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便说而已——太尴尬了,好不?
不肯让医治,只是让人拿了一套衣服来。
“我同伴如何?”
“蔡管事,比你伤得还要重。”
“你认识他?”
“我认识蔡管事多年。你不要担心,先把驱寒汤吃了。”男子放了一碗药,在一旁,离开的时候,拨动了一下香炉。
她看了眼汤药,倒进窗边的花盆里。
往回走,忽然,眼前发黑。
朦胧之中,看见自己在一匹马背上。
手中的鬃毛,跟远处的皑皑雪山是一个颜色,而马正在一片金黄的麦田里奔跑。
马奔得急。
缰绳越发勒手。
嘴里跟着发出喘xi声来,因为太阳快要离开。
身后麦田里的稻穗,正在快速褪色,金黄瞬间变成灰白。
后面的世界失去颜色。
转过头来。
拽紧缰绳。
哪怕她跑得再快,再快,再快,她的世界终究变成了一片黑白。
忽然之间。
眼前出现几个红字——GAME OVER。
又是一阵抖动的感觉。
她缓慢睁开双眼。
此时正躺着,身处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车厢。
翻个身。
伸个懒腰。
顺便摸了下自己的靴子,哪里有靴子,更别说靴筒里面的匕首。
正准备悄悄咪咪掀开一截车帘,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子,咱们为何不明日再走?即使是官道,走夜路,依旧是不安全。”
“信里说好了时辰。”
蔡戌则的声音:“二郎此次回淮安,是否要多待一段时日?如今的淮安,远不同于你当初离开时的光景,夫人时常念叨起你,无论如何,你都该多待一阵子。”
“家中亏得有蔡管事照料,辛苦蔡管事。”
“二郎家中之事,哪里由我照料,我能帮顾公解解愁,已然是不错了。”
“蔡管事谦虚,府衙之事,更是少不了你。对了,如今的淮安,有何不同之处,城墙可还是年年修?尤记得年幼时,常跟在父亲身后,一起去修补城墙。”
蔡戌则叹息一声:“没辙呀,那城墙已经修了那么多年,旧衣裳,那不得缝缝补补?”
“可否想过重建?”
“那得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淮安在顾公的带领下,已大有改善,去年,清理了整个城内的污道,城墙一角垮塌,那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二郎你回来待一阵子,帮帮你爹,近来,寅时初,他才能躺下入睡!”
“寅时?”
声音忽然变小,后面的话听不见。
隔了一阵。
“蔡管事,还没来得及问,这位娘子是何许人?为何,你们二人单独在东洲城外?”
“柳掌柜是蔡某人的故友,来东洲一趟,顺带着带她来瞧瞧。”
“唉,出了今日的事,不知嫂嫂该如何担忧。”
“诶……切莫提她跟我一块儿,内子善妒。”
“柳掌柜?她瞧着年轻尚轻,已是掌柜?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
“你回东洲自己瞧瞧。”
她也不能一直在车里躺着。
故意弄出一些响动,不多时,驴车停下。
蔡戌则敲了几下门框:“柳掌柜?”
掀开帘子,立马,嘴里就是“啊”一声。
“抱歉抱歉,我这吓着你了。”
“蔡兄,你这……怎么顶着个猪头?”
“有那么难看?”
“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围有人举着火把,蔡戌则恰好在两火把之间,偏偏,他又是鼻青脸肿的巅峰阶段。
那种90年代的玄幻电影电视机道具头饰。
“呃……我去方便一下。”
“此时天黑,是否需要?”
“谢了,兄弟,借个火把。”
拿着个火把往一侧去,走到一半,想起来自己的双肩包没带。
早些时候掉湖里,好在双肩包一直背在身上,后面醒了,背包也没被清理,里面的自制姨妈巾虽说是湿哒哒的,但是拧一拧,还可以用。
不然呢?
