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问过总警监,却得到一个讳莫如深的含糊回答,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情。
关于周澄午的通缉令和通缉令撤销都出现得如此突兀并且毫无征兆。
每当文莱东想要深入调查的时候都会收到阻挠。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些阻挠不仅仅来自外界和周澄午本人,更多的时候,它来自于警察局本身。
文莱东的上司。
他的思绪正在跑远,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文莱东回神,睁开眼睛,意外的发现居然是总警监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文莱东连忙站起来,对着上司行礼。
总警监摆了摆手,走进来的同时,把房间门也给关上了。
文莱东办公室左上角的监控镜头,红光已然熄灭。
他的办公室监控被关掉了。
文莱东重新坐回自己座位上,看着主动到自己办公室来的上司,心底莫名忐忑。
他对总警监为什么而来,心底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总警监面色和蔼的开口:“小文啊,听说你昨天接到了举报电话,是吗?”
文莱东点头。
总警监:“我们警察呢,做事情主要讲究一个证据和规章制度,毫无理由的举报电话,只能让我们怀疑一个对象,但并不可以上门去找他的麻烦,更不能暗地里跟踪他。”
文莱东沉默片刻,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总警监露出淡淡的微笑:“我话说到这,小文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文莱东:“因为上面的人的意志,所以就可以把法律当做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随意更改规则……”
不等他把话说完,总警监猛地站起身。
椅子在地面拖曳出来的声音十分刺耳,打断了文莱东的话。
站起来的总警监收敛了笑意,低垂眼睫冷冷望着他。
约会这种事情——徐颂声的经验为零。
想想也很正常。
毕竟她以前是个不恋爱主义者。
一个不谈恋爱的人,哪里会有约会经验。
但是那天周澄午问她是不是约会的时候,徐颂声却也没有反驳。大概是因为周澄午的表情过于期待。
她对于周澄午有很高的容忍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好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这种经过承认并且自己也认证的亲密关系,即使并没有太深的爱意,徐颂声也会自觉担当恋人的角色。
是恋人的话,也就没有必要拒绝约会的邀请。
但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去哪里约会呢?
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约会这种事情,不可能只是带着周澄午在附近的饰品店逛一圈后,就回家吃饭这样敷衍的行为。
就像确认关系一定要亲口说出来并且送一束徐颂声自己也认为没有意义的花一样。
即使是对于徐颂声自己认为没有意义的东西,但如果和自己共享一段亲密关系的人觉得有意义,那么徐颂声也会努力的去做好这件事情。
而周澄午,显而易见的,非常期待这场约会。
满脑子想着约会的事情,上班的时候也在摸鱼。
突然被总管叫出去时,徐颂声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直到她在外面走廊,看见了昨天中午那位让她去试试的白袍神官。
总管把她带过来之后,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被留下的徐颂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摸鱼被抓——大概率是要换岗位了。
白袍神官和善微笑:“突然把你叫出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徐颂声:“……没有。”
白袍神官:“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本人是不信教的,对吗?”
徐颂声点头。
白袍神官沉吟片刻,却并没有如同徐颂声所想的那样,立刻招揽她。
他脸上保持着那种非常慈爱的微笑:“虽然你不信教,但既然愿意来我们这里上班,说明你对我们还是有好感的吧?”
徐颂声:“嗯……”
白袍神官:“有空的话,可以参加一下我们这的早祷和晚祷,或许到时候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他只和徐颂声说了这些,就让徐颂声回去继续上班了。
但徐颂声此刻已经无心上班,下午的工作一直在摸鱼,边摸鱼边想那个神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暗示自己,如果不信教的话就不能给自己升职?
提到晚祷和早祷——徐颂声想起周澄午也说过,让自己没事可以去参加一下。
光明教的早祷和晚祷是什么大型洗脑仪式吗?怎么每个劝信教的都让去参加一下?
