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浅色线条  发于:202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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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连着说好几个“晦气”大步朝外走去,手往后指了几下,走廊处守门的倒回来示意老张和她跟着他去。
两人老老实实跟着往另一个方向去。
她偷偷回头去望,看不清末尾那人。
后院柴房。
别说还挺大。
并非是放柴火的地方,分成几间屋子,每个都有女子哭声,以及鞭子抽打的声响。
他俩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你俩倒霉是你俩的事儿,别带着俺一块,有甚等俺走了再整。”
他俩给他个眼神——拜托,你快走吧。
手腕和脚踝都给捆着好几圈粗绳。
屋子里就剩他俩,两人双眼对视着。
出师不利。
“那人你认识不?”
老张靠墙倚着:“应是认识你。等晚些时候出去,我能把他?”
老张歪了下脖子。
“我先踹他两脚!”
“咱下一步?”
门外响起脚步声。
“嘎吱”两声,门被推开,她先是见着一只鞋,一愣,就是刚才说话那人。
陌生的脸。
她是没有一丝印象。
瞧着最多二十,个头挺高,身子很瘦,不由得想起曾经跟瘦竹竿似的孙大,眼窝较深,鼻梁高挺,脸上没啥肉,但一瞧就是胡人的模样。
他关上门,透过门缝往外虚眼看着,隔了一阵才转过身来:“你应该不记得我了,但我不会忘记你。”
她努力回忆着。
他已经公布答案:“我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
不记得他的长相,那个时候,他可能比孙小猴大不了多少,一晃已过好几年。
中心人物她还是记得——万鹏,淮安府尹顾凯芝的侄子,好在这件事完全没有牵涉到她身上,当时的少年顺利离开淮安,由孙大的人带着去往西北,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见他。
待她回忆起来,夏木,就是面前年轻人的名字,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何管事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老郑背叛了他,他必定拿你出气,我当时也没想到其他好的说法,你们必须马上离开,何管事在这里的能力非常大。”
“我们要找个人,找到就离开呼兰。”
“不。”夏木极其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离开富阳。”
“有那么……”她想说夸张,一边扭头去看张五黑,他不屑“嗤”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来呼兰做什么,但这里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别看他只是个这里的大管事,手里的权利不输于当地的官员,我刚才冒了头,就做好离开的准备。”
“我信你,可是,我们必须要找到个人。”
“谁?”
“胡姬公主。”
夏木愣了愣,随即说道:“她从未来过呼兰。”
“她今日会来。”
“那我知道她会来哪里。”
这不是瞌睡遇见枕头?
她正想拍手,被绑住的手动了下,听见夏木说道:“我想办法让你们见到她,在此之前,你们要帮我带走阿依。”

第563章 无可奈何
夏木确实是胡人,在呼兰,却只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当他说他能让他们见到胡姬公主,任何人的理智都会告诉他们,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胡说。
可他为什么要胡说?
她问道:“阿依是谁?”
“阿妹。”
夏木神情淡然,说话时似乎有几分木讷,像是在分神想什么,转瞬,她注意到他眼神当中似满是无奈,蓝绿的眼眸当中有两根绳扭缠在一起,一根绳在说,放弃,另一根在说,万一?
