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董吴来杏林医馆,当然不会是同情。
十年药行工作经验,其实,光这一点就够了,但他偏偏满足其他条件,年龄接近三十岁,瞧着斯斯文文,彬彬有礼,说话也是有礼有节,而且还晓得“争取”。
医馆本就有两个孩童,再加上一个小女孩,也不是多大的事。
晚上跟董杏林说后,他也没有意见,第二日去“考核”董吴的专业知识,回来后,他竖起来大拇指:“柳掌柜就是柳掌柜!医馆今后再不会手忙脚乱了!”
董杏林这样说,那就ok。
虽说并不怎么了解董吴,他为何回淮安,为何独自带个孩子等等,虽说每个人都有许多面,她看着的是一面,其他人看着的又是另一面,可不管怎样,还是那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因此,暂且不管杏林医馆这边了。
特地上街买了新的酒罐子,回去小心翼翼装上新酿的酒,仔细包装后,带着“礼”去了淮安府衙。
淮安府衙角门。
除了她,角门外还有七八个要求着办事的人。
有人看了眼她手中的俩酒罐子:“你……就拿这个求人办事?不是哥哥我说,你这也太嫩了吧?”
面对“好心”大哥,她天真问道:“啊?那……那该带着什么来合适?”
大哥让她环顾四周。
“懂了吗?”
“没懂。”
“东西不能放在明面,像你这样傻乎乎拎着俩酒罐子来……”
大哥跟她讲了半天。
府衙一管事出来:“柳掌柜,请跟我来。”
其他人纷纷看着她。
“咱哥几个等了一两个时辰,怎么,怎么让一个小娘子先进去了?”
“管事,你这怎么回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进去前,她“好心”的跟好心大哥说道:“求人办事,尤其是……不能白天来,不能当着其他人面来。”
拎着俩酒罐子,跟着管事进了府衙。
实际上是不进府衙,而是通过外侧夹道巷子,直接进入府衙连着的后面住宅部分。
管事带她去了书房。
“顾公,柳掌柜到了。”
笑嘻嘻进去,作揖,礼貌道:“顾公安好。”
顾凯芝示意她坐下:“柳掌柜可是有事?”
她将酒罐子放在一侧桌案上,规矩跪坐着:“新酿的酒,请顾公尝一尝。”
“不卖茶,改卖酒了?”
“都卖,总得倒腾新玩意儿不是,俩罐子酒,风味不一,顾公请一定尝尝。”
“你酿的酒?”
“区区不才。”
顾公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坐下,直接拿过酒罐子:“若单论酒,我可是半个行家,不说一片,上百种酒,我可尝过。”
“不知道顾公竟是爱酒之人。”她舔了舔嘴唇,露出几分紧张来:“自认为酒还不错,顾公若是觉得不好,可别直接泼我脸上。”
顾凯芝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泼你脸上?”
“你先试试这个?”她指着另外一罐子。
顾凯芝放下正准备揭开塞子的酒罐子,去揭开另外一个罐子。
打开的瞬间,顾凯芝看着她说道:“桂花酿。”
她赶快竖起大拇指:“高人!”
顾凯芝倒了一杯出来,却没立即吃上一口。
他的手轻轻晃动,一双眼落在杯子里,又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阵,才把杯子搁在鼻尖。
“色泽清亮,气味香甜。”
说了这两句,他才凑近了杯子:“光颜色和香气,你这酿酒手艺倒是不错。”
喝了一口。
接着,第二口。
一杯酒空了。
却见顾凯芝拧眉,她想了想说道:“这款酒,总的来说,口感清淡,适合好甜口的人,女子应该都会喜欢。”
“这款口感清淡,那个?”
她把塞子揭开,取了一个干净的杯子,还没转身去倒酒,已见顾凯芝端起酒罐子来。
他凑到罐子口去嗅。
“浓郁!”他语气里已带了惊奇:“我从未闻过如此浓郁的酒!”
他自己拿过杯子,慢慢倒出半杯酒,放下酒罐子,拿着杯子去了窗边,看了看,接着去了屋子外。
她跟着出去。
他正站在院子中间,不停晃动杯子,一边同跟过去的管事说道:“你看看,这酒竟然是水色!”