徐颂声有点狐疑,因为她是完全不信教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傍晚下班,徐颂声和平时一样搭乘地铁回家。
教堂的晚祷刚好在晚饭时间点,徐颂声不想饿着肚子去参加那种活动。更何况她现在也不着急,打算等下周一再去尝试。
于她而言,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只是在小区门口,徐颂声遇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文莱东。
对方在小区门口徘徊,徐颂声本来想装作没有看见对方那样直接走过去。但是文莱东直接伸手拦在了徐颂声的面前。
这样就没办法忽略了。
徐颂声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不过徐颂声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只是眼神询问文莱东到底要干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沧桑,仍旧穿着便服。
这让徐颂声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附近蹲守周澄午。
但文莱东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我退休了。”
徐颂声一愣,目光诧异的上下扫视文莱东;虽然青年确实因为疲惫而显得那张脸有些沧桑,但沧桑又不是苍老。
文莱东的脸,无论如何都和‘退休’两个字沾不上边。
文莱东苦笑:“算是被迫退休吧。”
他这样一解释,徐颂声就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倒也不意外。
就是不明白文莱东退休之后为什么要来找自己——总不能是因为怀恨在心?那也应该找周澄午吧,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她让文莱东‘被退休’的。
这样一想,徐颂声看向文莱东的眼神,平添几分警惕。
文莱东神色复杂的看着徐颂声,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警惕自然也被文莱东察觉。
他指了指小区旁边的咖啡店:“可以去那里聊聊吗?”
徐颂声看了一眼他指的咖啡店:在街道转角处,人流量很大。
因为是傍晚下班和放学的时间,所以里面坐着不少客人。
是人多的地方她就稍稍安心,点头跟着文莱东进入咖啡店。
侍者拿来菜单,文莱东对徐颂声道:“点点吃的吧,我请你。”
徐颂声警惕的看了他两眼,然后从侍者手里接过菜单,点了两份最贵的小蛋糕,和一份全糖加奶咖啡。
侍者等徐颂声点完,再想询问文莱东时,文莱东摆了摆手:“我不点东西,只需要上这位小姐点的食物就可以了。”
侍者点头离开。
整个咖啡店虽然人多,但是氛围却很安静,大厅的钢琴演奏着悠扬的音乐,客人们交谈时都很注意的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徐颂声环顾左右,觉得这家咖啡店是挺不错——挺适合约会,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周末可以带周澄午来这里喝咖啡。
她默默的在心里记下这个地方,目光再次投向文莱东,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他先开口。
因为不明白文莱东的目的所以才一直选择沉默,如果对方抱着不好的目的来接近,徐颂声也不会因为那两份昂贵的甜点就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文莱东两手交叠搭在桌面上,“虽然周澄午的通缉令被撤除,但我曾经看过一部分他的资料。徐小姐和他,是在他作为地下偶像活动期间认识的——徐小姐现在应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
徐颂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文莱东却很笃定:“你能听懂,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聪明人不会稀里糊涂的就和一个人交往。”
徐颂声:“……”
文莱东道:“徐小姐,你从来没有去过帝都,不了解教廷到底具备什么样的力量。你看我——”
他向徐颂声摊了摊手,说:“我只是稍微涉及其中,就立刻被迫退休。”
“他们甚至连要我的命都懒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根本不担心我在任何公共场合揭露他们所做的事情,所谓的法律,生命,人权,在教廷中心的那些人眼里,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周澄午正是这样可怕的庞然大物的爪牙。”
“徐小姐,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如果被卷入其中,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不要被Alpha的甜言蜜语所欺骗,他只是短暂迷恋于beta不会被信息素驱使的特殊性。”
第86章
“只有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他那张美丽的面孔和伪装的甜蜜性格才会是一个优秀的情人。等到徐小姐你被卷入与他立场对立的事件之中时,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
文莱东一番话说得无比诚恳,眼睛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徐颂声,显得很真挚。
但徐颂声只有三分之一的注意力在听他讲话。
剩下三分之二的注意力,一半在听咖啡店的钢琴弹的什么曲子,一半在想如果出去约会的话,除了咖啡店还可以去哪里。
要不要去水族馆?
游乐园也可以,电视剧里一般都会去坐摩天轮来着。
这时候侍者把徐颂声点的咖啡和蛋糕拿了上来。
徐颂声回神,看向等待回答的文莱东:“嗯,我知道了,然后呢?”
