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by再枯荣
再枯荣  发于:2024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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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还是?原话,“不与别人相干。”
池镜见她铁了心,便扭头对玉漏道:“你就?去对老太太照实说,是?这丫头有意要我的命。”
玉漏还在望着青竹出神,乍一听,楞了下,“老太太要问?她是?为?什么呢?”
池镜半点不觉难为?情,也没?有半分心软,倒认为?她这谎话简直可笑,就?向青竹嘲笑着,“就?按她这话回。”
玉漏看看他,又看看青竹,两个?人都?像是?无所谓的态度。她慢慢点头,“好。”
夜里去回了老太太,老太太二话没?说,连夜叫人拿了青竹过去拷问?。难得这样的大事,拼得她老人家深更半夜不睡,斗志昂扬地叫了几个?老妈妈来对着青竹百般折磨。青竹还是?那些话,是?因为?她恨池镜,恨他从不拿她当回事,恨他白?叫她等了这些年,所以要杀他。
老太太不肯信,没?得扯淡,要她对池镜有意思底下丫头早看出来了,何?况是?他房里人,许他收用她,谁还拦着他们不成?又没?见他收用过她,可见这些爱恨情仇的谎扯得没?道理。
可转头一想,不如就?随了她的话。要是?她真供出个?主谋的人来,是?底下的人就?罢了,该打的打该杀的杀,该送官也送官。就?怕是?自家的骨肉血亲,反倒不好处置,是?杀他还是?送他去见官?纵然这家里从不和睦,真要拧出谁来杀,是?白?叫外人看笑话。还是?老话,胳膊折在袖子里。
因此也不理论了,横竖投毒之事已?有了主,对这满府的主子奴才都?算有了交代。便吩咐全?妈妈叫个?外头管事的男人将青竹押去送官。
次日此事比传得人尽皆知,大家自然都?是?不信。一来青竹和池镜就?同其?他丫头和池镜没?什么两样,二来她渐渐长?大后,甚至比旁的丫头还要庄重点,连说笑也不爱和他说笑了。何?至于因爱生恨?
只玉漏看出来了,她爱他,是?真的。

第85章 两茫然(O八)
自青竹被官府押去后,贺台接连心神不宁了几日,不过据代去过堂的家下人回来?说?,青竹在公堂上也说无人主使。他放心?之余,可怜她是个多情之人,又恨她是个多情之人,要不然池镜也不会不死。
同时也另有担忧,不知池镜到底信了青竹的话没有?他那个兄弟,看?着事事不关心?,却颇有城府,倘或他笃定青竹背后另有主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此刻约莫是在暗中访查,这一向不好再有别的动作,免得给?他拿住了把柄。
想?到此节,吭吭咳嗽起来?,觉得嗓子眼里兴起,摊开帕子看?,赫然一口血渍。适逢丫头送药进?来?,络娴在外间接了端入小书房内,埋头嗅了两下,态度有些淡淡的,“这是何太医新换的药方,你先吃几日看看怎么样。”
越是病重的人越怕人家知道,他忙将帕子揣进?怀内,故意讨她高兴似的,不等放凉就马上吃了大半碗给?她看?。
络娴朝案上丢下条绢子,走去椅上坐下,心?里仍是余恨难消。自从知道他和青竹早有首尾,两个人闹了许久,她不和他讲话,直到池镜的事出来?,才开始有几句话说?,多半也是议论池镜到底能?不能?好,下毒的人是谁一类。
如今查对出是青竹,她心?头总算舒了口长气,这下就是想?封青竹做姨奶奶也不能?了,看?他们还怎样再续前缘!
她暗暗窥他,见他脸无异色,只是一片如常的病气,方放心?讥他,“听见青竹定了个杀人的罪名,你心?头不好过了吧?”
贺台靠在椅上满脸没奈何地笑起来?,“我还要说?多少次你才信,我和她是在你进?门之前的事,自你进?门后就断了。前些时候私下里见她,也是为了说?封姨娘的事。”
“你少来?哄我。”络娴把脸一偏,懒得再听他这些狡辩之词。
贺台见她态度松动,自然紧抓着时机,踅出书案来?哄她,“自从你进?门,我便一心?一意待你,你又不是没看?到,几时见我同丫头们拉扯过?别为了从前的事坏了我们的夫妻情分?,那才是不值当,你看?我还有几日好活?”
一说?这话络娴就不由?自主心?软了,扭头睐他一眼,低下头去不讲话。半晌嘟囔道:“可封姨奶奶的事到底躲不过去,今早上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她还问?了,问?咱们看?谁好。你看?谁好啊?”
