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开始播放瑞克与莫蒂,徐颂声水果没削皮,正要直接下嘴——电视机屏幕一闪,雪花了。
徐颂声走过去拍了拍电视机,没有反应。
她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房东说可能是屋顶的信号接收器歪了。如果徐颂声不着急的话,她明天再去挪一挪。
当然,如果徐颂声很着急的话——房东现在也是不会动的,不过徐颂声可以自己从阁楼楼梯那边上去挪信号接收器。
徐颂声还想继续看动画片。
反正是春夏交接的夜晚,又不是冬天。她穿了件薄外套,出门上楼。
信号接收器的立脚上压着两块砖头,以免它被风吹动位置。徐颂声打着手电蹲下来看,也没看见它有挪过位置的迹象。
但信号这种事情向来玄妙如同神经病的性取向。
所以徐颂声还是尝试着给信号接收器挪了个方向,再打着手电下楼,去看看自己的电视机有没有恢复原状。
走廊的灯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徐颂声从走廊过的时候,头顶那盏灯时不时的就闪烁一下;她被闪得眼睛花,在心里暗暗下决定,明天得催房东给走廊换个灯了。
不过最近两天是有点信号不稳定,可能是台风要来了。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徐颂声已经摸清楚了这里的信号强弱规律。
有时候信号差和电器莫名其妙的损坏,就是台风要来临的前兆。徐颂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廊灯和房间灯在她推门的瞬间,‘刺啦刺啦’的闪烁起来,在闪烁了两三下后,‘啪嚓’一声直接熄灭了。
过于强烈的光源消失,整个房间陷入昏暗,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宁静又明亮的月光正正好照在房间内。
徐颂声一直知道周澄午的信息素是和酒相关的味道。
她也曾经距离很近的嗅到那股近乎糜烂又甜蜜的葡萄香气。即使后面知道了那股甜蜜气味不过是周澄午的伪装,但徐颂声实际上也没有完全接触过对方真正的信息素。
比便利店那一次更加呛人。
毫无掩饰的,完全施放的——光是接触到那样的信息素,皮肤就已经感觉到了细密的疼痛感。
除了疼痛感外,还有强烈的眩晕与麻木,类似于人即将醉死前夕的回光返照。
徐颂声站立不稳,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依靠门框扶住自己。但是手伸出去触碰到门框时,也根本用不上任何的力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亦或者时淋了水的泥塑,绵软的摔倒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也不算哭,纯粹是被信息素呛的,就跟人要死了魂都走一半了你脑子突然反应过来妈耶我要无了!
于是赶紧催促泪腺生理性的掉两行眼泪下来。
被水雾模糊了一层的视线,却还能看见坐在她电脑椅上的周澄午。
空气中的信息素稠郁,像一把无形的刀在徐颂声脖子上比划哪里更好下手。而拿着刀的人却姿态悠闲好像是来朋友家做客吃饭,单手支着脸颊时露出了温和柔善的笑脸。
月光照他脸上,显得他那个笑脸格外好看,就像一个天使那样。
徐颂声看见他笑,打了个寒战,脑子昏昏沉沉,想着完了这波我命不保——不是自己都跑这么远了,这个变态是怎么找过来的?
首先排除追踪器监听器之类的。
徐颂声自己就是搞这一行的,很自信自己不会在这种小玩意儿上栽跟头。
电脑椅是有滑轮的,周澄午大概是觉得好玩,单脚踩着蹬着电脑椅慢悠悠往前滑,近徐颂声身前——徐颂声几乎是完全趴在地上的,他弯腰抓住徐颂声胳膊,将她从地面拽起来。
徐颂声趴到他膝盖上,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他浅色裤子的布料上晕开一层深色。
骑士训练里面也包括对自身信息素的控制,尤其是像周澄午这样高等级的Alpha,为了保证他们的使用安全性,周澄午所接受的信息素控制训练更是严苛。
正如眼下,即使已经临近发情期了,后脖颈胀痛的腺体宛如附骨之疽折磨着他的痛觉神经,他却还能将外放的信息素掐死在那临门一脚。
再浓两个度就能送徐颂声去死的临门一脚。
他穿的衣服是件印着萨摩耶的棉质长袖,慢悠悠卷起袖口擦拭徐颂声脸上的眼泪,连带着她摸黑上阁楼时头发上落的一点蜘蛛网,也被周澄午细心的捡开。
周澄午的动作温柔,甚至称得上珍惜,虽然力度掌握得不好,擦得徐颂声脸上一片浅红一片深红的印子。
与其动作相反的,是周澄午的信息素。
密布的信息素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仍旧压迫得徐颂声眼眶酸痛喉咙堵塞,眼泪一被擦干净立刻就有新的掉了下来。
他给徐颂声擦眼泪的手顺着她脸颊,移到她后脑勺,轻轻托着她仰头。
周澄午弯腰低头时,月光完全被他遮挡住,徐颂声只能看见他的脸,还有那双圆润的,黑白分明的,可怜兮兮的眼睛。
像她今天喂的那只流浪狗。
“姐姐,你知道我是你养的小狗吧?”