她表现得过于平静,平静到文莱东感到些许挫败。
他意识到徐颂声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但是想到周澄午的那张脸,文莱东又觉得徐颂声会被蛊惑也在情理之中。
教廷调教出来的走狗,自然很会蛊惑人心。
文莱东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那天你反悔了,需要我的帮助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徐颂声有点意外,微微挑眉。
她用一根手指摁着名片将其挪到自己掌心,收进背包,态度平缓的点头:“好。”
文莱东:“我知道我再说什么,对于热恋中的人而言,大约都是听不进去的——再见了。”
他起身欲走,徐颂声突然开口:“您的退休申请是什么时候提交的?”
文莱东被问得一愣,不知道徐颂声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有些茫然的回答:“今天上午。”
徐颂声真挚道:“警察局的退休申请就算批准了也要等42小时才可以生效。在退休申请还没有生效之前,是可以做外务报销的。”
她指了指自己面前那碟咖啡和蛋糕:“挺贵的,你要不然写个报销条子吧?我记得你这个职位退休金也没有很多,而且还发得不怎么准时。”
文莱东:“……”
给完建议,徐颂声站起身,抬手喊来侍者,让他把自己的咖啡和蛋糕打包。
原本还以为文莱东要从自己这里套话,没想到只是三两句不太重要的交流。徐颂声不打算留在咖啡厅吃东西,蛋糕在外面放久了奶油会不新鲜,她想带回家吃。
回到家,狗腿热情的跑过来,绕着徐颂声的小腿打转。
从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食物的香气。
徐颂声走到厨房门边,看见烟火气里周澄午做饭的背影。
他穿了件短袖和印着小狗花纹的睡裤,短袖的半截袖子被他直接捋到了肩膀上面,胳膊上的肌肉随着青筋一并鼓起。
周澄午皮肤白,所以手臂上青筋和一些星点小痣的存在就格外明显。
当他握着炒锅把手的手腕开始颠锅,手腕向内曲折时,筋肉各司其职拉扯出交错线条,呈现出一种极具力量感的美丽。
厨房里倒是有开抽油烟机,只是不能及时的全部将烟火气抽走。
徐颂声探着脑袋问了一句:“晚饭是什么啊?”
周澄午回答的声音夹杂在油热翻炒声之间:“青椒炒牛肉,煎鱼,玉子豆腐。”
徐颂声吃东西口味也很中式,什么牛排羊排鱼子酱意面都不太中意,唯独喜欢中餐。
好在周澄午做中餐的手艺也很好,属于以后不想干杀手了,去当个厨子也能轻易再就业的程度。
狗腿的晚饭是牛肉泡鱼汤,和人的饭是分开的——狗的食物里面很多调味料都不能放。
吃过晚饭,徐颂声收碗洗碗。
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碗具,可以直接扔掉,但炒锅不是一次性,还是得徐颂声手洗。洗碗的活周澄午也乐意干,但徐颂声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意外的有底线。
等徐颂声洗完碗回到客厅,发现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
警方刚解决一起银行抢劫案,并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了匪徒尚未来得及被转移的赃款。
徐颂声坐到沙发的一头,往后一靠,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
配图拍到了案发地点,徐颂声一眼认出那是她大前天跟周澄午一起去买蛋糕的地方。
