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by素小离
素小离  发于:2024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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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险之又险的,哪回真的伤到主子自个儿了。”
琉璃只比仁孝皇后小三岁,当年跟着仁孝皇后入宫后,经历了这许多事,已年过三十,褪去青涩,越发成熟稳妥起来了。
她虽本就是个稳妥的人,现今是越发稳妥了。
有什么事儿,她拿眼一打,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乌玛禄闻言笑着摇头,不再说什么。
喜姐给乌玛禄端上汤药,伺候她喝下。
乌玛禄像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道:“说来,这几回没瞧见李太医了。”
喜姐闻言看了琉璃一眼,退下了。
琉璃神色自若道:“听王太医说,李太医回家娶妻冲喜,后又遇喜丧,要在家守孝一年。”
说到这儿,琉璃又道:“王太医年纪大了,先前和奴才说,可能近些时日会同其他太医做交接,以后就由其他太医为主子诊脉。”
乌玛禄点点头,权作知道了。
长生养了一年多,如今由嬷嬷抱过来,乌玛禄也接过哄了会儿,实在乏了,才叫嬷嬷抱走。
夜间,康熙来了一趟。
同她说了会儿话。
说是宜妃染了风寒也病了,估摸着也去不了。
乌玛禄听他说完后,说了两句场面话,话头一转,说起了王云锦的事儿。
她自是一五一十的坦诚相告。
说了王云锦是替了李煦嫡母娘家亲人的身份进了宫,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如今想要跟着一块儿回去见见爹娘。
康熙听完后,停下了把玩她手指的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听。”康熙在她先求情前堵住了她的嘴。
乌玛禄叹了一口气:“奴才不为她求情。只请爷南巡的时候,若是路经苏杭,能替她寻寻家里人。”
乌玛禄本就没指望康熙能接受,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康熙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康熙夜宿乾清宫,招袁青青侍寝。
夜间粗暴了些。
等康熙好过些了,穿上衣服让袁青青滚。
袁青青穿上衣服退了下去。
康熙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自己坐了会儿,让梁九功把袁青青加入南巡的队伍。
因这事儿说的急,梁九功忙唤小太监去办这事儿。
袁青青夜里收拾东西,她拿起一把还算华丽的小刀,摸了摸,又放了回去。
公元1689年,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初八日,康熙开始第二次南巡。
此次出行,并未有妃位跟随,只跟了几位低位嫔妃,袁青青在其中。
旁的嫔妃不大搭理她,谈笑间并不与她说话。
袁青青也毫不在意,只一味看着外面风景。
平原丘陵高山,溪水江流,田野草地。
处处走走停停。
至了一处,又换了御舟。
舟上一切,自有奴仆们照管。
袁青青站在甲板上,愣愣的发着呆。
他们所经城池,无不张灯结彩,百官跪迎,百姓避开。
袁青青只觉乏味得很,却也只沉默不语,做个没事人儿。
出来的几位嫔妃各有临幸,袁青青自也被幸过,只是每逢她时,总是被折腾得格外的狠。
沿途官员,也自有设宴歌舞,安排美貌女子相见。
只是,康熙出行,带着侍候的人,寻常人等不能近身。
不过一路而去,至回宫时,却也幸了三位貌美女子,均被封为了答应。
为文答应,常答应,蓝答应。
三人只等回宫后便被记录在册,也自是跟着一块儿走的。
大家都是答应,此次出行,地位最高的不过是个常在,又在康熙近侧,也不可能有什么欺凌的事。
奈何常答应不通宫中的事,夜里想要献曲争宠,犯了忌讳,康熙叫人把她看住,不许放出。
还未入宫,便已冷落。
宫里出来的宫妃从此躲着民间幸的这三位答应走。
另外两位民间来的答应也不敢再有什么争宠的举动,老实本分的待着。
二月初三日,御舟抵达浒墅关,苏州的许多大臣官员,如汪琬、归允肃等人都来接驾。
初四日,康熙一行临幸虎丘,登上万岁楼。
楼前有一株冬春之际的玉蝶梅正在盛开,芳香袭人。