徐颂声被信息素灌得马上就要死机的脑子,因为周澄午的这句反问,直接死机了。
她有种精神恍惚的茫然,如果不是因为整个人完全被信息素刺激得半死不活,徐颂声真的很想反问周澄午一句:我应该知道吗?
这又是什么play?
也没人通知我啊!
但周澄午好像并不在意徐颂声的回答。他只是问了那句话,问完后便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脸,从她脸颊上被自己衣袖擦出来的红痕,再到沾满泪水的眼睫毛。
她因为生理本能而抽噎,偶尔被自己呛住,整张脸都开始涨红。
beta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对周澄午而言还远远不到上限的信息素,对徐颂声来说已经是致命。
他忽然改变主意,空气中浓稠的信息素一散而空,只留下些许烈酒残余的气味,呛人又辛辣——尽管如此,徐颂声却已经可以喘息。
她没什么力气的手终于能抓住一些什么东西,于是也没注意看就抓住了周澄午的裤脚,低下头艰难的呼吸,汗湿的额头仍旧抵着周澄午膝盖。
夏日的衣衫单薄,针织外套一侧肩膀滑落,她里面穿的衬衫也被冷汗浸湿,紧贴着削瘦的肩胛骨。
周澄午垂着眼睫,上手却是帮她把肩膀上滑落的外套拉好,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黏腻的撒娇:“衣服都湿了,去洗个澡比较好哦~”
徐颂声试图自己爬起来——但是腿软脚软,刚起来一点又摔回去。
周澄午好心建议:“要我帮忙吗?”
徐颂声:“……不用。”
她扶着周澄午的膝盖站起来,起身时几乎与周澄午脸贴着脸擦过。
他脖颈上没有抑制环了,整个白皙又修长的脖颈都露出来,连那种长期佩戴抑制环的印子都没有留下。
关上浴室门的时候,徐颂声下意识将门反锁。反锁完才想起,面对周澄午这种怪物,似乎将浴室门反锁了也没有什么用。
先不说Alpha等级越高体质越离谱,这种空心小木门他都不用抬腿,推两把就自己散架了;哪怕周澄午不用武力光站外面瞎放信息素,也能隔着门送徐颂声去见天父。
反应过来锁门的意义不大,徐颂声盯着反锁的浴室门发呆数秒,最近还是决定就让它锁着吧。
洗完澡出来,徐颂声还有点腿软,扶着墙进去的浴室也扶着墙出来,走出来第一眼先看周澄午——不看不行,家里就这一个神经病。
周澄午坐在她的沙发上,拿着她的水果刀,正在削她之前洗的那个苹果。
徐颂声自己吃苹果都从来不削皮的。
现在摸不清楚周澄午是什么情况,徐颂声也不敢贸然报警。万一人家还和教廷那边亲亲热热,现在报警了转头教廷给他捞出来,那还能有自己好果子吃?
说实话,就算教廷不捞他,徐颂声也很怀疑以地方警察的武力值,能不能抓捕周澄午。
别到时候把她也给搭进去。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周澄午已经把苹果皮削完了,用水果刀往里一捅;周澄午用水果刀捅苹果的动作干净利落,旁观的徐颂声看得五脏六腑一阵抽痛,扶着墙壁原地踌躇。
只见周澄午刀锋一转,那枚削了皮的苹果霎时被一分为二。
他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眼睛笑弯弯看向徐颂声:“颂颂,吃苹果吗?”