贺台自然不敢说?谁的名字,免得一说?,她又疑心?是同人家早有私情,便道:“你看?谁好就是谁吧。”
络娴看?谁也不好,自己院里的觉得别扭,外面的丫头又不放心?。这里还在踟蹰捱延之际,不想?老太太那头已将玉漏叫去吩咐,“我看?二奶奶还是不想?封姨奶奶,所以一味拖延,问?她这个说?这个相貌不好,那个说?那个不机灵,谁都瞧不上,满府里的女人只她最好。噢,她好,她好怎么进?门二三年还不见她生育?”
玉漏没好接这话,这家里没有子嗣的女人也多,恐怕哪一句不对人就当是在挖苦她。只干笑道:“那老太太看?怎么办呢?”
“我看?外头另买个人来?,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就替他们拣个年轻性情好的。”
外头买的只怕络娴更有话说?了,又是不干净,又怕不清白。玉漏心?窍一转,恰见丫头端消暑的冰燕窝进?来?,她便去接手走到榻前,“外头买的恐怕二奶奶也要嫌身上不干净,依我的意思,不如在亲戚里头拣一个,知根知底的,大家都放心?。”
穷亲戚不是没有,可同族自然是不行,同宗的也不大像话。数来?数去,只有各房娘家的亲戚最合宜,这里头又数老太太他们江家的最多。
老太太睇她一眼,明?白了这意思,是趁机提携提携他们江家那些亲戚,何况他们江家的人进?来?,自然是听她的话。这丫头倒会做人情。
她却客气推让了一番,“桂太太娘家亲戚多半不在南京,燕太太娘家的女孩子又少,你看?看?你们家里有没有合宜的?”
玉漏笑道:“我虽有几个堂表姊妹,不是出阁了,就是都定了亲了。我倒想?起个人来?,不知老太太心?里怎么样。从前节下的时候,有位舅老太爷的孙女,跟着她母亲一齐来?过咱们家,我记得是叫媛姐的,她的人品相貌就不错。”
老太太眯着眼回忆片刻才想?起来?,那位舅老太爷原是她句容县乡下的一位表兄,老两口早死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只得两块薄田,剩下她那外甥和外甥媳妇,膝下有一儿?一女,一家四口指着那两块薄田,或是每逢节下,外甥媳妇便领着那女儿?媛姐上门打?个秋风。
他们江家这样的亲戚也多,难为玉漏比她都记得。她心?里益发受用一回,笑着点头,“是是是,是有这么个媛姐,我记得那丫头长得也标志。”
“年纪也适合,我算着今年是十七了,就是不知道家里给?定下人家没有,若是没有,何不对她母亲说?一说??”
老太太点头道:“正好眼下就是中秋,她母亲应当要带着她一道上来?,到时候问?问?看?。”
如今料理?中秋家宴之事全部落到了翠华头上,络娴那边老太太是不肯再交她差事办了,玉漏这头管着满府人口增减的大项不算,还要照料池镜,因此一时没叫她张罗。她还乐得这一时的清闲,反正在这些事情上老太太早知她能?干,也不急争这一回两回。何况翠华胃口大,揽一宗事便拔一层皮,拔得越多,老太太越是心?里有数,不如就纵了她去。
一行盘算,一行回到房中,见池镜正在场院中由?两个丫头搀着踱步。一个是丁香,一个是才
刚提上来?的执事大丫头翡儿?。
她在廊下看?着他们,这翡儿?当差果然当得不错,原就是他们院里的二等丫头,玉漏素日就看?她好,便叫她顶了青竹之缺,底下另补了个丫头进?来?。翡儿?因是她提拔的,便一心?向着她,如今三个大丫头里只丁香不服她。倒也不怕了,横竖自有金宝和翡儿?两个暗暗弹压着。
三人走着走着旋过来?,翡儿?迎面走到廊下来?回,“三爷说?今天好了许多了,就是胳膊还有些提不起劲。”
池镜老远冲着玉漏一笑,傍晚的太阳下看?见他的眼睛,黑而亮,一病反倒并出些别样的精神,“瞧你这丫头,嘴真快。”他玩笑,“以后我有什么私隐之事,只怕也瞒不过你了,身边净是你的耳报神。”
玉漏握着纨扇款款走到场院中来?,“她们都是你的丫头,怎么成了我的耳报神呢?我进?门时,就只一个珍娘跟来?,她也早回家去了。”
池镜撇开丫头,歪着脸别有深意地睇她,“你会收买人心?嘛,我的丫头也都成你的丫头了。”
金宝在旁道:“什么你的我的,夫妻间还分?得这样清。”口气淡淡的,丢下这话便向廊下走开了。
玉漏觉得近来?她和他们态度冷淡了些,一样服侍,也一样说?话,只是笑容少了些,像有两分?疏远。
回到卧房里玉漏便悄悄对池镜说?:“恐怕是因为青竹的事。”
“青竹的事又不与她相干。”
“是不与她相干,可她见我们没一个人替青竹说?话,也寒了她的心?。她们都是一起服侍你长大的人,金宝又是个有情有义的。”
池镜挑眉道:“你的意思,我是个无情无义的?那怎么不见你替青竹说?句话,你在老太太跟前,说?话恐怕比我管用些。”
玉漏心?想?,又不是她的丫头。她在老太太跟前虽有几分?脸面,不过正因如此,才要将几分?情面用到刀刃上去。谁知道将来?还会生什么事?老太太那个人,讨情讨得多了,也是要生厌的。
她咽了住口,自己也是个天性凉薄的人,怎么好去讨伐他的无情?便丢开此话不说?了,转口道:“老太太才刚叫我去,叫我外头买个人来?送给?二爷他们。我想?想?不妥,老太太后来?就和我商议,把她那远房外甥孙女媛姐给?二爷做姨奶奶。”
“媛姐?”池镜坐在床沿上攒眉,“有这么个人么?”
