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谁?”
“郭家的废物!”
张泽易想要追去富阳,但他身份摆在这里,不能随意离开回海,其次,他担心地里的农作物,眼瞅着即将收成,他舍不得轻易离开。
一边事关五年前的真相,一边事关回海百姓今后的粮食,两者之间,张泽易有些晃动,倒不是不在乎五年前的事,可那些人毕竟已经离世,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在回海待了几年,他是真心想要当地百姓过得好。
“你去富阳后准备怎么做?”
“热依汗古丽同意见我,应该是发了些什么事,接近她后我会想办法问出些话来,实在不行,我就把人抢了!对了,顺带着,狠揍一顿那郭家废物!”
“毕竟是有官职的人,你还是留下吧。”
带着张泽易的任务,柳微和老张踏上前往富阳的路,临走前,她还是认真同张泽易交代地里的事宜,两人就土豆的播种、收获、保存等事叽里呱啦一通,他送他俩出城,一直走到那个驿站:“朝那个方向去,第三天就能到富阳,微微,记住,情况不对赶紧撤,有什么马上给我捎信。”
张泽易本是不同意她跟张五黑去富阳。
五年前的事情,他怕重蹈覆辙。
“一个坑,摔两次,哪里来那么好运气?”
“微微,你是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她笑着去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六月的回海,连风都带着几分聒噪,泛白的阳光下是张泽易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走了一路,他的衣襟早就给汗水打湿,他并不在意,也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衣袖上的黄土,其实,他身上总有一股子味儿。
汗水和黄土、青草混合在一起,有些泥土的腥,又有些咸咸的味道。
他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他。
张泽易咧嘴笑,对她挥手:“这是最后一次,甭管查得怎么样,赶紧回来吃土豆烧肉!”
他目送着两人离开。
直到柳微和张五黑消失在路的尽头,一旁的林子里走出个戴着眼罩的男子。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如果……”张泽易走近,嗓音低沉道:“如果她有什么,你别想着苟活。”
“那些人还是会出现的,与其被动,不如让她主动出击。”
张泽易神情古怪:“你都知道?”
独眼老六将自己脸上的眼罩取下,吹了吹,又换了另一边戴上:“这是她该走的路,我已经让她躲过五年,她必须把剩下的路走完。好了,咱俩也没什么话说,我回长安了。”
“你……”他快两步挡在独眼老六面前:“你为什么不跟着她一起去富阳?我已经配合你,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富阳,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
如果不是李独眼的出现,张泽易是一定不会告诉柳微关于鸿鹄族的事情,更不会跟她说起热依汗古丽的消息。
戴着眼罩的男人,仿佛知道已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一切。
张泽易不相信,却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
他重复问道:“富阳,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
李独眼举起手比划个动作:“还能有什么,钱啊!”
“那你去长安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把老子的钱抢回来啊!天杀的,抢到老子头上来了!”
富阳之富,不亚于长安。
柳微和张五黑进入城内时,正值傍晚时分,城内各处早挂上灯笼,盏盏灯光,腾腾烟火气,街头巷尾叫卖的吆喝声,晃眼一瞧,仿佛回到了长安。
城中有条街,坊市前挂着一排红彤彤的灯笼,瞧着甚是喜庆,两人往那条街去,寻着最热闹的一处胡姬馆。
此处多胡姬馆,不仅是娱乐场所,同时集合餐饮、住宿一体化,颇有后世某某大酒店的风格,进城时,已经打听到姓曾的小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名为“呼和”的胡姬馆。
所谓姓曾的小子,即,张泽易提到的狗崽子——不打不相识,就是与张泽易对簿公堂的鸿升粮庄后的少东家,他还是富阳郭家的人。
“他跟郭家有什关系?”
“郭家老爷子认定的继承人所收养的独子。”
张五黑眯着眼:“啥?”
郭家老爷子,就是当初与前前皇帝打天下的兄弟,郭老一生仅二女,其中一个失踪还是去世了,另一个倒是回到郭家,但好像近况并不乐观,在郭二娘子回去之前,郭老一直悉心培养着另一位因保护他去世的兄长的儿子,并将其看作自己的孩儿,大家将其默认为郭家未来的接班人。
“哦,就是那个曾宝川?”