分神那么一瞬,他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她倒没有转移视线,一两秒而已,夏木仿佛想到什么,胸口起伏,他深吸口气:“只有这一次机会。”
夏木带他俩离开后院柴房,一阵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香喷喷的院子,里面并无人,推开其中一间小屋的门,入眼是一排排衣服,男女装都有。
“半个时辰后,我回来带你们去见钱管事,要赎阿依,得经他的手。暂时不会有人来。”夏木要合上门的手一顿:“申时中,或酉时初,那边应该会来人,位置在幽兰苑。”
“那边”指的是胡姬公主等人。
“幽兰苑”在呼兰属于核心区域,一般小厮没有进去的资格,像夏木,仔细说来,属于小管事的大跟班。
呼兰的中层管理人员有二,其一,那位钱管事,其二,就是早些时候见着的暴躁中年男人何管事,再往下是基层管理人员,即小头目,钱管事手底下是那个叫小齐的年轻男子,何管事手底下是个叫老郑的人,两人还是恰好能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或许是老郑早不满何管事,或者是有其他恩怨,老郑近来卷款跑路了,导致何管事心情更是烦躁,见着谁都想喷火。
于是乎,夏木就倒霉了,他跟着老郑干活。
钱何二人之上,有位胡人,名为吾尔曼江·萨提瓦力迪,算是呼兰明面上的大掌柜。
“胡姬公主等人会直接同大掌柜联系。”
夏木因着胡人一层身份,加上些语言优势,能得到一些向小齐那些人得不到的消息。
在来的路上,当她顺道了解到这些信息时,理智上,对于夏木的说法信了些,一开始,她还是不信的,尽管多年前她帮过她——农夫与蛇的故事不一定会绕过她。
而情感上,她还记得多年前的一个画面,鸡什么巷里,废弃的荒屋,一个小女孩坐在盖着草席的一具尸体旁。
那个小女孩就是阿依。
夏木为了找妹妹,一路来了西北,周周转转找到她,却无能为力,阿依被卖入呼兰,而他好不容易进入呼兰,卑微下贱几年,豁出命去攒钱,依旧是无法为阿依赎身。
三个月后,十二岁的阿依将迎来她第一个客人。
对于阿依的高额赎金,在见到阿依时,从市场价值而言,她是理解的。
物以稀为贵。
夏木的的确确是无可奈何。
“那小子会不会整咱俩,把人弄出去,反手又把咱俩给卖了?”张五黑摸着鼻子,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着。
毕竟啊毕竟,他俩连胡姬公主的头发丝都没见着一根,只有关于胡姬公主的各种小道消息。
得不得……其实根本没有胡姬公主这个人。
他们该从什么王子身上下手?
她觉得自己的思路给张泽易带偏了,他一定要从胡姬公主身上下手,致使她忽略了其他方面,比如那位王子,那些扔出去的金山银山百分之百是进了王子的裤兜。
在她扩散思维的同时,一行人进了屋。
一回过神,一天里第二次愣住。
这特么太有缘了吧……又碰见那个小齐。
好在她精心装扮一番,让老张撕了一脸络腮胡胡子,换她贴上一撮上嘴唇的小胡子,脸上一个大痦子,上面还老长一根黑毛,脖子上挂着几根金链子,脚上踩着一双虎皮长靴,一开口就是不知打哪儿但绝非本地人的口音。
斜躺着的柳公子一蹬腿,面前的小几给她踹到门边,吓得端茶的姑娘打翻茶盏,在一阵碎响当中,她扔出一旁桌上的茶盏,骂了好长一串。
面对那一串铺天盖地的叽里呱啦,笑正僵在小齐脸上,他竖起耳朵努力去,找到一句类似“混账东西”的话,继续陪着笑脸,示意人收拾地上打碎的茶盏:“这位爷,请息怒,息怒啊!”
来那么一出火山爆发,小齐是不敢与气场如此强大的柳小爷对视的,听闻这忽然冒出来的胡人财力惊人,小齐是亲自来伺候着。
如此想着,小齐瞥见那脖子上的金链子,粗的能有小拇指那么粗,还是从未见过的款式,一颗颗的金珠子串起一大串,跟佛珠串似的,视线往下一些,那人一只手就戴着三支戒指,最小都是指甲盖大的宝石。
“别耽误我的时间,时辰,美人!”
对了,听闻是特地来挑丫头的。
小齐笑着点头,朝后挥挥手,立即鱼贯而入十来个丫头。
按照对方的要求,要没开过脸的丫头,十到十二之间的年华,除了年龄,只有一个要求,绝美。
呼兰之所以在富阳长盛不衰,源源不断和形色各异的美人是最大的亮点,普通人在这里寻开心,有相中但不便带回的女子亦可豢养在此,当然,也可直接选购还未绽放的花苞。
低等的奴仆,去集市即可,容貌姣好之类,无论女子或男子,必然得去呼兰看看。
在丫头们进来时,小齐悄悄望了眼那人,想要通过她的表情打探是否有相中的想法,然后……小齐愣了愣,这人怎么瞧着,有一丢丢眼熟?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人已经起身,一边摆手道:“不行,不行,庸脂俗粉。”
小齐是听懂了,笑着赔不是,连忙让换一批丫头们上来:“尊贵的客人,好货得细挑,您可是别急,咱们慢慢挑,慢慢选……”
脾气古怪的客人,不在少数,越是有钱越是奇怪,像他们这样的人早就习惯,面前这人的财力,眼下看倒是不假,在呼兰待了十来年,他还是认识些好货,虽说他不是钱管事的客人,这人也该钱管事亲自接待,但到嘴的鸭子是不能白白飞走。

何管事瞥眼瞧着身旁的人:“那小子又上哪儿偷懒了?”