“水,水色?”
“顶好琥珀光,次之蜜蜡油,哪里有如此清透的酒水?”顾凯芝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可别是井水,拿来糊弄我。”
她笑着说道:“是不是井水,你尽管一试。”
顾凯芝立马吃了一口。
顿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管事问道:“顾公,是不是有问题?”
顾凯芝把杯子给了管事,管事接过,一口喝光剩下的酒。
瞬间,管事的五官缩到了一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喉咙处。
“好辣……辣……”
顾凯芝笑了:“你个愣子,得先小口润喉。”
顾凯芝回了屋。
拿起酒罐子,倒了酒出来,连着吃了三杯酒。
搁下杯子。
长呼一声,直说:“这才叫真正的酒!爽快!前些日子去长安,吃了一次宴席,尽是胡人的吃食,吃不惯,不过有种胡酒,倒是不错,跟你这个有些相似,口感却不如你这舒服,浓郁,醇厚,舒畅!”
“谢顾公夸奖,才酿不久,过阵子,口感会更好。”
“你上哪儿学的这手艺?”
“一位酒仙。”
“仙人?!”顾凯芝瞪大了眼,愣了愣后说道:“可是敦煌一方的仙人?”
“他是哪儿的仙人,我等凡人,这要如何……”
顾凯芝瞧着有些上头了。
毕竟,酒还是有些度数。
“饮酒过度易伤身,顾公还是悠着点,我今日来送酒,顺带着,请顾公过阵子去金鸡街瞧瞧。”
“金鸡街?我听说了,你要办个私塾。”
“对对对,还在修,等过阵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顾凯芝已经站了起来。
“择日不如撞日,走吧,我跟你去瞧瞧。”
这次换她愣了愣:“啊?今天,现在?”
“对啊,走吧!”
她赶紧起身:“顾公,那边还没修好,此时正乱着,要不……”
“办私塾这种事情,我一项最为支持,走吧,我顺带着也散散酒劲儿,别说,你这酒有点厉害!”
第197章 薄礼?
没有记者,没有跟拍,顾凯芝出行就那么简单,跟一个管事,两个有些功夫的长随。
但顾凯芝专程去金鸡街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工地外就围了些人。
一路上,顾凯芝都在跟她说话。
等到金鸡街的时候,酒气终于散了大半。
顾凯芝低声跟她说道:“白日里,莫不敢再吃此酒。”
得知顾凯芝来了,工地里的人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跟外围的吃瓜群众站到一块儿去了。
她扫了眼四周,示意他往一侧去。
顾凯芝则看向走开的工人:“他们去哪里?继续干他们的活儿啊,免得我影响你们。”
“工地才弄好一半,乱糟糟的,还是暂且停下,免得伤了谁。”
“那我就大致瞧瞧?”说这话时,顾凯芝已经在到处望:“那是什么?”
从口子进来,还是那拆开的一个墙洞,正对着就是一片空地,此时堆放着些石块和一筐筐泥巴。
顾凯芝背着手走过去。
“这里规划的是操场。”
“操场?”
“就是平日里锻炼活动的地方。”
“我不懂。”顾凯芝直言不讳:“哪儿都可以活动,为何非要弄这么个地方,岂不是浪费钱?”
“嗯……是这样的。”她只好把一些想法先说出来:“我这不是普通的私塾,我将这里叫做学堂,接收的孩童,让他们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是让他们学习一些基础知识和技巧,让他们有机会为自己未来谋一个出路。”
顾凯芝看着她:“学习些什么?”
“简单的识字,算数,基本的待人接物的礼仪,一些常识,还有体能。”
“体能是什么?”
“就是身体素质。有些孩子,从小体弱多病,这样即使长大了……举个例子,两个人,一个打小身体不好,一个天天到处跑,他俩二十岁的时候,让他俩沿着城墙根儿跑,你觉得,谁能跑得完?”
“跑得完,如何,跑不完又如何?”
