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好”还没出去,李砚先说道:“一起去危险,你先去看看吧。”
“也是,那我去看看。”
李砚走到她一侧来:“你不是脚崴了?”
她一直坐在地上,心思在周围,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的脚踝,低头一看,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痛。
“哎哟……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但你一说,痛,痛……”
痛得根本挪动不了。
“你先别动。”
李砚蹲在她身旁,手轻轻放在她脚踝上。
“轻点,你轻点,哎哟,再轻点!”
“有些严重。”
“习惯性崴脚,谁能料到会在掉下来的时候……”说不下去了,开始一阵阵的痛。
她不说话了,等着富泰回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富泰返回:“前面没有出路,这里也上不去,往里面有个夹道,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大家伙也没个火把,只有几个火折子,却也没有火柴等可以生火的东西,只好都聚拢到一起,他们是踩着时间点过来的,此时天色不早。
裂缝底部更加昏暗。
十几人背靠背坐着,相互取暖。
刚天黑的时候还好,没过半小时,她后脖子阵阵发凉,胳膊上汗毛竖起。
“你过来些。”李砚把他的外衣脱下。
“不……”她凑近了些,让他把衣服重新穿上去,再紧紧靠着他的身侧:“就这样吧。”
又隔了俩小时。
好家伙——直接给她冻醒。
脚崴后肿胀,应用冷敷,再换热敷,此时正好自动做了冷敷。
冻了一晚上。
第二天很早,估摸着四点多,她从双肩包里翻出来了董杏林给她准备的跌打药,却发现不方便涂抹,李砚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别担心,我们可以出去的。”
这话是她听李砚说的。
“我不担心能不能出去。”
“那就好。”
“我就担心我们什么时候被脏东西给吞掉。”刚那么说着,碰巧,一束光从裂缝顶部落下,光落得缓慢。
“别看。”李砚去捂住她的双眼。
她掰开一丢丢的指缝,望出去,跟着那光线移动。
这时才看清那些“猫眼”的真面目。
的确是会反射光彩的宝石,稀奇的人相邻两块石头,颜色极其相似,看起来就像是一双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宝石附近有一些小东西。
像是一种植物。
望了好一阵子,她才看见那是“蘑菇”。
像是,又不像是。
忽然……平白无故,感觉到了一阵眩晕,登上海船一样,海浪拍打过来,她跟着船身晃动。
她感觉自己向后倒。
但没有碰上坚硬的石头或许冰冷冷的地面。
“微微?”
眼前变黑了。
紧着,一双热手捂在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她能感觉到热乎感,那是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一股热流,潺潺流淌,没再睁眼,然后,她嗅到一股子特别的气味。
枝头刚绽放的嫩芽,带着露水的清新与一丝凝霜。
泥土的气息与青苔的悬液。
还有……含有海鲜气味的淡淡腥气的海风?
哪里来的海?
摇了摇头,她撑开一丢丢眼皮。
不远处的猫眼石在闪耀,仅仅看了眼就闭上,抓住李砚的手:“你扶我一下,别睁开眼。”
支撑着他起身,凭感觉,摸着往记忆中的地方去。
她还就不信了——摸着崖壁,往上一探,入手触感冰凉。
那是一颗猫眼石。
一手扶着李砚,一边去抽靴子里的匕首,撬了几下,倒过来匕首,敲打几下。
富泰的声音传来:“你轻点,不……住手,赶紧住手!”
在第二声“住手”响起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松动感”。
轻微一声“当”,猫眼石落到地上。
“别啊……”
富泰的话还在耳边,她立马捡回了猫眼石。
入手冰凉。
夏天里手心抓着块冰棍一样。
下意识要扔掉,但她偏偏又抓稳了,就是不扔,嘴里念叨:“热乎热乎热乎乎……”
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忽然手心里的猫眼石就不再冰冷,等她摊开手,手中的猫眼石只是微微发凉而已,刚从冰箱保鲜层拿出来。
慢慢撑开眼,一条眼缝,光线昏暗,却不影响她看清手中的猫眼石。
不是宝石?