“对,曾宝川收养了个儿子,名为曾旭东。”
“他咋收养了个儿子?”
柳微摇头:“咱花那点钱,哪里能打听到这种秘事。”
“我们先去找谁?”
“当然是曾旭东。”曾旭东半路截走了那位胡姬公主,或许还有另外的情况,不仅仅是他们所知的曾旭东贪图美色的原因。
按照张泽易的说法,胡姬公主极其谨慎,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掳走?
而且,胡姬公主的弟弟想要“将她卖个好价钱”?
他俩往呼和馆去,就在进去的时候,对面一所胡姬馆走出一行人来,一行几人个个身穿黑纱,只露出一双眼来,其中一男子明显愣了愣。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对面两人。
男子同身旁的人说了两句,快步往呼和馆去,拐进大厅,他一眼找到坐在角落里的二人,没想到,时隔几年,他居然能再次碰见她,而她身旁的壮汉,他倒也还是记得。
男子心中生出异样的情绪来。
不知为何,瞧着她的模样,总有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
多年前的偶遇,顺手帮了她一把,再到后面去长安,又碰见了两次,两人不曾多言,却总有一种亲近之感,好像……突然,眼前似闪过一道光,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她脸庞之上,紧着下一瞬,他赶紧躲起来,一把按住自己的胸口,难道……握紧的拳头“砰砰”几下敲打自己的胸膛,尽管有相似之处,可……不可能!
有人跟上来:“不舒服吗?”
男子摇着头,脚步虚晃着往外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色早已黑得深沉。
身披黑纱一行人往城门口方向去,刚到门口,守卫示意出城之人都退开等等,一辆马车驾进,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且每人都骑着马。
男子注意到马车一侧刻着的字——郭。
“咳咳……咳咳咳……”
车马内传出阵阵咳嗽声响。
恰是天意,风卷动车帘一角,风也卷过黑纱,露出男子大半张脸来。
车上一双眼,落在外面的男子脸上。
几秒钟的功夫而已。
车帘落下,马车内那人的咳嗽声更重了些。
男子一行人出城,可出城不久,有人追上来:“请等一等,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
小厮拿出一块写着“郭”的玉牌。
一行人不为所动,当头男子道:“我们与郭家不相识。”
“公子,我们主子与你是旧识。”
一行人终究是返回城内。
一家茶坊内。
男子单独进入内阁,里面仅一位女子。
女子应与他年纪相仿,因着病态,看上去要大好几岁,在他进来时,女子就咳嗽个不停,她手里拧着块帕子,一角有些许猩红。
女子把帕子揉做一团,紧紧包在手中:“你……劳烦取下面纱。”
“既是旧识,为何要取下面纱?”男子神情淡然,实际上他并不认识面前的女子。
“咳咳咳……”又是一阵猛烈咳嗽,过了好一阵,女子才平息下来:“你该不认识我,但我的的确确认识你,你还记得凝霜吗?”
顿时,男子双眼一眯。
他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依旧是不动声色。
“我记得你的眼眸,我……只是想再确认一次,不过也不需要再确认,我知道你记得她。我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我也找了她很多年,当年的事……怪我,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你们不会分开,我以为是为她好,谁知道……造化弄人。怪我多事,怪我无能,也没能保护好你们的女儿,我以为她不跟郭家有什么关系,就能护得她的平安,结果,她还是……咳咳……”
男子再也坐不住。
“你说什么?什么女儿?”
“那个时候……凝霜还不显怀,你不知道也正常,我让她不要告诉你。女子怀有身孕时,容易多思忧虑,所以……我才有机会拆散你们二人,可她实在是太过执拗……”
各种往事浮现,情绪上涌,男子刷一下子起身,指着对面的女子:“你在胡说什么?你姓郭,怎么可能跟宁霜是姐妹?”