“小齐?”男子往四周望了一圈,自然是没能找到人,心里正憋着苦,小齐明明是钱管事的人,何管事偏偏爱指使他。
何管事突然那么一问,有好事者说道:“回,回管事,像是图哈国王子派人来了,小齐代您陪着……”
“你说什么?”何管事一挑眉。
“小的亲耳听见胡人小子跟小齐说的。”
胡人小子指的是夏木。
“好……狗东西敢跟我叫板了。”何管事迈腿:“带我去瞧瞧。”
另一边。
直到第三批女子出现,柳微才见到夏木所形容的阿依,见着的瞬间,她心中感叹……怪不得。
早几年在长安,健壮男奴,要价五十贯一名,而眼前即将满十二的女子,夏木说要三百贯才能将她赎身,攒了好几年,他勉强能拿出一半的钱。
剩下那一半,夏木拿出一张富阳钱庄的票子来。
以富阳为中心点,周围九座城内皆有一家钱庄,就叫富阳钱庄,为方便行商,便衍生出银票。
“钱票是我从一个富商手里得到的,当真在钱庄有钱,不过,没有信物是取不出的。”
“钱管事会让人去核实,但不会取出,因为钱庄每年会算一定的增钱在里面。”
也就是说,趁这个功夫,他们早离开了富阳。
这是夏木的计划。
柳微终于是满意的点头,指了两个丫头,其中一个正是阿依。
“开个价。”
小齐让其他人退下,两个丫头站到屏风后去,而夏木正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爷真是好眼力,两位皆是……”
“废话,多,管事,让你们大管事来!”
“着红衫的是阿朱,另一个是阿依。阿朱是这个价,阿依是这个……”
夏木只能听着。
提到价钱,小齐却比划着手势,门外的夏木徒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紧着,他听见柳微语气带笑:“这个八百,那个一千贯?”
夏木倒吸口气。
八百,一千?
“这……爷,可真不是这个价,咱们馆子养了好几年的丫头,琴棋书画是样样都教……”
夏木的耳朵赶紧往里凑。
“这点钱都是小钱,你们把我当傻子,不好,我来都来了,怎么都得把人带走,五百,两个。”
小齐没有回声,但门外的夏木稍微安心。
他猜到她的意思,两个五百不成,一个三百应该是没问题的。
些许的等待,小齐的不语,使得夏木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小齐说话了:“爷,这……小的得问过咱管事的意思,小的做不了主。”
柳微反倒是笑,她起身看着他:“你看。”
她手中捏着颗珠子。
一看那珠子个头,小齐就是一怔,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夜明珠。
她把珠子扔过去,小齐急忙接住。
“拿给你们能做主的管事,你,我也捎带着带走,你问问够不够?”
一时间,小齐后背一凉。
夜明珠可是难得的宝物,何况是如此大的珠子。
根本不用问,他就知道答案。
小齐急忙换上笑脸,双手“捧”的姿势,毕恭毕敬的将珠子递回去:“小的不会说话,爷不要见怪,既然喜欢这俩丫头,带走就是,爷准备什么时候将人带走?”
“择日不如撞日。”
柳微顺嘴那么一说。
说完就暗自咂舌,咋说得那么溜来着?
