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这草抱哪里去啊?”赵回抢过草,问她。
怀里的草忽然被人抢走,沈玉袖愣了一下,抬头见是赵回,立刻笑了。
“院子外边有个专门放草的地方,我和你去。”沈玉袖说着就带着他朝院子外边走。
就这样,赵回在她的引领下把草放到院外专门放垃圾和野草的地方,回来后就眼疾手快的帮着沈玉林拔草,等拔下来的草堆成一个小堆,立刻先沈玉袖一步抢着抱到院子外面。
但他毕竟是一年级,一会儿就要上课去了,临走就叮嘱沈玉袖:“拔好的草你放那,等我下课来抱。”
“嗯,你快上课去吧。”沈玉袖敷衍的挥挥手,让他快去上课。
但答应是答应,沈玉袖却不可能真的只把草堆成堆,等着赵回来抱,她又不是没手没脚,哪可能那么理所当然的什么也不干,只等人来帮忙?
那不就成废物了吗?
于是当赵回再次下课过来时,没看到地上有什么草等着他来抱的时候有些失落,但接着就闷不吭声的继续帮着沈玉林拔起了草。
有了赵回时不时的帮忙,再加上沈玉林有铲子这个利器,他们这一组被分配的地方很快就清理完了,接下来没啥事的几人,就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开来。
现在的天气还很热,沈玉袖虽然没干多少活,可也被晒出了不少汗,活已经干完,她不想和沈玉林一样跟孩子们打闹,就回了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个本子扇风凉快。
另一边拔草的沈玉灵,见本来就没干啥活的沈玉袖回屋休息去了,忍不住眼红憋气的一把抓住地上的野草狠狠拔起摔到地上。
同样是女孩子,沈玉袖咋就那么好的命,拔个草有哥哥和个要饭的帮忙就算了,还能早早回屋休息凉快。
还有这破学校也是,她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干活的,拔什么草拔草啊?
但吐槽归吐槽,这却是她怎么羡慕也得不到的。
沈玉灵看眼身边拔一棵草就嘻嘻哈哈玩十分钟的组员们,忍了忍,故作无力的说:“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先拔着,我歇会儿再来。”
嘻嘻哈哈的孩子们闻言一愣,虽然有些不满,却什么也没说。
倒不是他们听沈玉灵的话,而是沈玉灵仗着在班里的成绩一向不错,在老师面前很是有些脸面,谁要不听她的话,沈玉灵扭头就会告老师,然后他们得到的就是被老师罚站、训斥。
都这样了,谁还敢反驳她啊。
沈玉灵说完,故作柔柔弱弱的起身,也不管这些孩子怎么想,丢下手里的草就回教室了。
这草谁爱拔谁拔吧,反正她是不拔了。
至于这些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拔完草,会不会告状,她是半点也不在意的。
反正告状她一句身体不舒服,老师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跟沈玉灵一组的几个组员,见她真的就这么走了,瘪瘪嘴凑到一起,头挨头的小声嘀咕起来。
“她咋这样呢?每次干活她都找理由不干。”
“谁说不是,咱又不欠她的,天天就知道指使人。”
“那有啥办法,她成绩好,老师都向着她,又不向着咱。”
“也是……。”
已经走了的沈玉灵,并不知道他们在她背后的嘀咕,就算知道也只会冷嗤。
沈玉袖在班里是最小的孩子,几乎是班里的所有孩子都会让着她,可她同样作为班里最小的孩子,班里这些大孩子却半点爱护弱小的心都没有,还天天总嫌她小,干什么都不带她,啥玩意儿嘛!