“二十岁看不出什么,咱们等到三四十,差距就出来了,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意思是俩人吃得差不多,穿得差不多,但身体好的那个,他干活儿的日子,是不是能够更长一些,那么,他积累的钱财,是不是更多一些?最后,他就给孩子的东西,会不会更多一些?”
顾凯芝接着说道:“他俩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她拍了拍手:“厉害!”
顾凯芝则叹息一声:“厉害的是你。”
“别现在就给我戴高帽子。”笑了笑,她继续说道:“我会聘请专门的拳馆师傅,来教这些孩子,不说多了,身体底子好,起码不容易得病。”
“你说的是。”
“此外,我还会请医馆的大夫,来教他们一些医学知识,药材常识。”
“这又是为何?”
“多学些知识不好吗?表现优秀的孩子,我可以让他们去医馆干活儿。”
“还有吗?”
“目前就是这些。你跟我来这边,除了教室,还会设置一个书房,里面不仅有书,还会有一些其他东西,例如古琴,棋盘,那边是宿舍。”
“宿……舍?”
“孩子们住的地方,除了寒暑假,就是最热的八月,最冷的腊月,他们其他时间都得在学堂里度过,噢,咱们是包吃食的。”
“听说,来这里的学堂,不用给钱?”
她看着顾凯芝的表情,就猜到他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这学堂不错,不,是很好,想法非常好,我期待能够看见学堂开学的一日,我更期望学堂能够长青。”
“所以说……适当收取费用,他人不会因此……”
顾凯芝让她收点钱。
好多个孩子,吃喝拉撒,她这样不得亏死?
她忍不住笑起来:“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凯芝“嗯”一声,抬手,摸了下头,顺带着摸了一把旁边的墙体。
紧着,他盯着那墙:“你……你这墙?这……诶,跟寻常可见的泥墙,大有不同。”
指腹细细抚过墙面。
手指弯曲,反复敲打。
甚至于,他提起衣角,伸脚踹了几下。
“比寻常墙胚厚实,里面可是加了砖?”
“怎么可能加砖?”
要知道“砖”是个什么价钱。
怎么可能加砖在里面。
她一阵捂脸,觉得好笑,心头又偷着乐——瞧,顾凯芝抓住了重点。
他急忙问道:“那是何物?”
“一种合成的新泥浆。”
“里面是……”顾凯芝打住了,看了眼四周,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我瞧着倒是不一般,摸着是硬实,就不知道刮风下雨的,是否能够抵挡得住。”
“我们做过实验,就是模仿刮风下雨,等墙体干燥后,往上面泼水,敲打,也放了火。”
“如何?”
“算不上完美,但比起市面普通的泥浆,这个东西完胜,最重要一点,成型快,不用等太长时间,硬实程度远远高于普通泥浆,如果……”顿了顿,她看向顾凯芝:“像去年东洲那样,突降暴雨,导致河堤坍塌,如果用这种泥浆进行修补,或许,损失就不会那样惨重。”
顾凯芝点头。
“此外,再修改一下配置比例,将非常适合墙体修补,尤其是小面积填涂。”
“这种泥浆……从未听闻。”
她凑近了些,悄悄咪咪说道:“我从那位仙人处学到的,绝对的好东西,只可惜我只学到一些皮毛而已。”
“仅仅皮毛?”
“那是当然!按照咱们此时的技艺而言,放眼普天之下,用那泥浆修起的墙,可谓是无坚不摧!”说着,又是话锋一转:“仙人如此说,我却不大信,不过人家就不是凡尘之人,我也不想那么多,仅此皮毛,效果已绝非凡,又在意那么多干嘛,顾公,你说是吧?”
顾凯芝再次点头:“所言甚是。”
她不说话,他也没说,不过瞧着是想说什么,可实在是开不了口的模样。
她是猜到了,于是,继续说道:“顾公可要跟我去瞧瞧,我将配置这种泥浆的法子,详细说给你听听?”
“你要告诉我?”
“当然,不然为何请你来瞧瞧?”
“可是……”
“顾公。”向着顾凯芝作揖:“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顾凯芝拧紧了眉,面上并无一丝一毫笑意:“薄礼?!”
