定是他。
不为别的,只因他爹说,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揍女人,而他这种闲的没事欺负妹妹的,那纯粹就是欠抽。
沈玉袖见他到家就像兔子似的跳起来跑掉,不由无语的望望天。
就这点本事,还在学校埋汰她,也不知道咋想的。
罪魁祸首跑了,沈玉袖也没心情再想这件事,立刻开始收拾自己带回来和回学校时要带回去的衣服。
浆洗,晾晒,她今天都得完成,要不然天气这么凉,明天现洗现晾可晒不干。
洗洗刷刷一下午,等她把所有衣服都洗好时,方姥姥也已经做好晚饭,只等着所有人回来吃饭。
沈玉袖累的躺在炕上,看着身边将近两个月的奶娃娃正呼呼大睡,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这是个女娃,是她娘在她开学后的第三天早晨生的,叫沈玉红,听姥姥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丫头出生的那天早晨,太阳红彤彤的格外好看。
就……又很随便呢!
两个月,因为那场大雨田地里颗粒无收,沈敬贵就专心忙着换屋顶,给大儿子盖准备结婚的新屋,如今屋顶都已经换好,房屋也已经建成,一家人就都搬了回去,这三间屋子就又变得宽敞起来。
也是因为今年家家户户要修缮房屋的很多,大队里就直接成立了基建队,准备给各家修完房屋后,再从黄河至大队修建一座渡槽、三个涵洞、三座桥闸,用于以后引水灌溉农田。
这样一来,涝了不好说,但要是哪年忽然再旱起来,他们也不怕庄稼会旱死了。
毫无意外的,到了饭点沈玉林就按时回了家,沈玉袖看着因为干活瘦了一大圈的爹娘,难得的不想再生事。
她已经大了,不是小的时候一点亏都不吃,可不料,沈玉林还以为她一句话也不吭是憋什么大招,嘴上虽然吃着饭,却心里打着鼓。
这不对啊,往常吃了亏,这妮子回家就会告状,那时候,他往往都跑远了,等回家的时候,家里大人的火气也已经消的差不多,见到最多嘴上训斥一顿就算完。
可如今,家里一个训斥他的都没有,难道是这妮子没告状?
沈玉林心里有些没底,往往这妮子不当场告状的时候都是在憋大招,他怕她憋的大招会让人防不胜防,就暗戳戳的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脚。
你回来没告状吗?没告状你倒是告啊,你这一直不说话,怪让人心慌的。
沈玉袖原本不想理他,感觉他在踢自己,就往后挪了挪脚。
结果沈玉林不知见好就收,踢过一次又一次,直到五遍后,沈玉袖实在被踢得烦躁,狠狠瞟他一眼,就向对面的沈敬贵开了口。
“爹,我二哥这两个月一点也不学习,整天跟着学校里的学生到处乱窜,早晨出校晚上回校,也不知道在干啥。”
沈玉林听得头皮一紧,一脸惊恐的看向沈玉袖。
告状不是这么告的啊,不知道咱爹啥都好说,就是听不得不学习吗?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不学习?还到处乱窜?还不在学校?”沈敬贵听得连问三声,眼里都是震惊。
这不就是不学好吗?还到处乱蹿,这不是二流子吗?
“嗯,在学校我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他的影子。”沈玉袖一脸郑重的点点头。
她说的可全都是事实,没有半句假话。
得到确切的答案,沈敬贵一下子怒了,把筷子啪一下拍桌子上。
“沈——玉——林”
沈玉林一看这架势不对,抽空抄起一个窝头就跑。
沈敬贵一看,这还了得,抬脚就往外追。
他XX的,拿钱供着他上学,结果不学好,欠揍。
这样的场面,饭桌上的人见了不止一次,看着爷俩一前一后跑的不见踪影,静止了一会儿,就十分淡定的又各自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好好的吃着饭,你闲的没事告啥状?吃饱了再说能憋死你啊?”沈玉珍一边吃,一边皱着眉说沈玉袖。
“能。”沈玉袖不紧不慢的喝上一口粥,看都不看她一眼。
一个字,把沈玉珍噎的不行,抬眼看看面无表情吃着饭的沈玉袖,眼里全是恼火。
“我好歹是你大姐,你为什么老是顶我?”沈玉珍压了压火气,问出自己这么多年都想问的问题。
她不明白,很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二妹老喜欢跟她抬杠,别人家的姐姐就算在父母兄弟跟前没什么地位,但在姐妹之间还是很有话语权的,怎么她这个二妹就自己说一句就顶一句。
再过一个月她就要结婚了,在离开这个家之前,她想要个答案。
“为啥?因为你老是气我。”沈玉袖慢慢抬眼,静静的看着她:“要不是你平时老拿我作筏子,我理都懒的理你。”
“我啥时候拿你作伐子了?”沈玉珍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她哪次说话不是以身作则?哪次做事,是没有道理的?
