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出考卷。
卷子出得简单了,自然容易得高分,可?若是?加大?难度,考生还能考得那么好么?
皇上?此举,必然是?想要加大?些难度,增加些考验罢了。
且那些暗卫与皇家御卫,都是?以?一敌十的武力高强之人?,全是?层层筛出,专供皇家差遣的,哪里能一直伴在那个小官庶女身边?今后的路总要她自己淌,那尤姑娘若是?能早些适应适应,与她也是?好事?。
“小的这就去小花枝巷传令。”
陆无言拱手?,然后扭身就快步消失在了冗长宫巷的尽头。
李淮泽原本也还有些莫名,怎么忽然听到她进益有加,反而觉得胸闷气堵了呢?
可?听到陆无言这番解读以?后,心中好像也被说服了,毕竟她为了攻略下那两个世家子弟,不知差使皇家御卫们明里暗里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他们可?都是?吃皇粮的大?才,竟被她用去做那些微末小事??
略略不平…也是?在情理之中吧?
罢罢罢。
如?此小事?,理应想过就忘,哪里就值得他这般挂怀?
李淮泽将这些念头统统甩到脑后,他先是?去御花园转悠了一圈,然后又快步行?至勤政殿看了会子建造绘制图纸,此时正?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料理好方才巷中腌臢一切的福全回来了,轻手?轻脚踏入殿中,脸上?堆满了笑,
“皇上?,午膳已在庑房中给您布好了,您先去就两口吧。
今日御膳房特意给您做了话梅小排,芙蓉十彩烩菜,还有道温补的山药羊肉羹……都是?您素来最爱吃的。”
既如?此,李淮泽放下图纸,移步到了隔壁的庑房中。
可?坐在椅上?,面对?身前满桌的美食珍馐,指尖甚至都不愿执起筷箸。
或是?方才想起了小花枝巷的那个女子。
今日倒不禁将眼前御厨的这些菜,与她的手?艺做起对?比起来。
宫中的菜肴,食材上?佳,摆盘精致,甚至颜色都搭配得面面俱到。
可?就是?缺了那抹热气腾腾的锅气。
缺了那个坐在身侧说谈逗笑的女子。
缺了那种作为寻常百姓的家常滋味。
想到此处。
李淮泽又觉有些可?笑。
须知眼下所拥有的这份唯我独尊的孤独,可?是?他蛰伏多年,运筹帷幄,在诡谲多变的政变中争得头破血流才抢来的,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尸骸,躲过多少明枪暗箭……
可?现在竟也会向往那些寻常人?唾手?可?得的温情?
还是?不了。
与其做个被情爱束缚,被人?牵扯情绪,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的平头百姓。
他还是?选择做个断情绝爱,没有束缚,冷心冷性,杀伐决断的威仪帝王罢。
至于小花枝巷那种昙花一现的温情与馨然,在脑中偶尔乍现便好,可?若是?沉浸其中,于他来说便是?有害无益的累赘。
思?及此处,李淮泽抬起指尖执起筷箸,夹了块软烂的羊肉,味如?嚼蜡般吞咽了下去……可?吃着吃着,他忽又觉得有些吃不下去,抬起眼眸,跃过红墙黄瓦,蓦然就望见了一望无垠的碧玉天空中,两只大?雁正?一前一后展翅翱翔着……
他忽就觉得这孤寂与落寞愈发添了几分。
心痒犹疑了几息,干脆就下令打点好一切,微服私访出了皇宫,往小花枝巷去了。
车驾才行?至府门口,他就阔步朝尤妲窈所呆着的偏院行?去。
算算时辰,她此时应正?在同嬷嬷们学习,理应是?副正?襟危坐,用心听课的努力上?进模样,绝不会想到他会忽然出现……李淮泽嘴角噙了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微笑,步子都加快了几分。
可?院内却先传来了一阵嘈杂。
他悄声站在院门外,眸光望进去,一眼就落在了那个站在院中的娇媚女子身上?。
半个月这么金尊玉贵养着,她好像更美了几分。
冰肌莹彻,乌发油亮,娇嫩丰盈,明艳四射,只是?穿了件家常的胭脂色衣裙,身上?并无多余装饰,却依旧让人?挪不开眼,在人?群中好似发光。
她此时好似正?在受嬷嬷责难。
螓首低垂,葱白的指尖搅着巾帕,一脸懊丧。
舒嬷嬷紧绷着脸,指着手?中的山楂糕,冷声道,
“……这几块糕点,是?婢女由姑娘房中最底层的妆屉柜子中搜出来的,加上?上?次的牛肉干与红薯干,这已是?第三次了。”
舒嬷嬷越说越气,伸手?往她腰间轻掐了一下,“如?此还如?何身轻如?燕做掌上?舞?今日姑娘总要给老奴个说法,总不会还是?主上?由郊外送回来的吧?”