然而,沈玉灵却不知道,沈玉袖在班里的好人缘,是每个孩子问问题时,沈玉袖不厌其烦的教人赚来的。
而沈玉灵的不得人缘,是因为她心情好的时候,想起来要维持一个好形象的时候,就对谁都好,不管谁来问问题都能和颜悦色的讲。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推二六五,谁也不搭理。
时间久了,孩子们就觉得她反复无常,再加上一有人不如她意,她就向老师打小报告,说谁谁谁又不写作业,谁谁谁又不打扫卫生。被老师叫去训斥的孩子回来问她为啥打小报告,她就一脸委屈的说是为了人家好,甚至还会打着这借口直接找他们大人道歉,说是多管闲事了,以后不会了。
结果那孩子在学校被老师训一顿也就算了,回家还要被大人再训,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孩子们自然而然也就不那么喜欢她,也不那么愿意靠近她了。
当然,这是沈玉灵故意的。
虽然她身体是孩子,但灵魂却不是,而且她本身也不是个多喜欢孩子的,面对这么一群毛孩子,当然没耐心天天教他们这个、那个的,可她又不想太得罪人,就只好想了这个办法。
这样一来,她不但在学校是个成绩好的孩子,还在大人的眼里是个既懂事,又能督促自家孩子好好学习的好孩子,同时孩子们却不太愿意来问她问题,简直是一举三得。
是以,虽然她如今在孩子中不那么有人缘,但在大人们眼中却是好得很。
而她想要的,就是在大人们眼中的形象,或是村人们眼中的形象,至于孩子们怎么想,谁在乎呢!
毕竟她最多高中毕业就要嫁人了,说媒打听的可都是大人们,跟这些孩子们没啥关系。
更何况,就算她想交好,也是想交好那几个将来能在县里、或是市里混个一官半职的人,可如今那几个人,不是比她大了好几届,已经在县里上中学,就是还没出生,或刚出生没几个月、没几岁的奶娃娃,她想打交道也不现实。
而现在她所在班级里的这些孩子,将来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土老百姓,难得有几个以后做生意的,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
既然这些人将来都是普通老百姓,将来既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利益,也不能给她什么帮助,她自然也就不愿意跟这些没出息的孩子相处,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就这样,沈玉灵回到教室就再没有出去拔过草,悠然自在地一直待到下午放学,她除了上课基本就没再干过什么活。
直到放学走出学屋的院子,冷不丁看到走在她前面的沈玉袖几人,那心情才又一次不好了。
倒不是别的,而是现在那个要饭的身上此时竟然挂了两个书包,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明显就是沈玉袖的。
而沈玉林和那要饭的,此时正一左一右的走在沈玉袖身边,俨然就好像两个保镖一般。而走在中间的沈玉袖身上则空无一物,就好像一个天真不经事的千金小姐,笑颜如花的一边走一边和两人说着话。
莫名的,沈玉灵觉得这一幕很刺眼。
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为什么就不能再早几年,直接让她和沈玉袖换个肚子投胎呢?
如果自己投胎成了沈玉袖,或是直接重生到沈玉袖身上,岂不是只要安心的在沈玉林的呵护下长大,等着嫁给那个人就好,哪还用得着她像现在这样费尽心思的去防备什么。
不行,还是让沈玉袖提前定下来吧。
沈玉灵静静看眼在夕阳下像兔子一样欢快往家走的沈玉袖,又看眼走在沈玉袖左边,时不时满眼宠溺的侧眼看向沈玉袖的赵回,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看这个要饭的身上的穿着,家庭条件应该不多好吧?如果自己告诉他可以有个好去处,能让他可以过得比现在好,甚至不愁吃喝,他应该会求之不得吧?
这样想着,沈玉灵眼睛一转,很快就有了个主意。
只是经历过两次被沈玉林揭穿、反击的情况,她可不敢再小瞧还是个孩子的沈玉林了。
这次她绝对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去做这件事,更不能把自己暴露在人前,至于怎么才能万无一失,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沈玉灵望着前面的几人,目光不停闪烁,而面前几人对此却毫无所知。
特别是赵回,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只是上了一天学就被人盯上了。
是以,当某天晚上赵回在方家做完作业踏着夜色往家走时,被忽然在背后响起的声音差点吓掉了魂。
“你喜欢小袖吗?想不想她做你媳妇?”