怎么从这个妹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在耍心眼似的?
第78章 歪理邪说
沈玉袖见沈玉珍满脸的不可思议,同样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深吸口气开始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你没有一刻不是在拿我作伐子,就像刚才,明明是二哥闲的没事老踢我,我才跟爹说他的,可你就跟瞎了似的,看不到是他先找的事,就只知道上来说我,这难道不是拿我作伐子?”
“他只是踢了你几下,力道又不重,你又不会多疼,咋这么小心眼呢?”沈玉珍据理力争着,半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刚才她看到了沈玉林先找的事,可她也能觉察出来,沈玉林并没有用力,那样不轻不重的力道,别说踢两下,就是踢十下也不一定疼,能咋呢?
“看吧,还说没拿我作伐子。”沈玉袖简直无语,“你看看你说的话,事实你半点不谈,就只会说是我的错,是你有理,但我告诉你,你这些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我不爱听,我也不愿意听,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从来都不勉强你做什么,你也别事事都拉上我,恶心我。”
说完,沈玉袖连饭都不想吃了,更不想继续跟脑子不清楚的沈玉珍掰扯,起身进了里屋啪一下把门关上,就上炕休息去了。
真是莫名其妙,从小到大,一天天就不消停。难道她就愿意吃个饭都吃不安生吗?难道她就愿意吃饭的时候告状吗?
她都虚岁十五了,又哪是看不出火候来的人?
要不是被惹烦了,她哪有那个闲心天天就想着惹事,就想着告状?
可偏偏在沈玉珍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不对,她都不知道沈玉珍哪里来的那些歪理。
外屋里,因为沈玉袖忽然离开,饭桌上又安静了一瞬,方有顺瞅眼被说的张口结舌的沈玉珍,也有些吃不下,放下筷子起身到一边点上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方姥姥见状想说什么,又怕说了之后又有人吃不下饭,就闭了嘴,直到所有人都吃饱,沈敬贵有事先一步走,一家大小开始收拾碗筷的时候,才跟沈玉珍说起了话。
“玉珍啊,你下个月就要嫁人了,嫁了人就是大人,该懂得道理你得懂,不能老拿你这一套跟人家说话,人家可未必有我们家讲理。”
“我哪里不懂道理了?”沈玉珍有些不服的咕哝。
“你哪里又懂道理了呢?”方姥姥一脸严肃的说:“就像刚才,明明是玉林先找事,你说玉袖干啥呢?”
“那玉林是男的啊,再说他踢得又不……”沈玉珍还在振振有词的说着自己的道理,方姥姥却听的有些不耐烦,直接抬手打断。
“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方姥姥拧着眉,满脸不解的问:“你爹娘也不重男轻女啊,也从来没有拿你和玉林玉文他们两个对待法,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女的应该让着男的的想法呢?还是你爹娘平时哪里没做好,才让你有的这种想法?”
方姥姥此话一出,方妍在旁边立刻打了个寒战,连忙认真回忆自己平时是有哪里没做好。
好像也没有……吧?
“没有,爹娘很好,对我和玉文都一样。”沈玉珍连想都没想就给了答案:“可姥姥,整个村子像咱家这样的也没几户啊,哪家的女孩子不是让着家里的男孩子?就连大队长家的闺女,不也是让着家里的男孩子吗?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也说那是人家,可你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你不看我们家,看别人家干啥?”方姥姥一点也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那我以后嫁人是嫁到别人家,又不是嫁到咱家。”沈玉珍大声辩驳着:“明明就是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你老是让我看咱家干啥?哪家的女孩子跟咱家一样和男孩子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好的衣裳?明明咱家才是错的。”
方姥姥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合着闹了半天,在这个大外孙女眼里,自己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家里的孩子们居然是错的?
既然这妮子在家里天天享受着平等的待遇,还觉得是错的,那平时老头子给小袖买点东西,她又是怎么有脸斤斤计较的?
方妍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脑子里嗡嗡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闺女竟然是这样想的,她没这样教啊!!!