好在小齐没反应过来,赶紧去安排人。
她摆手:“带走便是。王子,我国王子,急。”
起身,还是把那颗珠子扔过去:“拿去。”
小齐赶紧打开匣子,取出俩丫头的卖身契。
随她来的还有几个胡人,她往外走,其他由夏木安排的群演们也跟着往外走,而老张在外围,打扮成一个驼子老夫,老张往这边瞟,一边慢吞吞走着。
门外的夏木早躲起来。
终于是松了口气,同时也五味杂陈,他没料到柳微身上还有宝物,倘若……出去以后,欠她的,他定会一点点还给她。
见着阿依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夏木觉得所有的忍耐都值得,呼兰里无一人知他们俩的关系。
门外却传来声响。
“听说有人想坐我的位置。”
“我倒是来看看,谁正替我接待来自图哈国的贵宾……”
画面静止。
时间更是停止。
夏木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心就在耳朵旁狂跳。
来人不是钱管事,而是何管事。
何管事怎么会来这里?
何管事认识图哈国的人!
躲在走廊一侧的夏木,失了心神,一瞬间,他想索性拉着阿依跑,可他又十分清楚,逃不出去的,即使跑出呼兰,也逃不出富阳,再者,他要是带着阿依跑了,留下他们两人怎么办?
一个何管事打乱了他原本成功且顺利的计划。
夏木望向阿依。
阿依感受到熟悉的目光,微微侧脸,一看便怔住,她从夏木的眼中感到了绝望。
夏木跟她说过,他一定会带她离开。
她有希望,却一直觉得这种希望是没有希望的。
从后背生出寒意,顺着心,蔓延到四肢,一直扎根到冰凉的地底,或许,她就属于这里,即使离开,不过跟阿桃一样罢了——身子还没彻底冰凉就被扔出去。
阿依尝到一丝血腥味。
“何管事。”小齐正从屋里出来,满脸堆笑,一面看向刚进院子的何管事,一边伸手示意院子正中那位:“这位就是来自图哈的尊贵客人。”
瞬间,小齐转移了风暴中心。
此时正在高光位置的柳微,头顶是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太太太……倒霉,怎么又能碰见这该死的何管事,好歹换成什么钱管事也成,据说何管事是认识什么图哈国的人,淡定,她抿了抿唇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是个“国”,何管事不可能认识这个国家所有人。
何管事瞅了眼小齐,立即将视线集中到院子中那人身上。
他倒是没见过此人,依旧笑着问道:“图哈国王近来可好啊?”
何管事的话——她听不懂,当然,她瘪嘴也说了些对方肯定是听不懂的语言。
然后,何管事面上的表情僵住了。
何管事看向小齐:“这?”
她也看向小齐,先开口道:“他,是不是,你们管事,喝,贺管事?”
小齐急忙点头:“是是是,这位就是咱们的大管事,何大管事。”
柳微神情傲慢:“吾曼尔江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
还是用他人听不懂的话,但人名是有意说得比较清楚。

何管事觉得奇怪。
他先是低声问小齐,得知对方来这里是买丫头,随后看了眼院门边俩丫头,再将目光重新回到院子中间打扮奇异的人身上,对方提到的名字,他有听清。
何管事看了眼院门,示意那边的人拦下,用当地语言道:“远道而来的客人,为何如此匆忙?”
“钱,不够吗?”
小齐只好拿出那颗珠子来:“何管事。”
何管事顺手就把珠子接过去,直接别在自己腰间去了,面上重新带上笑,指着门口俩丫头说:“这两个,不行,美人,更美的美人!我带你去看看!”
见何管事走到她面前,她一挑眉:“没这工夫。”
她转身就走。
门口的守卫已经横出胳膊来。
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气。
往后一瞥,身后一溜群众演员即将吓尿,只有老张,那驼着的背马上要撑直,时刻准备开干。
开干没问题,只不过他们还没见着胡姬公主。
要不,胡姬公主的事再从长计议?
她也实在是看不惯这位何管事。
稍微往前一步,她就可以将衣袖里的匕首搁在他的脖子上。
而与此,一旁院子上空却飘起一只风筝。
夏木忽然看向她。
她嘴角就是一抽抽——信号来了,胡姬公主到。
隔壁院子外的长廊,一行人正走向另一行人。
钱管事恭敬道:“曾公子,郭公子,那位就是哈斯塔尔王子。”
当头一人是外族打扮的男子,其后跟着十来人,当中有三位女子,正中那人面戴白纱。
曾旭东歪着脑袋往后面望:“那就是公主吧?”
“咱们还是回去吧?”一旁的郭涵拦着曾旭东。
“来都来了,不亲眼见着都不是男人,郭涵你这胆子比悍鼠崽还小!”
