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大声说道:“咱们掌柜说,这是花篮,左右六个,寓意是六六大顺!”
“好好好!”周围有人拍掌起来。
“小柳人呢?”
“对啊,差不多快到时辰揭红布了!”
芳草回身看了眼:“马上就到。”
敲锣打鼓的师傅站在门口两侧,接着,孙大让前面的百姓让让,随后,队伍后方出来一只有着像狮子头的东西。
“里面有人吧?”
“哎哟!这是狮子头!”
“好生气派,连五彩狮子都来朝贺!”
跳出一只狮子,在门前舞动几下。
第二只狮子腾空而出。
顿时,四周一片惊呼声。
“好!”
“好!”
随着两只狮子的舞动,叫好声一片。
一只狮子蹲下。
另一只狮子跳上去。
狮子大张嘴——嘴里掉下一块红布条。
上面写着祝贺的话语。
陈家拳馆前热闹极了。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前面的一个劲儿拍手,后面的努力踮起脚拉长脖子,就舞狮的这些功夫,街两侧都被百姓填满,晃眼一看,那就是一两百人。
“咚——”
“咚咚锵!”
锣鼓声停下,两只狮子摘下狮子头套。
陈志诚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是你俩!我说怎么没见着你!”
舞狮子的两人,一人是阿坤,另一人则是阿明。
阿坤哈哈笑起来:“师傅,怎么样,我们舞得不错吧?”
阿明抱着狮子头走进了些:“是柳掌柜让我们舞狮的,不让告诉你,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柳掌柜在哪里?”
“对啊,掌柜的去了哪里?”
几人四处张望。
人群里传出声响来:“让让,让一让……”
柳掌柜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小猴子?”
“你拉我一把!”
费不少劲儿,落后队伍的他俩,这才挤到人群最前面。
她赶紧把东西抱过去:“恭喜陈掌柜!”
一个一人高的红彤彤的平安结。
“平安结,出入平安,平安最重要。”
吉时到。
大家站在门口匾额下,望着用红布遮住的牌匾。
陈志诚先让徒弟抬出案头,烧香磕头,然后才是拉下红罩子。
“柳掌柜,你过来,咱们一起。”
她笑嘻嘻上去。
两人拉着那绳子。
一拉——露出匾额上的四个大字“陈家拳馆”。
拳馆算是开业了。
陈志诚转向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大声说道:“感谢各位前辈,同行,街坊邻里,欢迎大家进咱们拳馆瞧瞧,里面有准备好的干果糕点,请各位进去吃点茶水!”
“还有干果糕点?”
“还有茶水可吃?”
陈志诚续道:“都有都有,先到先得!今日,咱们拳馆开业,招收徒弟,三日内报名入学,学费减免一半,学完以后包活儿干!”
当即有人问起招收徒弟的事情。
陈志诚,阿明,阿坤三人一一解答。
起初是精力充沛,等到晌午时分,三人都明显是来不起了,包括陈志诚,他脸上带了些许疲倦。
“吃口水。”她递了杯热水过去。
陈志诚喝了一口,倒是给呛着了。
“是不是急了?”
“咳咳咳……能不急嘛?忙乎一上午,问的人那么多,一说到交钱,人转身就走了。”
“这不才一上午?今天的重点是开业,让更多人知道这里有个陈家拳馆,没关系,别着急。而且,三年的学徒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早有想法,也得仔细考虑一下,回去跟家人再商量。”
“嗯……你说得有道理,是我着急了。”
“晚上让兄弟们,还有孩子,都去露桥巷,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
将至晌午时分,陈家拳馆的人也不多了。
陈志诚送两位前辈到门口,朝他俩作揖:“多谢二位。”
两人回礼:“哪里哪里,客气着了,咱们跟你爹都是兄弟,虽说咱们没做了,还是该支持支持你……”
陈志诚不及开口,目光往向街头一侧。
几人正朝着这边过来。
气势汹汹的模样。
那些人走近了,径直走向陈家拳馆前的台阶。
“陈师傅!别来无恙啊!”