“她姓郭,名凝霜,而非姓宁,单字白霜的霜。”
女子倒是不再咳嗽,双眼无神盯着地面,一边陷入回忆,一边缓缓开口:“我也是将死之人,能遇见你,老天爷给我忏悔的机会,当年,你不知道我的存在……”
隔了许久。
男子才开口:“我找了她很多年。”
“尘世广博,寻一人,如同汪洋大海中寻一滴水,我找不到她,侥幸找到她的的女儿。”
女子,即,郭明月,她转动一双疲惫的眼眸,眼中并无神采,幽幽目光落在男子,即,名为斯图的男子身上:“你们的女儿。”
“我……”一时间,斯图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二十来年,他从来不知自己有个女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我的女儿,她在哪里?”
郭明月长叹一口气:“她在五年前失踪了。”
第560章 掌上明猪
富阳城内最为有名的胡姬馆——呼和,此时正是灯火通明之时,灯影重重,倩影叠叠,使柳微不由得想起曾经在淮安时,那个名为金满楼地方。夜幕稍降,便有侍女将一盏盏玉色的灯笼挂上金满楼每层屋檐外下,再加上金满楼独有的外形,晃眼一瞧,却是天宫,淮安当地人有时也称之为仙宫。
呼和同样是冒着撩人雾气的,与此不同,若是把金满楼比作高高在上的仙宫,呼和则是位于市井当中的大剧院,哪怕是最有意思的杂耍,也能在这里瞧见。
“好——”
大厅里响起阵阵掌声。
柳微和张五黑都有些傻眼,没想到在一家胡姬馆里,还能瞧见大规模的杂耍。
少年们踩在圆筒上,一边看似轻松的行走,一边举起胳膊,手里挽着各式花样,掌声最为热烈的时候,一妙龄少女竟从二楼飞跃,在半空当中扫过一圈,同时伴随着花瓣洒下。
一片花瓣落在老张头顶。
柳微捡起那花瓣,嗅到鼻子前闻了闻:“真香。”
杂耍换人间隙,隔壁桌的男子却是语带怒气:“就整这些耍把式来糊弄我们!哼,说好的胡姬公主,上哪里去了?”
“骗我们花大价钱来,连个人影都没瞧见!鲁兄,走,我们一同去找呼和的管事!”
柳微跟着起身:“实在是过分!等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等来这美人,就弄着杂耍来糊弄人,打发叫花子不是?走走走,我们一同去!”
三五个瞬间变成十来人的小队伍。
带头那人领着,在大厅往后一个院子里,围住个中年男人,后者略微皱眉,随即回头看了眼身旁落后几步的年轻男子,朝他使了个眼色。
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上前几步,满脸堆笑,一边抱拳提高音量:“诸位,诸位,有什么事找我小齐,包你们满意!”
领队那人指着走开的中年男人:“钱掌柜,你这是瞧不起我?”
名为小齐的年轻人,脸上笑容更甚,拦住领队:“咱们管事有急事,实在是不巧,甘公子,有什么事直管吩咐小的,小的一定给包得满意!”
小齐的话说得软,可那拦人的胳膊却是瞧着硬实。
其实,这人瞧着有几分痞气。
虽然对方是在笑。
“行啊,把胡姬公主给我们喊出来!”男子双手抱胸,其他人跟着起哄起来。
小齐微微一愣。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又是一副笑脸:“我大概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诸位公子、爷,请你们随小齐进来。”
“去哪里?我们哪里都不去,让那劳什子公主出来,不然,你们就退钱!”
“对,退钱!”
“好。”小齐就说了一个字。
四周安静下来。
“嗯……可是耽误了爷大好时辰,不光要退钱,还得赔我一半的钱?”
小齐的笑脸消失,他看了眼身后几人,声音冷淡许多:“我们呼和的牌子自是不敢砸的,既然没见着人,那就该退钱,我们在还原价的同时,还另外补偿一倍的钱。来,请诸位移步,我们好好算算。”
当即,十来人的队伍,只剩下五个。
前面是领队的男子,及其两同伴,后面就是柳微和张五黑了。
撤场速度之快,她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人走了,小齐的语气又缓和,换上为难的神情:“胡姬公子的事的确不假,却非今日。”
“不是今日,为何?”