第65章 装神弄鬼
这声音有种被刻意压低的喑哑,虽听着像大人,却又带了一点属于孩子的奇怪童音,就算赵回早已经习惯了走夜路,这怪异的声音忽然响起,也冷不丁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赵回猛然停住脚步,浑身紧绷的慢慢回头,却除了听到耳边蚊子嗡嗡声,此起彼伏的蟋蟀吱吱声以外,就只看到满地的庄稼野草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晃悠。
眼前、背后、四面八方,别说是人了,他竟是连个鬼都没看到。
赵回静静的站在那里,呼吸渐渐的加重,他想等那声音再出现,然而,一秒、两秒,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却始终再没响起,周围也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赵回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
是了,应该是他听岔了,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赵回深吸一口气,抚着刚刚被吓得咚咚跳的胸口,抬脚,转身,继续往前走。
沈玉灵蹲在豆子地里,正等着他问自己呢,结果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立刻悄悄冒头往外看了眼,见赵回影绰绰的身影还在往前走,忍不住连忙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你喜欢小袖吗?想不想她当你媳妇?”
沈玉灵这次问的又急又快,连压低声音遮掩本来的声线都忘了,那脆生生的声音一发出,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赶紧一缩脑袋蹲到地里捂住嘴。
天,她刚才干了什么?
幸好现在天已经黑透了,身边的豆子秸秆也有半人高,足以把她不大的身影完全遮盖,要不然她都想跑了。
冷不丁再次响起的声音,听得赵回头皮都有些发麻,猛地再次停住脚步,双眼警觉的四处查看。
他很确定,这次没有听错,刚才自己应该也不是幻听。
只是,为什么完全相同的话,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声音?
赵回在黑漆漆的夜里,一边努力辨认着这不知走了多少遍的田地究竟有哪里不同,一边尽量冷静的出声。
“你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你家的黄大仙,见你受难多年,心生怜悯,就来给你指条明路,说个媳妇,让你从此不愁吃喝,过上好日子。”沈玉灵压低声线,缓缓说着自己编的瞎话。
这时候可没有电视、手机啥的,村里的孩子见识少,黄大仙这传说中的生物,如今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可不小,也很是敬畏。
想当年,她小时候还曾幻想过黄大仙来家给她个武功秘籍,让她可以上天入地,她想,自己编黄大仙这样的瞎话,糊弄赵回肯定是一糊弄一个准。
黄大仙?
赵回听到这三个字,紧绷的脑神经却迅速缓和了下来。
他打小就在各村田野荒地里晃荡,这种生物可没少见,再加上这几年到处都在破除封建迷信,他饿极了的时候,也曾抓过几个黄鼠狼吃,对这种生物也就没了什么敬畏。
他想,要是世上真有黄大仙,现在过来也应该是找他报仇,而不是给他说媳妇,让他过好日子。
沈玉灵说完之后,就静静等着他回应,等他问自己怎么样才能取沈玉袖当媳妇,怎样才能不愁吃喝。
然而,她等了良久,还是没听见自己想要的回应,不由再次悄悄的从豆子地里冒出脑袋,朝赵回刚才呆着的地方看去,就见他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一句话不说。
这人是傻子吗?怎么连个回应都不给?
沈玉灵皱眉,小心翼翼的又缩回脑袋,想了想,故作神秘的压着嗓子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一直不说话,我就当你是不想过好日子,以后你就是再后悔我也是不会再帮你了。”
从心里起了疑开始,赵回就一直在等着那声音再出现。是以,当听到庄稼地里有细微的叶子摩擦声,紧接着有声音从那里出现时,目光立刻就扫了过去,并锁定了位置。
虽然今晚夜色漆黑的让人看不清那里有什么,但他确定,那里绝对有东西,或是人。
“既然是帮我,那不如给我些钱吧,再不然给些粮食也行,要不我现在自己都吃不饱,娶个媳妇我怕养不活。”赵回一边慢慢的说着,一边无声无息的往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靠近。
蹲在地里的沈玉灵听得一噎,忍不住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深吸口气继续瞎编。
“你错了,是你娶了媳妇后,不管是钱还是粮食,自然会应有尽有,如果你不娶,这些东西我就是给了你,你也留不……。”沈玉灵正在编着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却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近,紧接着她就看到面前的豆子秸秆忽然有了动静,声音不由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
卧槽,这是啥东西?