默默咽下一口唾沫。
她看着顾凯芝,他正直勾勾盯着她,神情……不好说,有一丢丢诧异,有一丢丢不解,仿佛还有不少愤怒?
开始在脑子里回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顾凯芝看了眼身旁的人,随即,管事示意其他人,周围几人纷纷走远了些。
“你可知我为何匆忙回淮安?”
“为什么?”
顾凯芝侧身,目光望向外面。
那一侧正是趴在墙头的吃瓜群众。
他续道:“去年冬,多地较往年寒冷,西北一带,更是冻死不少牛羊,淮安的冬,还没过去,天朦一带却是提前入夏的景象,你可知春汛?”
她瘪嘴,摇了头。
“天朦附近河流有解冻倾向,估计会提前进入汛期,一旦提前,怕是会迅速造成江河水位上涨,更糟糕的事,跳过春季,直接进入夏季。”
“会再次发生洪灾,内涝,如果再遇上暴雨……”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顾凯芝已是神情严肃。
又吞了口唾沫。
“呃……所以,得尽快修补水坝,巩固河堤?顾公,有了这泥浆,那……不是正好解决了一个好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
“告诉我泥浆的配制法子。”
顾凯芝面上又没有其他神情,几乎是面无表情,双眼锐利如鹰,而她,就跟探照灯下的受审犯人。
哪怕是说了半句假话,他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一时间,没开口。
顾凯芝沉声,厉道:“凭借这泥浆,你便可赚尽天下之财,你为何要告诉我泥浆的配制之法?”
“你说这个?”听到这里,她反而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要说什么。”
“说什么?”
“我也不藏着掖着,掏心掏肺跟你说,我以为你要说,我是朝廷某一方的人,专程来给你捣乱来了,实质上,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我只是想办个学堂而已,师傅干了两天,不干了,说无法三个月以内修好,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整个淮安的工人,都在嘲笑我,没得法,我这才倒腾出了这泥浆。”
“前几日去城外庄子,听一位大伯说起,今年可能会夏汛提前,这不就想起了去年东洲的事儿,想起了河坝,也想起了城墙。”
“顾公,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而已。有你,这种泥浆才能发挥它最大的性能。”
“你看看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再能耐,无法把泥浆推广到各地,让其他地方的河坝和城墙,能够更加结实与牢固。”
她神情真挚道:“我不行,你可以。”
“另外,你提到钱,这的的确确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从此以后,我大可高枕无忧,但是,赚钱的法子有很多,不止这一项,我今年赚了再多的钱,比不上那些因洪灾暴雨等失去家人的难民,尽早推行,更多人能够幸免于难。”
“作为一名淮安百姓,我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隔了好一阵。
顾凯芝才回过神来:“没想到,你……你竟如此……”
她写下了配制法子。
再派老张去详细讲解操作流程。
临走的时候,顾凯芝叹息一声:“真可惜你不是男儿身。”
“女子就不能挑起担子,顶天立地?”
顾凯芝朝她抱拳:“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今后必会回馈。”
她向他作揖,一边说道:“顾公不是也为淮安百姓做了许多事?哪里用得着什么回报。”
老张跟着走了。
剩下小张,在门口站了一阵,支支吾吾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
“东家,那法子……老张说,哪怕是几十年的老师傅,恐怕也配不出那法子来,就这样送人了……也……也太……”
“太吃亏?”
小张点了一下脑袋。
“咱们不能只看着眼前,眼前的盘子,现在只是个空盘子,不代表以后一直是个空盘子,哈哈哈,保不准,哪天忽然变成金盘子。”
“金盘子?”
“你可知道点石成金术?”
小张的嘴可以放进一个鸡蛋:“点石成金?”
晚些时候。
芳草说起赠送泥浆配制法子的事情来,一个劲儿摇头:“是能帮助更多的人,可是,咱们损失太多,那法子可是无价之宝。”
“哎呀,一个法子而已,不要太纠结。”
“什么而已?”芳草一阵瞪眼杀。
“我还有好多宝贝法子,改天送你一个,你抱着发发财去。”
芳草“哼”一声,跺跺脚走了。
过了一天。
又是一大清早。
晨跑结束的她,边走边吃饼子,碰见正要敲门的蔡戌则。
“蔡兄!”
