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持这样。
暂且不做解释。
对了,还有一件事——医馆的营销,她是有一些想法,但是董杏林目前不太想接受。
“没关系,按你的想法来。”
她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杏林医馆就这样静悄悄开业了。
欢迎光临。
呃……无人光临。
去几边看了看,转着回了露桥巷,门前正有人搬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东洲那边送来的。”
“放我屋子里,快点啊!”
眼神一亮,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往她那院子里去,碰见了芳草。
“姐,淮安城内确实没有烧窑的地方,附近也没有,最近的有窑洞的地方,那只有青苔镇。我也打听过了,你说的那玩意儿,根本没有人听说,所以说啊,最好是你自个儿亲自去一趟。”
“过几日去。”
“你前两日不还催得厉害?”
“缓两日。”
往里走了几次,芳草都给她堵住。
芳草左右看了眼,嘘声说道:“烧窑的事情,估计不好用。”
“为什么?”
“那边是刘兼发家的地方。”
“刘兼?噢……刘万金是不是?”
芳草眼中多了几许担忧:“周胜跟他的关系。”
“周胜不算什么。”
“可是……要不我去一趟怀绪,那边烧制瓷器什么的,大有名气,虽然是远了一些。”
“你想出远门?”
“不然怎么办?”
“等我把手头的东西捯饬出来。好了好了,你别阻拦我生财,咱们几日后见。”
“啊?你又要闭关?”
“给我好吃好喝伺候着!”
定制的一套“精密仪器”终于到了,在此之前,在淮安不同铺子定了三套,只有一套能用,勉强整出来了香水。
但说实话,花露并不是很好。
没办法。
仪器得跟上,才能捯饬出更好效果的东西。
等东西一一进了屋,赶紧拆,一一组装起来,翻开小本本,仔细记录下各种数据。
整理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实践。
在洪家婶子大叔帮忙下,迅速搭建起了一个土灶。
“东家,咱们不是有灶?”
“要不全都搬到厨室去?”
“把那些酒给我拿来,特别是酒馆里拿回来那些……出去吧,都出去,把芳草被子拿出去,为什么?她晚上不睡这儿了。”
芳草嘟囔着嘴:“那我上哪儿?”
“你自个儿琢磨。”
关上门。
一阵倒腾。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夜深人静时。
总能听见一些“哈哈”大笑声,亦或是众人听不懂的话语。
第五天。
刚过子时。
突然,宅子里响起一声——来人呐!!!
等隔壁院子人赶到。
只见火光漫天。
“柳掌柜!柳掌柜!”
“大姨姐——”
几人想往里去,却不及熊熊烈火。
“姐!你在哪里?!”
“芳草你不能进去!”
“水!水来没有!!!”
石头裹着被子,一头冲向屋内。
门板倒下。
一个火人从里面冲出。
“救……救……咳咳咳……”
石头把她背起,一个劲儿往外跑。
她不得不拍打石头,晃晃悠悠还站不稳,指着她的屋子大声喊道:“救火!火!快点!”
话音刚落。
“砰——”
屋子里一声巨响。
热闹了——街坊邻居全来帮忙救火了。
尴尬了——流言蜚语立马传开了。
说她神志不清。
众人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个黑煤炭,一张脸,哪儿都是黑黢黢的,除了一双眼的眼白,没错,牙齿都是乌漆嘛黑的。
她躺在地上。
一顿捶胸顿足。
一旁的芳草开始“嗷嗷大哭”模式。
额……因为……她的头发被火烧了不少。
不少是多少?
差不多到肩膀的位置吧。
要是扎以往的发型,全束起来,系一根头绳,估计是不得行了。
将就能扎个马尾。
当然,被烧头发是大事。
第二日。
她立马让芳草去重订一套“仪器”回来,芳草却态度坚硬。
“不行!”
“为啥不行?”
“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儿了?”
“不就是……没了几根头发。”
“几根?”
她抓住董杏林:“你跟她说,我有啥问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发少一寸……”
“得了,你赶紧去瞧瞧你的医馆。”
此事不提,隔了一天。
院子重新整理出来。
“东家,那土灶?”