沈玉灵被吓的心口咚咚直跳,呼吸急促的死死瞪着前面,想看清那里有什么,可偏偏此时眼前乌漆嘛黑的啥都看不到。
赵回循着声音慢慢走着,听到那声音忽然消失了,不由也马上停止不前。
但一秒,两秒,半分钟过去了,那声音依旧没再出现,他只能大体估摸了个位置飞身扑了下去。
沈玉灵正惊惧的不敢动,忽然看到一团黑影兜头扑下来,吓得嗷一嗓子拔腿就跑。
“啊……,鬼啊……”
赵回原以为自己这么扑下来,肯定能逮到人,但还是估算失误,扑的位置稍偏了一点,沈玉灵跳起来逃跑时,他只来得及抓了一下她的脚踝,还是被人给逃了。
人没抓到,赵回迅速起身,却只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远,再想追,已经不好追了。
但就算这样,赵回也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黄大仙,而是人,不但是人,还是个不大的小孩。
可惜夜里很黑,他看不到这孩子长什么样,要不然,说什么他也会给这胡乱吓唬人的孩子一个好看。
敢装神弄鬼吓他,活该!
不过,这是谁啊?
为什么要说让小袖给他当媳妇的话?
还有,这孩子既知道他,也知道小袖,应该是小袖村子里的人吧?
不行,明天他得去打听打听,小袖得罪过什么人,这次是碰上他,万一那人再找个二流子,毫无防备的小袖吃了亏怎么办?
第66章 查探
这边的赵回皱着眉走出豆子地,一边往家走,一边不停思索那人到底是谁,又想做什么。
而另一边的沈玉灵则被吓得直接是人前面跑,魂在后面飘。
“啊……”
她一边跑,一边不停的尖叫,直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个嘴啃泥,那惊恐的尖叫,才忽然变成一声惨叫消失在这漆黑的旷野里。
沈玉灵这一跤摔得很结实,再加上现在天气还很热,她身上穿的也单薄,一下子摔下去后,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摔散架了,紧接着,嘴里就蔓延上了一股血腥气。
沈玉灵趴在地上疼的不停嘶嘶的抽气,老半天才颤巍巍的爬起来,呸吐出一口鲜血。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被摔成了个什么样,只觉得浑身上下,脸上嘴里哪哪都疼的厉害,最重要的是,刚才跑的太过慌不择路,她现在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到现在她也反应过来了,刚才那黑乎乎的鬼影,应该是那个臭要饭的。
那人也是有病,有话就说呗,闷不吭声的忽然来这一出,诚心想吓死她还是咋的。
沈玉灵在心里不停的暗骂着赵回,爬起来看了看周围,发现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哪个地片,只能又就地仰倒在地上躺下了。
算了,等明天再回家吧。
这乌漆嘛黑的,万一走岔了道,一时半会儿回不到家,可老遭罪了。
要知道,在这缺吃缺喝的年月,根本没人稀罕孩子,她要是走丢了走远了,估计也没人愿意收留她,特别是她还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就更没人稀罕了。
就这样,沈玉灵迷迷糊糊的一个人在旷野里睡着了,又在晨间湿漉漉的露水中难受醒。
抹一把不知何时被露水打湿了的发丝,沈玉灵站起来辨别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就大步的朝西南方向走去。
阳光初升,沈玉梅刚把水舀到锅里,忽然见沈玉灵鼻青脸肿的回来,不由惊得手一哆嗦,水瓢差点掉地上。
“你这是从哪回来的?咋弄成这样了?”沈玉梅惊诧的连忙上前。
“你管呢。”沈玉灵现在浑身疼的很,根本不耐烦这个大姐的追问,避开她的碰触直接到屋里炕上躺着去了。
她这大姐就爱瞎操心,想当年她要和那不得已嫁的老实头离婚时,这大姐就联合着父母和众姐妹、弟弟一起给她施压,说什么都不让她离婚过好日子。
要不是因为当时大姐多管闲事,把她压制的太厉害,她那时候也不会起了逆反心理,不但把婚离了,还连跟那老实头生的孩子都不管,以至于导致那孩子最后跟她反目成仇,等她老了时,死活都不想认他这个亲娘。
沈玉梅被她怼的气结,有心想不管沈玉灵,但看到她那满身满脸的青紫,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咬了咬牙,回头去找人通知已经出去找了沈玉灵一晚上的爹娘了。
因为昨天沈玉灵迟迟没有回来,可把家里人吓得不轻,特别是她娘,也不管怀着七个月的身子,依旧坚持跟她爹出去找人了,可偏偏这个消失一晚上回来的丫头,没有任何愧疚就算了,竟然还这样的态度,简直气人。
接到沈玉灵已经回来的消息,沈四婶立刻往家跑,等她回来看到沈玉灵躺在炕上的样子,心疼的不停大呼小叫。
“你这是咋了?咋弄的?”沈四婶一边焦急的问她怎么回事,一边吆喝旁边跟来的沈老四:“快去找大夫啊,没看你闺女伤成啥样了吗?”