小齐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你们这消息是从哪儿买来的吧?再说了,就那几根毫毛,连胡姬公主的鞋履都不值见着。”
甘公子面色难看。
“甘公子,你是咱们呼和的常客,我为你走个后门,升级甲等腰牌,明日此时再来。”
顿时,甘公子喜上眉梢:“这还差不多!”
小齐往后看:“这俩位可是你的朋友?”
此刻,另一侧角门。
“长峰,你仔细点!”
“是!”长峰吃力的答复着,因为他手里牵着好几根粗绳,每条绳子都捆着一条精壮的猎狗。
曾旭东在前面大摇大摆走着,道路两旁跪着一溜儿人,其后是几条神气的猎狗,以及吃力抓住牵引绳的仆人。
道路的尽头是个小门,门一开,门口又跪着好几人,全是衣着清凉的胡姬。
前来迎接的中年男人额头还带着几颗汗珠:“有失远迎,还请曾公子见谅。”
曾旭东随意摆手,径直往里走,随口问道:“郭公子在哪间房?”
中年男人跟上:“郭公子未到。”
曾旭东徒然刹住脚:“他没来?”
“不知是不是这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曾旭东急忙转身:“长峰!”
刚喊完,曾旭东抬眼见着几人推着一人往里走,被推着那人正是他口中的郭公子——郭涵。
“郭老弟!”曾旭东小跑过去:“你怎么才来,还扭捏捏的,莫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曾旭东看向其他人,笑道:“头一遭?哈哈哈!”
郭涵比他小三岁,喊他一声哥:“旭东哥,我,我不能来这种地方。”
曾旭东一把朝他下伸探去:“怎的,当真是个女的?”
“旭东哥,我不能来这种地方,要是给阿公知道了……”
曾旭东也没催着他进去,让其他人都散了,搂着他的肩膀:“你哥知道你辛苦了,为你爹守孝三年,这不都快满了,哥带你来好好快活快活!”
“不不不,还有三日。”郭涵背过身子来,面朝着来时的路。
“守孝三年,不能娶妻生子,又不是不能不近女色!你正是大好年华,你爹忍心逼死你?”
郭涵涨红脸:“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说多了,你就真不行。”曾旭东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来:“老弟,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有什么都有我给你扛着,你怕什么?再说了,咱们就是来瞧瞧胡姬公主,没让你做什么,好多人,抱着金山银山都瞧不见胡姬公主一面,谁有咱们这样的好运道?”
“只是瞧瞧?”
“你还想做什么?人,我可是好不容易请来的。”
由曾旭东推拉着,一边哄着,郭涵的脚步跟着往里去。
曾旭东低声在他耳边说:“我是阿公的孙子,你是阿公的侄孙,整个郭家都是咱俩兄弟的,有什么好怕的?老弟,你放心,我是你哥,还能害你不成?”
柳微回头看了眼呼和的门,门口是迎来送往的侍女和奴仆。
两人从呼和出来时,天都黑了,身旁有已是醉醺醺的男子三五结伴往呼和去。
“里面很大。”
她回应老张一声:“比看着很多很多。”
没能得到更多关于胡姬公主的消息,但通过观察,他们就得出一个实事,场馆比所见要大很多,不然,那不断涌入的客人往哪里去了?
期间,还闹出个事。
不光是前面十几人说花了大价钱没看见胡姬公主,后面还来了两批人,闹着要看胡姬公主,或者退回几倍的价钱,事情由那位小齐处理,他面上倒是不急,她觉得颇有几分看闹热的意味。
趁着人多,她和老张先撤出去了,瞅了眼,大厅里的人数跟来时差不多,十来个散桌,左右各两处雅间,时不时有人往内院去。
没立即走,找斜对面另一家明显落魄许多的胡姬馆伙计一打听。
“问我是问对人了,我自小生在这儿,对那地儿熟悉得很!你以为就后面一间内院?”伙计笑着摆手:“简直是没见过市面,我只给你们瞧瞧。”
伙计往东走了十来步,再往西走十来步:“那些铺面瞧着不,成衣坊到那个卖绢花的小摊子,里面大有文章!”
