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客:“其实燕某自觉分身?乏术,请示了?卓大人,之后会加派一位花鸟使到江南来。”又道,“若按资历分派,来的应该是云捕头?。”
朝轻岫:“那位云捕头?……”
燕雪客:“云捕头?也?是清正宫出?身?,只是年纪小些,加上北地乱象太过,所以暂来南边磨练一二。”
朝轻岫:“朝某明?白了?。”
燕雪客低调地来,又低调地走。过了?两日,一切准备就绪,唐驰光等人压着八十?万两白银往码头?行去。
队伍前面还有一辆囚车,寿延年就被装在其中。
众人动身?那日,朝轻岫照旧站在酒肆二楼,远远望着街道上的队伍,同时注意到这位前樟湾县令的嘴巴看?着很是不对劲。
朝轻岫微一思忖,就很快明?白过来——想来是为了?避免犯人咬舌自尽,六扇门的捕快才?卸下了?寿延年的下巴。
下巴脱臼的感觉固然不大好受,对寿延年而?言,却不算坏事?,毕竟唐驰光算是清流出?身?,能不加极刑的时候也?愿意使用平和点的方?法,换做狠一点的人,早就直接敲碎了?寿延年牙齿。
朝轻岫不必深思,也?知道被押解入京后,寿延年必定会惨遭己?方?阵营的抛弃,最晚明?年便会被问斩。他死的是快是慢,只看?郑贵人那边肯不肯费心,给这位走狗一个痛快,也?免得他攀咬出?旁人。
[系统:樟湾税银失窃事?件已解决,用户获得侦探点数3点,获得名气值20点。]
[系统:检测到用户名气大幅上升,获得秘籍《腐骨经》。]
在度过新手期之后,朝轻岫通过系统获取各类技能书籍的频率便明?显降低。
想来是因为系统实在体贴,所以在包括案件结算在内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可贵的沉默与没用,绝不干涉用户的日常生?活,只有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给予用户一些破案必要能力。
……虽然朝轻岫也?不清楚,她一个不知名侦探,为什?么需要学习制作毒药的技术。
可能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毕竟朝轻岫之前能够准确解决心怀恶意的袁中阳,也?是因为具备将心比心的能力,善于设身?处地地站在坏蛋的角度仔细思考该如何干掉自己?。
朝轻岫目送唐驰光等人离去,在看?见官兵一行顺利登上官船后,她才?收回目光,向着徐非曲一笑:“既然樟湾已经不再戒严,那咱们这就动身?,前去丘垟分舵。”
徐非曲点头?。
她心中有些感慨——刚出?发时,徐非曲觉得姚家老婆婆的身?亡算是一件不小的意外,此刻回头?看?,开头?那个案子简直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算是此次出?行途中难得的安宁时光。
郑六郑丰遥听说上司要去丘垟,原本打算安排新的船只送行,却被朝轻岫拒绝。
朝轻岫:“其实上次那艘就挺好。”
郑丰遥素来不肯多言,如今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拱手:“是。”又道,“丘垟的桑舵主,是一个好人。”
朝轻岫:“郑姊姊跟桑舵主关?系很好?”