康熙停下脚步,对着这梅花发了会儿呆。
离开时,经过二山门,有苏州本地士民刘廷栋、张三才等人跪在地上磕头进言,请求减免苏州和松江府的多余征粮。
康熙让侍卫收了奏疏,随后让九卿科道酌情商办此事。
而后离去。
康熙当夜让苏州官员去查有关王云锦家人的事。
苏州官员应下。
康熙逗留几日,翻了一下苏州官员的任职历和这几年间的地方志,这才离去。
而当时的苏州织造和李家有些许关系,寻贫家女培养,更名改姓送入宫中的事,他也掺和了一笔。
本不知如何是好,见康熙并未上心,又离开去了浙江。
苏州织造心中一松,同其他几位官员说好了,叫人做出寻找的样子,只打算拖过这回。
余下有什么事,余下再说。
二月十九日,銮驾一行从浙江再回苏州,苏州众官操持万民宴。
康熙应下,随后登台点头微笑,命令左右侍卫取了一撮米,高声道:“愿百姓们都有饭可吃。”
百姓们山呼再请。
康熙又取了一枚福橘,又高声道:“愿尔等人人有福。”
群臣与百姓俯首。

康熙站在高台,带着几分笑意,而后离去。
等万民宴完,康熙询问苏州官员:“可曾找到王氏爹娘。”
群臣下跪认错:“臣等无能,不敢有一日懈怠,却未曾寻到贵人双亲。”
康熙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众臣不敢抬头。
良久,康熙方道:“起来吧,之后你们上心些,多查一查,勿要扰了百姓就是。”
众臣行礼:“臣等不敢有丝毫懈怠。”
康熙让他们下去,良久才收回目光。
而后,康熙一行人三月末才回宫。
上朝时,康熙道:“我治天下二十八年,常作夜思,勤求治理,体恤百姓,永图久安。”
群臣叩首,山呼万岁。
另一边,新进宫的答应还需要各自安排,先去了延禧宫。
现如今,后宫诸多事宜皆是荣惠二妃掌管,荣妃一心抄经,压根儿不愿管这些事,也就惠妃处理这些琐事。
惠妃见了她们一面,看着内务府呈上来的册文,打量了她们一眼,指了各自所去的宫,便也不再与她们说什么,让人把她们领去各宫,交由各宫妃主。
而妃主们也只是派身边宫人领她们入住厢房,并不见她们。
人生地不熟,她们本就出身低微,更不敢说什么。
内务府分来的宫女第二日才到。
宫女比她们熟悉宫中制度,便由宫人们领着她们去教养姑姑那里学规矩,行为举止尽皆扳过来后,才停了教学。
常答应因得了康熙厌弃,与她一同进来的答应并不与她玩乐。
她所在宫殿的其他妃嫔,也从别的地方知晓了这件事,对她更是闭门谢客,不愿惹上一身腥臊。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拦住了姑姑:“我想去拜见各宫妃主,不知姑姑有什么指教。”
教养姑姑只教礼仪规矩,不教她们这些人情世故。
闻言,教养姑姑行礼道:“奴才无甚指教,主子们该离开了。”
说罢,行礼后离去。
常答应心中暗恨。
旁边两人看了她一眼,把臂离去。
常答应暗恨不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不敢小瞧我。”
她身边的宫人等她发泄完,行礼道:“梁总管派人知会主子,主子学完规矩后,便开始禁足。除特例,不得出屋。”
宫人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学规矩也是怕主子丢了皇家的脸面。”
常答应闻言,差点儿要背过气去。
宫人上前扶住她。
常答应推开她,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管起我来了。”
宫人冲她冷笑道:“主子出不得门半步。若不对奴才好些,只怕哪日饿死了,也没人知晓。”
常答应听得此言,心中仓皇悲苦。
世人都说宫中好,可她如今入的是个什么宫。
她踉跄着。
宫人行礼道:“请吧,主子。”
常答应如丧家之犬惶惶然,缓步回宫。
宫人跟在她背后,提醒她道:“背打直,主子,宫中可是有失仪这条罪过。”
常答应茫茫然,打直了背,游魂一样的回去了。
康熙下了朝,并不去永和宫,多去翊坤宫和永寿宫中,时不时的翻牌子,多有临幸。
近来最受宠的是咸福宫的袁青青,得了几回赏,康熙还将自己随手佩戴的一个玉扳指给了她。
后宫众人听说后,也有意抛去橄榄枝。
宝音也因此多赏了几回珠宝首饰给她。
袁青青对此只是安然接下,进退有度的一一谢过,滴水不漏。
四月初二,恭靖妃去世,康熙辍朝三日。
乌玛禄也就这会儿,才瞧见了康熙一面。
两人目光对视。
康熙默默瞥了她一眼,不再看她。
乌玛禄收回目光,按照礼仪规矩,拜祭恭靖妃。随后由琉璃搀扶着离去。
两人未曾说过一句话。
康熙对她越加冷漠。
时至五六月间,咸福宫中传来袁答应有喜的事。
琉璃已经派人按例送去东西。