“重建一个,搁院子里来。”
“还要啊?”
“搭吧。”
芳草气得不想跟她说话。
没几天她却又跑到她面前来了,大声吼道:“我跟你一起,要死,咱俩一起死!”
暼她两眼。
捏住她的脸颊——捏了又捏。
“神经病。”
仪器装好,把一罐子酒倒进去,蹲下,动作熟练的升起火来。
“我写辈子是干不了厨房里的事儿了,光是烧火,就差点烧死我。”
“那你是在干嘛?还……防着我。”
“我防着你干嘛?我是在研究酿酒。”
“酿酒?你还会酿酒?谁……是这样酿酒的?”
芳草眼中一堆星星。
“你且看着,看我酿酒。”
总结上次失败的经验与教训,在脑海里反复模拟了利用蒸馏器酿酒的流程,以保证,绝对不会再一不小心燃起火来。
顺带着把辛辛苦苦酿出来的成品,祭给了火神。
傍晚时候。
夕阳西下。
她把大碗递到芳草面前:“小草妹儿,尝尝?”
芳草凑近了些。
还没靠近那碗,看见里面的东西,鼻腔里发出反感一声“嗯”,皱着眉,退得远远的。
“什么味儿啊?”芳草的手在鼻子前扇动。
扯开嗓门。
来一句。
“来个人——”
咚咚咚来了一群人。
估计是生怕又出事,也恰好快到饭点,一下子来了七个,刚从后面回来的孙大和洪有为,刚从前面进来的孙二和洪震武,俩洪大叔,抱着盆子来了,盆子里洗菜的水还在晃悠。
“怎么了?又烧起来了?”
孙小猴的声音先传进来。
“芳儿姐!”
“你们快救火啊……”
孙小猴拨开杵在门口的一堆人,径直往里面走:“大姨姐……你又在倒腾什么啊?”
“正好。”她扫一眼门口,把那碗酒给装满,端着朝几人过去:“都坐下,排排坐。”
几人乖乖坐下。
“你手里端的是什么?哎哟!好冲鼻!”
“本人新酿高浓度酒,请诸位大哥大伯来尝尝,都尝尝啊,给点意见。”
俩洪大叔倒是惊奇万分:“东家还会酿酒?”
其中一人凑近仔细看了看,竖起大拇指来:“这可是好酒!透亮!”
另外一人一边点头,一边嗅了嗅:“香!”
其他坐着的几人又赶紧起来,围着那位碗,闻了一阵,忽然,一只手指伸进碗里。
“嘿……你……”嘴边的话被尝酒的人覆盖。
“啊!辣!好辣——”
孙小猴一个劲儿吐舌头。
“没让你尝啊?”瞧着孙小猴上窜下跳的样儿,她是哭笑不得。
芳草赶紧让他进屋去喝口茶。
其他几人各尝了几口。
“辣……是真辣,火烧火燎,像是一把火烧到心窝子里去了!”
“从来没吃过这种酒,世上最霸道的酒,怕就是这种了吧?”
“哎哟……我……我眼花了,看不清了,怎么回事?”
剩那半碗。
最后一个尝酒的孙二一口给干了。
然后……他就第一个倒下了。
孙大赶快去拍他的脸:“二子!孙二!”
孙二翻个身,打起鼾来。
洪有为走到她身旁,手里拿着空碗,跟她说道:“吃上一口而已,就觉得浑身热乎,要是放在寒冬腊月,光是一口,别提多给劲儿!”
洪震武说道:“就是……就是入口难受了些,吞进喉咙,像是吞刀片一样了。”
洪震武他爹赶紧招呼他:“你懂什么?可别瞎说。”
“有什么想法,就直说,有相反意见,那才是帮我。”
“啊?是这样啊?”