这里头竟还牵扯到了自己?
李淮泽继续竖起耳朵继续听。
只见尤妲窈点头如?捣蒜,睁着圆眼一字一句道,
“真的!嬷嬷信我!”
“除了那盒子糕点,表哥还陆续给我送了许多东西来!
牛肉干,红薯干,包括嬷嬷面前的这些山楂糕……绝对?不是?窈儿去外面买的,尽数是?表哥送回来的心意,嬷嬷明鉴!”
李淮泽挑了挑眉。
那盒糕点确是?他的手?笔没错,可?什?么牛肉干红薯干?这些平平无奇的寻常之物,他这个帝王委实是?送不出手?的。
舒嬷嬷哪里是?好糊弄的。
宫中御赐下来的东西,与外头买的寻常食物天差地?别,一眼就能分辨,不过是?瞧这孩子这几日确实辛苦,所以?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若再?放纵下去只怕是?不行?了。
“主上?不在府中,自是?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今日既被老奴抓住了,便不能轻易逃脱了去,待会儿用过晚膳后,便劳烦姑娘左右腿分别再?踢一百次,下腰五十遍,燕飞跳连五十遍吧。”
“??呜呜呜不要啊嬷嬷……”
眼见尤妲窈眸光震动,一副天都塌了的神情,李淮泽终是?忍不住,不禁轻笑了一声。
动静传入院内,满院的仆婢都还未来得及下跪请安,尤妲窈就一副劫后余生望见大?救星的模样,裙摆翩跹跑上?前来,待着几分急切,非常自然抓过李淮泽的手?,欲将她拖拽到院中……
“子润哥哥!你回来了!”
李淮泽触到那温热的瞬间,下意识想躲,可?指尖却被尤妲窈握得紧紧的。
他心跳快了几分,偏头望着她灿若芙蕖的侧脸,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就随她而去…
指尖的温柔又瞬间抽离,仿若从未拥有过。
“嬷嬷明鉴啊!子润哥哥就在此处,不信你问他,这些吃食确是?他送回来的呜呜呜…”
她为了逃避责罚,当?真就佯装得比窦娥还要冤。
说完这几句,紧而背对?着舒嬷嬷,朝他挤眉弄眼起来,发射着迫切需要解救的信号。
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她自己偷吃便也罢了。
现在竟还要堂堂一国之尊,配合她扯谎?
空气停滞,落针可?闻。
刹那间,满院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刚刚回府的人?身上?。
在如?此尴尬的氛围中,李淮泽终究没有顺着她的言辞解释,只在沉默几瞬之后,负手?清了清嗓子,朝舒嬷嬷朗声吩咐了句,“此事?不必再?追究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舒嬷嬷用了个这次拿你没办法的眼神,抬眸望了尤妲窈一眼,然后轻招了招手?,满院的奴婢就都路潮水般退出了院中。
看来眼下这一关,算是?暂且过了。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表哥!
若无他帮忙打马虎眼,她明日必要累得腿软腰瘫,浑身酸痛在塌上?起不得床来。
尤妲窈长长舒了口气,这才眸光晶亮望着他,眼底似有星辰闪烁,丝毫不见外地?亲呢道,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窈儿可?想你了!
你身体有好些么?许久未见,你怎得好像还消瘦了些?莫不是?在外头吃不习惯?我明日就给表哥做你喜欢吃的……”
她叨叨絮絮说了许多。
可?那些都不是?重点。
李淮泽只莫名对?“想你”这两个字牵动了神经。
轻哼了声,垂眸冷觑着她,语气中略微带了几分暗讽与不知名的酸意。
“想我是?假。
只怕想的是?赵琅与萧勐吧?”
尤妲窈自是?摇头,眨着眼睛着急分辨道。
“他们哪里比得子润哥哥重要?
窈儿是?真的想你。”
其实方才那句话问出口的瞬间,李淮泽便觉错了。
贵为九五至尊,何故需要这般屈尊降贵,去同那两个世家子弟做比较?