说着问候的话,说出的语气却是带着刀子。
“你,你们……”
陈志诚旁边的中年男人怒道:“洪大鹏,你来干什么?”
领头的年轻男子不屑一声:“你说我来干什么?”
“你来闹事不成?”
“哪里敢来闹事,不过是来切磋一下!”
“切磋?哼!就你?赶紧滚吧,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此时,院子里其他人纷纷出来,阿坤阿明站在陈志诚身旁,而街上,一时间,竟多了不少人。
“来看看,大家都来看看!”
名叫洪大鹏的男子,死劲儿招呼其他人来围观。
“洪大鹏,你不要欺人太甚!”阿坤怒吼一声。
“哟哟!这不是上午耍猴的坤子?上次挨的一顿打,看来是不够啊!现在生龙活虎的,晓得耍猴逗乐呵了!”
“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阿坤一个箭步,瞬间冲出去,眼瞅着贴近洪大鹏,却被赶过去的阿明紧紧抱住。
洪大鹏向后退了一步,又扭头往后看:“你别急,我们今天是来踢馆的!来了!”
洪大鹏几人赶紧退让开:“师傅,你来了!”
原本站在门边的她,赶快踮起脚,看不见,只好往前挤了一些。
入眼,就是一个头发花白,下颚挂着一溜胡须的老头子。
呃……这是他要踢馆?
盯着那老头子,一阵挠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转头去看陈志诚。
只见他朝老头子作揖:“洪师傅。”
“哼!你还晓得叫我一声师傅?”
陈志诚起身:“不知洪师傅今日带人前来,为了什么事?”
“听闻你们拳馆开业,热闹得很,我老头来看看热闹。”老头子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身后,随即有人搬了凳子出来:“顺带带人来踢馆,看你有长进没有。”
“老洪,人家今日开业,你用得着这样嘛?”
“就是啊,洪叔,咱们都是沾亲带故的,没必要这样欺负你侄子吧?”
两位同行当着和事老。
有人却不愿意。
陈志诚说道:“叔侄关系,不敢高攀。既然洪师傅前来踢馆,那就派人出来,咱们切磋切磋,如今,虽说,我陈家拳馆在淮安没多少名气,往前看个几十年,我陈家拳馆不输于你洪家拳馆。嘴皮子不再说,咱们手上见真功夫!”
“呵呵,比起你爹那个窝囊废,你是有出息多了。”老头子看了眼一人,一挥手:“去吧,整日叫嚣得厉害,去跟陈师傅切磋切磋。”
“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出去。
人群前的她,不自觉咽下口吐沫星子。
这位壮汉,难得的高海拔——接近一米九,而且,四肢发达,绝对的肌肉猛男,只不过肌肉线条不如专业的健美先生,而是那种拳击赛场上常见的身材。
男子走上前,对着陈志诚勾手指。
“来啊!快点!”
“是不是怕了?!”
陈志诚拦住阿坤和阿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将袖口又卷了一卷。
他走下台阶。
一只脚仍是有些跛。
跟着陈师傅学了阵拳法,但她依旧只是个千里之外的外行人。
看拳馆徒弟切磋,就跟看拳击台上两人battle一样,具体是个什么门道,没有解说员,没有回放,她是分不出个什么,只能跟着其他百姓一般,目光紧紧跟着两人一举一动移动。
心跳的频率,渐渐,变得跟两人出拳的频率一致。
“哈哈哈!好!打他,打死他!”
“他老了,不行了!”
几下子而已,看得她提心吊胆。
再这样下去……她这个外行不得不出来喊停了。
一开始的时候,猛男犹如猛虎下山,直拳出击,砸向陈志诚面门,他倒是躲开了,可是……
紧着,猛男连出几记勾拳。
其中一拳打在陈志诚侧腰上。
光是那一下,只觉得她自己肋骨断了的感觉。
陈志诚频频躲避。
猛男乘胜追击。
“哈——”
猛男朝着陈志诚面门去,陈志诚再一次躲开,然而,猛男一个手肘打去!