方便后回来。
躺下继续睡。
习惯了这种颠簸,竟然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夜深时,队伍停止了赶路,停在一处空地,等她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还在呼呼大睡,看了几眼,没看见那位美男子。
走远一些去方便一下。
回来途中,碰见了那人。
“早。”男子跟他打招呼。
“昨日,还没有感谢你,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顾明澈,明月的明,清澈的澈。”
她弯了弯眼,笑着说道:“玄兔月初明,澄辉照南淮,心境分明澈四方,是是非非不隐藏。”
顾明澈愣了一愣:“你那铺子,可是书肆?”
“非也,非也。”
“那是什么?”
“你猜,给你点提示,我那铺子在学府路。”
“学府路?不是书肆,文斋,那还能是什么?”
“你发挥点想象力,除了卖笔墨纸砚,捯饬点书卷,我就不能干点别的?”
逗他逗得很有趣。
哈哈哈。
直到顶着个猪头的蔡戌则打断:“咳咳……二郎此次回来,可要商量婚事?”
她扔过去一个白眼,又笑着问顾明澈:“二郎尚未娶妻呢?”
“二郎?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悉了?”
瞅着蔡戌则,勾了勾嘴角:“顾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跟顾公也熟啊,大家亲近些不好吗?”
“柳掌柜还认识我父亲?”
“那当然!最近,我才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赶明儿,顾公还得请我吃酒哦!”
“你……那……”蔡戌则抛出一个“你不要脸”的眼神。
她凑近了些:“哎呀,不知哪家娘子,捕获咱们二郎的芳心,二郎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文采非凡,学富五车……反正就是难得一见的优秀青年,不过,你瞧着跟顾公不太像?”
“我模样随母亲。”
“天呐!”
周围几人坐着一抖。
“顾夫人不知该是如何天仙下凡!我知道了,肯定是仙子下凡游玩,在淮安一处仙山沐浴,被勿入仙境的凡夫俗子撞上了,仙子爱上了凡人,于是留在了人间,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个人自娱自乐。
蔡戌则坐在她身旁:“柳掌柜,你这脑袋……是不是受伤了?”
收起了笑,她拉着他去了一旁:“老蔡啊,我明白的,不用提醒我,我就过过嘴瘾,说一说,过过眼瘾,看一看,我就看看美男子,不可以吗?”
“咳咳咳……可,可以。”
“就是嘛,吃不到,看看总成吧。”说着,就是一声叹息:“唉……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啊?柳掌柜,你,你别这样说。”
“难不成,还有机会?我出身太低了,还是商贾,他们是看不上我的。对了,他未婚妻是哪家娘子?”
看看,还不行吗?
尽管自认为有几分美貌,可她又不是靠皮囊挣钱,而且,没有家族没有背景,像府尹之子这样的男朋友?
洗洗睡吧。
有人肯定要问,顾凯芝老婆家不也是商户?
摆动一根手指——NO,NO,NO!
人家改变命运的目的是什么,对于自身而言,那就是提高阶级层次,咱们就不用托人家后退了。
只是希望多看看,养养眼,可惜没能看多久,晌午时分,路上碰见一队人。
“大姨姐!”
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孙小猴,娘亲哟,这孩子不参加400米跨栏实在是太可惜。
紧接着,就是芳草。
由于芳草半路被裙子扳倒,她又赶紧过去扶她。
“芳儿姐,让你平时多跑跑,你不信,你瞅瞅看!”说了芳草,孙小猴跟她说道:“我说了你没事儿,他们都不听,特别是芳儿姐,哭了一晚上,非让人都出来找你,说路上有才狼虎豹,怕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晚回去一天,把芳草吓坏了。
昨日傍晚时分,芳草就在城门处等着,直到城门关了,天彻底黑透,她不肯走,最后是孙二把她扛回去的。
一回宅子,芳草开始嗷嗷大哭。
直到天亮。
期间,街坊四邻来问了几次。
“哭得那么惨,是不是……你们柳掌柜去世了?”
芳草哭到了天亮。
紧接着,组成了一支队伍。
除了留下看守的孙大,孙二,孙小猴,洪震武,洪有为,石头,贾碧云,还有陈志诚,阿坤阿明都来了……
一大队人。
组成了“打虎救援队”。
董杏林也要来,但是没空,预约病人已经排到下个月。
等一行人返回淮安,各自忙各自的事,她被芳草要求立即回露桥巷。
回去擦了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还不及说路上的事儿,芳草说董管事来了。
“哪个董管事?”
