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浅色线条  发于:202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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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嗯”了一声,以正常速度往前走。
打着镇北军的名义——不合适。
换成“大鼻子”来,也就是胡人,应该顺利掩人耳目,她只是小商户,还没有资格同他们做买卖。
忽然抬手拍了下,若真是镇北军的订单,那量肯定是不够的,原本有些存货,碰上冬季,光是铺子里的销量就不少,再来个大订单,那是铁定不够的。
没多久就到了学府路,透过敞开的窗户,一眼望见靠窗位置俩男子。
从侧面看——昂着驼峰的高挺鼻梁,显示了两人的身份,其中一人恰好看了过来,头上斜戴着个裹布白帽子,浓眉大眼,尖尖的下巴围着一圈黑胡子,他弯嘴超她笑。
这人下巴朝前,胡子卷翘成一个小勾。
她不由得想起了阿凡提。
忍不住也笑起来。
男人拍了拍面朝内侧的另外一人,那人戴着高高的帽子,转过脸来,同样是浓密的眉毛,大大的眼,方块状的脸配的是一个外八字胡。
唐代标准的胡人模样。
柳微进铺子的时候,他俩倒像是主人出来迎接,他们在走廊那儿碰了正面。
阿凡提朝她笑着行了个礼,没见过,她有些别扭的跟着回了个一样的礼节。
去一趟西北,倒是学了几句高频率使用的语句,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打着手势,她同两人沟通起来,其中也夹含着奇奇怪怪的汉语。
他俩不是镇北军的代表。
得知俩人的真实身份,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酒!当真是绝好的酒,上上品!”
“有多少,要多少!”
一听这话,既兴奋,又有些头疼——她没那么多货。
俩胡人兄弟,的的确确是客户,而且算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客户了,这客户还是陈记酒馆的东家陈生平给介绍的。
陈记酒馆原本是“祖业”,迫不得已,肯定不是转手给他人,陈生平离开的时候,跟她说好了,得负责店铺里的伙计的生计。
而他离开,似乎是跟他在西北的儿子有关,出了些事需要钱。
陈生平托胡人兄弟给她问好,也偷偷让他俩注意,曾经的老伙计是否还在铺子里,问到了两个老伙计的名字。
胡人兄弟特意喊了这俩老伙计——查有此人。
来自西北的订单,也就是她前阵子倒腾的一半,她没有立即应下,只让他们先在淮安待几日,阿凡提显得有些着急,另外一位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凡提笑着说他们在淮安好好休息几日。
送走了名字很长的胡人兄弟,如罗阿史那,正准备找伙计跟着一路去订货。
又来了几人。
一行五人。
晃眼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当头身侧一人,身稳,气沉:“柳掌柜在吗?”
她微点头:“正是。”
那人立即将她上下一打量,展开手中握着的皮卷,将一张纸抖了抖,来回瞥了两眼,随即,男子侧身向后。
“是她。”
后面的人上前一步,抱拳:“我们打西北来,周途劳顿,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问身份。
已经猜到。
呃……这量也忒大了吧。
保持着淡定,请几人进入将进酒,招待一桌子特色菜和烧酒,先不谈酒,光是美食,就让常年喝西北风的汉子们“乐不思蜀”了。
一面跟几人东拉西扯,一面在心底琢磨着如何解决供货的事情,头一次接大单,而且现在确实是缺钱,若是直接表明手头没有现货,难免显得“生产力底下”,尽管目前的的确确算是“小作坊”。
“小作坊”的老板和核心工作人员都是她。
不是不把制作方法交给其他人,而是还没到批量化生产的时候。
古代多是发酵酒,质量越高,所消耗的成本,包括时间,人力,财力,各方面的精力越高,等到后面的烧酒出现,那就是蒸馏技术的出现,以及普及应用。
去年捯饬蒸馏技术的时候,院子差点给烧起来。
她也在考虑其他人的安全问题。
话又说回来,这烧刀子跟其他酒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度数,说到底就是蒸馏的流程。
摸着胸口说,目前的烧刀子,还杵在一个教糙的阶段——主要是为节约时间成本。
酒可以制得更加的精细。
大概等到今年秋收的时候,再来好生研究研究。
于是乎,她很大方的给了一个酒价。
“这个数?”