那手肘击向陈志诚的侧脸。
这一次,陈志诚却是没躲,抬手,一手抓住猛男的胳膊,一拳砸下。
顿时,只听得一声惨叫。
“啊——啊……啊……”
猛男抱着手,在地上打滚。
“切磋而已,用得着下那么重的手?”
“竟然把他的手打断了!”
阿坤冲过去,大声吼道:“哪个王八蛋刚说往死里打!!!”
“阿坤。”陈志诚喊住阿坤,走向一侧,蹲下,扶起地上的猛男来:“别动!”
“你要干什么……啊!”
只见陈志诚哗啦两下。
猛男也就不叫了。
猛男回头望洪师傅。
一旁的老头子暼那人一眼:“丢人现眼,还不赶紧滚回去!”
猛男爬起来,走进人群里。
陈志诚接着说道:“今天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
“慢着!”老头子起身,又看了眼人群,指着一人喊道:“你出来!给他点滋味尝尝!”
还有人?
在人群里。
她拉长脖子去望,看见一个瘦瘪瘪的男子。
男子穿得跟洪家拳馆那些人,不一样,晃眼一瞧,人也不一样。
不知是黑色还是灰色的粗布衣服,其间还有多个补丁,一双鞋,尤其是鞋底,仿佛磨得快没了,出来的时候,他的手拍了一下头顶,头发腻成一股股麻花状。
往前走,神情木讷。
他一个人呆呆站在空地。
背有些佝偻,脖子奇怪的前伸。
只是站在那里,看不见,听不见,没有任何情绪。
陈志诚站着没动:“洪师傅,你这是切磋?”
“你要是怕了,就直说,陈志诚,你是不是怕了?”
“洪师傅,今日暂且作罢。”陈志诚往里面走,示意其他人也进拳馆去。
陈志诚已经转过身。
他面朝着拳馆大门。
而当时的她,仍然盯着那个孤零零的,站在空地的男人。
霎时间——
风没动。
那人动了。
仅仅瞬间,男人眼神骤变。
哪里还有木讷,呆滞?
面上并无表情,眼神之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一瞬,满是阴鸷!
后背佝偻,脖子往前拉伸,整个头都向前移位,与此同时,他踮起脚尖,双手程“爪”状,老鹰抓捕猎物时,特有的鹰勾爪!
极快一个动作——出击!
不是拳头,只是一个出爪,戳向陈志诚的后腰,与此,爪子带着一股厉风!
一爪下去。
仿佛只是轻轻一推,陈志诚竟一个踉跄,迎面扑倒下去。
一旁的阿明,赶紧去拉陈志诚,可他根本没能拉住。
陈志诚重重摔地。
紧着,听得一声“哈”,另一侧的阿坤,两步并作一步,堵在男人面前。
阿坤对着男人的面门。
狠狠砸下。
眼瞅着即将砸中。
男人却是一个躲闪,紧贴着他的拳头,从一面绕了另一面。
仅此瞬间。
男人的手已几次出击!
太快了!
如果不是离得比较近,恐怕根本看不清——男人在躲闪的时候,一手缩成爪,鸡嘴尖那样,啄向阿坤的手臂内侧,三下!!
当即,阿坤被迫转向一侧。
紧接着。
男人的手如同一把改锥,袭向阿坤的喉咙!
顷刻间。
她知道遭了——
而下一瞬。
男人被撞开!
陈志诚呈半蹲姿势,扎着马步,正收回一侧拳。
男人后倒,身体触地,又瞬间弹跳而起。
男人转向陈志诚,两人接连着过了几招。
她不知道男人这算不算“拳法”,不过他下手过于阴狠,陈志诚每次出拳,却有所保留。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屏住呼吸。
突然——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对准了陈志诚有伤的那条腿,采取了猛烈攻势,占取上风时,他猛踹几下陈志诚的脚!!!
陈志诚晃悠两下,起身,待男人靠近,竟同样是抬腿——一个鞭腿,击打在男人的侧脖颈处!
连着几下出拳。
对准了男人的胸膛。
然后,男人倒下。
没能再爬起。
陈志诚向后一个踉跄,他没能倒下,因为阿明这一次扶住了他。
她眯了眯眼,走向中间,拍起手来:“好精彩!”