芳草瞪眼看着她:“杏林医馆的董管事,董吴!”
“哎呀呀,我在想其他事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让他进来吧。”
董管事进来,手里端着药壶。
正冒着热气。
“柳掌柜安康。”董管事作揖,接着指向刚放下的药壶:“刚熬好的祛风除湿的汤碗,掌柜的趁热吃了吧。”
芳草接着说道:“我请董管事送来的。”
“医馆,如何?”她揭开盖子,看了眼,皱起眉毛。
“一切如常。”
“那就好。对了,你女儿可还好?”
“多谢掌柜的问候,小女一切安好。”
“等过阵子,学堂办起来,你女儿可以去学堂学习,你自己考虑考虑,不收费的,包吃包住。”
董管事朝她作揖:“多谢掌柜的体恤。”
董管事离开。
芳草劝了一阵,没办法,躲不过,只好捏着鼻子把乌漆嘛黑一壶药给咽下去。
“那是一日的量,你怎么一次就吃光了?!”
“啊?呃……一次性解决,正好,我身强力壮,别再给我吃药了。小草妹儿,这次去东洲,业务没谈好,咱们得节约点。”
“我给你说个事儿。”芳草在一旁坐下,看了眼空荡荡的药壶:“这个董管事,有两把刷子。”
“噢?”
“你去东洲之前,不是送了一批药王皂过去?”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如何?”
别说,董管事确实有两把刷子。
把药王皂送过去,没想卖不卖的出去之类的,只是想把东西放医馆里去,等董杏林碰到此类病患的时候,能够顺便推销一下。
“你猜怎么的?”
“董管事跟董大夫商量好,也就是昨日,恰好天气晴朗,街上行人多时,他来举办了一个药王会。”
“药王会?”
以前的时候,有“药王会”的说法,多是在乡村镇上等地。
每年一次,在药王诞辰那一日,病患们会去曾医治过他们的大夫那里吃席,药王席,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就是些长寿面之类的东西,而病患会带上一只大公鸡。
没错,全是大公鸡,又不能下蛋。
她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公鸡。
芳草继续说道:“就在医馆前,案上供奉一座药王,他俩对着药王一阵拜,然后就在医馆台阶下放了许多团子,起初,只有几个路人看……”
出于“看热闹”的心里。
起初,只是几个路人路过瞧上几眼,没过多久,来人越来越多,阶梯下的坐垫被填满,甚至于,两旁都有了围观群众。
有免费的医学知识。
众人能不竖起耳朵,屏气凝神?
以模拟剧情的方式,董管事得了某种疾病开始,董杏林进行讲解分析,再到药童摔了一跤,皮肤被划出一个大口子,该如何进行处理。
于是乎——药王皂被顺利引出。
董管事拿出一大框子药王皂,一一放在一侧案头,请董杏林详细解说使用方法,功效,以及药王皂的价钱。
“多少一块?”
芳草的手翻了翻。
“十文?”
“董管事来问过我,跟我说,准备把那批药王皂以十文钱一块的价钱卖出去,今后,打算定价六十文一块。”
“六十文?”
“董管事说,他打听过,对面美人坊也卖这种皂,但只有洗涤皂和香皂,两者无法同药王皂相比,要知道,一副药也得五六十文钱,一块药王皂却能使用多次,所以说,六十文一块并不贵。”
“贵倒是不贵,毕竟里面有那么多药材,可是……”
有个问题,她还没说呢——她把药王皂的制作方法告诉了天葵寺。
还好现在没有网络。
不然就瓜皮了。
“董管事把所有药王皂都放在那里,说起一块皂里面含有的药材,研制起来如何辛苦等等,今日以十文价,给大家,下一次再有药王皂,那就得恢复六十一块的原价。”
“按照他的说法,一块六十确实不贵,十文钱,简直就是白送。”
接下来,就是场面一度混乱。
差点打起来。
钱也不知道收够没有。
只让药童发药王皂,他们二人去组织秩序去了:“请大家依次排队,不要拥挤,不要打架,药王可在那里看着!”