“柳掌柜早啊!”蔡戌则跟她作揖。
她随便摆了摆手:“咱俩别这样了,能动嘴皮子,就别动手动脚,累得慌,走上里面去,请你吃酒。”
“那么早,就吃酒?”
“怕什么怕?我酿的新酒,吃着玩儿,不打紧,不会耽误你上工。”
“对了!听闻柳掌柜新酿一种……绝世佳酿!不知蔡某人,是否有幸尝上一口,一口足以!”
带着蔡戌则往里去,在他表示今天“沐休”后,给他尝了尝高浓度酒。
蔡戌则直呼“爽快”。
蔡戌则说道:“我有个朋友,在西北那边,倘若能把这……烧心窝子……酒卖到西北,再卖到更西边去,嘿嘿……”
“蔡兄绝非俗人,眼光那叫一个独到,我也有此意,只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此外,若是能卖进军中……”
“我懂。”蔡戌则又昂头吃了一杯:“再难,能难于登天?事在人为。”
她拍起手来:“蔡兄真不简单。”
“咳咳……不简单的是你。”蔡戌则放下酒杯,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正事儿都给我忘了,我快醉了,赶紧说了,东洲那边,我已经跟亲戚说过,不过,他希望能见见你。”
“没问题啊。”
“意思是……你得去趟东洲。”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前些日子,我去了趟长安,如今能休四日,你若要去,咱们就去一趟,明日出发,隔一日回,走官道,快马加鞭。”
“什么?明日?”说这话的是芳草,她气呼呼堵在门口:“不行!你不能去!”
“小草妹儿,怎么了?”
“你自个儿心底没点数吗?!”
没到一年时间,芳草说话时的语气,神态,跟去年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看见芳草差点就能到达“暴跳如雷”的级别,忽然,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得一手摁住肚子,一手扶住一旁的门框。
芳草愣住:“你笑什么?”
笑够了才抹了下眼角,反问一句:“你怕什么?”
芳草看她一眼,紧着去关门,把屋子里两扇窗,一一关上,拉着她到里面,压低了声音,悄悄咪咪说道:“柳家的事,若是被发现……东洲那个地方,不能回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想回去……当太子妃。可是,我打听到一些消息,关于柳家,他们找了个人顶替你。”
她倒是没有打听过东洲柳家的事。
作为四大天王之一的柳家,柳家掌舵人,挂掉,那就是一次大洗牌,为了保持自家各方面的稳定,柳夫人一定不会对外称——未来的太子妃失踪。
所以,丽河遇袭后,柳家极快就找到了柳家嫡女。
尤其是在柳敬之意外去世。
柳夫人另外找个人代替她,那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也正因此,太子妃去长安的时间往后延长。
“小草妹儿啊,我去东洲,那是要谈业务,从东洲拿钱回来,不是去柳府门口溜达,你就放心吧。”
“我就是放心不下。姐,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你陪我去东洲,淮安怎么办?”
“淮安……”
“淮安才是大头。”
第二天天不亮就得启程,所以,赶紧捋了一遍几方的进展,尽管她只是去个一两天而已。
晌午过后,周沛霖说新制的药王皂出来了,查看过药王皂,她让人带着送去杏林医院。
药王皂有两种规格。
正常是半个手掌的大小,此外,还有一种一半大一点的药王皂,后者用于赠送给在医馆买药的病患。
“药王皂这方面不急,能销则销。”
董吴盯着手中的东西,问道:“这药王皂有何功效?跟对面铺子的洗涤皂,香皂,有何不同?一块药王皂,咱们又卖多少钱?”
“其实……比起洗涤皂和香皂,这样说吧,洗涤皂就是普通的清洁用品,能够清除污渍,用来洗手洗澡洗头都可以,但女子的肌肤较为柔软,细腻,香皂会是更好的选择,而药王皂,里面含有多种药物,目前,最适用于肌肤外有伤口,例如,擦伤后脱皮处,使用药王皂进行清洗后,再使用药物,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竟有如此功效!”