所有人望着她。
她则望向坐个看完整出戏的老头子:“洪师傅,这位可是你们洪家拳馆的徒弟?”
老头子不搭理她,用眼神回复了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继续说道:“假如他是洪家拳馆的徒弟,为何,穿着打扮与在场的人,都不一样?如果不是洪家拳馆的徒弟,为什么洪师傅要让他代表洪家拳馆?试问,洪师傅居心何在?”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那老头子。
“关你什么事?”老头子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陈志诚说道:“你跟你爹一样,是个窝囊废,谁输谁赢,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们几个人,我们多少人,踢馆,你是输了,这拳馆的牌子,我今天是砸定了!”
“谁敢?!今日——”
对方根本不理会她。
老头向后退了几步,指着那崭新的牌匾:“砸,都给我砸了!”
场面一片混乱。
洪家拳馆的人全部上前,要么,打起陈家拳馆的人,要么涌进拳馆,还有人去搬梯子,那些人动作极快,眨眼的功夫,已经爬到梯子一半。
就这瞬间,说实话,她有点懵X——打群架,该怎么操作?
第210章 泪目:变化来得也太快
不管拳法如何,此时人多才占优势,而陈家拳馆的人本就不多,哪怕陈师傅原本能以一抵十,现在受了伤,情况并不乐观,再加上洪家拳馆的人就是专门来闹事。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怎么办?
不敢冲进去混乱的人堆里,怕还没抡起拳头,就已经被扔出了人群。
也不愿看到今天上午才挂上去的新招牌,就这样被踢馆的人拆掉。
什么踢馆?
什么切磋?
那老头子分明就是个老无赖!
没办法。
硬着头皮——冲啊!
不是冲进人群里混战,而是去推那个爬梯子的人,眼瞅着马上就要爬到梯子顶部,抬起手,就能摸到牌匾,她赶紧使劲儿推。
梯子倒了。
上面的人倒下来。
“哎哟!你个臭婆娘!”
那人要起来揍她。
她赶紧冲上去,狠狠几个硬拳头,先砸了那人的鼻梁。
徒然一声巨响!
她一脸茫然——就在先前,有人爬上另一侧的梯子,推下的挂着的牌匾,匾额掉地,立马一分为二。
牌匾当真被砸。
万里长征第一步,哦豁,结束了——GAME OVER。
于是乎,后来赶来孙大等人,加入了混战,她也没有其他反应,呆呆站在一旁,傻傻盯着地面的招牌。
打了一阵,双方都挂了彩。
那老头子让他的人停下:“哼!你们这些蝼蚁,居然敢跟我斗!淮安城内,居然还敢开第二个拳馆,不知死活!”
“呸!”
“不知死活!”
“该死,统统该死!”
洪家拳馆的人跟着骂上几句。
哼哼几声,老头子背着手,慢悠悠往外走。
“站住!”
有人回头,可她喊的那人没搭理她。
“死老头,我让你站住!”
这下子搭理她了。
洪家拳馆的洪师傅停下了,转身了,走过来了。
洪师傅身旁一人指着她:“你个臭婆娘!竟敢骂我师傅,你给我滚过来,跪下磕头认错!”
看了眼四周。
她朝前走了几步:“该跪下磕头认错的人,是你,洪师傅,尊你是老年人,喊你一声洪师傅,要是给脸不要脸,倚老卖老,那就是死老头。”
“你个臭婆娘!”
前面骂她的男子冲过来,扬起手,上来就是要一巴掌。
在这个时候,几人往她这边来。
“柳掌柜!”
“大姨姐!”
几人的距离注定赶不上要教训她的男子,他已挥手,巴掌马上落在她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下去。
别说红肿,绝对是整个人一起被扇飞!
就在此时。
突然,她抬起腿来。
在巴掌落下之时,一脚踹到那男子下方。
嗯哼——男子不动了。
“你……阴险小人!歹毒妇人!”