“当然!让你们尝,又不是要听好话,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可以说,口感不好,味道不好……”
几人投票,最终得到的“肯定”。
关于“酒”。
此时的酿酒技术,并不成熟,类似高度酒,不说百分之百,基本上是寻不见,这种二锅头之类的高度酒,其实,得在宋后的元代才有,由西北等地的酿酒技术传入,中原地区这才普及开来。
因为酿酒技术参差不齐,普遍只有低度酒,甚至于许多酒都没有多少酒味儿,所以,大家对于酒的偏好——甜口。
诗词里的一杯“浊酒”,知道“浊酒”长啥样儿不?
反正给她一锭金,她也不会喝下一杯。
就那种浑浊的液体,偏绿色,上面漂浮一层像白蛆虫或蚂蚁尸体的东西。
李白的《客中行》:“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琥珀光,就是偏黄色的液体,比较透亮那种,已然算是竖大拇指的好酒。
总而言之,酒不醉人,太白同学才时常百杯千杯的下肚。
在正版唐朝里,某皇帝喜好喝酒,为了给皇帝酿出更好的酒来,长安多官营酒坊,寻了全国各地多位酿酒师,而后来,为了控制全国的酒价,某些人就开始乱来了……
到后期的时候,不允许官营以外的人酿酒,私人酿酒,就跟私自贩盐一样,凉凉。
索性现在没有限制不能私人酿酒。
除了官营酒坊,多见民营酒肆,或自家酿酒等等。
酿酒不是简单活儿,画蒸馏器图纸,研究流程等等花了不少时间,另外,即使是蒸馏,得出的酒口感并不算好,一般得放个三年,挥发一些,得到的酒口感才是最好。
她上哪儿等三年去?
因此,她准备干点“兑水”的“勾当”。
有了高浓度酒,方便调制出一些其他口味的酒,譬如,梅子酒,春杏酒等等。
作为升级版小洞天的特色之一。
同时,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急不得。
日子一天天过,钱得一点点赚。
院子里的土灶终于可以撤了。
得了一些酒,其他的等往后挪到铺子里去,陈记酒馆底下还有个酒窖。
解决了一桩大事。
心情愉悦。
可晚上睡觉的时候,芳草给她讲了一件事。
自从把贾碧云交给芳草,芳草走哪儿就带着他,最开始闷不啃声,到现在愿意说几句,最近说得最多的一次,就是关于“桃夭”的香皂。
“是他发现的,买了一块回来,我给了沛霖,她说不是咱们制的香皂。”
市面上出现写着“桃夭”二字包装的香皂。
模样差不多。
气味差不多。
使用感却是不同。
“碧云说,他听那些人说,对桃夭非常失望。”
她接着说道:“人家花了同样的钱,买了一堆假货,能不失望,能不生气?”
“这事儿肯定是美人坊搞的鬼!”
“估计是。”
“我们该怎么办?周胜那个混蛋真是太过分了!”
面对“被山寨”。
说实话。
她很无奈。
首先,美人坊不会承认。
其次,教训了一个美人坊,还会有无数个美人坊。
没用的。
“那我们就这样被他欺负?”芳草气呼呼撅嘴。
“不管他,我们做自己的。”
“可是……”
“这件事会解决的,不过不是现在。”
翌日,跟着孙二去小洞天那边。
“大姨姐……墙,门,不……开……洞……你,你说。”
孙二说了半天,让洪震武跟她解释。
洪震武说道:“是这些的,东家,师傅说不能那样开门,如今打开了,怕今后会垮,师傅说在学府路一侧,或陈记酒馆那边,都没有问题。”
他们说的是新铺子的大门。
她要求重新在曾经那堵广告墙的位置开一扇门。
第190章 最幸福的时刻
合并后的铺子,包括面积最大的陈记酒馆,学府路上的小洞天,麒麟书肆,翰墨斋,以及夹在小洞天与陈记酒馆间的那个后厨,狭窄的通道等空间。
除了陈记酒馆,其他铺子都是一层楼,但楼层会比较高,于是乎,施工的时候,把靠学府路一侧的铺子加了个二楼。
整个施工,尽量少拆,多是补建,例如陈记酒馆的大门,已经被封起来,留了一排窗户,改了一个连通厨房的侧门,另外一个出口在学府路。
大门改在了原广告墙的位置。
工头一直困惑不解,为啥开在这里?