抽着旱烟的方有顺见方姥姥的脸色有些不好,磕了磕烟袋锅子,对着沈玉珍淡淡开了口。
“刷好碗就回吧,我累了,想歇着了。”
方有顺一发话,屋里顿时没声了,方妍赶紧利索的收拾碗筷,沈玉珍却觉得方有顺这是看自己不顺眼在撵人,连碗都没动,扭头就走。
方有顺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却是冷哼了声。
还说是家里不对,别人家对,既然别人家是对的,她又怎么敢在自己面前,在母亲兄弟面前甩脸子,这要是在别人家,该挨抽了吧?
原本他还看女婿换了屋顶后没能给这丫头再置办些嫁妆,就找了人给这妮子置办个炕柜,还想过几天去公社里再给她买个脸盆啥的,这样自己多给些陪嫁,这妮子在婆家也能把腰杆挺直。
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这妮子自己都把自己看的那么低下,他这么上赶着给撑腰,估计还被嫌弃多管闲事呢。
方姥姥见她走了,沉默的坐到炕上,一声也不吭。
她不明白自己看大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歪理邪说。
她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出生的,受够了那样的生活,于是在嫁给方有顺后,就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那样做,不要做那样的长辈,可结果,竟然还是这样,是她平时以身作则的不够透彻吗?
方有顺不知道方姥姥在想什么,可看她那脸色也知道这老婆子心情不好,在方妍洗完碗带着孩子们走了后,放下烟袋锅子,开始安抚这个被打击的不轻的老婆子。
“别想了,玉珍那妮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没吃过那样的苦,看到别人家怎么做,就认为是对的,等她亲身经历了,自然就会明白她今天说的话有多可笑。”
“可那得吃多少苦啊?”别看方姥姥生气沈玉珍说出那样的话,但也舍不得自己看大的孩子真的吃苦受罪。
方有顺对此,却有完全不同的说法。
“人嘛,总是亲自把头碰疼了,才会深有体会,你想想,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少跟她讲道理了吗?有用吗?”方有顺不停反问着她“你天天浪费那么多口舌,她听进去过一句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哪是你想掰过来就能掰过来的?”
“那就不管了?”方姥姥皱眉,满眼的不赞同。
“你还想咋管?”方有顺摊着手说:“她下个月就嫁人了,嫁了人都是人家的人了,你还能管到她婆家去啊?”
方姥姥被说的一噎,没好气的给了方有顺一个白眼,抬脚下炕,就进里屋去找沈玉袖了。
那个管不了,这个总能管的了吧?
趁着现在这丫头脑子还算正常,说啥也不能让这丫头再半路走岔了道。
忙忙活活一下午,沈玉袖早就累的不行,回屋躺炕上就闭眼不管外面的事了。
这么些年,沈玉珍的歪理邪说她早就听得够够的,更知道沈玉珍一旦认定了某个道理,那是谁说也不听的,是以,她回了屋就只想安静的休息,至于外面,爱咋咋地。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时,忽然听到屋门一响,睁眼见是方姥姥进来,就懒懒的叫了一声:“姥姥。”
“哎,睡了啊?”方姥姥听着她这迷糊的小声音,就知道自己打扰到她了,不由立刻放低了声,问她,“姥姥今晚跟你睡行不?”
“嗯。”沈玉袖娇娇的应了一声,等方姥姥上了炕脱掉外面的衣裳,就掀开自己的被子,等方姥姥进了被子,如猫儿一般软软的蹭到她怀里,搂上她的腰就闭眼静静睡去。
方姥姥原本进来是想跟沈玉袖说些道理,好让她别走上沈玉珍那条道。
可如今一看她困顿依赖的小模样,立刻舍不得打扰她了,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把被角掖好,就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睡觉。
感觉着后背上那有节奏的轻拍,闭着眼的沈玉袖,唇角都愉悦的微微翘了起来。
随着渐渐长大,在学校习惯了一个人睡后,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被姥姥搂着睡觉了。
老人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让人安心,那在她背上轻拍着的大手,还是能很快就让人进入梦乡。
沈玉林昨晚跑了半个村子,还是被亲爹逮住揍了一顿,并被严厉警告必须好好上学,要是再不好好上学就荆条伺候。
被揍了一顿,又被警告了一顿的沈玉林简直有苦难言,一大清早就来了方家院子,趴到了还在睡觉的沈玉袖跟前。
沈玉袖睡到自然醒,刚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眼底青黑的脸,顿时被吓得一激灵,扑棱一下子就翻身坐起。
等看清眼前人是谁后,捂着被吓得咚咚跳的心脏,没好气的骂他。
“你有病啊,大清早的你想吓死我?”