郑丰遥:“嗯,当年我看?不懂武功秘籍,就是问的他。”
朝轻岫一扬眉:“桑舵主当时是……”
郑丰遥:“一个路过的穷困潦倒的读书人。”又道,“我当时对着秘籍修炼,结果发现上面许多字不认得,就随机找了?个能读书写?字的,结果他说这样的书没用,就算认得字,也?读不懂内容。那时我才?知道,他手上也?有一本秘籍。”
朝轻岫:“……”
她有理由怀疑这二位拿的才?是主角模板。
郑丰遥当时还年轻,向当初以替人抄书谋生?的桑遗兰证明?了?武功秘籍的作用后,学会武功的桑学生?干脆放弃了?科举,跟着郑丰遥一块加入了?江湖帮派。
因为不用更换船只,郑丰遥的准备工作就轻松许多,她离开后后,朝轻岫又对徐非曲感慨:“其实我总觉得,每换一次船,咱们就会迎来一次新的意外。”
徐非曲平静地瞥了?朝轻岫一眼,虽未出?言反驳,却觉得此事?未必就跟船只有关?。
毕竟她也?不是没出?过远门,更不是没换过船,却从没像跟着上司外出?这样,遇见过如此密集的波折。
如今城中戒严的官兵都已经撤去,码头?上也?重新允许船只通行,朝轻岫等人再度坐到临江仙廿二上,顺流而?下。
穆玄都:“虽然在樟湾分舵多待了?几天,不过后面只要抓紧点,也?不会太耽误功夫。”
朝轻岫笑:“不必,既然已经耽误了?,就不妨再多耽误些日子,慢慢晃悠,也?有慢慢晃悠的乐趣。”
穆玄都:“是。”
忽忽大半个月,船只终于接近丘垟。
丘垟位于崇州,本地人的口音已经与施州那边不大相?同。
穆玄都介绍:“此地是阳英城,此处大小水泊不少,河道纷杂,行船速度便会慢些,再过一天半,咱们便能抵达丘垟。”
朝轻岫道:“先在这里停靠。”
穆玄都躬身?领命,又道:“属下这就让人前往码头?处补给……”
朝轻岫微微摇头?,道:“不必,只是我跟少掌柜还有徐姑娘要在此下船,你跟关?兄弟他们还是照旧乘船到丘垟去。”
穆玄都有点纳闷。
他心中十?分不解, 不过朝轻岫才是?一帮之主,如今已经当着众人面下了决断,做下属的自然只能遵命而?行。
虽然此地没有码头,穆玄都依旧去让船工准备靠岸, 朝轻岫则返回房间, 背起收拾好的包裹, 又对另外徐非曲跟许白水两人点了下头。
眼见船只离岸还有十?丈远,朝轻岫却直接纵身而?起, 徐非曲与许白水也随之跃出。……
穆玄都看得?瞠目结舌——便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 也未必能一掠十?丈之远, 帮主武功固强,受限于年岁,功力未必深厚, 跃到中途, 说不得便会落入水中。
他的判断不算错,朝轻岫只飘出三丈多远, 丹田内的真气?便由清转浊, 整个人也随之下沉。
然而?就?在此时,朝轻岫右边袖子中飞出一条绳索,绳索缠住岸边的杨柳, 她借着绳索的力量重新?腾起, 另一只手拉住同样在下落的徐非曲。
徐非曲则拉住许白水, 三人借着这一拉之力,在空中一荡,轻飘飘落在了岸上。
朝轻岫顺利落地, 之前的绳子也被收回袖中,周围荒草萋萋, 杂木丛生?,她回头向着船上人微微一笑,身形一晃两晃,就?消失在穆玄都的视野中。
阳英乃是?建在水边的一座小镇,朝轻岫下船的地方离人群居住区已经不远。
丘垟规模远比阳英大,这座小镇算是?依附前者而?立,所以?也能算是?自拙帮的势力范围。
朝轻岫原本打算低调出行,谁知道竟然接二连三遇见麻烦,帮中各个分舵间都有联系,丘垟那边必然已经得?到了她要?过去的消息,所以?想着弃船登岸,沿着陆路行走?,在离分舵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体会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
三人在镇上走?了一个多时辰,看见时间已经接近午时,准备找了个酒肆用饭。
许白水拦住路人,向对方拱了拱手,客气?道:“请教足下,这里有什么出名的食肆没有?”
路人闻言,面上露出点古怪的神气?:“本地出名的食肆?那当然是?何家老店。”又道,“不过何家老店从半个月前就?不开门,三位还是?去旁的店铺罢。”
许白水听见来人的话,好奇:“何家老店为什么不开门?”
路人撇了撇嘴,道:“原因?别人哪能知道,不过不开门也未必是?坏事,他家的厨子们本事虽然不差,却很爱看人下菜碟,你?是?外地人,吃不上好饭菜不说,还容易挨宰。”上下打量许白水一眼,又压低声音,“你?瞧着不像穷人,听我?一句劝,若要?投宿,也别选何家的店。”
说完这句话后,路人匆匆快走?几步,拉开与三人间的距离,一副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模样。
朝轻岫没想到这样一座小镇,还有商业垄断跟欺负外地游客的情况出现,一时也有点惊叹。
毕竟以?阳英的自然风景跟地理位置,外地游客就?像当今天子的勤政之心,只有极偶尔的情况才会刷新?,并不适合用来创收。
朝轻岫:“如此风评,何家的店也能开得?下去?”