徐颂声:“……吃。”
她花钱买的苹果,她放水洗的苹果,当然不能让周澄午一个人白吃。
虽然还有点腿软,走路不太利索。
徐颂声扶着墙壁一瘸一拐过去,接过周澄午手里的苹果,然后坐到沙发上距离他最远的另外一端,开始吃苹果。
吃完苹果之后,徐颂声因为肚子里有了食物,心情居然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就连手都没有那么抖了。
这时候徐颂声想起一件事——她买回来的盒饭还在微波炉里。
但是微波炉在周澄午旁边。
而且现在这个氛围,看起来不大适合去吃盒饭……不,甚至连提起吃盒饭这个词汇,都显得有点晦气。
更倒霉的是,垃圾桶也在周澄午手边。
徐颂声捧着自己吃剩下的苹果核,陷入了沉思。
已经恢复正常的电视剧继续在放电视,不过现在已经过了放动画片的时间,正在播放晚间新闻,采访了帝都最新举办的商业慈善晚会。
她眼角余光悄悄瞥向周澄午——周澄午正用一个很懒散的姿势窝在沙发和沙发扶手的角落里,虽然团起来了,但因为其骨架本身就是比较宽大的类型,所以完全把沙发角落塞得满满当当。
他抱着膝盖在看晚间新闻,于是徐颂声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了一眼晚间新闻。
还在播那场商业慈善晚会,纸醉金迷的璀璨画面看久了也有些无聊,徐颂声小心翼翼站起来,试图通过放轻脚步声的方式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用最远的距离绕了沙发一圈,最后接近垃圾桶,小心翼翼把苹果核扔进去——苹果核落进去的瞬间,周澄午开口:“颂颂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徐颂声扔苹果的动作登时僵硬在原地。
“……呃。”
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其实徐颂声想回答说没有的。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回答没有,所以站在原地踌躇许久,徐颂声绞尽脑汁,挤出一句:“那个,你还好吧?”
“我看新闻,你好像被通缉了。”
刚刚还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少年,动作格外利落的翻了个身,趴在沙发椅背上,用略带撒娇的语气抱怨:“都是新老板的错,我想出区去找你的,但他总是给我分派一些乱七八糟的任务,让我没有空去找颂颂。”
“所以我只好送他去见天父了。他一升天,果然我就清净了,没有人再来找我去做麻烦的肃清任务,我就一路追到这里来啦!”
徐颂声:“……”
徐颂声礼貌询问:“你的新老板是?”
周澄午:“就是地区主教啊。”
徐颂声:“呃,那你的旧老板是?”
周澄午:“前任教皇!”
他语气欢快的说出了很恐怖的话。
徐颂声表情呆滞,看似神魂出窍,实则确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L了。
周澄午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徐颂声坑了他半路跑掉的行为,嘀嘀咕咕骂的也只有死了的旧老板和新老板。
徐颂声听得后背直冒冷汗,脚步不着痕迹悄悄往后退了退。
她努力用婉转的语气问周澄午:“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见鬼了,难道这个神经病和自己家某个早死又不积阴德的长辈有仇,所以要这样阴魂不散的纠缠报复她吗?
心里冒出了这样的猜测,徐颂声虽然脸上还保持着勉强的笑容,但是眼底已经升起几分警惕。
周澄午仍旧趴在沙发靠背上,笑起来时眼眸弯弯,上目线分外无辜的看着徐颂声:“我不是说过吗?我是颂颂养的狗呀~”
徐颂声:“……”
感觉自己的心一半在警惕一半已经死了。
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情实感的在玩某种play啊?
徐颂声望着少年那张宛若天使的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她憋出一句:“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周澄午耸了耸肩:“还没有想好,总之会呆在颂颂身边。”
他的抑制剂已经用完了,而且临近发情期,不呆在徐颂声身边的话,他真的会因为信息素紊乱而马上死掉。
当然,徐颂声并不知道这层原因。
她只觉得很震撼,因为她的直觉能看出来,周澄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非常真心实意的。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堵得徐颂声脸都憋红了。
半天,她很为自己生命安全着想的憋出一句:“我家只有一间卧室,我是不会把床让给别人的。”
周澄午翻了个身,长手长脚拥挤的躺在沙发上,非常好说话的顺从道:“那我睡沙发。”
因为接收了太多消息,以至于徐颂声完全忘记了微波炉里还有盒饭的事情,精神恍惚的回到自己卧室,躺床上去了。
但是实在睡不着,想到自己卧室门外睡着个神经病——这谁睡得着啊?