万琉哈柳烟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出来见乌玛禄有一段时日了。
她虽还惦记着十二,但没有那么伤感了,自也没有对乌玛禄那么带有恶意了。
她常来找乌玛禄,王云锦也常来。两人见过两次后,知晓对方都是好人,也没什么计较心思,相处起来颇为愉快。
王云锦索性常拉着尹喜儿一起,四人凑堆打叶子牌。
她们都是刚学,玩性正浓。
打着牌,自然会闲聊几句。
听说袁青青有喜了。
万琉哈柳烟带了点儿恶意道:“姐姐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交由谁养。”
她这话本没有错。
袁青青只是个答应,不可能自己抚养孩子的。
但万琉哈柳烟一想着自己孩子被抱走了,便有些恶意。
“大抵是咸福宫的吧。”乌玛禄道,“皇上是个重情的人,那位咸福宫妃如今并没有抚养孩子,记在她名下也正常。”
“也是。”王云锦道。
尹喜儿默默听着,并不说话,打下了一张牌。
乌玛禄邀她:“你闲暇时,大可以去慈宁宫见十二,皇上和苏麻喇姑又不在意。”
她叹道:“要不是我身子不好,我就和你一起去了。”
万琉哈柳烟道:“姐姐要不是早些年心肺受了伤,也不至于孱弱如此。”
万琉哈柳烟和乌玛禄是进宫就相识的情分,她自也是多多少少听说过乌玛禄的事。
这些时日,她自学了中医,因此知道些道理,免不得心生感慨。
她道:“姐姐身子原本是康健的,真孱弱的,如皇贵妃……”
她顿了顿:“我听说皇贵妃病情越发重了。”
“你莫不是去做了大夫。”乌玛禄半开玩笑,复又正色道,“想来是的,我这些时日递的拜帖,她总是不接。”
万琉哈柳烟叹了口气,不愿意再说这件事了,而是道:“那我明日去见一见苏麻喇姑。”
她又邀着几人一同,乌玛禄身子不舒服,也就拒了。王云锦倒是愿意和她一块儿去,也顺带拉上了尹喜儿。
见三人约好了,乌玛禄让琉璃把她从前给胤禛准备的七巧板和九连环拿出来,送给了万琉哈柳烟。
她道:“十二如今年纪大了,你将这些给他,做个耍子。”
万琉哈柳烟有些迟疑,却还是接下了:“我替他谢谢他德妈妈了。”
乌玛禄笑道:“这是哪儿的话。”
几人说笑着,聊着闲,吃着蜜饯干果瓜子点心。
下午,几人一同用了涮锅,才离开。
等人都离开后,王云锦又回来了,她抱着一小盒的首饰。
乌玛禄让她坐下。
王云锦摇头,颇为愧疚:“前几日,皇上翻了我的牌子,告诉我,没有找到我爹娘。”
“皇上这些日子没有来看姐姐,都是因为我的错,当时我若能够再等上几年,便不会这样,都是因为我的私欲。”王云锦白日里虽言笑晏晏,但心里终究还是愧疚的。
她只是个希望家里人能过得好的小姑娘,虽也会生气嫉妒愤怒,但到底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她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看着帮着自己的人受牵连,还觉得理所应当。
她当时请乌玛禄帮忙,也不过是觉得皇上那般宠爱乌玛禄,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和乌玛禄置气。
可她错了。
于是,皇上越是不来,她对乌玛禄便越是感到心中愧疚,便越发想为乌玛禄做些什么。
她说:“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首饰里最好的,我知道姐姐有更好的。可这是我的歉意,姐姐还请收下吧。”
乌玛禄摇头:“你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留下吧。”
王云锦不愿意:“姐姐不收下的话,我始终心中不安。”
乌玛禄微微摇头,收下了,又让她起来,坐在自己身边。
乌玛禄同她道:“我同皇上,志趣未能相投。即便不因为你,也会因为别的,而招致如今的局面。你也不用太过于愧疚。”
王云锦心中略微宽松了些,但又很快清醒过来,暗捏了自己一把:“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姐姐就不会遇上今天的事。”
王云锦作为数个少女中脱颖而出的那个,她的确比常人聪明些,不会轻易被表面的东西影响了脑子。
乌玛禄又劝了她几句。
王云锦略微宽心,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我瞧这些日子,李太医没来。”
“是,琉璃说他回家娶亲,又要守孝,可能暂时回不来。”
“这样啊。”王云锦眼中倒有些同情了。
她同乌玛禄告了辞。
她望了望月亮。
月牙啊月牙,原来这世上的两情相悦,都会因为千千万万种缘由走不到一块儿吗?