最后,清算钱财的时候。
竟然还有多的。
芳草捂嘴笑道:“竟多了一百来个钱!”
第206章 江洲来信
杏林医馆那边有两百多块药王皂,这一次“药王会”的销售,直接收获二十来贯钱,当天回去的时候,董杏林特地跑去陈家拳馆,请陈志诚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伙来帮忙。
扣除一部分药材钱,仍然是赚得不少。
“你明日扯一匹布,请洪婶子做两身女孩衣裳,给小燕一套,给……董管事的女儿,叫什么名?”
“董管事叫囡囡,我也跟着那么喊的。”
“那就给囡囡一身衣裳,再装个荷包送过去。”
“好。”芳草让她出去吃饭,刚走出门,又折了回来,去屋子另一侧,拿了一封信回来:“江洲送来一封信,给你的。”
她接过信,一边拆,一边问:“谁寄的?”
“不知道,没拆,那我先出去了。”
芳草往外走。
门轻微“嘎吱”一声。
而她的心却紧着“咔嚓”一声。
拿信的手,抖了一下,手指捏紧,信纸一侧皱巴巴一团。
再用力一点点。
信纸就得破了。
愣了好一阵,“唉”一声,她才重新把目光集中到信纸上。
信从江洲寄来。
谁在江洲?
不久前去江洲的贾掌柜。
为什么给她寄信。
因为贾碧云在她这儿。
起身往窗边去,找到一个火折子,抽开火折子,吹了几下,将信纸凑到火星上去,火立马点燃了信纸。
盯着烧起来的信纸。
直到火快烧到手指。
一张纸,以及信封,烧得一干二净。
其他人没在,摆筷子的是贾碧云,芳草端着木盘进来,孙小猴赶紧蹦哒过去接,但芳草没递给他,反而递给了贾碧云。
孙小猴“哼”一声,噘着嘴自己先坐下:“大姨姐,你能快点嘛,我饿得不行了。”
她在孙小猴旁坐下:“你吃啊。”
“我近来学了《礼》,得尊老爱幼,长辈先吃。”
嘴边浮起一丝笑,却又没真笑得出来。
筷子拿起来了,夹了两下,又放下了。
“怎么了?不和胃口?”芳草问她。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贾碧云:“我收到江洲寄来的信,你爹寄来的。”
贾碧云抬起头来,也放下了筷子。
“你爹……状况不太好,寻了江洲那边有名的大夫……”摇了两下头,舔了舔唇,停顿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你爹听亲戚说起个神医,他想去试试看,但这位神医在剑南道一带。因为我耽搁了两天,看到信的时候,你爹应该已经出发了,如果你要前去,我可以托人送你去,路上的盘缠,你不用担心。”
芳草放下了筷子:“剑南道一带山路崎岖,就算是托人,他就十岁大的孩子,身上还有盘缠,这……”
“不带盘缠,他是要上山打虎?”
孙小猴说了那么一句,却没有人笑,他埋头接着吃饭。
她一时没有说话。
芳草又说道:“云儿,既然你爹留你在这儿,那就是相信我们的,剑南道一带不好走,你现在去,不一定能够找着,不如……不如还是在这儿,安安心心等你爹回来。要是你爹知道你跟着去了,指不定该多担心,他本来就不大好,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芳草说完就看了她一眼。
好像意思是——你干嘛说这件事?
“正是路上危险,我才得跟他说这事儿。”
“那?”
芳草看着贾碧云。
贾碧云的盯着桌案,双眼似并无神采。
隔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前几日,夜里做梦,梦见我爹来找我,说他要跟着一位师傅去敦煌。在壁洞里待上几日,他的病,就不治而愈了。他跟我说了,让我不要担心,不用挂念。”
他对着她弯了弯嘴角。
接着,他拿起筷子,低头吃饭去了。
她也拿起筷子。
孙小猴的声音响起了。
“大姨姐,敦煌在哪里?”
“西北。”
“壁洞是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我什么时候去?”