徐颂声躺了会,翻身而起,走过去把卧室门反锁上。这个行为就跟她下意识反锁浴室门一样,没有实际性帮助,但是能给她一点心理安慰。
反锁完门之后,徐颂声拿出笔记本,久违的进入了林多纳警察局信息库——自从跑路到新城市后,为了和过去的一切彻底割断联系以免被人发现踪迹,徐颂声连那一片区的网络方面都会刻意的不去涉及。
警察网络资料室更是许久没有拜访过了。
输入关键词后很快就搜寻到了徐颂声想要寻找的资料。
她只是离开了短短几个月,曾经居住过的城市就发生了好几桩大事:先是新上任的总警监死于信息素犯罪,随后第二周出现了教堂主教被杀的消息,并有神官目击了凶手。
那个被目击的凶手就是周澄午。
他在娱乐公司上报的个人资料也被查出为虚假资料,但他的真实身份却好似根本不存在那样,警方搜查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丁点儿L消息。
徐颂声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
在怀疑周澄午时,徐颂声也积极的试图从网络方面去搜查周澄午的身份。但同样的一无所获——唯一的区别就是徐颂声那时候没有查出娱乐公司那边,周澄午用的也是假身份。
她猜测应该和教廷有关系。
翻看资料到后半夜,徐颂声也没有睡好。
她梦到自己被一只巨大的怪物追赶,在迷宫里疯狂逃窜。但不管她怎么努力的跑,都无法摆脱怪物的追杀。
最后她被怪物堵在死角——那怪物看起来有点像一只巨大化的猫或者狗之类的……总之都有胡须和湿漉漉的鼻头。
背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徐颂声紧贴着墙壁簌簌发抖。然后怪物把头探过来,却并没有张嘴,而是低下脑袋,用它毛茸茸的额头拱了拱徐颂声。
像是撒娇一样的动作,却因为力量上的过大差距,而完全变成了噩梦。
徐颂声从噩梦中惊醒,盯着天花板发呆半天,脑子慢半拍的跟着苏醒过来。
脑子的苏醒还伴随着昨天晚上的记忆,徐颂声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有点不太想起床。
主要是不想起来去面对门外可能站着周澄午这件事情。
她觉得周澄午倒也没有多么喜欢自己。真的暗恋自己的话,昨天就不会对自己释放信息素了;但他又似乎确实对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包容度。
至少对比其他人来说是如此。
报警显然行不通,徐颂声也不想被他牵连进教廷的权力争夺里面。她躺在床上使劲儿L搜刮自己的回忆,把自己和周澄午为数不多的相处全部扒拉出来逐帧思考。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莫名其妙。
看不出周澄午这样做的原因,毫无理由也弄不明白。
如果她是个Omega的话,还能将周澄午的行为归纳于信息素驱使。
但她是个beta。
她能察觉到周澄午的信息素时,暗含的意义不会和任何情/欲/字眼相关,唯一的可能性只会是她要被信息素过量致死了。
一直躺在床上也没法逃避现实,徐颂声这时候想起来自己遗落在微波炉里的盒饭,还有自己那同样柔弱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房东和她儿L子——
她慢吞吞爬起床,踩上拖鞋走到卧室门前,将手放到门锁上,然后维持着这个姿势开始纠结。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徐颂声隔着门听见了外面客厅里传来的敲门声。她眉心一跳,紧张的按下门把手。在她打开卧室门的同时,周澄午也打开了客厅的门——门外是热情的房东,手里还端着一盘青团。
“小徐啊,我……唉?你是?”