男子夹紧双腿。
身体前屈。
紧接着,有人给了他一拳。
“混蛋!”阿坤给了他一记拳头。
她看了眼阿坤,他已是一脸的血。
那男子倒下,看了眼前方的洪家拳馆的人,她抬起脚,踩住男子的大腿:“他的命可决定于你们,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一时间,那边没有动静。
洪家拳馆的人,纷纷看向洪师傅。
“你到底要干什么?陈志诚,技不如人,他输了就是输了,牌子我也砸了,要我怎么样?”
围观群众早撤退。
此时现场还有的人,不过是陈家拳馆几个,孙大几人,以及洪家拳馆一些人,此外,前来贺喜的几位同行,他们还在现场。
“我只是要说几句话,你们不敢听?”
“我的拳头,没有你们的硬,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能称霸整个淮安,不代表整个大唐,我说这个,并不代表我们就输了。”
“洪家拳馆砸掉的是一块牌匾?”
“垄断整个淮安的拳馆生意,你们就赢了吗?”
“百家争鸣,乃盛世,一家独大,最终会造成整个淮安拳馆行业极速的萎缩,尤其是在你们这样的风气,习性下的拳馆。”
“某一天,你们自己都会活不下去。”
洪师傅笑了:“活不活得下去,关你什么事?”
一群人离开了。
剩下的人,大多数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那些人,说那些话又有什么意义。
索性陈志诚明白她的意思。
陈志诚请其他人离去,他带着人收拾门前的狼藉。
她在门口坐了一会儿。
他也在旁边坐着:“拳馆开不下去了。”
张了张嘴。
最后没劝说什么。
“陈师傅,太阳会落下,也会升起,夜里还有月亮,一样都会有光亮。”
回去的路上,心情复杂。
淮安城内几乎没什么拳馆,哪怕是有,也是唯洪家拳馆马首是瞻,而陈志诚祖父跟洪家拳馆有过节,陈志诚的祖父,父亲都已经去世,洪师傅却把恩怨算在陈志诚身上。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陈志诚就不会……
今日的事。
可谓大喜大悲。
“悲”的最大一点,她怕陈志诚“放弃”。
迈过了是门,迈不过,那就是坎。
此外,也是一阵滴血。
陈家拳馆的翻修,买院子,她这边也是花了不少精力,撒出去不少钱财,一切都顺利,谁也没能料到今日的难堪。
于是乎——
吃瓜群众又出来了。
“柳掌柜,听说,你们那拳馆出事了?”
“是不是打起来了?好热闹啊!”
芳草气得直跺脚:“咱们……咱们就不能报官嘛?!”
“唉,不是啥事儿,人家都管你,一个普通的打架斗殴而已,又没有闹出人命。”
“可是!咱们就任由他们欺负?如今,整个淮安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芳草说的这些。
陈志诚应该也会愁——沦为笑柄。
又是长长医生叹息:“小草妹儿,我也愁,可暂时没有办法,陈师傅打受打击,阿坤受伤很重,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挨得过去。目前,先不要去催陈师傅,他自己心里有数,不管他做怎么样的决定,我都可以理解。其实……”
“其实什么?”
“我并不看好拳馆的发展。”
“啊?为什么?”
“我理解陈师傅遵守的规定,三年出师,但对于那些徒弟来说,太难熬了,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学习拳法以后,将要去的是哪些地方,青楼等地,大多数都是消金窟,对于年轻人的诱惑太大了。”
“那为什么要开拳馆?难道是为了帮陈师傅……圆,他的想,噢,圆梦?”
芳草双手托腮,眼神里满是不解。
“算是圆梦,同时,我也需要大量的董武的人。小草妹儿,我说的镖局,你可还记得?”
芳草一拍手:“我明白了!所以……陈师傅不能放弃,对吧?”
“没关系,慢慢来,等学堂和学府路这边整理好,就可以让孙大准备镖局的事情,他还是满心期待。咱们的镖局,只要有需求,就能存活,市场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姐,你真厉害!”