乌玛禄等她走了,也只是休息,混不在意。
她疲惫的闭上眼。
未过几日,莺哥来递佟佳皇贵妃的口信,说是佟佳皇贵妃想要见她一面。
乌玛禄应承了,约了时间,莺哥便先回去了。
乌玛禄用膳过后,一通收拾,才由琉璃扶着出去。
长生嘀咕着来找她,她哄长生道:“额娘一会儿回来了,再来找长生玩儿,好不好。”
一路跟来的尹双儿闻言,忙让嬷嬷们把长生抱下去。
尹双儿有着带六阿哥的经验,乌玛禄便听了琉璃的,这几年让她照顾长生和十四去了。
时间长了,尹双儿心中因为六阿哥胤祚早夭的伤心也好了大半,只顾得越发照料两位小主子。
那些嬷嬷、乳娘知晓她是德妃特意派来的,对她也多有尊敬。
上下相处还算和顺。
出了永和宫,坐上轿辇,到了承乾宫,莺哥迎着乌玛禄进了屋。
屋内燃着熏香。
清淡的香味里也掩不住腐朽凋零的味道,那是一朵花开到末路的糜烂。
荼蘼花事了。
佟佳皇贵妃卧病在床许久,为了见她,已经由莺哥和红韶扶起来了。
佟佳皇贵妃招她上前坐下,疲累的扯出笑来:“我已经看见无常等在了床边,想来是活不久了。”
她剧烈的喘气道:“只是,还有些事,放心不下。”
她长长地深重地叹息一声。
乌玛禄握住她的手,悲伤的看着她:“姐姐你说。”
佟佳皇贵妃侧首看着她许久,才说道:“你有十四了……但我想把老四还给你了……还给你……我去之后,你对他好些吧。”
乌玛禄点头应下。
佟佳皇贵妃久久的看着她,半是惆怅半是遗憾:“我同你相遇……算不得好。可如今,我能托付的竟只有你了。”
“我早些认识你该多好……”
乌玛禄安静的听着,她本可以有一百句乃至一千句安慰的话可以说,但那些安慰的话,在此时是如此的无用累赘。
佟佳皇贵妃看着她,把放在枕头下的一方手帕给了她。
那手帕陈旧发黄,带着毛边,好像被人无数次的拿在手里摩挲。
她说:“这是我……六妹妹生前送我的,我又添了花,那是华花郎。”
“我多想……飞走,飞走……去看看田野、草原、大山和湖泊。”
她的目光落在虚空,怅然若失。像是在看一场今生达不到的幻梦。
她这一生,困在佟府与皇宫,不曾有半点儿机会看过外面的世界。
她最爱不过是华花郎,风一吹,便散作漫天,会飞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看看高山与大雪,冰原与白熊。
可她不能了。
德妃很好很好……
可是,就让她临终前也自私一下吧。
她喃喃的说:“我会被葬入皇陵,可你若是有一天能出宫随驾,不管是塞北还是江南,就将这手帕烧了,把灰散在风里,就如同我随风去了大江南北吧。”
她只看过院中窄窄的一片天。登上城墙,目之所及,也不过是荒野与城池。
她为佟家尽了一辈子忠,临了了,也只有这样的私愿。
如果有来世,能否让她多看看别的天地。
佟佳皇贵妃将枕下一叠房契地契给了她:“这是谢谢你的,也是给老四的。”
乌玛禄没有推拒,她捏着纸张和手帕,讷讷不能言。
佟佳皇贵妃闭目道:“谢你愿意来见我……迟一点,咱们天上见。”
乌玛禄轻声问她:“告诉皇上了吗?”