拿起来端详,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大拇指差不多的个头,黑黢黢的,碳色,对着上方的微光,石头表面一层像是裹了银光粉。
这是什么?
搁在地上,用匕首砸了砸,并未粉碎一丁点。
研究了半天,搞不懂这是什么,不过,她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晕不晕?”
“你呢?”
“有没有出现幻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
十来岁围着看她捯饬了半天。
没有一人觉得眩晕,或者是有幻觉。
其实,早些时候,她感觉自己像一盘被推翻棋盘当中的一颗棋子,坠落裂缝地下,这种“感觉”不科学,他们应该是出现了某种幻觉,甚至于被集体催眠——其他人跟她一样,觉得天旋地转,被迫掉入裂缝。
如果他们近距离接触猫眼石没有问题,那么,令他们出现幻觉的东西,就不是崖壁上无数颗猫眼石。
“那是什么?”富泰依旧不敢大声说道:“但是明明真是在地动,你看,地上那些碎石和灰尘。”
第334章 新起点
仔细回想,他们一行人站在裂缝边缘,借着太阳光,往下眺望,就是这瞬间,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遭了,集体中招!
这其中有个问题,当时,大家不是齐齐站成一排,以同一个角度看出去,有人看见了闪耀的猫眼石,有人只是瞥了眼,有人根本还没来得及看见。
说到了这里,有侍卫低声说道:“我就没看见,我绑带松了,我当时正捆来着。”
“那你是否觉得眩晕?”
“晕!上下颠倒,整个人晕乎得厉害!”
那既然如此,暂时性排除猫眼石看不见的魔力。
她在这时想起闻见的气味:“当时,后来,以及现在,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气味?”
“什么气味?”
“嗯,就是……”这还不好形容,说出来落实了“神乎其神”,这里是草原,这里是裂缝谷地,怎么可能有海边的湿气?
除了她,包括李砚,富泰,大家都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如果闻不到,则不好说明。
稍微缓了缓,众人在附近摸索,她崴了脚,只好坐在原地等,有人往上,试图以徒手攀岩的方式上去,有人往两头去,这里是一条狭长的裂缝,前面后面都还有一定空间。
往上爬的,上不去了。
“黏稠,手上像是摸了……”
那人好阵子没说出来,一旁的人倒是补充道:“像摸了一把浓痰。”
往左侧去的,返回来了。
“不行,前面没有路了,往上也不行,封了顶。”
只剩往右侧去那条通道。
李砚也去了那边。
等了好一阵,她又开始打瞌睡,睡着了又醒了,一行人才出现在她面前。
她揉揉眼:“怎么样?”
“往前,没有路,往里,倒是有一条地缝。”
“往里的地缝?”
“地底下裂开的一道缝隙,进去走了很长一截,没有找到尽头,不确定里面是否有通道,里面光线十分暗,晚点,再去试一试。”
“不。”富泰神情严肃:“我们不能再进去了,里面极有可能是通往地狱的大门,再进去,我门会触怒神灵!”
“地狱之门?”她倒是很想进去问问,干嘛给她送到盗版大唐来,啥时候能送她回现代去:“谁带我进去瞧瞧?”
此话一出。
没人搭理她。
“老李?”
“你为何要进去?”
“我怀疑……里面有线索。”
“什么线索?”
“嗯……让我们集体产生幻觉的线索,你们想啊,如果不是猫眼石,那肯定是有其他致幻的物体。”
“那又怎样?”富泰焦急起来:“我们应该在意的是如何出去!昨日傍晚到现在,现在应该快到晌午,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在哪里,如果他们在上面,怎么都应该来救我们了啊!起码,吼上两嗓子,让我们听见啊!”
富泰说得很有道理。
成——研究如何出去吧?