明明是大前天的事情,赃款也被徐颂声扔在了距离案发现场很近的地方,但是直到今天才正式破案——这个速度也是有够夸张。
她注意力还放在电视上,周澄午已经挤了过来,脑袋懒洋洋靠着徐颂声的肩膀,好似一个自带磁铁的大型挂件,毫无缝隙的就贴到了徐颂声身上。
虽然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毕竟是夏天。
徐颂声被贴了一会儿,感觉到热,伸手去推周澄午的脑袋。
没推动,周澄午把脑袋拱进徐颂声掌心,像小狗似的蹭来蹭去。
他的头发留长了许多,黑亮柔软得像绸缎或者流水之类的东西,划过徐颂声掌心。
于是徐颂声的动作从试图推开他,变成了按着他后脑勺揉两把。
手感真的挺不错。
第二天是周末。
教堂的工作有个好处,那就是放假都很及时,周末双休绝不克扣。
以前徐颂声的周末都是睡懒觉——但是今天要和周澄午约会,所以徐颂声特意定了个闹钟。
七点整她很准时的起床,在卧室换完衣服出去洗漱。
人醒了但其实还是很困,走到洗手间刷牙时刚好遇到周澄午也起来刷牙。
比起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的徐颂声,周澄午倒是看起来很精神,脸色都好像比平时更红润了一些。
徐颂声目光在他满脸期待的表情上扫过,挠了挠头,扭过脸去刷牙。
平时没有察觉,这种时候就突然意识到,家里确实留下了太多周澄午存在并生活的痕迹。
洗漱台上并排的牙杯,旁边横架上搭着的两块洗脸巾,还有周澄午随手搭上去的一件睡衣。
徐颂声目光扫过这些‘痕迹’,又默默拿下自己的牙刷和水杯,开始洗漱。
太困,洗漱完终于清醒了一点。
徐颂声换了鞋,看看外面太阳,于是又多带了个牛仔背包,招呼周澄午和她一起出门。
周澄午还是和平时一样,很清爽的日常系打扮。不过姿态没有平时那样懒洋洋的。
他没有约会的经历——周澄午在这方面的空白,又和徐颂声的空白截然不同。
徐颂声没有约会经历,但对大众意义上的约会过程有着比较通俗的理解。而周澄午显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常识,也不知道一般约会都是强势方做主宰。他习惯性把主动权一股脑塞给徐颂声,下楼后就很期待的望着徐颂声等她安排。
徐颂声倒也毫无芥蒂的承担了这个角色——她下楼后撑开防晒伞。
周澄午:“没事我不晒!”
徐颂声把伞塞给他:“我晒。”
打伞这种事情要交给个子高的人来做。
周澄午握着徐颂声塞过来的伞,觉得颇为新奇。他没有多想,将伞面极度的倾斜向徐颂声,自己半张脸都暴露在明亮过分的太阳光底下。
太阳光照得他皮肤更白了,像温润柔软的白玉。
徐颂声打开手机备忘录,和周澄午分享今日的约会流程:“我们先去咖啡厅吃早点,然后去手工店做戒指,中午可以吃这家面馆,就在手工店的隔壁。”
“然后傍晚的时候再一起去看电影,从手工店出来的同一条街,这里刚好有电影院。”
“你觉得怎么样?”
周澄午爽快答应。
鉴于咖啡店距离很近,所以两人步行过去。咖啡店就是昨天文莱东请徐颂声吃的那家咖啡店,除了咖啡之外也提供早饭。
周末的清晨,咖啡店人少,二人推门进去时,店内的客人寥寥无几。
就连大厅中央的那架钢琴,都还无人弹奏。
大约是负责弹钢琴的人还没来上班。
看着那架空荡荡没有人弹奏的钢琴,徐颂声忽然想起她刚认识周澄午的时候,他还总是背着一把贝斯。
徐颂声有点好奇,问:“你会弹钢琴吗?”
周澄午:“会点。”
徐颂声:“是贝斯弹得好还是钢琴弹得好?”
周澄午很直接的回答:“钢琴弹得更好。”
光是听到这个回答,徐颂声就知道周澄午的‘会点’大概不是简单的‘会点’。
她是听过周澄午弹贝斯的,即使作为一个音痴,也能看出来周澄午的贝斯弹奏水平很好。既然钢琴弹得比贝斯更好——刚应当也是很高的水平了。
徐颂声颇为意外:“教堂骑士还要求学习乐理的吗?”