房东诧异睁大眼睛,看着周澄午,脸上明显露出惊艳的表情。
她完全没有认出面前这个长相宛如天使的少年,就是自己昨天在电视新闻上看见的通缉犯。
毕竟那只是一张证件照,如果证件照好看的话那么只会证明拍照的人原本长得更加漂亮。更何况那张证件照还是周澄午两年前拍的。
他温和而礼貌的微笑,道:“我是颂声的弟弟,最近借住在这里。”
“哎呀,原来是弟弟——你们姐弟两长得,不太像啊。”房东十分意外的这样说着。
但她居然没有怀疑周澄午的话,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像后,立刻又热情的把那盘青团塞给周澄午:“那正好,你把这个青团拿进去。”
“清明节到了,小徐平时也不爱做饭,外面的青团不好,我今天早上多做了一点,你们拿去吃吧。”
周澄午笑着接过青团和房东道谢。他刻意要装得热诚讨喜时,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他的那张脸。
至少房东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慈爱了。
徐颂声站在卧室门口,注视着面前这出宛如情景喜剧的画面,觉得有点荒诞。昨天房东还让她注意安全,今天反而对……等等,房东没事啊?
还能一大早起来做青团?
昨天那么重的信息素,周围就没有人察觉?
周澄午转身,端着装青团的盘子,笑眯眯问她:“要吃吗?还是热的,可以当早饭。”
徐颂声摇头:“不吃。”
周澄午露出一点惋惜的神色,“可是它看起来蛮好吃的耶——”
说话的同时,周澄午已经上手拿了一个嚼着吃,声音含糊:“吃起来也真的挺好吃的……”
徐颂声没理他,自顾自走到微波炉面前,重新加热盒饭。
被二次加热之后的盒饭,吃起来味道有点奇怪,但是没有变质——没有变质就还能吃,徐颂声不是挑食的人,把盒饭里面的青椒和洋葱都挑出来后,剩下的饭和肉她都吃干净了。
那盘青团,徐颂声一点没动,倒是周澄午把青团都吃完了。
他吃完东西,抽出纸抽盒里的面巾纸擦手,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沙发角落里,吃完了青团的盘子就随手搁在桌子上。
徐颂声:“你吃完把盘子收一下?”
她用了客气的语调,表面平静但实际上却很紧张的望着周澄午——周澄午‘噢’了一声,捡起盘子进厨房洗,洗完还知道把洗碗巾拧干。
他拿着洗干净的盘子反问徐颂声:“盘子要放哪?还是拿去还给房东?”
徐颂声:“拿去还给房东吧。”
周澄午点点头,拿着盘子出门去了,出门后还记得顺手把门带上。
徐颂声看着紧闭的大门,挠了挠头;好奇怪。
如果刨除一切乱七八糟的外在因素,周澄午这样看起来居然还挺像个可以沟通的正常人。
徐颂声刚在心里评价周澄午挺像个正常人的,转头就听见窗户一声响动。周澄午从窗户处翻进来,给她吓了一跳。
吓到她的家伙却跟没事人一样,翻窗户进来后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慢悠悠走到沙发边,垂眼时视线一扫桌面,问徐颂声:“饭盒要不要扔?”
徐颂声:“……要。”
周澄午收起饭盒和一次性筷子,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继续窝回沙发上看电视。
前后两次试探,结果显然都是正向——徐颂声想了想,觉得事已至此,那还是先上班吧。
神经病暂时是甩不掉的,饭也是要中午吃的。提到吃饭,这家伙不会还要她出钱支付他的生活费吧?