“另外,如果有烫伤,某个地方被沸水烫伤,应该如何处理?涂抹酱油,淘米水,还是来一把草灰?”
董吴说道:“不都可以?”
“烫伤部位,不要着急脱掉外面的衣裳等遮盖物,这样会扯烂连着的那部分皮肤,若此,会造成感染,溃烂等等,应该用大量冷水冲洗,或者,把烫伤部位泡在冷水里,同时,也可以选择用药王皂泡出来的凉水。”
董杏林也在旁边,听得非常认真,听后赶紧拿笔记下。
因此,请各位同学,更不要涂牙膏了。
第一,大量冷水冲洗。
第二,涂上烫伤膏,或去医院治疗。
晚些时候回露桥巷。
路上碰见运送条石的陈志诚,有一阵子没能见到他,因为他专程去了一趟江洲。
条石用于学堂。
而陈家拳馆这边尚未完工。
“陈师傅辛苦啦!”她跟着他们一起回陈家拳馆:“晚上请大家伙下个馆子吧?”
“等拳馆修好的时候吧,我走了几天,不知道拳馆如何了,得赶紧看看去。”
“去江洲一路,如何?”
“顺当。”
“那拳馆这边,你走之前,又如何了?”
“也是顺当。如果没有问题,估摸着,还有个十日,一切都能收拾妥当。咱们可是提前了……半个多月吧?”
“那可不是!既然这样,你们今日早些休息,我明日要去一趟东洲,过两日就回来了,有什么事你自个儿做主就成,钱方面,跟露桥巷去一趟,芳草在那儿。”
陈志诚让其他人搬东西,他在一旁低声问道:“去东洲需要带人吗?”
“想带,也没法。”
“为何?”
她是哭笑不得:“名额有限。”
啥名额?
座席有限。
蔡戌则要替顾凯芝送一封信,亲自送到东洲去,时间上有限制,所以才有资格启动“快马加鞭”模式。
走官道。
两匹马。
一人一匹马,歇息也是在官方驿站。
“哎哟我的天,贼拉拉的拉风~~”
瞅着眼前的大黑马。
心潮澎湃。
马多少钱一匹来着?
单价就是二十来贯。
以为自己姿势帅气的上马,呃……一不小心,去了另外一侧。
“我感受感受。”
翻身上马。
哎呀……又去了另一边。
“我这姿势还可以吧?我就练习一下。”
忽略尴尬。
省略临时学骑马的尴尬。
浪费大半个时辰以后,她成功——策马崩腾!
还好她的马儿乖,跟着前面的蔡戌则的马跑。
再略过被硌得生疼的臀部。
“那个……那个蔡兄,如何停,停下啊?”
折腾了一日。
脸色苍白不说,她觉得自己应该通过“震动”,瘦了个三五斤,晚上吃饭的时候,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还是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抖动。
臀部已经没了直觉。
全程奔波,还在入住“五星”酒店。
被子倒是干净,没有异味,褥子倒是厚实,不会硌屁股……
头一次住官方驿店的新鲜感,一点儿没有,第二天早上起来,胡吃海喝一番。
“柳掌柜,可还好?”
“好着呢。就是一身酸痛而已,没关系,再抖抖就好了。”
“骑马是最快的,如果不是要赶时间,咱们乘船也成,坐驴车也成。”
“我明白,没关系。”
“咱们得再加把劲儿,还有两个多时辰的路,就能赶在晌午到达东洲城外,我先去送信,然后咱们就去临水阁。”
这个“再加把劲儿”哟,让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今后,再也不要跟蔡戌则一起出来。
特别是骑马这种活动。
她咬着牙坚持而已,一身骨头架子随时都要散架。
终于到达东洲城外。
由于她拖了一点进度,耽误蔡戌则送信的时间,他先进了城,她在城外歇一歇,顺便吃些东西填饱肚子。
第200章 富商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还没有见过东洲的街景,唯一一次外出,当时是去城外的什么寺庙,出城之前,那绝对是没有掀开一丢丢车帘,往外偷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