尝试了好几种法子,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徒手攀岩,最厉害那个往上爬,其他人在下面时刻准备接着。
持续了半日。
天黑了。
众人再次抱团取暖。
没有吃食,没有水源,人是坚持不了几日的,最多三日?
所以她来了句:“有水,可以坚持个七八日,没有一点水,顶不过三日,其实,尿是可以饮用的,暂时缓一缓,起码保住一条性命。”
一堆勇士。
没人搭理她。
行吧,她来自救——她也没打算喝一捧自己的尿,只是借这个借口去那个地缝看看,但她得有人搀扶着,十几个人,清一色雄性。
李砚陪她去了。
“你……当真,要?”
“给我个火折子。”
“我……我给你打着吧?”
“也成。”
由李砚搀扶着往里去。
可刚进去她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赶紧问李砚:“冷不冷?”
“有些。”
“是不是比外面温度低?”
“好像是。”
再往里一瘸一拐走几步。
寒气顺着脚后跟,直往后背爬,钻进了后颈脖子里去。
她抓紧了李砚的胳膊,悄声问道:“闻见没有?”
“嗯。”
“是不是那种……那种气味?”
“的确是有种气味。”
李砚话音一落,立即,她感觉到了眩晕。
一阵天旋地转。
倒……倒……要倒地了!
不不不!
不是倒地,在她身后是炽热的岩浆!
眼瞅着她要掉进岩浆,头发丝已经被熔点一半,脚,一只脚掉进了岩浆之中!
她要挂了!
等一下——脚?
她的脚踝什么时候消肿了?
那么想着,扭了扭脚踝,哎哟,痛出一额头的汗水来!
就在此时,牙齿咬了一口舌尖,一股子血腥味冲上大脑,眼前一下子清明起来,猜猜她在干啥?
她正趴在地上游泳呢!
一个人瞎折腾!!
再折腾两下那只脚,估计就能成功玩废。
而再看李砚。
噗嗤——
不好意思没忍住,他正紧紧贴住地面,面朝下,像是要把自己与地面融为一体一般,同时,他的双腿正在猛烈抽动。
在逃跑?
反正看起来颇具喜感。
她屏住呼吸去拍李砚。
没得反应。
往外拖。
一边是脚疼,一边又没力,只好赶紧倒出去,喊了人来接他。
那俩侍卫进去却没出来。
“你们俩进去,屏住呼吸。”
后面几个侍卫远远的就用衣服遮住口鼻,一进去,却是没有返回。
她大大呼一口气。
进去一看,人都倒地了。
这样不行。
“我进去!”
“等等。”她看了看里面的人,立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撕了几块:“拿去洒尿,再捂住口鼻进去,快点!”
侍卫迟疑。
富泰却立即拿去了:“我来!正好能有一点!”
富泰脖子一横,进去了。
她拦住后面的侍卫。
只是几秒而已,有了动静。
富泰单手拖着个侍卫的腿,把人拖了出来。
后面的侍卫赶紧进去,来来回回几趟,终于把人都捞了出来。
“什么情况啊?”富泰瘫坐在地。
此时地上的人还没有醒。
她看向那个地缝:“看来,产生幻觉的东西就在里面,靠的是……气味。”
一定有某种物体。
可是……他们不是进去过?
当时没有产生幻觉。
等几人醒来。
她问道李砚:“你看见了什么?”
李砚看向富泰,眼中有过惊恐:“地狱之门。”
第335章 冬雨
包括李砚在内,进入裂缝后晕倒的几人,每人都表示去了“深渊”或“地狱”,里面是各种恐怖的场景,他们在奋力挣扎,却又深深的无能为力。
富泰更是害怕极了的模样:“我说吧,真不能进去!”
几人暂且相互搀扶着离开那个地方。
回到原本待着的地方。
一冷静下来,个个面如死灰。
上不去。
下不去。
前后没有出路。
没有吃食,没有水源。
光线昏暗,夜里冰冷刺骨。
有人开始抱怨:“明明好好地,咱们……咱们非得来这里一趟?”