徐颂声坐回电脑椅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摸鱼做项目。上一份刚交接完的外包甲方又找了过来,吹毛求疵的让她修改一些小细节。
尾款还没打完,徐颂声窝囊的回复‘好好好’,转头在心底给对方记小本本,等结算完尾款就去给对方游戏里种病毒。
临近十二点,徐颂声的午饭闹铃响了。
她关掉闹铃,两手安详的搭在大腿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上班已经超过两个小时,想死也很正常。
原本一直在旁边当背景音的狗血电视剧声音骤停——徐颂声从放空的贤者状态中回过神来,但是懒得转脖子,于是只转动眼珠去看周澄午。
周澄午关了电视机,站起来伸懒腰,“颂颂,我出门了哦~”
徐颂声想了想,礼貌回答:“好。”
于是周澄午当着徐颂声的面走出去,出去时还不忘顺手把房间门关上。
徐颂声从电脑椅上弹起来,跑到窗户边往下看:周澄午从庭院里出去,路过一楼走廊,笑容开朗又热情的跟房东打招呼,谢谢她早上送来的青团,味道很好——
随后徐颂声便看见房东追出来又给周澄午塞了一盒牛奶饼干。
要知道她来这住了快三个月,房东也没追着给她塞过零食。
目送周澄午背影走远,逐渐消失在凤凰木绿叶轻云堆积的街道,完全看不见之后,徐颂声才移开视线。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换了鞋出门去买午饭。
便利店门口的那只流浪狗被徐颂声喂过一次之后,似乎有要缠上她的打算,在她离开便利店的时候,像上次一样楚楚可怜的追了上来。
它追得太紧,几乎紧贴着徐颂声的小腿移动。徐颂声害怕踩到它,一小段距离走了半天,也没走多远。
她一低头,就能对上流浪狗吐着舌头,大眼黑白分明望着她的表情。
徐颂声叹了口气,转身回超市,买了火腿肠和罐头,出来喂给流浪狗。
一整个下午周澄午都没有出现,徐颂声傍晚出去买晚饭的时候还被房东追问她弟弟什么时候回家——因为不确定周澄午会不会再回来,徐颂声只好含糊的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吃完晚饭的时候周澄午也没回来,徐颂声吃着苹果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精神一振:难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原本还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有些忐忑不确定,徐颂声晚上不太敢睡觉,干脆熬夜玩扫雷游戏。
她熬到凌晨两点多时实在好困,但家里依旧风平浪静,无论是窗户外面还是门外面,都没有半点周澄午的动静。
觉得周澄午应该是不回来了——这是个好消息,但是徐颂声太困了,所以没什么余力高兴,打着哈欠往床上一倒,很快就睡着了。
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徐颂声听见了‘咔哒咔哒’的开锁声,还有那种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这样的动静响了一会,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紧随其后的响起来了水流的声音。
过于持续的水流声将徐颂声完全吵醒。她睁开眼睛时睡意还残存,下意识去摸床头的闹钟看时间:六点二十七分。
这个时间点太阳还没完全出来,但月亮却已经西沉,一种带着梦幻意味的蓝紫色的朦胧昏暗,笼罩着整个房间。
徐颂声揉着眼睛起床,客厅里的流水声还在持续,她犹豫的猜测着是小偷还是神经病归来——不管是哪一个,都可以被称之为噩耗。
环顾左右,徐颂声拿起了整个卧室最具有杀伤力的防狼喷雾。
第31章
防狼喷雾是徐颂声买回来之后又进行过二次改造的,她对这东西的杀伤力很有信心——如果是小偷的话就当面给他一下,如果是周澄午的话,也当面给他一下。
她一点也不担心误伤。
小心翼翼将卧室门推开一条缝,徐颂声借着那条门缝向外面观察情况。
窗户被人打开了,以窗户为起点到浴室的那条直线路程上,散落着染血的白色短袖,和皱巴巴的长裤。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烈酒和血液中和之后的气味,这两种味道在人类的认知中都带有危险的含义,混合在一起之后变得给人的感官变得更加糟糕了。
哗哗的水声正从浴室传来——半透明的磨砂门勾画出少年宽肩窄腰的漂亮轮廓,是现场随便用手机拍下来,都可以拿去做秀场剪影的程度。
水声里面还混杂有跑调的哼唱声,徐颂声听了好一会儿,听出来那似乎是当下短视频软件里很流行的一首萌妹进行曲。
浴室里的水声还没有停,浴室门却突然打开——热水的水汽像云雾一样涌出来,使得站在雾气中的人都有些模糊不清。
徐颂声握紧了防狼喷雾,和雾气散尽后赤/裸/站在浴室门口的周澄午四目相对。
周澄午头发也没擦,抬起湿淋淋滴着水的手,笑容开朗的冲徐颂声打招呼:“早上好啊颂颂~”
徐颂声:“……”
徐颂声转过身去,“你先穿衣服。”
周澄午声音可怜兮兮的:“没有我用的浴巾。”
徐颂声:“浴室杂物柜第二层,有备用的浴巾。”
于是身后响起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听着那些动静,徐颂声心里也跟着翻箱倒柜的。
害羞没有多少,虽然对方身材是挺好的,但比起害羞更多的是无语。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我换好了’,徐颂声才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