无论是贝斯也好钢琴也好,弹奏水平到了这种程度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业余兴趣。
而且周澄午看起来,也不像是业余会站在自家阳台上弹钢琴自娱自乐的类型——长相上确实像,但性格上完全不像。
周澄午的性格更像是那种晚上出去杀人白天在家睡觉,杀人报价很高但是工资都用来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那种人。
周澄午回答:“要学的,因为教堂骑士要陪同教皇出席很多正式的活动,还有祈祷日的时候,骑士们要负责演唱赞歌。”
徐颂声试图想象一下周澄午去演唱赞歌的样子。
很容易想象,只要看着对面周澄午的脸,一下子就能想象到他穿着白袍站在干净明亮的教堂中央,白鸽从窗户外面掠过,温柔活泼的太阳光像金箔洒在少年肩头,他含笑的眼眸定然有着鲜妍花朵一般的美好柔和。
尽管只是皮囊。
但确实是美丽又善于欺骗的皮囊。
吃过早饭,两人去地铁站搭乘地铁。
周末早起出门,也有这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地铁不会拥挤。
甚至连座位都还很富余。
徐颂声坐下后,认真的把折叠伞叠好。她叠东西比较仔细,将重叠的每一层伞面都捋平直。
忽然胳膊一热,徐颂声转过头,毫不意外的看见周澄午贴了上来。
今天徐颂声穿的是短袖,周澄午贴上来自发的挽住她胳膊。
明明是能轻易拧断敌人脖颈的手臂,此刻却像一条蛇似的缠绕上徐颂声,手掌心划过徐颂声手腕内侧,继而往上,贴上徐颂声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徐颂声:“我还要叠遮阳伞。”
周澄午下巴靠在她肩膀上,眼巴巴望着她:“叠雨伞就不能牵手了吗?”
徐颂声:“……”
看了眼还没捋完的遮阳伞,徐颂声叹了口气,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将遮阳伞整个塞进自己挎包里。
周澄午看见徐颂声动作,眼眸一弯笑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握着徐颂声的手晃来晃去——也不是前后晃,就躺在徐颂声腿上翻来覆去。
像两条纠缠着,在油锅上跳来跳去的鱼。
徐颂声瞥他一眼,道:“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周澄午闻言立即乖乖停手不再乱晃,只是脸上仍旧挂着兴奋雀跃的神色。
到了手作店——徐颂声昨天就和店员预约了位置,店员笑眯眯带着他们进入单独的制作房间。
“这是我们店内提供的款式图样,两位可以选一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如果都不喜欢的话,我们这里也提供电脑和纸笔,客人可以自己单独设计自己喜欢的款式。”
从店员手上接过重量十分可观的一摞图样展示,徐颂声在沙发上坐下,将其放在自己大腿上,打开。
周澄午也好奇的把脑袋凑过去看。
他凑得太近,有些碎发翘起的发梢,毛茸茸蹭到徐颂声侧脸。
徐颂声眼皮一跳,有些怀疑的瞥向他。
被怀疑的人满脸很单纯的天真,眼睛只盯着徐颂声腿上摊开的图样——徐颂声默不作声收回目光,假装在认真挑款式的将手中图样又翻过一页。
给出的样图款式不一,有的花里胡哨也有一些简单的。
花里胡哨的过花,太简单的又一眼烂大街。
但要徐颂声现场设计一个,徐颂声又实在不太有那个脑细胞。要她现场搞个抓取大数据设计的软件倒是可以。
只不过那样的话,就显而易见的有些过度敷衍。
只要稍微提一下这个话头,徐颂声都能想象周澄午瞬间垮下去的眉眼,长长的眼睫毛即时沾上泪珠。
然后当场哭给徐颂声看。
徐颂声相信周澄午干得出这种事情。
她沉默片刻,决定把这个难题扔给周澄午:“你有喜欢的款式吗?”