刚进来的沈老四闻言,也顾不上看沈玉灵究竟怎么样了,慌里慌张的答应着赶紧去找大夫。
沈老四一走,沈四婶回头又继续问沈玉灵:“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说,娘给你报仇去。”
“没谁欺负我,我就是昨晚回来的时候踩空掉沟里摔晕了,今早晨才醒来。”沈玉灵哪敢说自己去干什么了,就随意编了个理由敷衍过去,然后沈四婶再问什么,她就装着头疼的直哼哼,啥都不说。
这可把沈四婶急得不行,直到大夫到来,确定她真的是被摔了,并且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让她安静的躺在家里养伤。
也是因为沈玉灵被留在家里养伤,好巧不巧的就躲过了赵回从第二天开始为期一周的四处查探。
赵回想了一晚上,总觉得这人应该是在学校里,毕竟这一年多来,他基本没接触过方家和沈家以外的人家,村里可能有人知道他,但见过他的人真的不多,而那些见过他的人中,他从不记得有个是那样声音的孩子。
于是,第二天赵回去上学的时候,一下课就特意靠近那些孩子,似有若无的认真倾听一些孩子们的声音。
他不知道昨晚装神弄鬼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毕竟那孩子的身形不高,要是不如他大,有可能都还没到变嗓子的时候,那样的年纪,有些男孩子说话也会清脆的像个女孩子,他只能按照差不多的身形,一个个的凑近倾听。
但很可惜,直到这周完成,他也没听到与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声音。
难道那孩子并不上学?
赵回纠结的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如果那孩子不在学校的话,可就难找了。
要知道,这个大队光小队就分了十来个,孩子更是大几十上百号,而且他也不确定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让他从那么些孩子当中去找其中一个,根本就不现实。
这一周,沈玉林不止一次的看见赵回接近一些孩子,然后又离开,只觉得他行为奇怪的很。
他这是想跟人玩,又不好意思吗?
这么想着,沈玉林这天傍晚放学时,也就大方的向他伸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要是没人跟你玩,你可以来找我,我朋友很多,都介绍给你认识。”
赵回听得一愣,随后意识到沈玉林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但还是笑着点头。
“好,谢谢。”
其实,赵回原本曾想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玉林,但想到这小子去年有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忽然不让自己接近沈玉袖,就下意识的隐瞒下了这件事。
虽然那时候沈玉林没说不让他接近沈玉袖的理由,但后来他还是听说了一些的,他怕如果这件事告诉了沈玉林,这人又不让自己接近沈玉袖了。
第67章 五年
就这样,在赵回刻意的隐瞒下,沈玉林是半点也不知道曾经有人想算计他妹妹这件事。
而赵回虽然没说,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找那个人,每每经过一个比自己矮小的孩子时,就会认真倾听那孩子的声音,希望可以用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找出那个人。
时隔一周,沈玉灵顶着已经不是那么青肿的脸回到学屋时,看到的就是路过每个孩子,都要回头探究地看一眼的赵回。
可能是因为心虚,沈玉灵看到赵回那样子,下意识的就躲到了学屋院门口的墙边,直至赵回进了一年级的教室,才悄悄一溜小跑的跑进五年级教室。
莫名的,她就是觉得赵回是在找她。
真是见鬼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这里的学生的?
跑进教室,沈玉灵捂着自己被吓得咚咚跳的胸口,莫名就觉得赵回这人,好像比沈玉林更难缠。
要不然,谁家十三四岁遇到黄大仙还能那么冷静,不但没按她预想的套路走,还把她吓得摔得一个星期都没能来上学。
沈玉灵只觉得头疼,趴在课桌上有些生无可恋。
沈玉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一个个比猴都精呢?