对方撑眉瞪大了眼。
“几位远道而来,咱们得交个朋友。”
男人清了下嗓子,坐好,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我虽是奉命行事,但你们这酒,的确是好酒。西北常年风沙大,除了夏,其他三时早晚寒冷,特别是塞外,要是能吃一口你们这烧刀子,心窝子一暖,整个身子都能暖和起来,还有夜里,塞外野地里,稍稍来那么一口,还能醒瞌睡。”
“你们的价比普遍的高,我们也是要的。”
“来之前,价钱,数量,上面也都交代了,这个数也是在理的。”
那么几句话,实话是实话,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通过蒸馏,烧刀子的度数高,但整个成本没普遍高品质酒高。
她赶紧摆手,压低了嗓音:“我不是说着耍。你们是勇士,坚守边疆,为我们普通百姓做了不少贡献,我能出一份力也算是一份,这个价我肯定不亏的。亏本的买卖,我肯定是不干的。”
价格谈好了。
当她提出拟契书,分三批送货时,对方也欣然答应了。
“货分三批出,钱分三批给,第一批货,我派人随你们一起送货到富阳。”
“第二批,第三批,你们有渠道自行解决。”
“按照这上面写好的时候出货,若是超时交不出货来,我们赔钱。”

芳草紧紧皱着眉:“我们还要赔钱?”
“做生意自然得讲究信用,写好赔钱,他们才会信任我们,安心等着收货。”
“可是……若是到时候我们交不出酒来,这,这不是把自己套里面了吗?”
“放心,能出货。”
“你确定?”
“我不确定我这样写,那不是瞎整自己玩吗?我傻啊!”
第一批款,也就是定金,整个订单三分之一的钱,而如罗阿史那兄弟那边,她分两批出,收了一半的钱,剩下的款都是纯收入了。
仔细算了一遍,最大的成本反而成了装酒了罐子。
等下半年研究出新的蒸馏器,制作这种品质的酒,速度将提升许多。
没理由不能出货。
两家客户都十分满意,一个安安心心待着,一个说到时候再来。
钱到了手,芳草的脸上终于又恢复了灿烂。
其实他们也没那么缺钱,只不过过年期间买原材料花了不少,她一回来就消耗了那么多出去,芳草难免心疼,另外就是花了些钱,在靠城内边缘的地方买了三个连着的院子。
收到酒订单后,没敢耽误,连夜购买原材料,倒腾烧刀子,带着石头和洪震武,三人不停轴,转了足足十天,她也是佩服自己无所不能,倒头就睡,足足睡了一整天。
感觉自己极有可能猝死。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没了人,拿那么多钱来干啥?
等过阵子,她一定得先研究下蒸馏器,还得再倒腾个新院子——专门成立个酒厂了。
可就这节骨眼上,又有人闹事了。
将进酒地下酒窖里的酒差点出了岔子。
人给孙二抓住了,直接扭送去了府衙,鸭嘴壳子够硬,把事情全拦在自己身上。
事情闹开了,大家伙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忙着制酒一时没空搭理伏家。
睡了一晚,睁开眼,立马开始琢磨伏家的事情。
“他们真是太太……太过分了!”
“蹬鼻子上脸!”
孙二都在愤愤不平:“那,那,那可不是!一码事,归,归一码,怎么能报复,报复我们酒楼!”
“东家,你说,咱们怎么办!”
几人还用带着愤恨的眼神望着她。
“就让他们这样欺负我们?!”
连芳草也说道:“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对!芳草说,说得对,这事儿……不能让他们在咱们头上拉屎,东家,你说,说,说怎么办?”
上次也算是“以牙还牙”。
却终究是低级的反击。
伏家的事情,打上次,她就真记下了,只是在找一个时机。
逮人家小辫子,抓小尾巴,亦或是上门“找理”,甚至于再来一出厉害些的“以牙还牙”,不过是小打小闹。
说句实在话,对方针对他们,根本原因是他们动了伏家的奶酪。
可造纸坊已经支起来了。
既然如此,不如真好好玩一把。
“姐……你,你笑什么?”