周澄午:“素戒怎么样?有图案的戒指对我来说不太方便。”
徐颂声一愣,没想到周澄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倒像是在认真考虑着要将这枚戒指随身携带出席每一个场合似的,所以才要忌讳一些图案上的设计。
毕竟周澄午信宗教的。
但也微妙的,让徐颂声再度意识到——周澄午对宗教的信仰,并非随口说说,而是真心实意的。
一个杀手信仰宗教似乎有点可笑,尤其是周澄午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和‘信仰虔诚’这种形容词搭不上边。
但他偏偏能在许多地方,表现出自己对待神明的虔诚之处。
徐颂声正在走神,周澄午迟迟没有得到答复,歪过脑袋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反应过来,连忙应好。
素戒的话无需挑选款式,其回归本真的朴素形态其实在手作戒指中也颇受欢迎,是很多人的选择。
只是单纯素戒的话还是过于普通,会来手作店自己手工制作戒指的人,本身就是在追求特殊的人。
所以店员建议他们可以在戒指内侧互相刻下对方的名字或者一句话之类的,以此来区别这枚戒指和其他普通戒指的意义。
徐颂声和周澄午互相对视了一眼,徐颂声主动开口:“我打算写一句话。”
周澄午笑了笑:“那我也写一句话。”
店员先带着他们去量手指围——在店员询问徐颂声戒指要戴在哪里时,她没有多想便伸出了左手无名指。
旁边周澄午也做出了一样的反应。
徐颂声是因为没有戴戒指的经验,经常看见电视剧里男主给女主戴戒指都是戴无名指,所以条件反射的就伸了无名指。
而周澄午同样是因为没有经验。
他十八年的人生有大半都在教堂度过,会在教堂里互相戴戒指的人自然只有新婚夫妻,所以周澄午同样以为对方送自己戒指的话都是要戴在无名指上的。
两人的默契倒是让店员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面前两人是情侣来着——结果是新婚夫妻吗?
抬眼再度看了眼二人的脸,周澄午自然不必说,除去个子之外,那张脸活脱脱一个青春少年。
徐颂声虽然有些冷清寡淡,但是年纪摆在那里,不管摆出多么冷淡的表情,始终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儿。
店员心中诧异:早婚?那会不会也太早了?
但她只敢在心里诧异一下,作为店员的基本素质,让她不会将惊讶的表情外放出来。
她微笑着帮二人量完了指围,随后让他们稍等片刻,她去拿一些东西。
店员不在,周澄午好奇的拿起案台上工具打量。
左右不过是锤子锉刀和喷火器等。只不过在没有手作经验的周澄午眼里,这些东西跟骑士部专门拷问一些老鼠的工具似乎大差不差。
就是案台上的东西要更脆弱也更温和一些,看起来是没办法从人嘴里撬出什么有用信息的样子。
徐颂声则在看墙壁上贴着的大头贴。
这家手作店提供拍照功能,有很多情侣会将自己和恋人制作戒指的过程拍下来。
有他拍也有自拍,小巧的照片被整齐的贴在墙壁上,贴出一个爱心的形状。
她忽然感觉手上有点异样,低头却看见周澄午不知何时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手里拿着刚才店员遗留下来的软尺,正用软尺圈住徐颂声手腕。
徐颂声不解:“你在干什么?”
周澄午:“颂颂,你的手腕好细哦!”
他站起来,手指掐着软尺的某个位置,将自己测量好的圈围展开成一条直线,展示给徐颂声看。
徐颂声无语:“哪里小了?”
周澄午:“你看我的。”
他将软尺缠上自己手腕,徐颂声手腕的距离缠在他手腕上,确实显得那圈腕围格外纤弱。
徐颂声挑了挑眉,道:“是你个子太大了,不是我小。”
周澄午:“是颂颂太瘦了,我早就让你不要挑食。”
徐颂声:“我哪里挑食了?”
周澄午:“你吃汉堡都不吃里面的沙拉!”
徐颂声:“……”
徐颂声:“蔬菜有土豆就够了。”
这时店员进来了,纷争暂停,周澄午把软尺扔回桌子上,靠到徐颂声身侧,手臂缠缠绕绕的就卷上了徐颂声手臂,掌心也贴上徐颂声掌心,十指相扣。
徐颂声懒得理他,直接看向店员。
店员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二人相扣的手指,两个人都属于偏白的类型,但却并不是一样的白。
周澄午白得很健康,像一块羊脂玉,白里透着一股旺盛血气。
但徐颂声就要白得更苍白一些,带有明显的,那种常年不出门运动的亚健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