“没有。”她苦笑着,“我想学学那李夫人。”
李夫人临终不愿见汉武帝,以求汉武帝记得自己美貌,好多照顾自己家人兄长。
而她,只想他能记着自己貌美模样。
女为悦己者容。
她终究未能免俗。

琉璃扶着她回了永和宫。
佟佳皇贵妃让莺哥和红韶进来,给了她们自个儿的卖身契,开口道:“你们若愿意留下,可以去德妃那里。不愿意,就出宫去吧。”
她强撑着力气,给二人分了一笔金银。
莺哥跪在床边哭泣,不肯离开。
红韶也不断流泪。
佟佳皇贵妃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
三五日后,胤禛和胤禩从尚书房回来,莺哥单叫了胤禛。
胤禩捏住袖边,露着乖巧的笑:“四哥,那我先回了。”
胤禛点头离开。
胤禩脸上的笑渐渐收起。
如今一同在尚书房读书的九个阿哥,独他与老七胤佑生母地位最低。
虽然前年和皇父出塞外,他讨得皇父开心,回来后不仅把他记在了皇贵妃名下,还晋了他额娘为贵人。
可他生母地位依旧很低。
宫人皆知晓老七是要过继出去的,也只称呼他为七阿哥。
纵然那些宫人口中叫他为承乾宫小阿哥,对四哥却好过自己,多了分待他没有的亲昵。
他也曾愤怒到哭泣,可是额娘只是抱着他,对他说对不起。
他不恨额娘。
额娘香香软软的,会温柔的和他说话,会喂他好吃的糕点。
那天的沙琪玛甜到他的心缝里去了。
他想要走高一点,再高一点,然后把这天底下所有好的都捧给额娘,让额娘多笑一笑。
额娘如今整日看书抄经,听桂姐姑姑说,也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才会笑。
他想让额娘笑。
他回到房里,开始抄书。
皇父说他的字绵软无力,没有风骨。他要把字练好,这样皇父就会多喜欢他一点,多喜欢额娘一点了。
他坐在凳子上,认认真真的抄书。
胤禛入了内室。
佟佳皇贵妃让他上前,仔细的打量着他。
他从一丁点儿就抱养在她身边,如今已经十三岁了,该晓人事的年纪了。
她若身体安康,便该寻摸着为他安排屋里人,可终究……不能了。
她看着他,流下泪来。
她今生的泪,似乎都要在这段时日流尽。
她念叨着:“我的儿,我错了。”
她快要死了,可她还惦记着这个孩子,她养了十多年,不是亲生,胜是亲生的孩子。
她为他细细打算:“如果有一天,佟家不帮你,你就去……找你额娘。”
说着,她流下眼泪来:“她爱你,她怕我不肯尽心待你,才不肯来看你,你不要恨她。不要恨她……”
她强打着精神:“只要你去找她,她一定会帮你。”
她慈爱又酸涩的看着他:“你额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和我不一样。”
她说:“她若是个男子,早就出去做出一番事业来了。”
她困在内宅,不代表是她个蠢货。她早就看出乌玛禄能屈能伸,有心机,有手段,当断则断,当舍则舍,也有能耐。
这世间男儿都没几个比得上的。
只可惜,和她一样,偏是个女儿身,什么也做不得了。
胤禛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
佟佳皇贵妃悲伤无奈的看着他。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来得及做啊。
她和胤禛说了会儿话,实在太累了,闭上眼睡着了。
胤禛跪了会儿才出去。
今夜难得的,没有和胤禩一同温书。
六月初,夜里,咸福宫宫人来报,袁青青腹痛,可能小产。
康熙让太医去了。
可他许久未见乌玛禄,有些想。几番迟疑后,还是迈步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中人少,袁青青自己独居一处。
袁青青见他来了,泪光盈盈,鬓发散乱,面容哀伤。
她竟难得哭道:“皇上,奴才好想你。”
她此举虽算争宠,可这场景是康熙想了无数遍乌玛禄会做的,一时间愣神。