可她着急辩白的下?意识反应与?回?答,却让李淮泽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取悦到了。
他唇角微勾,眸底闪过?愉悦,轻道了句,
“算你乖觉。”
二人?上次相见还是半月之前。
或是因近来滋养得?好,她面色格外红晕,眸光如水波荡漾,比以往都要再?媚艳上几分,身形也有些许变化?,瞧着清减了不少,面颊更瘦削些,轮廓更加立体明显……愈发添了几分出尘绝逸之感。
其实细想想,她这半个月来,不仅要完成府中嬷嬷们布置的各种功课,且还要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往返左右搪塞,定是心力交瘁到了极点,可她好似是个极其坚毅果敢之人?,只要能达到目的,好似什么苦都能吃得?下?,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抗。
估计那些吃食,便是她这些时日?以来,能发泄的唯一途径了。
思及此处,李淮泽不禁斜乜了眼那几块被放置在一旁的糕点,
“方才?听着,你竟一直打着我的幌子?偷吃?
你以往倒不像个这么嘴馋的。”
尤妲窈自知理亏,往后缩了缩脖子?,低头不断搅着指尖的巾帕,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
“过?午不食的规矩,是舒嬷嬷定下?的,她也是想让我身形更窈窕些,确是一片好意。只是一到晚上,我便有些抵不住,若是再?不吃些东西垫垫,只怕是要饿得?啃床脚了。
可子?润哥哥放心,我也不多吃的,只掰上小半块尝尝味。”
确是怪可怜见儿的,瞧着让人?心疼。
李淮泽眉头轻蹙了蹙,将眸光在她的凹凸有致的曲线上落了落,只道了句,
“瘦成皮包骨有何好的?
你以后晚膳照样吃便是。”
“嘻嘻,表哥此番见地,倒与?萧勐略同!
他说吃饱喝足才?有劲儿四处玩耍,就喜欢我面颊再?肉乎些,身形再?壮实些才?好,像年画娃娃那般,瞧着就很有福气。”
尤妲窈先是笑着附和了几句,可似又想到了什么,眉尖蹙起忧愁了起来。
“只是赵公子?却不这么想。
他道人?吃饭只是为了活在世上不饿死罢了,若是吃得?太饱,便会头脑昏沉顾不上其他,所以劝我平日?里吃个三分饱即可,且我朝女子?皆以体态轻盈为美,他好似也喜欢那样的……”
这不过?才?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又将话头牵到了那二人?身上?
以往她可不是这样的。
因着这个病重表哥的人?设,往往在他回?京的瞬间,她便会立即对他嘘寒问暖,关切病情,可现在?她竟将心思全都分去那二人?处去了?
李淮泽不由又觉得?一阵气堵,不耐道了句,
“你是个猪脑子??你想怎样便怎样!
犯得?着管他们是如何想?”
患疾之人?果然性情乖僻易怒。
想必是方才?舟车劳顿了,人?也更疲乏些,暴躁些也是能理解的。
既然他此时不乐得?听,那尤妲窈便也瘪了瘪嘴不再?往下?继续说。
她此时才?关切问道,
“颠簸着赶了这么久的路,子?润哥哥应是没有好好进膳,饿不饿?我这就去给表哥做饭?只是不知你今日?回?来,所以厨房里或未备下?什么食材,不如先就上几口,明日?我再?好好给你操持?”