芳草那么一句,几人纷纷盯着她瞧。
“我心里有数,你们都散了吧。”
孙二杵在她面前:“散,散,散了?”
“不散了干嘛,咱们一起打上门去?”
“还怕了他们不成!”孙二这句话抖得爽快,一边说着还一边撸袖子。
“我真心里有数,你赶紧回学府路去。”
孙二给她往外退。
其他人也离开了。
“姐,你真心里有数?”
“你的意思是我在糊弄你们?”
“那……”芳草往外瞥了眼,低声问道:“咱们确实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姐,你准备怎么做?”
“把造纸坊的账本拿来。”
芳草不明其理,却赶紧去拿了账本来。
“伏家的事,我得提上第一执行名单。”
“他们伏家在淮安也算是根深蒂固,我得稳扎稳打才行。”
“纵使是老字号,往往,抵不过更新换代。”
她得好好研究一番造纸。
通过账本的记录,可以得知许安用过哪些材料,对于她研究造纸有一定帮助。
如今,造纸坊里的纸,主要适用于印刷,同传统的手抄本的纸有很大差距,说是差距,在于书写时的手感,能用,但用户在阅读以外的使用感上会有落差,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便宜不好。
如果她能够倒腾出一种适合印刷,也适合手写的纸张,伏家的传统造纸工艺,将会受到冲击。
手抄本确实是高级。
可比起能买得起的学子,普天之下,更多的是寒门学子。
如何提升工艺?
她心里有谱。
只是还没有到具体的实施部分,以前介绍《天工开物》的节目,某些场景,仍然在她的脑海里。
还是那句老话——纸上得来终觉浅。
在院子里整了个小型造纸实验室,尝试多种材料,一一失败,进展并不顺利,眉心爆了两颗痘。
一摸自己脑门,一下就摁到了痘痘。
嘴里就是“呲”一声。
“姐你怎么了?”
芳草就在这里走了进来。
“请董大夫给我整点去火的茶。”
“灶上备着,我让婶子给你送来。”芳草说着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我把正事儿给忘了,你跟我出去趟。”
“不出去。”
“真正事。”
“我不要散心,就在这儿倒腾,直到……”
芳草笑着倒着往外走:“海家两兄弟回来了。”
“回来了?”她赶紧跟了上去。
不仅是大海和二海,回淮安的还有几个小燕的娘家人。
前阵子不是在靠城内边缘的地方买了三个连着的院子,就等着小燕娘家人来。
外面看不出来,院子从里面打通了部分,收拾出来,正是新工厂。
烧刀子需要规模化投产,此外,海酱也需要赶制——别说那俩胡人兄弟,颇具商业眼光,他们瞧上了海酱。
海酱属于腌制产品,存储时间长,味重,裹在饼子里吃正好,而且里面有鱼虾肉,也算是半个荤菜,再混上些菜根,又算是吃了蔬菜,西北一带的蔬菜本就十分难得。
海酱还有辣味的,道理跟烧刀子一样。
当即,俩兄弟就定了一批。
而经过上次洪家村的事情,她只能把工厂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在淮安城内买了院子,请来的人是小燕的娘家人。

小燕娘本名海茹。
她是从南浔嫁到洪家村去的,娘家是在南浔外一个靠海边的桩子,叫海家沟,这个地方跟附近地形不同,桩子一面临海,另一面却是山沟沟,此时吃海产品的不多,桩子里多是老人、妇女和孩童,像大海二海这样长到十二三岁的男娃子,肯定得翻出山沟子去挣钱。
大海俩兄弟,本是来投靠姐姐姐夫。
洪有为现在是个管事,但也不敢私自做主,尤其是自家的亲戚。
当“亲戚”身上多了一层“同事”的角色,普通雇主与员工之间关系变得微妙,许多时候难以平衡,当然,铜板总有另一面。
柳微同芳草径直往城边方向去。
“姐,你别发愁了,纸的事儿不容易。”
“安慰我没啥用。”
“那我该说什么?我不明白。咱们要报复他们,为何非得倒腾那纸?”