“就是。干嘛非得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反而把自个儿的小名搭进去。”
“嘘……别说了。”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别说这些丧气话。等天明,我们再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我再爬一次,我们来的时候,我往下看过,地面距崖底应该不会太远。”
“可我们爬了那么久,根本没有个尽头!”
“明日再说。”
听着大家的话,她只是闭着眼,继续躺着不动。
前后的经过,她已经梳理一遍。
从马王场到库勒。
徒步到裂缝地带。
富泰告诉他们,看看就是,别有非分之想,就在此时,一束光落到裂缝里,像是打开了房间的灯源的开关,瞬间,他们看清了崖壁上的猫眼石。
于是……产生了某些念头。
随即,整个人以玄幻的方式,倾倒,坠落。
醒来的时候就在裂缝底部。
在这里不能大声说话,不能有大的动静,不然,会导致地震。
裂缝真的在震动。
脚底下似乎有一只沉睡的怪物。
夜里的裂缝低谷,还有阵阵寒气,冰冷,凛冽,阵阵刺骨的凉意。
再然后就是发现了一端的狭窄缝道。
他们进去了,没能找到尽头,也没有找到出口。
在第二次进去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幻觉再次产生。
只是幻觉而已。
而之所以是“地狱”这个主题,据她猜测,应该同富泰的话有关——在此之前,他对他们进行了心理暗示。
不能去库勒草场。
不能有非分之想。
不能进入通往地狱的深渊。
她撑开眼,转过身,看了眼富泰,他正缩成一团睡着。
他没睡着,一阵一阵的洗鼻子,隔了会儿又起身活动活动。
冻得难受。
掐着点,起来了。
“你扶我起来。”用好着的那腿,踹了下富泰,富泰反转身过去。
“富泰?”
“我好不容易睡着。”
富泰不搭理她。
她只好自己支撑着起来。
刚刚坐起来,还没撑着站起来,有人扶住了她。
李砚轻声问道:“你可是要……去方便下?”
都没水喝。
还能方便什么?
脱水状态下的众人,跟十分不新鲜的橘子一样。
“我要去那个狭道。”
“可……会有危险。”
“里面有让我们产生幻觉的东西。这里的昼夜有温差,但不应该如此大,白日里温度上升,能闻到一股气味,味道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我觉得产生幻觉的东西就在里面。”
“那我喊两人,在门口守着。”
李砚的意思是在他俩身上系根绳子,狭道的外侧,守着俩人,时不时拉上一下绳子,要是里面的人没事,就可以抖动绳子以回应,要是里面的人没有回忆,外面的人就拉绳子。
如此一来,能够保证外面人的安全。
就算他俩在里面再次陷入幻境,也能极快离开那个地方。
没毛病。
但此时把睡着的人,喊醒,感觉太折腾人了些。
她摇头,一边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小瓶来,抹在一块面巾上。
刺鼻的气味一下子散开。
她用面巾捂住口鼻,再示意李砚去解富泰的腰带。
“你在外面拉着我。”
“我同你一路。”
“不用,我又不是缺了一条腿。”
她一个人也能进去。
只是遇见意外,不方便逃走而已。
只是慢慢的挪动,倒也没什么关系。
只可惜没有电筒,只有一个火折子,吹一吹,还能亮,但光线还是太微弱。
想了一阵。
只好把双肩包里除跌打酒外,唯一的液体拿出来,一瓶高度酒,她留着备用的,万一皮肤出现伤口,她可以消个毒什么的。
找了根木棍子,用布巾缠住,浇了酒,试着用火折子去点燃。
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是点燃了火。
火把出现了。
在李砚系好她身上的绳子后,她举着火把往里去。
她没走几步。
身后有脚步声。
李砚跟着进来了:“我陪你。”
跌打酒面巾,一分为二。
李砚背着她。
她一边举着火把,一手捂住自己的面巾。
狭道外面的高度比较低,有个逐渐降低的过程,再最低的地方,需要李砚放下她,两人慢慢移动,直到进入狭道的深处。
其实,也不算深处。
前后不过十来米。
往里进去,她觉得没有压迫感,或者闷的感觉——这说明这条狭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滴……”
“滴……滴……滴……”
她听见了滴水声。
“你听见没有?”