方才?在宫中吃过?,李淮泽并没有什么胃口。
可又实在馋她的手艺了,便道了句,“也不必做什么大菜,上次的葱油饼子?不错,你再?给我煎个来尝尝。”
“好嘞。”
尤妲窈应下?之后,扭身就去了厨房,取出面粉加水,和面,将肉末与?面团揉搓均匀……葱油饼很快就做好了,她甚至还贴心准备了几道凉菜,凉拌土豆丝,酸辣碎豆角,香辣椒油,碎段小葱……往圆形的葱油饼中夹裹着,吃在嘴中口感丰富,鲜香美味极了。
这些食物端到李淮泽身前的瞬间,他闻着香味就暗吞了几口唾沫,不一会儿就吃干净了。
他并未是个在食欲上不知克制之人?,御膳房中哪怕做出再?好吃的美味佳肴,他能夹上三筷子?便是极限,可偏偏对尤妲窈的手艺,实在有些欲罢不能,只觉在吃饱了的状态下?尝了一个还不够,甚至还想要再?吃一个。
极其艰难控制住这样的想法,李淮泽命人?撤了碗筷。
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到最后,免不了有些油腻,他正?这样想着,坐在身侧之人?,笑盈盈将茶碗捧了上来,软声?道了句,“子?润哥哥,喝茶解解腻。”
说来也奇怪,二人?其实也没有相识多久。
可在这些细节上,却莫名能心意相通。
腻了她懂得?奉茶。
困了她懂得?递枕。
往往连摆在桌前的膳食,就算丝毫没有沟通过?,可端上来的也往往是他想要吃的。
甚至比身侧伺候了十?余年的福全,都还要更懂得?揣测他的心思。
其实作?为统掌全朝的帝王,他的所思所想,最好是这世上无人?知无人?晓才?好。
尤妲窈应该庆幸的是,她是个知根知底,由他抬手宽宥才?能近身侧的,否则若是这世上莫名出现了个这样的人?,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接过?茶碗,垂下?眼睫,敛下?眼底突冒出的锋光。
只听得?耳旁又传来句,
“子?润哥哥,窈儿还有事求教。”
他眼皮微微掀起,
“说。”
“窈儿心中有一困惑,不知应如何解。
眼下?不仅是萧勐对我印象极佳,且赵琅也对我比往常上心了许多,在与?他们相处时我们不仅相谈甚话,且他二人?还隔三差五约我出门相见,每日?也有书?信往来……可我却实在不知应该如何推动下?一步了。”
“子?润哥哥,既已到了如此紧要关头……
你说,我要不要与?他二人?适时产生些肢体接触?比如说碰碰衣角?牵牵手?多亲近亲近?”
肢体接触?
肌肤相亲?
衣裳解尽?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李淮泽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脑中便无法自抑涌现出许多香艳无极的画面,一时间茶水入肺,咳嗽个不停,“咳咳咳……”
尤妲窈见状,立马神情焦急着上前,抬起葱白的指尖,帮他一下?一下?抚顺着胸口。
哪怕是隔着衣裳,李淮泽也觉得?被她触过?的地方,有种格外异样的感觉。
那张英朗非凡的俊脸被憋得?通红,也不知是咳的,还是被臊的。
他一把将她那双嫩白的柔荑握在手中,声?声?质问道,
“什么肢体接触?什么亲近?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可从未……咳咳…从未教过?你如此下?三滥的法子?!如此放浪形骸,简直是不知所谓!”
有话好好说,表哥怎么忽然这么生气?
尤妲窈心中觉得?有些困惑的同时,也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可勾诱男人?,不就合该是如此么?
表哥你常在欢场,合该是最清楚不过?。”
她先是想将手由他掌中挣出来,可见他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于是耐着性子?,凑近了些一脸正?色解释着。
“男人?多简单?他们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女人?的这幅身子?,否则秦楼楚馆中,为何要当众拍卖美妓的初*夜?不都是想要一亲芳泽,共度春宵么?
不如就以这幅身子?做饵,略微释放一些可得?性,一点点拨动他们的心弦,推动婚嫁之事?”
尤妲窈并未察觉对面男人?的脸越来越黑,反而愈发自得?。
“子?润哥哥确未教过?我这些招数,都是我自己通过?日?常的观察,与?情爱话本里的那些情节,自己想破脑到琢磨出来的,如何?我是不是很聪明?已然出师了吧?”
才?说完这几句。
尤妲窈就觉手腕处传来股蛮力,将她整个身子?拉近,二人?的距离猛然缩短,几乎就要鼻尖相触,她此时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了出来,察觉到眼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然面色沉冷,眸底似有汹涌暗潮。
他几乎是从牙根处一字一句蹦出来,
“你该不会,已与?他二人?有过?肌肤相触了吧?”
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个谆谆相教的表哥?
分明就是一头浑身毛发竖立,朝猎物龇着锋利的尖牙,随时都预备着扑咬上去的猛兽!