困惑是困惑,师傅也没意见,开就开呗,等到开门的时候,碰见一个大问题。
墙体是木头+泥巴的结构。
虽说陈记酒馆的墙体质量很好,但是想要这里单独开个门,难度系数太大太大。
师傅详细跟她解释:“这里后面本是个通道……还有这里……容易造成垮塌,里面要是有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外侧只是一堵墙。
刷了白浆。
本想要在中间开个气派的大门,既然不行,只好换个思路。
话又说回来,不是技术不行,也不是房子不行,说到底只是“钱”跟不上。
得了得了,转换思路。
“那就……”眼珠子转了转,她把目光落在小洞天铺子外:“把门开在那里。”
“什么?那里?”师傅愣了半天,又忽然笑了:“那里充其量也就是个角门。”
洪震武摸着脑袋问道:“东家,为什么不开在两边?学府路这边人多,就开在正中间的位置不好吗?”
几人都望着她。
等待她的回答。
抱歉,她偏偏不想回答。
走向靠近小洞天一侧的外墙,捡起一块石头,花了个门框形状。
“小洞天的门,封起来,打通那堵墙,以前就是封起来的,正好可以连接陈记酒馆那边,也就是咱们原本预设的大门位置。”
“大姨姐,这里是门呐?”孙二都不结巴了。
“就是这里。”
一众人不说话,直到孙二拍了拍手:“好,好好了,东家说怎样,那,那,那就是怎样,都赶紧干活活去吧!”
她喊住师傅:“这样能做吗?”
师傅点点头。
在工地待到晌午,饭菜香飘进了鼻子里。
周围几个工人时不时往后瞅一眼,隔壁的少年,已经吞咽好几波的口水。
洪震武搬了矮桌出来,摆在一处空地上,再端了盛了饭菜的盘子出来:“东家,吃饭。”
她喊了石头过去:“你先吃。”
石头端起盘子就吃了起来。
“怎么样?”
“好吃。孙二哥做的饭,比洪婶子做的好吃。”
平坦的碟碗。
两个菜,一荤一素,再配着些杂粮窝窝。
石头吃得有些狼吞虎咽,想喊他慢点,抬头一看,周围的人都望着石头。
要么舔着嘴。
要么吞口水。
不大会儿,里面的人抬了三个桶出来,众人的目光迅速转向那边。
洪震武问她:“东家,咱们开饭了?”
“赶紧,开饭。”
工人们赶紧拿出自己的碗筷来,纷纷走向那边,在木桶前排起队来。
小洞天这边顺利的一个主要原因。
事先谁都没想到。
因为包一顿饭。
就是这一顿饭,即使有人想使坏做点什么,却没有机会——孙二的饭菜太好了吃。
好吃到哪种程度?
工人用过的饭碗,吃之前跟吃之后,一模一样,甚至于还光亮许多。
也有工人舍不得吃,留一些给家里人带回去。
孙二知道有人会带回去,不阻挠,但也不会额外再多做一些。
他说:“芳草说咱们又不是专门施舍。”
就这样而已,有几个工人跟她说,这是他们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
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开心。
有吃的,还有钱拿,他们不会辜负东家的信任。
干活的工人里,有几人是工头的亲戚,原本是种地的农民。
其中一人特地来感谢她:“俺们从来没吃过这种好东西,带回去给俺婆娘娃,他们也是馋得直流口水。下次还有什么活儿,不给钱也成,给口饭吃就好。”
几人围过来,表示他们也不要钱,能吃一顿饭就好。
城里干活,一般是二选一,要么给钱,要么给饭,给饭的多,给钱的还算少,即使能收钱,其实也收得不多。
现在的人工,不值钱。
“等这儿完工了,我请大家吃一顿。”
十几人高兴得不得了。
还有人拍起掌来。
“柳掌柜,你这儿饭菜,得卖多少钱?”一个年纪稍大的工人,端着空碗走到她这边:“你瞧,那么多油水。”
他的碗不仅干净,还泛着一层油光。
“大伯,你觉得猪肉好吃不?”