徐非曲闻言,看了许白水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找了附近的商贩打听情况。
片刻功夫,许白水就?带着三只橘子跟一肚子新?鲜消息满载而?归:“其实?何家食肆主要?宰的不是?外地人,而?是?本地人,想摆宴席,必须去何家食肆,否则就?会被找麻烦,他家跟江湖帮派有些?关系,其他人也不愿意招惹。其实?食肆中的厨子手艺都不错,但收费贵,而?且特别爱糊弄。近来何家山食肆不开门,本地人都挺高兴。”
朝轻岫听见“江湖帮派”四字时目光微凝,随后略一点头,表示明白。
许白水本来想请帮主去本地有名的老店用饭,可惜老店不但有宰客的名声,还已经提前关门,只好随便找了家生?意不错的街边店铺坐下。
或许是?因?为三人衣着雅致,一副家境优渥的模样,老板很是?热情,亲自过来招待。
许白水扫一眼菜牌,开口点单:“酒就?罢了,我?们要?一壶紫苏膏儿水,一碟炙兔肉,一盆盐煮青虾,再一笼羊肉包子。”又问,“先?这些?,要?是?不够,咱们再点。”
她点的菜,除了青虾外都是?现成的,菜很快上齐,店老板又特意端了个碟子过来,笑道:“贵客登门,再送您一碟鱼干。”
此刻酒肆内不止一桌客人,朝轻岫的目光从其它桌上扫过,发现对方只送了自己,于是?不动声色道:“老板客气?,莫非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她本就?容易多思?,在询问的同时,袖子里已经扣住了三枚银针。
店老板笑呵呵道:“不瞒客官,其实?是?丘垟那边的船户中有个消息流传,说是?近来若是?遇到穿白色衣裳的人,要?恭敬客气?些?,就?能讨个好彩头。”
朝轻岫:“……”
许白水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店老板的理由听起来颇具可信度:“原来如此,要?是?早些?知道,我?跟徐姑娘也穿件白衣服出门,岂不是?能再得?些?实?惠?”又道,“干脆让、让家里的人都换上白衣服,就?算出门在外,也一眼就?能认出是?自己人。”
徐非曲:“……”
其实?自拙帮是?会按时节给帮中成员发些?款式相同的成衣的,不过都是?偏灰的颜色。
倘若真的一个帮的人都穿白衣,那朝轻岫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去掉江湖传言中“酷爱白衣”这条特征。
朝轻岫闭了闭眼,然后沉默地将那碟鱼干全放到了许白水面前。
等店老板去招呼其他客人时,许白水凑了过来,笑嘻嘻道:“早与你?说,衣服莫要?穿得?太过单调。”
朝轻岫一扬眉,压低声音:“在下若是?穿得?不单调,少掌柜当日又该用什么名头去开盘口?”
许白水干咳一声,坐直身体,默默看天。
果然,虽然朝轻岫一直没有明言,却很清楚身边下属都做了些?什么。
徐非曲则道:“虽说此地还算咱们的地方,到底是?在崇州,帮主稍后还是?换件衣服罢。”
许白水对此不大乐观,她放了一只银锭在桌上,对徐非曲道:“要?不要?打个赌?我?觉得?帮主身上带的换洗衣服也都是?白色的。”
朝轻岫:“……”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不过她包袱里的外袍跟身上这件的款式颜色的确相同,许白水说得?完全没错。
徐非曲冷漠脸:“山长从不许学生?与人赌钱。”
许白水:“可你?现在都不在书院了。”
徐非曲:“但山长还是?我?的老师。”
许白水虽然觉得?应律声本人不是?个太循规蹈矩的人,却没法挑战徐非曲在遵守原则上的固执,只要?遗憾地收回银锭。
徐非曲又对朝轻岫道:“若是?帮主身边没带衣裳,我?跟少掌柜都有多的衣服,帮主不妨先?委屈一二。”
许白水提出反对意见:“衣服虽然有,可我?跟徐姑娘都比帮主略高些?……”
她后面的话逐渐消失在朝轻岫的目光中。
“……”
朝轻岫凝视她片刻,柔声:“这个倒是?好说。”
许白水干巴巴道:“……那就?好。”
她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敢问,方才帮主所言,到底是?高一点的问题好解决,还是?衣摆长一些?的问题好解决……
许白水希望是?后者。
徐非曲:“实?在不行,镇上总有成衣铺子。”
许白水摇头:“成衣铺子里的衣服材质未免粗糙,只怕帮主穿得?不够舒服。”
朝轻岫闻言,心中微微感慨。
穿越不到两年,自己的经济水平已经从买衣服只好买最寻常的绢衣,到了可以?挑剔材质的地步。
徐非曲淡定:“确实?如此。”不等许白水再说,道,“少掌柜出身不二斋,区区购衣小事,自然全赖少掌柜操心。”
朝轻岫点头:“也对,那此事就?交给白水去办。”
许白水:“……是?。”
作为帮派客卿,她感觉自己的工作内容还挺丰富。
此刻午饭吃得?差不多,许白水让店家将剩下的兔肉跟包子用油纸包起来装好,又问:“帮主对衣服可有什么要?求?”