“伏家是做什么的?”
“造纸。”
“咱们是同行。”
“我知道咱们都造纸,可你也说了,他家的纸,跟咱们的又不同,再说了,咱们又不卖纸,其实说起来,跟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冲突。照我看啊,他们就是小肚鸡肠!酒楼食铺不是咱一家,淮安城那么多家,大家不都相安无事?”
“你说的是这个理儿没错。小草妹儿啊,你帮帮分析分析,我那造纸失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芳草忽然停下:“啊?这事儿……你得去问许安。”
“他要知道就不用我倒腾了。”
“也是。”芳草跟上她的脚步:“我觉得啊,往里面加竹子是蛮不错的,比其他两样材料都便宜。”
“是便宜,东西也是真的好。”
“说到便宜,最好是有那种不需要买的,像狗尾巴草一样,一抓一大把的东西,我就更高兴了,姐,你也不要着急,那许安去年倒腾纸的时候,头发可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芳草走了一阵才发现她站着没动。
“怎么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嘿嘿”笑着,柳微往前走几步,又往回走几步:“不是用材的问题,而是排列组合的问题。”
“排什么?”
搂住芳草,当街吧唧一口。
“还是你说得对,该出来溜达,散散心!”
快步向城外方向去。
一刻钟后,两人出现在一处院子前。
门口坐着个妇人,耷拉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俩往前走,没走两步,门口的妇人突然往后看,紧着起身,一边起,一边拍身上的灰。
从里面出来的是小燕娘。
妇人赶紧做出搀扶的动作,小燕娘拉住妇人的手,一侧靠在门板上。
“东家!”
小燕娘一眼望了过来。
妇人跟着望了过来,下一瞬,她立即低下了头去。
小燕娘说了几句,柳微没听得懂。
“东家,东家。”妇人连着叫了两声。
“这?”
妇人跟小燕娘用家乡话说了几句,仓促不安的模样,对着她鞠了个躬往后跑进了院子。
“哎呀,我这婶子……”小燕娘面上哭笑不得,语气里藏不住的心疼:“这是我婶子,她,东家你别在意,她也是受了委屈。”
“咱们进去说。”
这才来就有了委屈?
队伍不好带啊。
小燕娘先让海家沟来的七个婶子过来,都是中年妇人,说是中年,也就三到四十,二十多的年轻妇人也有,人家不敢来,光是这七个婶子,大海二海是绞尽脑汁,跟他们说包吃住,每月发钱,硬是不信更不来。
直到大海拿出她给的钱袋子,每个婶子发了些铜钱,请他们来淮安“旅游”一趟。
前面提到过,不管是东洲,还是淮安,周围地区有很多的方言,光是淮安与南浔,这俩地儿同样一句话,不同地区说出来效果都不同。
海家沟的妇人一般不敢外出。
再说了,男人们外出打工是常态,女人们哪里敢啊?
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再加上“海茹嫁的男人在淮安当大管事”这样的话,婶子们才敢出来一趟,当做“见面礼”的铜钱,她们都带在了身上,据说情况不对,赶紧把钱给人退回去。
婶子们进了城,见到了海茹和洪有为,一起去了院子,院子里已放好新买了大缸子等物。
婶子们笑得合不拢嘴。
小燕娘留在院子里,洪有为回去通知芳草,就在这空隙,婶子们上街瞧瞧。
回来的时候面色就不大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燕娘一声叹气:“我刚嫁入洪家村的时候,也被人捏着鼻子说了些难听的话,婶子们没怎么出过远门,给人指指点点,心里头有些难受。东家,这也没什么,我劝劝就好了,她们来了大地方也该习惯的。”
整了半天……原来是给“味儿”闹得。
海家沟靠海,常年湿润,时常接触海货,身上自然会有一股“海味”。
婶子们说话有口音,再加上有点味儿,感觉自己低人一等。
没关系,香皂,安排上。
等柳微跟芳草走了,洪有为赶了回来,推着个板车。
“他爹,你慢点。”
“燕儿娘,你慢点才是!”洪有为立马去扶小燕娘:“你这月份也不小了,得注意点才是,别整天瞎忙乎!”