呼和之所以在富阳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除了独具特色的侍女外,还有独特的经营模式,对内,呼和将客户分为三个级别,普通游客和当地低端消费者是最低等级,上面一级是消费力较大一类,前者只能在场馆大厅或包间消费,后者可去内院,而身份尊贵、财富显赫一众享有特殊服务,以及属于自己的特有院子。
当然咯,这种独数院落是按照天数算钱的,往里住人或养花鸟等,呼和皆有派人伺候着。
所以说,这一整块地儿,很大一块地,外面一圈是各种商铺,里面却全属于呼和,大大小小的院子拼凑在一起,哪个院子连接哪条小道,哪里有捷径,哪里有暗门,一般人都整不明白。
据说,他们的伙计还分区,在某几个院子当差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另外几个院子的情况。
如此用心良苦。
听得她是一脸黑线。
若不是死劲儿砸钱,怎么能进去,怎么能见到传说中的胡姬公主?
张泽易的法子倒还算是最简单的一种,只是,费钱而已。
末了,她再顺嘴问了一句:“小哥,那胡姬公主当真是天仙下凡?”
“你们也是来瞧胡姬公主的?”伙计反而是一脸真诚:“听我一句劝,回去吧,你们是见不着胡姬公主的。”
“为何?”
“哎。”伙计长叹几声。
柳微翻手露出几颗金豆子来:“也耽误你的时辰,别客气,我们花了钱不说,没见着人心里是不服气的,还想找着那胡姬公主一探究竟,就是找不着人,我们哥俩小地方来得。”
伙计笑呵呵拿走金豆子,往嘴里送了一颗,随即露出咬得牙疼的模样:“老郑,是吧?老郑是呼和一个小管事,给人摆了一道,钱管事让他滚人,临走前,他把胡姬公主的事卖了不少钱。他肯定早跑了,你们是铁定找不着人的,他就是只悍地鼠。”
“胡姬公主什么事?”
“说是有胡姬公主来献舞,也不想想,当真是胡姬公主,哪里能给普通人瞧?是癞蛤蟆,还是豪门公子哥儿,都得撒泡尿照照,别没事儿瞎做梦。依我看,别说富甲一方,只有富可敌国那种,人家公主才瞧得上!”伙计嘿嘿笑两声:“不过这件事我也是真知道点,胡姬公主是真公主,呼和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主儿。”
伙计再不知其他。
两人往回走,准备绕着呼和的外围找个驿站,却意外碰见支队伍。
一辆精致马车,前后各四匹精壮好马,马上皆是劲装短打的汉子,眼神如同利箭扫过路过众人。
见此,他俩人同时是一僵。
只因马上的汉子,梳着同一种发型——左右各扎一个辫子,辫子间绑着不同颜色的线,此外,每人腰间别着一把弯刀。
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跟上。
从一侧极其容易忽略的小巷子里进,巷子窄,他俩不好跟进去,一左一右往旁边巷子里去,比划个手势,约定半个时辰后在外面汇合。
她却是不走运。
混进了院子,太多人,反而找不到目标,只好先退出来,等了几分钟,见着老张返回。
“我没见着人,你那边怎么样?”
“先走。”
两人谨慎着,怕别人盯上,走出两条街,绕了几圈,才放慢脚步边走边说。
老张就说了一句,听得她捂住胸口。
“有见着人,大辫子讲的话听不懂,感觉很生气的样子。”
“没关系,起码找到些眉目。”
“不仅仅是眉目。”
“哎呀,老张啊,你别跟李独眼学这些吊人胃口的好不,我很紧张的!”
差点挂掉。
当真的剩一口气来着——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李独眼是怎么救活的她。
不过,那些梳着俩辫子,腰间别有弯刀的壮汉,着实令她胆战心惊。
老张也“嘿”笑一声:“我听不懂,咱老乡也听不懂啊,所以说,有人给翻译。”
“老乡?”
“我没见着,听声音是三伙人,大辫子讲听不懂的话,另外两个是说的汉话,一个像是本地口音,另外一个是官话。”
“说了些啥?”
“问公主怎么没来。”
她等着老张继续说,老张却看着她:“没了吗?”
“隔着好几堵墙!”