朝轻岫:“隐蔽性高一点就?好。”看着许白水脸色,立刻补充,“不要?夜行衣。”
许白水目露遗憾之色:“是?了,夜行衣的话不大适合在白天穿。”
徐非曲补充:“也不用太华丽。”
许白水叹息。
徐非曲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给了房主十?多枚铜钱,又拱手道:“我?等路过此地,想要?讨些?水喝,再借屋子休息一会。”
房主见徐非曲形容和善,而?且言谈斯文,自然同意,利落地腾出了一间房子。
许白水出门买衣,朝轻岫坐在屋里等着。
徐非曲走?到朝轻岫身边,犹豫片刻,低声道:“帮主。”
朝轻岫:“何事?”
徐非曲微笑:“属下十?六岁时,也没有现在这么高。”
朝轻岫凝视徐非曲一会,总算解读出了她笑容的真实?含义——经过应律声的教导与许白水的熏陶,徐非曲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帮派中人了……
半个时辰后,许白水便带了合适的衣服回来。
她没去铺子,而?是?找了本地的裁缝——阳英实?在太小,不二斋竟没将店铺开到此处,好在许白水在过来江南之前,曾关注过斋内的人员的流动问题,知道有一个曾在不二斋工作过的裁缝正隐居在此,干脆上门购物。
许白水按照朝轻岫的习惯,买了套青灰色细棉质地的衣服,除此之外,她还带回了一只布幡,正面写?着“妙手回春”,背面写?着“立辨祸福”。
朝轻岫的目光停在布幡上头,微微扬眉。
许白水笑嘻嘻道:“给帮主乔装用的。”
徐非曲提醒:“帮主说了要?低调。”
许白水:“嗯。”
徐非曲看着对方,深觉许白水此人对低调的理解有些?特别。
朝轻岫倒是?露出思?忖之色。
拿着这样一个布幡行走?,倒很容易解释自己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跑到阳英来——游方大夫本来就?是?到处跑的,至于算命的人,则可能是?因?为招摇撞骗被发现,不得?不换个地方重新?开工……
她的话充满了武林高手特有的轻描淡写。
许白水:“那样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学过武功,还是买三匹坐骑好了, 我过来时路过集市, 那边的东西价格都不贵。”
徐非曲也无所谓, 就把事情交给?许白水去做。
过不多时,许白水果?然牵着三匹骡子过来, 她笑道:“本?想?买马, 可惜小地方买马反而不够划算, 至于本?地骡子,价格不贵,施州那边要便宜一成。加上老板急着脱手?, 我最后按市价的八成买了下?来。”
朝轻岫:“你是说咱们把骡子带回施州转卖?”
她想?, 许白水这是没计算在此期间的运费啊……
许白水摇头:“等到?丘垟就卖掉——坐骑虽然不便宜,好在出手?容易, 细算下?来, 购买比租赁贵不了太多。”
朝轻岫心念微动,与徐非曲对视一眼,都露出些许笑意来。
徐非曲清一清嗓子, 道:“少掌柜应该注意到?了, 阳英一带气候潮湿, 而且多水泊,通行多用?船只。”
她说得含蓄,不过许白水却已反应了过来。
难怪刚刚那位卖家如此急着出手?。
朝轻岫又凑近了仔细看:“而且这三匹骡子有些不健康, 不过这倒是容易治疗。”
许白水叹气:“难怪母亲总叫我多去外?头走走,果?然许多事情, 并非坐在家中?就能了解。”
换了身?非白色系的衣裳后,朝轻岫干脆又为自己?多做了一些掩饰。
她身?上一直有草药,此刻碾碎一些,涂在脸上,让面?孔呈现出一种亚健康的蜡黄之色,看起来十分容易被忽略。
许白水已经从买到?滞销品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凑在旁边建议:“最好再戴顶帽子,遮一遮头发。”
徐非曲不解:“帮主头发有什么问题?”