小燕娘往里看了看,喊婶子们来搬板车上的被子等物。
俩人往外走。
“我心里有数。你刚才的话,可别给东家听去了。”
“这……为何?”
小燕娘板起脸来:“东家是个好人,对我们不薄,公婆也都是说好的,婶子们的事,我乐意忙乎。”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你说你是什么意思?你那样说,显得我小气,我肚子里装了金子不成?我又不是高门大院里的娘子,还能十指不沾那什么水?”
“他娘……我,我是想说,你别累着,让我来。”
“都是婶子,你个大老爷们,来干什么啊?再说了,还有你忙的事,东家不是交代了你重要的活儿?”
“那喊小燕来陪着你。”
“小燕是女娃,能念几天书,识几个字,咱们家都是烧了高香,让她去学堂里念书。再说了,这几位婶子都是生过娃的,还怕什么啊?她们还能欺负我不成?”
洪有为嘀咕一句:“还不是我娘,怕累着我儿子了。”
小燕娘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第348章 牛皮不是吹的
往回走的路上,芳草恍着神,柳微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下,延迟好几秒,她人才回过神来。
“咱们的户部侍郎正忧心什么国家大事呢?”
芳草噗一声笑:“什么户部侍郎啊?”
她阁手肘碰芳草胳膊:“说呗,给咱长长见识。”
“哎!”芳草瞪她一眼,转了个眼神,又是唉声唉气一声:“唉……我啊,我是有些担心……海家那些个婶子,别……”
“你是担心我们重蹈覆辙?”
芳草微瘪着嘴点头:“洪家村的事……”
“这事儿啊谁都说不准,不是有个词儿,叫作人心难测?可话又说回来,不是谁都跟孙大桥一样,也不是谁都像那洪家那几个,可惜洪村长……”
她也跟着长叹一声。
“姐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谁知道改明儿我又碰见些什么?”
“呸呸呸!你少胡言乱语!”
她反而笑起来,搂着芳草的肩膀:“无妨无妨,哪怕是一无所有,谁来这世上不是一无所有?”
芳草挣脱开来:“你可真奇怪!你听听你自个儿都说了些什么?”
芳草气呼呼往后退两步,拐角,好巧不巧出来个人,她一下子撞上去。
被芳草撞着那人原本是一脸灿烂。
此时,倒非美人投怀,而是他着实被重重踩了一脚。
“谁特娘——”
芳草反应倒是比对方快,瞥了眼,急忙稳住身子往来时的路踉跄几步。
当头男子身后露出俩大汉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光天化日之下,已然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好了,这也不是末世剧场。
“咳咳。”柳微拉了把芳草,站在她面前,看了眼正伸手准备抓住“肇事者”狠揍一顿的汉子,望向后面盯着自己脚瞅的男子——伏义才:“伏公子,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是你?”伏义才挤着眉。
“伏公子眼神真好。”
“本公子眼神自然是好,不像些狗东西,眼……”伏义才往后看的眼神,明显是愣了下。
伏义才忽然没了声儿。
她在这时看向他身旁另一人,不是家丁奴仆,而是伏义才的新晋好友。
“咱俩也是有缘?”
如今的周胜跟以前大不相同,尤其是衣着打扮,品味似是上了一个阶梯,以前是暴发富级别,现在反而低调许多,懂行的人一看,反而是知道还是真有几分底子。
气质变了几分。
周胜竟跟她作了个揖:“柳大掌柜,别来无恙。”
“哟?”没忍住的惊讶:“周掌柜莫不成去混了几日私塾,举止有礼,言谈得当,不一般啊?”
“确实是混了几日,识了几个字。”
忍住抓后脑勺的冲动。
周胜确实是……难不成里面换了个?
“我还赶着出城,不打扰你们了,伏兄,咱们下次再好好吃一壶酒!”
“贤弟这次走得匆忙,我就不送了,等你凯旋,必定去金满楼吃上一桌子好的!”