“咱家也做过,没你们做好吃,比不得比不得。”顿了顿,大伯接着说道:“你不要生气,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我就是担心,你年轻,不知油米几钱,我怕你们亏钱。”
“我知道油米钱。”
“那就好。”大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边说道:“今年收成怕是不好。”
“不好吗?冬天走得晚,他们还说秋天得丰收。”
“我爹种了一辈子地,跟我说,遇见过两次这样的寒冬。”大伯说着叹息一声,又摇起头来:“有一年冻死了不少人,来年,庄稼地里还结不出几颗粮,还有一年,冬天走得晚,夏天来得早,那黄蛾子……”
大伯指的是“蝗虫”。
具体情况,谁都还不知道。
不过大伯算是给她提了个醒。
等过阵子,去年新米变陈米,她得让芳草进一批米来存着。
如果不幸遇上灾害……唉了又唉。
“大伯,你们家也吃猪肉?”
“养了两头,等着过年的时候再卖,卖不出就自个儿吃。”
“你们怎么想到养猪?”
“前年有人路过咱们庄子,拿猪仔换了些东西。”
“你们庄子还有其他人养猪?”
“有的嘞。”
“有多少猪?”
“这……我不知道咯,十几头,总是有的吧。”
“你们庄子多少人?”
“三十多户,人……”
“我能看看你家的猪吗?”
“啊?看猪?”
这位大伯也不用上工啦,她带着往庄子里去,旁边跟着石头。
大伯再三强调:“全是山路,不好走,现在去回来就天黑了!城门,城门怕是早都关了!”
“胡食?”
“哪里是什么胡食,我婆娘跟着别人学着做的,家里有啥,混弄成一锅,什么味儿都有。现在啊,我可最爱吃孙管事做的饭菜,那滋味!”
大伯只是个普通的种地老农,瞧着话也不多,回庄子的路上,打开了话匣子,把他的日常生活悉数说了一遍。
她一边听着,时不时问上几个问题。
倒不是打发时间,而是真去了解农人的生活。
跟城内百姓相似,庄子上的人,他们锅里也是一些蒸煮的食物,的确是有什么吃什么,一般自家会种些青菜,春夏秋还好,到了冬天基本见不到叶子菜,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农户,家里还有几只鸡,下了蛋,那是舍不得吃的,等到赶集的时候,带着一块去卖。
而“猪”这种家畜,由于饮食习惯暂且的差异,吃的人不多,本身也不值钱。
一头成猪,大概在500文的样子。
正是因为需求低,市价就低,对她而言,还算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需求低?
为什么吃的人不多?
想象一下——费老劲儿杀一头猪,猪肉,放锅里,加白水,一顿煮,煮完撒几颗盐。
能好吃吗?
比起后世的“炖”“烩”做法,连连摇头,直呼难以下咽,更别提“炒”。
当然咯,“烤”是高级菜式。
炙烤多流行于羊肉。
烤鱼好像也没看见多少。
话又说到开铺子,想要提升时间性,扩展性,也就是铺子开的时间长,面积大或多家分店,应该怎么做呢?
她认为根本在于差异性。
甲乙丙都开酒馆,食肆,凭什么丁多年屹立不倒?
酒馆主打酒,跟别家有什么不一样?
食肆主打菜,跟别家有什么不一样?
正是因为这种“不一样”,才能收获“不一样”。
大伯所在的庄子,离淮安城,大概步行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路熟悉,走得快,可能一个小时多点就能到。
大伯家在庄子靠中间些的位置,顺便就去了几家亲朋处看“猪”。
一到农舍就想起来黔中道一带的纯天然茅房。
上面是茅房。
下面是猪圈。
就不仔细往里瞧了,反正猪儿长得是五大三粗那种。
正常情况下,淮安一带雨水充足,地里草藤多,猪儿也不缺食,若是在这一带养猪,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项目。
此外,庄子周围的田地,品相非常一般,这才让不少农人选择去城里找活儿干。
大致了解了一下,此时庄子上有十几头猪,其中六头猪是在一户人家。
大伯说道:“这是老龚,种地那可是一把好手!”