许白水自有一番道理:“帮主头发太过浓密,不像是有经验的大夫。”
朝轻岫:“……”她看了许白水一眼,唇角微翘,“少掌柜看起来,也不像一个有经验的少掌柜。”
许白水闻言顿觉头皮一凉,干巴巴道:“……由此可见,出门在外?,实在不能以貌取人。”
她是很希望进步,给?别人留下?“许大掌柜的优秀女?儿”而非“许大掌柜的普通女?儿”的印象,却不想?采用?太剑走偏锋的方式。
阳英一代的确多水泊,就是在附近行动,本?地人也多用?木筏作为交通工具,走陆路的话,就要绕一大圈,还得小心别让坐骑的腿陷入淤泥当中?。
在朝轻岫之后,许白水也为自己?跟徐非曲做了改装,她兴致十足,末了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零钱全倒了出来——一共有十七枚铜钱,四两二钱的碎银,两只整银锭跟一只金锭,上头还刻着招财进宝的花纹。
许白水忽然道:“咱们家境都不错,谁也没有试过白手?起家的日子,如今既然已经隐匿身?份,干脆试试看凭着自己?的技艺,能不能赚到?生活所需费用??”看另外?两人都未反对,加了个补充条件,“在此期间,除了荷包内的碎钱外?,不许动用?更多资金。”
朝轻岫的目光在金锭上一扫,随后微微扬眉。
不愧是不二斋少掌柜标准下?的零钱,哪怕她们不想?法?子打工,荷包里的钱也够她们用?上小半年。
许白水默默将银锭跟金锭拿走,道:“不算这些。”
朝轻岫:“其实我已经试过白手?起家。”
而且白手?得特别纯粹,浑身?上下?连一枚铜板也没有。
其实朝轻岫也并非有意如此,主要是穿越来得太过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许白水:“然后帮主过得如何?”
朝轻岫原本?想?说自己?被雇佣去打工,借此赚取生活费。奈何打工地点刘家庄虽然说了工钱可以日结,可惜还没等这笔钱到?手?,雇主就已然锒铛入狱,最终没能给?她结账。
于是朝轻岫只得道:“最开始是靠破了命案后的官府赏银度日,然后慢慢做点零活。”
比如上门给?人看诊顺便再查个命案之类的。
许白水:“……”
听上去的确很白手?起家,可惜对旁人来说没有参考价值。
在两人说话时,徐非曲一直没有发表意见。
朝轻岫注意到?,徐非曲虽然神色如常,眉目间却隐隐含了一丝好奇之色与跃跃欲试之意。
她忽然反应过来,徐非曲也是一个年轻人,自然会希望生活中?多一些变化。
人总会期待自己?不容易得到?的事物,比如她年轻的时候,也对职场生活充满好奇,等工作之后,就开始惦记退休。
朝轻岫话到?口边改了主意,连连点头:“少掌柜的安排很有意思,那就这么办罢。”又道,“还有那只布幡,待会正好打出来,看看能不能引得客人上门。”
徐非曲:“我听山长谈过一些医理,到?时可以替帮主打下?手?。”
许白水:“不二斋也做药材方面?的买卖,我虽未深入研习过,总归了解些常识。”
她说得虽然十分委婉,心中?却十分笃定,觉得自己?三人肯定能赚够生活所需,毕竟她们都有惊人技艺在身?,哪怕只看医术,朝轻岫的本?事也不比素问庄的弟子差。
三人商议好了后,就去跟借宿的主家告别,许白水又给?了一些铜板做谢礼,然后准备往人多的地方走,招揽一下?生意。
因为三人意外?买了骡子,阳英这里的陆上交通状况实在有些艰难,她们至少得要二三日才能走到?丘垟,而且需要提前打听好路径,再准备足够的干粮。
如此一来,手?上资金就有些紧张,需要先去集市看看。
阳英本?地有东西两个集市,三人过去的时候,集市中?客流量大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朝轻岫只好在边缘处找个了空地,又搬了石头当做凳子,打起布幡,看有没有对世界缺乏警惕心的路人,愿意找自己?看病。
计划得很好,但可能是阳英一带的居民不算富裕,谁也没想?着用?自己?的经济水平跟健康状况来衡量一下?陌生大夫的职业水平,导致朝轻岫等人在此一坐就坐了半个时辰。
朝轻岫不以为意——她入门内功是《清心诀》,这套功夫在什么地方都能修炼,她完全可以一面?等着客人上门,一面?默默运转体内真气。
徐非曲同?样不着急,倒是许白水有些遗憾,她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正经学过做买卖的,本?想?靠着自己?口才,带着帮主跟徐非曲一块赚钱,谁知一直迟迟未能开张。
紧邻三人摊位的摊主是个卖咸鱼的大汉,他身?高七尺,体格健壮,半个时辰下?来,已经跟十来拨客人做成了买卖,侧面?证明朝轻岫这边无人光顾,并未全是选的地方太过偏僻的原因。
大汉原本?不想?搭话,此刻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三位姑娘瞧着像是外?地人,怎么想?到?来这里、来这里摆摊的?”