要不,她还是老实些吧。
光一个赵回,就把她弄得心惊胆战的,万一再让沈玉林知道这事,怕是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样,沈玉灵把想让沈玉袖早早定下来的心思给摁了下去,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她都刻意离赵回和沈玉袖两兄妹远远的,特别是在有赵回存在的情形下,她更是连句话也不敢说,就生怕被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来。
也幸好她现在已经是五年级,在上一年学就要离开村里去上中学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
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在始终没找到那晚装神弄鬼的人后,赵回也渐渐把这件事放下了。
只是,他也没敢太放心,总是放学时一直把沈玉袖送回家,在方家写作业写到天黑才走,然后第二天又一大早地赶来,和沈玉袖两兄妹一起去上学。
在做着这些的同时,赵回也是很忙的。
星期一至六,他在学屋学着老师教授的内容时,也在努力提前学着后面的知识,遇到不会的问题,在学屋就问老师,在方家就问沈玉袖。
而到了星期天,在沈玉林和沈玉袖在家看弟弟妹妹或到处玩耍的时候,他就跑到自己种地瓜的那片芦苇荡里,一边复习着课本上的知识,一边给地瓜除草。
就这样,两个月后,他不但把又一次大丰收的地瓜全弄到了方家,还把一年级上册的内容全部自学完成了。
但这还不算完,自学完了上册的内容后,赵回又跟沈玉袖借了下册的课本,继续快马加鞭地学,同时还不忘趁着星期天到处找棉槐条子,然后割下来背到方家,以备放寒暑假再编篓筐卖钱用。
他学得很拼,也活得很拼。
拼到什么程度呢?拼到只要是没睡觉,只要是睁着眼,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干活,一刻也不停。
就这样,第二年春天开学的时候,赵回就跳级成了二年级的学生,然后如此往复。
他就像被上了发条似的,一刻也不敢停下干活的脚步,也一刻也不敢停下学习的步伐,竟然只用了五年,愣生生的从一年级直接追上了沈玉林和沈玉袖,与他们一起升入了中学,然后考上了高中。
五年时间,赵回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身形精瘦有力,头发利落精短,不笑的时候,眉眼间会不自觉地严肃,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此时的他,正面色凝重的望着屋外,只见天上好像破了个窟窿似的,雨水倾倒一般哗哗地往地上砸,屋檐下的雨帘如急促流淌的瀑布一般,完全遮住了他朝外看去的视线,如此短的距离,他竟是连院子中的情景都看不到。
赵回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暴雨,听着那如万马奔腾一般震耳欲聋的哗哗巨响,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这样大的雨,他芦苇荡里的地瓜应该没事吧?
但紧接着,赵回就顾不上想那些了,因为他听到隔壁屋子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爹娘惊惧的大叫。
“啊、啊……。”
赵回猛地侧头看了一眼隔壁,也顾不上连个蓑衣都没有,就冒雨冲到隔壁屋子,只见爹娘屋子的屋顶已经露了一大片天,那雨水正从那里哗哗地砸进屋里,地上有一根掉下来的房梁和湿透了的茅草,而他的爹娘全都贴墙站在炕上,一脸惊惧地望着地上掉下来的房梁,脸色煞白一片。
“快出来啊,这屋子不行了。”赵回皱着眉叫着赵老五和张大春。
虽然这些年这对夫妻对他不怎么关心,但总归是他爹娘,这屋子明显就要撑不住了,不赶紧出来在那干啥呢。
赵回的声音很大,立刻把这对夫妻被叫得回过了神,连忙哆嗦着赶紧下炕。
赵老五是吓得连鞋都顾不上穿,跳下炕就往外跑,而张大春虽也吓得不轻,却还顾得上去穿蓑衣拿油布。
然而,她穿上蓑衣后,却是急匆匆地把油布往赵回怀里一塞,一边大声吩咐他一边往外跑:“赶紧把粮食都盖好,别被雨都淋了。”
话音落下,她也已经跑出去了。
赵回看眼手里的油布,又看看在那掉落的房梁墙角的几袋粮食,不由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