“所以说……听不清?”
“喊我大力士,好使,喊我顺风耳,一丁点用莫有。”
“那你干嘛喊我快走?我,我倒回去听听不好吗?”
“大辫子走了。明日,明日那公主会去。”
她也是想得开:“起码……咱们知道胡姬公主真跟大辫子有几个铜钱的关系。就是不知道那个马车里坐着是谁,可能是个大角色,保不住就能知道那天的事。”
“是个王子。”
她停住脚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说官话的说了句,黑沙王子你慢些走。”
“哎呀呀,这不对上了吗?”
“小张说了,胡姬公主那一母同胞的弟弟,叫什么?”
“什么……”老张露出努力回想的表情:“噢!哈什么尔!”
“哈斯塔尔·黑沙。”
第562章 不忘你的救命之恩
她可没那么多功夫——放长线钓大鱼,小张花那么多时间和银钱连胡姬公主的头发丝都没见着,更别说她,于是乎,她跟老张达成共识——抢!
方案就是找到胡姬公主,想办法将人掳走,只要把人弄到了手,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如果得到有关鸿鹄族人或魏州杀手的消息,保不准还能顺带着引出那批杀人来。
到时候,她一定得好好布下个天罗地网。
“唉”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气一声,信息匮乏的时代,想要报个仇实在是艰难。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活着,就有着机会去反击。
翌日,信心满满二人组出发。
然鹅……出师不利。
一个小小的胡姬馆,他大爷的,警惕关卡也忒严!
柳微扮作侍女,跟着贴着满脸络腮胡的“胡人”张五黑往里去,想着即便被怀疑,也是生面孔的她被怀疑,因为好巧不巧胡姬馆外的巷子里碰见个真大胡子,正好在呼兰里当差,当即,她给老张整了一脸的同款络腮胡,根本不用再如何“易容”,反正他双眼一瞪,就是“噤若寒蝉”的绝佳效果。
二人组大摇大摆进了呼兰,出示腰牌进入第二道关卡,守卫想问老张她是谁,老张一个眼神,那边就摆摆手让进。
然后……碰见一行几人。
她正好与其中一人对视一眼,明显,她感觉到对方愣了一下。
对方皱着眉,看样子有些犹豫。
而就在这时,她正往左右瞥,墙不算特别高,翻是能翻,可翻过去还有墙,而且外面也有他们的人,如果现在就把几人放倒,今日还能见着胡姬公主不?
对面一行人中当首一人,先是停住脚。
当即,她身子一僵。
稍前的张五黑,脸色更深了些,他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
当首的男子就在此时开口,呵斥道:“下贱的东西,还敢拿眼瞪我!”
男子抬脚就踹,一脚往张五黑大腿踢去。
张五黑向后几步,踉跄着倒在后墙下,一手捂着胸口,一边要趴着。
柳微暗暗竖起大拇指,紧跟着跪下,浑身透出胆战心惊的情绪。
男子不解气几步上前:“只要是个胡人都敢往爷身上拉屎泼尿,什么东西,呸!”
男子是真踹上老张后背。
一旁的她更害怕了,真担心老张控制不住放手一巴掌打折这中年男人的小腿。
而前面似乎是认出她的年轻男子——也就是前几日见过的小齐,上前几步跟着在一旁骂老张,随后劝说着:“胡子大多都是蛮子,野蛮人哪里懂得尊卑礼数,何必跟他们置气,气坏自己,何管事,今儿个可有大事,咱们千万别耽搁。”
“把他给我关后柴房去!”男子抬腿要走,再次停下,目光落在柳微身上:“这哪儿来的?”
她感觉到了火热的视线。
随之,就是她胸口一阵火热。
他说啥?
“谁院子的人?大把的枝头花不买,买来这么个打霜老瓜!”
她跟老张动作一样了。
手捂在自己胸口上。
她已经老成“打霜老瓜”了?
她正努力从“打霜老瓜”中恢复过来,同时给老张一个眼神——你暂时别说话。
有人从那一行人的末尾走出。
那人跪下道:“回何管事的话,她是郑……”
男子抬腿又是一脚,直踹那人心窝子:“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