话说到?一半,大汉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从他的表情看,朝轻岫怀疑此人本?来想?用?的词汇是“骗钱”。
朝轻岫:“途径贵宝地,一时兴起,想?着赚点路费。”
大汉听着朝轻岫的话,觉得又是奇怪又是耳熟。
徐非曲很理解——只要将“一时兴起”改成“囊空如洗”,就是最常见的情况。
朝轻岫:“而且我听兄台口音,也不像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大汉笑呵呵道:“我确实是从外?面?来的,不过来了也快十年,跟本?地人差不多。”目光在布幡上一扫,“那姑娘到?底是给?人看相,还是给?人治病的?你瞧着,呃。年纪轻轻,自己?身?体又弱,旁人恐怕不大信你有这样的本?事。”
朝轻岫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分明已经遮挡好了发际线,在听见“身?体又弱”四字时,立刻想?到?,她们乔装时特地将面?孔涂黄,看着的确不够健康。
她也没出言反驳,只道:“做大夫的倒不怕这样,只要能治得一二患者,自然能够取信于人。”
大汉原本?只是随意闲聊,听出她言语中?的自信之意,倒真的起了兴趣,问:“那姑娘看一次病要多少诊金?”
朝轻岫微笑:“开门利是,既然是第?一桩生意,便不收钱了。”又问,“兄台要试试么?”
听到?不收钱,大汉心中?疑虑尽去,咧开嘴:“正有此意,那就多谢了。”干脆坐过来了一点,伸出手?让朝轻岫诊脉,又道,“我家咸鱼好,姑娘稍后带一条走。”
朝轻岫并不拖泥带水,三指落在大汉的寸关缺上,细细诊了片刻。
大汉原本?只是凑一凑热闹,此刻看朝轻岫神情,居然也忍不住忐忑了起来。
朝轻岫道:“你身?上有些寒症,如今还不算严重,喝点药就好。”
集市中?不少人认得大汉,他们看看一脸健康之色的大汉,再听朝轻岫说话,都忍不住喷笑出声。
徐非曲也有点紧张,很是担心帮主万一看错了病情,一怒之下?将围观人群都扔到?河里泡冷水,借此确保对方的身?体状况与方才的诊断结果?可以保持一致。
朝轻岫:“……”
其实她一直是个很诚实也很平和, 愿意与所?有人友好相处的人,不过或许是与武侠世界存在一点文?化隔阂,别?人总会对她产生各种各样的猜测。
一个小贩笑呵呵道:“胡大郎这样的体格,冬天还敢下河游泳, 你?竟说他得了寒症?”
胡大郎嘿嘿笑了两声, 伸手挠自己的头, 他性格厚道些,没有出言反驳, 但看着也并不相信。
他面带红光, 体格是肉眼可见的健康, 加上年纪正轻,的确有不信的理由。
朝轻岫缓缓摇头,道:“从脉象看, 确实是寒症, 只是你?体格好,所?以?暂时不大显。”又道, “若是我看得没错, 足下昨天晚上喝了冷水,今天一直胃口不好,是不是?”
“……”
胡大郎闻言, 整个人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似的, 倏然顿住。他的眼睛忽然睁大, 嘴巴更是不自觉地张开,露出了极为?明显的惊愕之色。
他混迹市井,不是没见过骗子, 若说朝轻岫之前就来打探过,知道他的事情,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然而对方?最多只能发现胡大郎今天吃饭没平时多,不可能知道昨天晚上他还喝了凉水。
胡大郎忍不住道:“我晚上起夜,觉得口渴,就顺便舀了两瓢水喝。”顿了下,道,“那时我奶奶跟妹子都睡了,除了我自己外,没人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