“你先把饭吃完再说。”
回淮安不过待了半日,第二天,她准备去青苔镇。
“今日去青苔?”
“不然呢?”
“没几日,拳馆就要开业了,不是你说,要搞个开业仪式?”
“那不还有几天?我先去青苔看看,过两天就回来。”
“那……你抓紧着些。”
青苔镇比附近一些县城,名气大多了,主要是青苔烧制的瓷器,其中,最为有名的一个就是定远窑。
来往的人多了,自然生了路。
有一条淮安通往青苔的专道。
出了淮安往东北方向去,其实会路过周家庄,周家庄的位置比较偏僻,来回得三四天功夫,而从淮安去青苔,时间减少一半。
依旧是一大早出发,到达青苔镇,恰巧是夕阳西下时。
青苔就是后世见到的古镇那种模样,弯弯曲曲一条青石板路,两侧是百姓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自家的铺子,里面有各种碗碟,也有素胚的盆缸子,高档些的地方,自然是瓷瓶等物。
跟她一起来的有石头,洪震武,他们仨都没来过青苔镇,一个个跟瓜皮一样。
三位瓜皮在青苔待了两日。
第四天往回去了。
“唉……无功而返。”
其中曲折暂且不说,反正,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难上几分。
经过去东洲那两日的颠簸,再坐驴车时,并不觉得抖得厉害。
返回淮安的傍晚,她径直去了陈家拳馆。
拳馆这边差不多了。
按照前些日子看的黄历,两日后,就是开业大吉的吉日。
走进熟悉的巷子,下意识往里面去,走了几步,她被石头站住:“掌柜的,这边。”
倒回去几步。
瞧着陈家拳馆新的大门。
大门开向街道。
黑漆双开门,门板一看就十分结实,两个金黄的大大的圆乎乎的铜柱,下面吊着牛鼻子。
匾额处空着。
踏上台阶,摸了摸那门,敲了几下。
连着敲了几十下都没人搭理她,她只好走进巷子,去原本的陈家拳馆。
陈志诚正张罗着大家吃饭。
“明日准备搬进去,今日……大家一起吃个饭,去露桥巷请了芳草,她倒是忙到现在都没来,她说你还在青苔镇。”
陈家拳馆瞧着是好了,孙大孙二都着急各自的项目,来了一趟,赶紧回去继续催工,说等着开业那日再来祝贺。
“我提前回来了,有我的饭没有?”
陈志诚把他手里的碗递给她:“我还没吃,你先凑合着吃两口。”
“是不是觉得不习惯?”
陈志诚收回视线,对她笑了笑:“放以前,这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从来没人想过。对面的拳馆是爷爷辈留下的,这个院子就住个人,后来……唉……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好起来了。”
“好事呢,就该多笑笑,对吧,陈师傅?”
“对,好事情,还得多谢你,小柳。”
“谢我做什么?我这是无利不起早,瞧着你们大有前途,非拉着你们一路,我顺带着发达一下,哈哈哈!”
“是我们跟着你,顺带着撑下去。”
“过去是,或许未来暂时是,不久后一定不是,不只是撑着而已,陈师傅,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关于拳馆,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洗耳恭听。”他朝她作揖。
“你上哪儿学来的词?”
陈志诚咧嘴笑:“小猴子天天在念叨四个字四个字的词儿。”
“为什么?”
“他说什么别人都会,他不能被比下去。”
“噢……言归正传,我继续说。拳馆开业后,暂时会有三个方面的业务,也就是三个方面的营收,第一,招收徒弟,按照拳馆的规定来,三年制学习期限,三年后经过考核,可以留在拳馆做事,第二,挂牌揽收。”
“挂牌揽收?”
“对,以淮安周边地区开始,每月定几个点,比如说,每月,淮安到南浔,初一会去一趟,淮安到东洲,初十,二十,去两趟,以此类推,定好地点,再定价钱。”
“如何定价?”
“把地点和时间拟出来,挂拳馆门前,具体价钱让他们单独来问,如果我要托你们带一封信,给南浔县内某人,顺带的事,那就收个十文,东西多,重,地方偏远,价钱自然就高。”
“这个好,我们帮人捎过不少信,可能他们会有其他东西要带过去。”
“陈师傅,我问你,以前你白白帮我捎信,现在,你要不要收我钱?”