她拉着芳草走开。
周胜这人有些蹊跷,怎么,又要出去?
提到这个她不免有些尴尬。
她这边停了桃夭的铺子,美人坊的业务在其他地方似乎是真不错,要不要……得了,心思太多,别到时候啥都整不好。
周胜在外面能顺当,估计少不了后面的力量,货运可是个大问题。
她这边走边想,有脚步跟上来。
“柳掌柜怎么走了?”
她瞥一眼跟上来的伏义才。
“柳掌柜近来如何,不如我请你吃壶酒?”
“有事说事。”
“不管怎么说,咱们是同业,如今柳掌柜有难,作为前辈怎么都该拉你一把。”
这话把她整蒙圈了。
“怎么拉我一把?”
伏义才扬起脸,笑了起来:“你们造纸坊的生意,近来是不好吧,做纸,我们伏家可有百来年,你们定然是抵不过我们家的,但我伏某人还是佩服你的勇气,不想把你逼到死路。这样吧,让你妹子给我作个姨娘,我就帮你们纸坊一回。对了,隔两日,新书坊支起来,你妹子还可以给我去管铺子!我伏家的纸坊,书坊,在这淮安一带,甚至是东洲,那可都是这个!”
伏义才竖起大拇指。
而她继续蒙圈。
“啥?”
伏义才指着芳草:“这是你那妹子是吧?”
伏义才看芳草那眼神——要是给孙二看见,那可以当场掏出来做一盘下酒菜。
可以打住了。
“你看。”
她一抬腿,手就从筒靴里拔出把匕首。
伏义才脖子往后缩:“你,你干嘛?”
“看见了吧,再说这话,不,有这心思……”她将实现一点点往下移,停在一处,手里做了个“刺”的动作。
“伏义才,我不同你开玩笑。”
伏义才急忙躲到壮汉身后:“呸!给我作姨娘,那都是抬举!还……还敢……”
拉着芳草走了。
“今后你出门,让石头跟你一路。”
“姐,我不怕。”
“你不怕?”心里嘀咕着芳草不怕她都怕。
芳草还摆了下手:“他这种人就是耍嘴皮子。”
伏义才只是嘴上那么一说。
现在的确是嘴上那么一说,但他有钱啊,周边的人为了他兜里的钱,可是愿意替他出这个手,实现他的嘴上一说。
她还是觉得不安全,芳草下次出门得跟俩人才行。
“我伏家的纸坊,书坊,在这淮安一带,甚至是东洲,那可都是这个!”
“对了,隔两日,新书坊支起来,你妹子还可以给我去管铺子!”
脑子里莫名回响起这两句话。
她脚步一停。
“姐怎么了?”
“我……走,咱们去造纸坊!”
去的路上还碰见了孙小猴。
“跟我来,好东西!”
“你刚打哪儿来?小猴子,你不该在学堂吗?”
“额……大姨姐,我……东家,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你肯定满意,到时候可要奖励我两只烧鸡!”
孙小猴带着她去了隔壁印制堂。
一间小屋子。
门前坐着个俩脏兮兮的孩子,脸是灰不溜秋,手是黑黢黢的,一人是小黑,一人是大勇。
“东家!”
俩孩子见她赶紧站起来。
“好哇,你们仨都逃课啊。”
“哎呀,你先看看这个!”孙小猴拉着她往里去,进了屋子,赶紧卷起袖子:“我现在就给你演示一遍!”

第349章 真正的牛掰
孙家这三兄弟,当土匪,着实是没瞧见啥天赋,但也不算普通,还算是各有各的长处。
孙大武力值一般,作为曾经的土匪头子,管理能力等等都一般,可毕竟年纪大些,吃的盐多,走的路多,出门上路各方面的经验最丰富,尤其是土匪布下的陷阱,能够识破百分之七八十,哪怕是遇见岔路口,也能凭“感觉”带他们走上正确方向的一条道。
孙二,原本是一名平庸的油腻青年,自从发掘厨艺天分,人生道路轨迹完全不同了,带他去金满楼吃饭,回来,他基本上真能将菜品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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