“龚师傅好。”
“我不是什么师傅!”大叔一个劲儿摆手,一边把脸转到另一侧去了:“以前种地还行,现在也不成了。”
“怎么回事啊?”
“黄蛾子厉害,去年来了些,今年怕是走不了,得闹个几年咯!”
大伯接着说道:“老龚脑子灵光着。”
“哪儿有你能耐,现在都去城里干活了,有什么其他活儿,介绍我去试试。”
“你走了,你家猪崽怎么办?”
龚师傅叹气起来:“想着多养几头猪,好换几个钱,唉,那些人一直不来,明明就是说好得咯!再养下去,我就养不起了!”
某人正心里偷着乐。
清了清嗓子,问道:“你那猪儿,怎么个卖法?”
“小娘子,你要我的猪?”
她点头,往里看了眼,猪圈是两大四小。
“你当真要?”龚师傅看向一旁的大伯:“你可别找人来跟我寻乐呵!”
“哎哟,怪我,还没好好说,这位……”大伯指着她,跟龚师傅说道:“淮安城里的大掌柜,我干活儿的东家。”
龚师傅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她,咧嘴笑了:“贵人看着给就成。”
她一时没说话。
大伯低声问道:“东家,我那儿也有两头猪,壮实得很,你要不要去瞧瞧?”
龚师傅赶紧说道:“我的猪儿好,天天走动,吃得也是饱饱的!有头母猪怀四个月,肚子里好几个,下个月就下崽啦!”
两人各自推销起各自的家猪来。
充分理解,毕竟一头猪五百文,对农人来说那就一大笔收入。
接下来,就是超高效率的承包这片猪圈。
今后铺子里主打“猪肉”,虽然暂时用量不多,一头猪也能用一段时间,但猪的供应本来没有找到稳定渠道,她觉得眼下正是一个好机会。
付一部分定金,第二日,让洪有为来统计数量,洪大叔大婶来评估每家猪的品质,等要猪的时候,再付剩下的钱。
那么多家猪,龚师傅养的猪,确实口感不同,后来专门聘请他当了养猪管事。
本朝第一个养猪场,就快诞生了。
天色昏暗。
两人举着火把,一前一后,她身后还跟着个,时不时拉她一把。
自从上次脚踝受伤,特别容易崴脚。
回去的路上,紧紧盯着脚下的路,不再多说,龚师傅心情好,一个人说了半天,大伯也跟着说了好一阵。
回淮安城要路过一条小河。
龚师傅说道:“还好咱们庄子地高一截,要是像东洲,那就糟糕咯!”
大伯回应道:“那可不是嘛?去年发大水,冲垮了水坝,修了那老些天,你瞧修的是个啥?”
“你要图个啥样儿?难不成往上贴金?只要水坝子不垮,那就是不晓得救了好多人的命!”
“王二狗的婆婆就在东洲那边,水一去,一晚上,庄子就淹没完了。说到坝子,照我看呐,水坝整得不好,今年再来一淌大水,恼火哟……”
“你干了几天活儿,什么都懂了哟?坝子是官里面的人修的,说这些,你怕是活得久了。”
“唉……我……”
她插一句:“我也觉得那坝子修补得不好,但是那个时候突发大水,没得法,赶不过来啊。”
大伯紧着说道:“还有墙。”
“墙?”
“淮安城墙,年年都在修,年年都在补,我听老任说……咳咳,不记得,不记得说了些甚。”
火把一直撑着。
直到俩人送她和石头到了城墙底下。
她让他俩明日再回去,两人不肯,得抓紧时间落实“猪”的事情。
“这是大事,耽误不得!”
她跟石头也赶紧进城。
进了城后,不自觉想起先前听见的话,大伯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关于城墙,的确是每年都在修补。
可这不是正常的事?
即使只是风吹日晒雨淋,城墙也会有折损,裂了缝,破了角,自然得修修补补。
回过身来的时候,看了眼天色,其实,落城门的时间稍微延后了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