“切,谁让你闲的没事告状来着。”沈玉林不屑的轻嗤一声,看着她这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那还不是被你给逼的,我本来都不想告状的,谁让你脚上发贱老踢我,你要不把我踢急了,我能告你状。”沈玉袖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开始穿外套。
“哎呦喂,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昨天不发飙,也早晚有一天会发飙,我早挨了揍早死心塌地。”沈玉林说着身体一歪就躺在了沈玉袖刚起来的地方,直把沈玉袖看的太阳穴直跳。
“起开起开,你看看你身上的土,弄脏了我还要洗。”沈玉袖说着开始拉拽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把他掀到了一边的炕上。
沈玉林这次到没说什么,顺势一个翻滚到旁边,就那么开始闭眼睡觉。
昨晚他可是被揍的不轻,被踹青了屁股就算了,还被亲爹罚跪到半夜,简直受老了罪了。
沈玉袖见他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鼾,看了看刚刚叠起来的被子,又伸展开,给他盖在了身上。
总归也是因为她挨的揍,就当是补偿他吧。
就这样,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沈玉林挨了一顿揍,又睡了一个白天,就被叫起来又送到了学校。
只是这一次,因为沈玉袖被亲爹派了监督他的任务,他是再也不敢到处乱窜,乖乖的和沈玉袖天天上课下课,浮躁的心居然又慢慢沉寂了下来。
因为对他俩学业的看中,不管是沈玉珍出嫁,还是沈玉文娶妻,沈敬贵愣是连过来叫他俩一声都没有。
在学校里又呆了两个来月,放寒假时,赵回跟着背着大小包袱的两人快要走到学校门口时,忽然开了口。
“再开学,我就不来上学了。”
沈玉林和沈玉袖听得一愣,随后不约而同的一起回头看向他。
“我找了份工作,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以后你们要是需要啥,可以来找我,能预留的我可以提前给你们预留出来。”赵回落落大方的笑着,只是攥着自己被褥包袱的手,却在不自觉的收紧。
“哇,你居然已经找到工作了啊?”沈玉袖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疑惑:“可你要是就这么不上了,多可惜啊?高中这么难考,你好不容易考上的。”
“那有啥可惜的,现在又不能考大学,就算上完高中还不是要下来工作,我是咱爹非逼着我上,要不然我也不想上了,找份工作干着多好,既能省钱还能挣钱。”沈玉林心里对赵回羡慕的不行,同时也对沈玉袖看不清眼前现实的有些嗤之以鼻。
这丫头,除了学习还懂什么?就知道上学、上学。
沈玉袖被说的嘴角一抽,有些讪讪的对赵回说了句:“恭喜你啊。”
“谢谢。”赵回笑的满眼温柔,“供销社你知道在哪是吧?以后有事记得来找我。”
“好,我会的。”沈玉袖痛快的答应。
“那我呢?她有事能找你,我有事不能找你?”沈玉林满脸的不悦。
“哪能呢,你有事当然也可以来找我啊。”赵回连忙笑着回应。
“这还差不多。”沈玉林顿感欣慰,也给他送上了自己的祝贺:“好好干,争取当个官官,以后也好罩着我们。”
“好,我一定努力。”赵回一脸郑重的点头。
见他如此上道,沈玉林哈哈笑着与他告了别,就和沈玉袖往前走去。
赵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身渐渐坚定起来。
会的,他一定会好好干,争取以后能罩着他们。
第80章 集市取消
其实若是有可能,赵回也是愿意继续上学的,可因为往年从来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他习惯了储存粮食只储存一年的,就导致如今已经没什么吃的了,而因为雨水太大,荒地里的棉槐条子也没长成,让他想编点东西卖钱也成了奢望。
几年前他不懂什么人情事故,可以仗着厚脸皮到方家混饭吃,可现在的他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小伙子,懂了很多道理,也不是无路可走,就怎么也做不出那样厚脸皮的事情了。
于是就用剩下的钱,经过吴老黑的门路买下了这个工作。
原本赵回只是想着找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可沈玉林无意的一句话,忽然就提醒了他,除了养活自己之外,他还可以做更多的事。
而唯一可惜的是,从今往后,他再不能经常看到坐在自己前面认真学习的女孩了。
出了学校,沈玉林立刻大步跑向等在学校门口的方有顺,把行礼放上三轮车,就按照往常的习惯和方有顺换了位置,等随后赶来的沈玉袖上车坐好,立刻蹬起三轮车吱吱悠悠的往回家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