李砚隔了会儿才“嗯”了一声。
“再往里面去点?”
李砚背着她继续前行。
氧气的含量还足。
火把没有熄灭。
又走了十来米。
四周的空气感觉潮湿起来,水滴声更加的明显。
“等等,那边。”
去了一个角落,火把一照,岩壁看不出,但用手一摸,能够明显感觉到湿润感。
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
水声更加明显,那是铲铲小河。
“你们来时有发现吗?”
“不。往前走,有一个沟渠,我们就没再进去。”
再次来到这个沟渠,眼前却是一条浅浅的水沟。
李砚肯定说道:“真是一道沟,大概有那么宽,里面没有水。”
他指了指位置,比划了宽度。
他们就是从这里原路返回。
白日里这里是一道凹陷,夜里,这里竟然有了流水。
奇怪吗?
或许并不奇怪。
而让她感到奇怪的并不是在夜里出现的水沟,她的目光落在水沟后面一处岩壁之上。
光线昏暗。
但她就是觉得那里有东西。
“那里……你们先前来的时候,注意到有东西吗?”
“没有。”
前面他们来的时候,只是几个火折子,行动缓慢不说,光线十分昏暗,哪里能发现什么东西。
“你放我下来。”
从李砚背上下来,站在水沟边上,举着火把往对面望,松开了些沾有跌打酒的面巾,用手扇了扇味儿。
稍稍等了会儿。
闭上眼。
她就嗅到了一股气温。
带着腥气?
海风的气味?
不就是闻过的气味。
“你闻到没有?”
她正转头去看李砚,忽然,火把就掉了。
面前是一张脸。
就瞬间凑在她面前。
什么样的脸?
卡白的,跟刷了白漆的墙壁,一个颜色的脸,眼睛没有眼白,只是黑黢黢的瞳孔,整个眼球都是黑色,而眼眶带着一圈的猩红。
血腥味。
因为脸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正滴着暗红色液体的舌头。
只是一瞬,吓得火把掉地,一下子落进水沟里。
火把熄灭。
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往她身上爬。
缓慢的。
湿漉漉的。
从脚脖子到小腿,再爬上腰,向着脖颈进发……
“微微?”
“微微?”
声音很遥远。
她下意识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
真特么痛!
就这样一下子,她就清醒了过来。
回过神来。
手里还紧紧拽着火把。
就是说嘛——哪怕是丢了鞋,也不能丢火把!
她就站在水沟前,保持着陷入幻觉前的姿势。
当即,心下一横。
咬住面巾。
屏住呼吸。
大步一迈——跳!
她一下子跳到了水沟对面。
“微微!”
“嘘——”
赶紧用火把去照角落里的岩壁。
光线一过去,岩壁上的东西马上露出了真面目!
像是活物,那些东西“缩”了一下。
但它们不该会“缩”这个动作。
因为岩壁之上有着十来个色彩鲜艳的蘑菇。
就是蘑菇!
圆圆的降落伞脑袋,矮矮的圆柱形身子,红彤彤的红,艳阳阳的橙,甚至还有阴郁的蓝和朦胧的紫。
伞衣是突出的一个个白点。
火把靠拢些。
那些蘑菇又“缩”了下。
回头看了眼李砚,比划了个“退后”的姿势。
取出双肩包里的罐子,再回头,盯着那些蘑菇。
撒上仅剩的一点点酒。
还有那跌打酒。
心中默数:“三,二,一!”