擎天的威压扑面而来,尤妲窈一时间被吓得?呆楞原地。
她瞳孔微扩,眸光震动,下?意识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
“没,没有。”
她颤着嗓子?解释,
“没有子?润哥哥发话,窈儿怕搞砸,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且赵琅颇有君子?风范,萧勐又不通情爱,他们也从未对我有过?任何逾矩,每次都是止乎于情,发乎于礼的。”
直到听到了她的解释,李淮泽脑中那根紧绷着的弦,才?彻底松懈了下?来。
幸好她还未昏头转向到那等地步。
他将握着她手的力道松了松,眼见她怕得?浑身发抖,脸色都有些发白,或也想要他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了,不禁抬手轻抚着她黑亮的发丝已做安慰。
二人?实在靠得?太近。
她般般入画的面容就在眼前,肌肤白璧无瑕,没有一丝瑕疵,春光斜照出她面上的细软绒毛上,愈发像是给她照了一层柔光,感受着她幽兰的气息,鼻尖窜入独属于女子?的香甜芬芳……
李淮泽喉头暗滚。
干脆将她娇柔窈跳的身姿拽入怀中,双手紧紧环抱,由上而下?俯视着灿若芙蕖的面庞,哑声?道了句。
“你可与?男子?亲热过??
贸然行事,必掌握不好分寸”
“……不如我教你?”
尤妲窈虽欲施展手段狐媚,可谨守男女大防确是刻在骨子里的,
以她目前?的段位,装柔卖惨用言语撩拨男人,就?已是极限。
自?小连手指甲盖都没让男人触过女子,现在?乍然与?人搂抱在?一起,尤妲窈心中到底慌张,她下意识伸手,抵住了他倾近的身?体,脸上臊热了起来。
遒劲有力的臂膀,厚实温暖的怀抱……这分明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哪里像是个病重之人?
左右已踏出了勾诱男人这一步,若是还让那些女德女戒束缚住,岂不是在?往回走倒退路?
且若是当真要练习肢体接触,表哥倒确是个不错人选,他是个惯常厮混在?秦楼楚馆的,对那些个歌姬舞妓惑人的招数定是如数家珍,且兔子不吃窝边草,有舅父擎天护着?,他想必也绝不会?对她起其他心思。
这些念头在?尤妲窈脑中转了几圈后,她心中有了决断。
压下心底突涌上来的羞耻心与?道德感,大着?胆子伸出纤细葱白?的指尖,一点点,顺着?他的衣襟的方向朝上轻柔摩挲,最后落在?他颈部?,轻点了点高翘突出的喉结,眸光亦转换得格外迷幻魅惑。
“子润哥哥愿教,窈儿自?是求之不得……”
喉结是男人的象征,极为私密敏感的部?位。
这世间还从未有人敢触过李淮泽此处。
他以为尤妲窈或会?羞涩,或会?抗拒,唯一没想到的,便是她不仅迅速适应,且甚至还反客为主,开始上下其手撩拨起他来?
一阵触电的酥麻感,顺着?小小喉结,立刻蔓延到四肢百骸,使得李淮泽浑身?上下都变得瞬间僵硬,他呼吸变得急促,一把抓住那只?在?喉结上作乱的指尖,嗓音嘶哑。
“……不得不说,你倒确是个狐媚的好苗子。”
二人对视,气氛旖旎。
他的眸光顺着?秀眉凤眼,眼睫纤长,鼻梁挺翘……最终落在?了樱桃小嘴上,他喉头暗滚,将怀中的娇软身?躯愈发搂紧了几分,不禁生?了一丝吻下去?的冲动,这念头如泉涌迸发,一起便再也按耐不下去?……
面对如此炙热的眸光,尤妲窈因过于羞涩,面容逐渐一点点染成?了胭红,她敏锐感觉事态好像有些失控,可不知为何,心底莫名燃起一丝胜负欲,也依旧强撑着?不挪开眼。
眼见那张英朗非凡的面容,朝她越俯越低,越靠越近,二人呼吸交缠,唇瓣就?要触上的瞬间……
尤妲窈恰时扭开头,眸底闪显出丝得逞了的慧黠。
她伸出葱白?纤细的食指,用力抵在?男人的胸膛处,使得他不得再靠近半寸。
她笑得娇美非常。
“在?男人即将一亲芳泽,觉得可马上得手的瞬间,便需迅速撤离,不得恋战。”
表哥可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不晓得与?多少歌姬舞妓肌肤相?亲厮混过。
哪里可能让他真的亲上来?