郭涵不理会这些话,扭头倒着往外走。
曾旭东急忙去拉他:“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万一给姑母知道了,这……”
“你还怕她?”曾旭东露出夸张的表情,拍了拍胸口:“有我爹,你怕什么?”
郭涵神色稍定,曾旭东立即拉着他往回走,这时,长廊一处传来一道声响:“郭公子!”
钱管事先认出这声音来,当即脸色暗沉。
长廊一侧的镂空花窗外,正露出何管事半个身子,以及一旁的柳微。
何管事看着前面,一边说道:“赶巧,郭家公子正好在这儿!”
前面,她故意提到她要赶着去见郭家人,何管事就说郭家公子今日在呼兰,给了一袋金豆子,何管事连称呼都变成了“尊贵的客人您”。
就冲一袋子金豆子,何管事根本不在乎她的真实身份,而接着这个由头,他可以站在哈斯塔尔王子面前,顺道混个脸熟。
哈斯塔尔王子本该由吾曼尔江亲自接待,但他们来早了,吾曼尔江还没赶回富阳,此事便交给了钱管事,何管事自然不满此事。
而就在此时,走廊另一侧一行人,立即停下,“划拉”一声,十几个护卫纷纷抽出腰间弯刀。
哈斯塔尔问钱管事:“怎么回事?”
钱管事却不及开口,哈斯塔尔已经让人护送公主回去。
“王子殿下,这,这是个误会。”钱管事急忙去拦,一把弯刀搁在他脖子上。
后面几步的曾旭东和郭涵也是愣住。
曾旭东快走几步:“怎么回事!”
“曾公子,你别……”钱管事脖子一凉,一丝血顺着弯刀往下流。
而与此,何管事急忙跑到曾公子身旁做保护状。
哈斯塔尔王子看了眼花窗后的异族人,再回眼看向钱管事。
一侧翻译道:“除了郭家人,我们不见第三方,你们不知道吗?”
呼兰极大。
里面有许多院子,每个院子间都有守卫,隐私性很好,有其他人想要闯进来的可能性不大。
事先已经说好,除了郭家人,胡姬公主是不会再见其他人,而郭家人也是花了重金,称十分仰慕拥有倾城之貌的公主,他们才勉强同意见面。
“知,知道。”
“那是什么?”哈斯塔尔气愤不已:“公主不见外男。”
当即,哈斯塔尔看了眼身旁的护卫,那人抽出弯刀一面走向走廊一侧的花窗。
当柳微听见翻译所说,如遭一击,尽管声音很小,通过快步走过来的护卫的神情和动作,她已经猜到他准备做什么。
又是一批草泥马呼啸而过。
至于吗?
看一眼,就要将她解决掉?
下一瞬的情绪就是紧张。
刚才往这边走,她吩咐俩群演跟着阿依俩丫头先出去,让车夫老张送他们离开,尽管夏木还在,但此情此景根本就不顶用。
哪怕她拿出匕首挟持何管事,于事无补,哎,谁知道看都不能看一眼。
她还想着先见着胡姬公主,再想办法靠近,这也忒严格了些,简直是地狱模式。
除非……匕首搁在郭家公子的脖子上?
何管事把“匕首”递了过来:“他,他说,他是郭家人。”
何管事自认为机智的解决了此事。
曾旭东却问:“他是哪门子郭家人?”
一旁郭涵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曾旭东一脚踹何管事身上:“敢坏本公子好事,今日再见不着胡姬公主,本公子一把火烧死你!来人,把他抓起来送给王子!”
曾旭东指向窗后的柳微。
她淡定自若朝前走,对面的护卫反而停住脚步,他回头去看哈斯塔尔。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站住,你不要过来!”
“你们都愣住作甚,还不赶紧把她抓起来!”
她却是撕了嘴上的胡子:“紧张什么?”
几步外就是曾旭东和郭涵,两人身前只有两个随从,其中一人瞧着像侍卫,再十来步外,则是哈斯塔尔一行人。
她指着个十六七岁的问道:“你就是郭涵?”
郭涵稍后一步,躲在曾旭东身侧。
曾旭东指着她:“你谁啊?”