“我厉害什么样?我厉不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个个都要厉害。”伸手捏了捏芳草的脸,皱眉说道:“你也别太抠门了,多吃点吧,瘦不拉几的,都不像手握重金的富婆。”
“富婆?难听死了。”
芳草对她瘪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陈家拳馆的事,暂且如此。
她也不能纠结,得想办法挣钱啊——毕竟,还是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家都是金钱的奴隶。
不是你推它,就是它推你。
哪怕谁都倒下,她也不能倒。
驴不停蹄。
赶紧带着人去青苔镇。
起先打算带上石头,洪震武,以及阿坤四人,由于踢馆的事情,只有他们三人往青苔镇去。
也不是任何事情,都是仗着人多,反正,她是如此安慰自己。
只不过再次前往青苔镇。
效果不大理想。
上一次去青苔,她就感受到了“刘万金”的影响力。
刚到青苔镇的时候,去铺子瞧瞧,去作坊看看,大家都蛮热情——生意来了嘛,可没挨到24小时,不知谁放了消息,不准青苔镇的商贾卖陶瓷给她。
情形变得尴尬。
由于又要赶回来拳馆开业,就此作罢。
骨头还是得啃。
回去的时候,顺带着打听了一下,得知青苔镇那边是周胜传的消息,请刘万金放话,别卖陶瓷给她,包括所有的陶制品和瓷器。
再一次去青苔镇。
呃……所有人都被通知了一次。
青苔镇最外侧一段路,类似于后世看见的古镇,前面是铺子,后面是自家作坊,这些多是陶制品,土胚拉一拉就成,而中央一些的位置,铺子则是高档的瓷器。
铺子里只是瓷器成品,因为“作坊”需要更大的场地。
据说,一支瓷瓶,变成成品之前,得花七十多道工序,具体如何她是不知,不过大致想一想,也知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一步,获得“土”,就近原则取土,再进行某些程序的加工,达到能够拉胚的程度。
第二步,拉胚,没有小马达机,一下下都是纯手工。
第三步,烧窑。高难度程序,烧窑需要达到的温度,整个窑烧制时保持的温度,对了,还有摆放拉出来的土胚物件的位置,顺序,层次……
第四步,蘸釉。很复杂,反正得先获得“釉”,再通过多种方法,在烧好的物品上涂色。
后面还有一些步骤,不再细说。
之所以说这些,那是因为一个小作坊,一家子人,无法完成所有流程,能够独立完成的,那就是大家族。
譬如,刘家。
大家所说的刘万金,本名刘兼,听说在他孩童时代,就是个极其聪明又爱捣蛋的孩子,几次差点弄坏自家的窑,从小就在里面倒腾孩子,少年时,意外发现一种独特的“青釉”。
用青釉上色,烧出的瓷器,呈现茶青色。
此外,他发现用松木烧制,能够提高烧制时的温度。
温度越好,烧出来的瓷器才够硬,品质更好。
刘兼可谓是家族里的大功臣。
而就在这之后,他离开了青苔镇,去了其他地方——当上了商贾,做起了买卖。
最开始只是倒腾松木,顺带着是陶瓷,再后面就是许多别人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事。
刘万金的话,自然管用。
等她第二次来的时候,去了几家铺子,客客气气说起长远打算。
“咱们今后是长远买卖,掌柜的,没必要因为谁的话,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你不做,他不做,就算整个青苔镇的人都不做,我大不了去其他地方,岳州,邢州,总有人会做,都是买卖人,不能讲那些断人财路的东西,况且,我是杀人越货之人吗?”
“再说了,问句不该问的话,掌柜的,你可是从刘万金那里得到的消息?他有亲口放话,让所有人不要跟我做买卖?别被有心之人利用,反而丢了一单好好的生意!”
还得通过劝说,求人家跟自己合作。
她也是心累。
经过几天的劝说,说得口干舌燥,臊得已觉自己没脸没皮,终于,终于有三家作坊的老板为之所动,想要跟她合作。
这个“合作”,并非从前那样烧制些普通的陶器而已,因此,她也是精心挑选。
就要小作坊,人口成分简单,有些技巧,又不用精通所有的瓷器制造流程。
其中有一家,还是比较满意。
目前,她只是说一个大概模式,但实际上,远远不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