尤妲窈心中拎得非常清楚,她可尊他为师为兄,也可用他做工具练习,可却万万不能让他以教学之名,占尽自?己的便宜。
她只?是想要通过些不经意的触碰,引得男人心神荡漾而?已。
至于亲吻,拥抱,鱼水之欢……这些亲密行为,自?然是要与?未来夫君做的。
“多谢子润哥哥,窈儿今日又练得一招。”
说罢这一句,她由李淮泽的怀中挣了出来,笑站在?侧,伸出指尖一点点抚平衣料上因摩擦而?产生?的褶皱。
李淮泽骤失满怀馨香,指尖不由得往里攥了个空,心中又生?出万千怅然来。
好好好。
她确是可以出师了,手段高明到,竟能让他也一个不慎着?了她的道!
有些事情戛然而?止,对二人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李淮泽稍稍平复了下心境,按下翻涌万千的思绪,又做出那副好为人师的模样。
“这招切莫乱用。
我自?是会?放你一马,可若是换做旁人,哪里会?让你轻易逃脱?若是不慎落得个清白?尽失的下场,莫要再蹲在?陋巷嚎啕大哭。”
确是如此。
此举若是操作不当,必然会?引起反噬。
若是勾诱的对象来个霸王硬上弓,那便是得不偿失。
这条路本就?不好走。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尤妲窈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也预备好了后着?。
她抿唇一笑,由袖中掏出那把精巧的匕首,自?从那日在?巷中李淮泽将它赠给她之后,她便一直贴身?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眸光一沉,又露出那股子欲要杀人焚尸的狠劲儿。
“子润哥哥放心。
今后若还有谁敢强我迫我,我必用你送的这把匕首,率先让那人血溅当场。”
李淮泽眼睁睁望着?那抹阴冰沉郁的锋光在?她眸底一闪而?过,又迅速平息。
她素来是个肃冷的性子,可近来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好似都娇柔了不少,原以为她是为了勾诱男人转了性,现在?看来,只?是更会?蛰伏伪装了。
一学就?会?,甚至还会?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确是个聪慧伶俐,暗地里下了不少功夫之人。
他又定睛在?她身?上打量一番。
“才区区半月不见,你这一举一动倒没有之前?那么莽撞了,步禁不晃,裙摆不乱,哪怕连方才给我布菜递茶都有模有样,很有些世家大族的贵女风范。”
尤妲窈隐去?日夜练习的苦痛不提,只?笑弯了眼,开始说起恭维话来。
“那还不是多亏了表哥?若无表哥聘请嬷嬷们来,我又哪里会?有机会?在?她们身?前?受教,习得这浑身?的本事?表哥大恩大德,窈儿实在?无以为报。”
说来也很奇怪。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在?身?前?卑躬屈膝,谄媚讨好,李淮泽不为所动,可对象一旦换成?尤妲窈,便觉得莫名受用,可饶是如此,他面上也并未表露分毫,只?又着?重提点道。
“规矩还需继续好好学。
尤其是宫规,务必要琢磨透了,再练上千遍万遍。”
尤妲窈微微歪头,面上带着?疑惑与?迟疑,
“子润哥哥,我学些内宅中的礼仪规矩,学着?如何与?贵妇人们交际应酬……便已够用了吧?
宫规?我学宫规做甚?那得是诰命夫人豪门?贵女入宫才能用得上,可皇宫大内天子禁宫,哪里是我这样的人能进得去?的?”
这般没志向,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淮泽抬手拂过方才被她抚摸过的喉结,又轻点了点太阳穴,讳莫如深道,
“或哪日你有这样的造化,也未尝可知呢?”
感受到她愈发困惑的目光,李淮泽只?能勉强解释,言语间尽是调侃。
“赵琅与?萧勐,他们不就?是你叩开宫门?的钥匙?
一个是前?程无量的当朝探花,今后那便是平步青云,走的是封阁拜相?的路子,你若跟了他,指不定能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当当,届时你不得入宫谢恩?
一个乃参与?开朝建国公爵家的嫡子,若是有个什么宫廷宴饮,那必然得需要携眷出席,若是能入得了宜春侯府,你还怕入不了宫门??
当然了,你若没有这样的志向,那但我没说。”
听他这么一说,尤妲窈忽觉那道宫门?好似也没有那么难进啊。
她虽说是个小官庶女,可指不定哪天真的能去?那座高不可攀的皇城中瞧瞧呢?
光这么想想,尤妲窈都觉得很兴奋,
“咳,宫规而?已,学就?是了!
我就?算做狐媚,也必是狐媚中的翘楚,必能魅惑到个前?程似锦,能入宫面圣的郎君,学了宫规今后总归是用得上。”
倒是个好糊弄的。
甜头都还没吃到嘴里呢,就?已经开始畅想起滋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