她同乌玛禄侧脸仰视时最像,眉目颦皱一模一样,说话腔调语气也像极了。
恍然间,竟似乌玛禄在求饶,祈求他宽恕,在说她想他了。
他在愣神间越走越近,最终坐下,快要握她的手时,她抽出藏在被里的刀刺向他。
康熙虽反应过来,却还是受了伤。
他连连退后几步,连声道:“来人。”
梁九功进来,见此场景,忙和其他太监挡在康熙身前,小心提防。
她看着他们,呸了一口,刀对向了自己脖子,血洒了一被子。
康熙推开人:“叫太医来,把她给朕救活。”
梁九功忙让小太监去把外面还等着的太医叫进来。
康熙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扫兴而归,回了乾清宫。
辰时,小太监来报,袁青青命保住了,腹中胎儿也保住了。
康熙沉着脸,看着眼前宗人府宗令和内务府大臣,冷道:“查,查不出个名堂,就拎着你们的脑袋来见朕。”
他已是气狠了。
“是。”两人忙应下。
“滚出去。”
两人退下,出门后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去查袁青青案。
康熙实在气不过,又叫来内务府其它大臣,叫他们拿出个章程来,如何杜绝这刺杀之风。
众大臣领命退下。
康熙发了狠,叫内务府严查冒名顶替、不尽不实之人。
一时间,宫中风声鹤唳。
乌玛禄惯常是不知道也不关心后宫诸事的。
到了请脉的日子,王太医告老还乡,换成了高太医,依礼请脉。
不论外面闹得如何沸沸扬扬,这永和宫一如寻常的安生。
七月初七日酉时,佟佳皇贵妃便已难受至极。
莺哥和红韶想要去通报康熙,被佟佳皇贵妃所拒。
二人不解,只得守着。
两人守了许久,红韶聪明些,知晓这不是个办法,便去了永和宫。
佟佳皇贵妃卧于病榻,眼睁睁看着床帏。
她想起了那位道士为她所批的命:由来心性最聪明,可怜山吹居高台
可怜啊。
她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就要去了。
她苦笑着。
永和宫中,乌玛禄听了红韶的话,皱眉,急道:“胡闹,她的话怎么能听,你和喜姐赶紧去找人出宫告诉皇上。”
红韶有些迟疑。
乌玛禄重声道:“若皇上真没赶上见皇贵妃最后一面,哪是你们能担当得起的。”
“是。”
红韶和喜姐去了。
红韶来找乌玛禄,便是打着这个主意:只要主子们发了话,就算真查起来,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有话说。
亥时,皇贵妃佟佳氏病重的消息,传到了居于畅春园的康熙耳中。
本因为袁青青刺杀一案而外出散心的康熙,当即便叫人备好马匹,由西直门进入神武门,深夜赶回宫中。
七月初八,太后亦回宫。
康熙坐立不安,一人坐了许久,太后再怎么劝都没用。
太后有心叫宜妃和乌玛禄来。
康熙却早已知晓太皇太后的心思,断然拒道:“皇额娘不用做这样的事。”
他叫来礼部官员,让他们赶制出一套封佟佳皇贵妃为后的诏书与册文来。
礼部大臣夜间赶工。
好不容易赶制完,稍作歇息,很快又交由康熙过目,康熙匆匆扫视而过,盖章。
礼部快速退下,准备其它。
都知道这位佟佳皇贵妃眼见是活不成了,还是早些备着葬礼制度,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承乾宫中,太后叫了一声:“皇上。”
皇太后并不赞成康熙要将佟佳皇贵妃册封为皇后的举动。
康熙握着佟佳皇贵妃的手,此时的佟佳皇贵妃已经出气没有进气多。
“皇额娘,她不仅是我和佟家的桥梁,也是我的皇贵妃,更是我的表妹。”
他难受道:“她刚进宫时,我也曾许过她后位。一路走来,多加权衡,失言至今。”
“……儿子不想做个无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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