“没跟你说话,你姓郭吗?”
曾旭东笑:“我不姓郭,你姓郭?”
她不看曾旭东,继续问郭涵:“郭明月,你唤她什么?”
当即,郭涵一脑门子汗。
糟了糟了,坏事了。
“果然给姑母知道了!”郭涵拔腿就要跑的样子。
“哦,姑母是吧?”
曾旭东拽住郭涵,狠瞪一眼,郭涵直缩脖子。
她见着郭涵缩脖子的动作跟乌龟一样灵活,不由得好笑,郭家也这是没辙了:“你唤她姑母,那你就该喊我一声堂姐。”

呼兰一侧角门外,张五黑正送阿依上马,闻言浑身一僵。
他接着把阿依推上马,“驾”了一声,转身时将手摁在腰间。
“勇士,我在长安见过你。”
声音先响起。
短短一句,张五黑没能感觉到应有的危险,但他依旧是警惕转身。
呼兰后院内。
比郭家人——郭涵,反应更大的是曾旭东,他不姓郭,但谁都知道郭家将来至少一半的财产归他曾旭东所有,他可是曾宝川的独子。
反观郭涵,比他小三岁多不提,在各方面能力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姓郭,他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威胁。
郭涵是郭明月从郭家族谱里好不容易找出来的隔得最近的男性后代,目的是同曾宝川抗衡,可一个小小的郭涵,不足为据,就算是郭明月,他们父子俩也没看在眼中。
将死之人,不足为惧。
而郭家的掌门人,郭老爷子,去长安五年,传回的消息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郭家之大,全靠他父亲曾宝川撑着,在整个西北,曾旭东完全可以横着走,不夸张的说,他就是西北太子爷。
眼前冒出来自称郭家人的……女子?
曾旭东想笑。
“哈哈哈,居然有人冒充郭家人?”曾旭东大声笑起来,笑得眼角挤出泪来,一边去拍郭涵的肩膀:“她,她说……哈哈,她说是你堂姐,你还不赶紧喊姐?”
曾旭东指着柳微发笑,郭涵一脸不知所措,而一旁的哈斯塔尔突然发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不是郭家人,赶紧杀掉!”
曾旭东摊手:“不知道打哪儿跑出个娃,喊我爹,那就是我儿了吧?王子,这人就……”
哈斯塔尔挥手,三名弯刀护卫上前。
见着辫子和弯刀,她不由得咽下口唾沫。
“你……”
“郭,曾旭……”
说话间,弯刀的寒光直闪她双眼。
一肚子话来不及往外吐,只能选择掏出匕首,像搁在钱掌柜脖子上那样对付郭涵或者曾旭东,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飞过。
什么东西砸上两三步外的护送手中的弯刀之上。
“哐”一声。
弯刀坠地。
一把匕首同样坠地。
稍一回头,只见用黑袍罩着全身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然后,她一眼看见了老张。
黑袍男子站到她身前。
对面的哈斯塔尔拧眉:“卡拉迪亚?”
“你就是哈斯塔尔·黑纱?”
哈斯塔尔微昂下巴:“我就是哈斯塔尔·黑纱。”
黑袍男子不屑一笑,侧身,看向身后的柳微:“为何对她动手?”
“这是你的人?她惊扰了我阿妹。”
“惊扰?”
“我阿妹是鸿鹄公主。”
黑袍男子长长“哦”一声,续道:“又怎样?”
“本王子要她付出代价。”
“要是吐尔地,勉强有资格跟我说话,就你,黑纱?现在,向她道歉,否者,别怪我不客气。”
俩男子走到黑袍男子身旁,他们同样身着黑色袍杉,抬手的瞬间露出小臂,弩箭正蓄势待发。
鸿鹄护卫立即挡在哈斯塔尔身前。
“误会,都是误会!”何管事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劝解,哈斯塔尔是他们大掌柜的朋友,若是有个损伤,他完全交代不了,只好讨好笑着看向黑袍男子:“请问您是?”
卡拉迪亚是西域国度,只是个小国,听闻前几年还出使过长安,瞧男子的打扮该是皇室中人,何管事对西域等国有一定认识,但再详细的信息他不一定知晓,哪怕对方是糊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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