“这……”
“咱们兄弟都要吃饭,立了规矩,不能再这样。但是,我们始终是要讲个情分,可以帮你免费带一次,下一次就不成了,或许,收你一半的钱,你觉得如何?”
陈志诚点头:“确实如此。第三?”
“学堂修建好之后,我会选一些孩子进去学习,其中会有一堂拳体课,你去可以,阿坤阿明都可以,跟夫子一样,每月结算课时费用。”
“哟!这……夫子,教课……我不会啊。”
“不要紧张,就跟在拳馆一样,但是学堂里还会有其他孩子,完全没有学习过拳法的女娃娃,他们今后也不一定会去你的拳馆,你得琢磨一下该如何教学,此外,你若碰见喜欢的孩子,可以等他们毕业,去拳馆做事。”
“还有女娃娃?”
“学堂,我预计是男女各一半。”
“那我得好生想想。”
听说,拳馆开业前一晚,陈志诚在这空院子里,一个人,一直坐到天亮。
大清早。
街巷里尚且静悄悄。
陈志诚洗了一把冷水脸,换上新做的一身衣裳,低头仔细看了看,又挽起一截衣袖来。
亲自去查看了一遍院子,院前,院后,再回到摆放祖上牌位的那间院子。
点燃一炷香。
跪下叩拜。
等他起来的时候,看见阿明就在屋外。
“阿明。”他朝阿明点点头。
“师傅,我都查看过一遍了,一切都好好的,牌匾昨日下午就送来了,此时就在前厅,咱们要不要先挂上?”
“走,去挂上。”
左右搭了梯子。
由阿坤和阿明将匾额挂上,一侧,有个绳子,待吉时到,再拉下绳子,就算是开业了。
拳馆去年收了几个徒弟,此时都换了一身统一的新衣裳。
衣裳年初就做好了,大家都舍不得穿。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陈志诚站在门口,朝着街上一侧望去:“昨日说的是什么时候?”
“师傅你别急,还有一阵。”
陈志诚又走进去查看案头:“这个果子是不是不新鲜了?”
“新鲜着呢,陈大婶前日才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专程给咱们送来的,红彤彤的,新鲜着呢!”
左右转了一圈。
“阿坤那小子去了哪里?阿明,阿明又去了哪里?”
他再次回到门口:“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去瞧瞧?”
话音刚落,有人前来。
“陈师傅,恭喜恭喜!”
“不吭不响的,竟然就开了那么大一个拳馆!哈哈,过不了多久,陈家拳馆就是淮安最大的拳馆咯!”
“恭喜!恭喜陈师傅!”
“你爹要是能看见如今的模样,他泉下有知,放心了,你出息了!”
淮安以前的同行,纷纷前来祝贺,周围邻里围过来看热闹。
陈志诚赶紧请同行前辈们进屋坐坐。
虽说许多人已不开拳馆,但得知此事,大多数人开心着,陈家拳馆办得红火,有一日,他们或许能够重新回到这一行。
“咚咚咚——”
“咚!”
“咚!”
“咚咚锵!咚咚锵!”
送一位前辈进院子,忽然,听见外面好大响动,两人相视一眼,赶紧调头往外去。
先前进去的人也赶快出来。
“什么声音?”
“这不是锣鼓声?附近有人成亲不成?”
等陈志诚出去。
确实看见一队“红火”的队伍过来。
与此同时,队伍四周跟着好多百姓。
队伍前有人吹锣,有人打鼓,往后一些,十几个孩子,怀里抱着个红彤彤的笼子?
待回过神来,他看见了孙大孙二等人。
“恭喜陈师傅,开业大吉,预祝陈家拳馆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祝陈家拳馆,平平安安,四季长虹!”
孙大等人一一作揖。
十几个孩子抱着红色的像新郎官胸前的大红花一样的竹篮子,挨个放在了拳馆两侧,定睛一瞅,左边六个,右边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