转身开跑。
应该没有声音,但她像是听见了惨叫声。
跳过水沟。
开始疯狂的跑。
还是高估了自己,没跑几步,脚就不行了。
李砚倒了回来:“来。”
李砚背着她,两人一路朝前。
火把还在手中。
惨叫要撕烂她的耳膜。
强忍住回头的冲动。
不知跑了多久。
直到看见那个狭道的口子——光亮。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外面的人发现他们不见,却不敢进来,大多数人是处于脱水状态。
富泰也只是瘫坐在外面入口。
李砚将她放下,坐下一旁歇气。
她举着火把,望着狭道内。
就在此时。
阳光撒了下来。
从岩壁顶端,缓慢的落下。
视线跟着从上往下。
那些猫眼石依旧绽放着耀眼的光芒,一颗颗精美的宝石,五彩缤纷。
阳光带着温暖而来。
扫去缝隙里的阴冷。
一个声音响起。
“公子——”
“柳掌柜!”
“你们在哪里?”
小路子的声音!
他的声音一遍遍在狭谷底部回响。
一时间,她还愣住:“你……你们听见没有?”
众人都昂着头,望着上空。
却是没人回答。
大家觉得自己都产生了幻觉。
再一次。
可如此美好的幻觉……难道是即将羽化归仙之时?
富泰第一个跳了起来,嘶声力竭:“在,在,我们在这里!!!”
富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大吼了好几声。
然后……
轰隆一声巨响。
仿佛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开始地震了。
各自找了边缘角落,紧紧靠着,蹲下,趴下,一直到不再簌簌掉落小石子和厚厚的尘土。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
他们终于离开了这个狭缝,且一个不落。
在狭缝的顶部,就是小路子等十几人,此外,还有富泰的亲人,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三十来人,他们听说富泰带人来了库勒,立即赶来了这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小路子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摇着头说道:“你们就像是中邪了一样,突然,全部跳下了狭缝,拦都拦不住,也没人能抓住你们!”
“跳下去?”
“对啊,你们十来个,当时站在前面些,索性我们十来个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
“然后呢?”
“我嗓子都快喊破了,在这里喊,就是没人答应我,我还以为你们都……全都死了……不然,为什么没一人搭理我?”
“你们没感觉到地动?”
“有过一日,昨日,我们以为是喊得太大声了,富泰不是说不能太大声?”
“后来呢?”
“后来,富泰的阿耶等人来了,我们正商量着吊着绳子下去。他们却说,不能下去,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那……富泰不是也在下面?”
“他阿耶让我们不要下去,他们找了四人,准备明日午时往下爬。”
“这是……”
“他们是抱着赴死的决心。”
富泰抱着他阿耶阿姆就哭了,哭得比淮安那些孩子还要厉害,一把鼻子,一把泪。
一行人都去了富泰家。
温暖的帐篷。
进去躺着再也不想起来了。
在狭缝里过了两晚,实在是厌恶阴冷。
“对了,阳光撒下去的时候,不是能看见狭缝底部?”
其实,从地面望下去,狭缝底部不是很深。
借着阳光,的确是能够望到底部的。
不知道又是什么原因,小路子他们就是看不见在底下的他们,而且,底下的人也听不见上面的人的呼喊。
在富泰阿耶准备下去时候,小路子再喊了几嗓子。
“为什么会出现地动?”
谁都无法解释。
或许,跟狭缝的形状有关,她躺在下面的时候,仔细观察了狭缝的形状,像是某种收音装置。
如果说声音可以被放大,然后产生颤抖,甚至振动,那上面的人为什么听不见?
单向传声?
她无法解释。
但她认为产生幻觉的原因,在于那些彩色蘑菇——彩色蘑菇有毒,夜里,释放大量毒气,可深夜温度低,不利于传播,等到白天,温度一上去,毒气被加速扩散,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站在前排的围观群众遭殃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