他那双眼睛哪里看?得到这类人物?玉漏少不得坐下来?和他细说?,“往年节下和她母亲来?过两回,那时我还在老太太跟前当差,给?她们安置过住处。那媛姐别看?她是乡下丫头,不爱开口说?话,人我看?着倒还伶俐。”
池镜慢慢笑着点头,“只怕这话不是老太太和你商议,本来?就是你出的主意吧?”
玉漏一看?他这了然于胸的笑容,便照实说?了,“我想?着你不是不放心?二爷嚜?不如安插个人到他跟前去,倘或以后有风吹草动,咱们也好防着些。”
“所以你又哄得老太太高兴了,又卖了那媛姐一个人情。”池镜捏住她的下巴颏晃一晃,“心?眼真多。”
玉漏恨他说?话越来?越直,觉得彼此看?得太穿了也不好,好像在他面前透明?了,有点不安全。她撇开脸道:“我哪有什么心?眼?不过是为你不放心?的缘故。要依我看?,二爷才不像你想?的那样的,你只管一味把人想?得坏透了,到底是谁心?眼多?”
知道她是习惯了要披一层保护色,哪怕到今日也还是这样。反正他最脆弱的时刻已经给?她看?到了,他自己是无所谓了,笑道:“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长这些心?眼全是为我。”
玉漏笑着走开了。他忙问?:“你哪里去?”
“叫她们打?水来?洗漱啊,天都要黑了。”
一更的梆子早响过去好久,只是夏日天长,还不觉得,一更过半才见黑下来?。从前秋五太太是最喜欢夏夜的,因为夜短,可以省下好些灯油,但白天又抱怨,因为她胖,怕热。玉漏人瘦倒还好,她和池镜身上常日都是凉凉的,他贴上来?也不觉得怎样热。
开着外窗,蛙虫喁喁的声?音像在耳畔说?话似的,反而清静。将睡未睡的时候,池镜忽然笑了声?,“告诉你件好事,你听了一定喜欢。”
玉漏拿眼问?他,他偏神秘地顿住。她等了一会,知道他是故意的,便向里头翻身,“你不说?我就睡了。”
他又将她扳回来?,“老房才刚傍晚到南京来?了,父亲打?发他来?回件大事。天晚了,他还没去回,来?告诉了我一声?就先?回家去歇了。”
“到底什么事?”
“父亲春天回京去,将四妹妹的画像带了去呈给?皇上,皇上看?了说?和晟王还算登对。”
玉漏忙坐起来?,“这么说?,金铃和晟王的婚事有准了?”
“准了,老房这次回来?,就是来?传父亲的话,叫府里给?四妹妹筹备嫁妆,约莫年底就下旨意,跑不离明?年送四妹妹进?京。”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玉漏捶床两下,满面欢喜。
笑足一阵后,渐渐又想?,金铃是大房的人,这份荣耀虽是池家满门的荣耀,可关上门来?算,还是大房占头一份。就为这个,老太太也不得不对他们另眼相待些,兆林不费吹灰,又争了个先?手,将来?保不齐看?金铃的面上,侯爷就定给?了他,家财也多分?些给?他。想?着不免忧心?起来?,笑意阑珊地睡回枕上。
池镜看?她两眼,因问?:“怎么又不高兴了?”
“这样好的事,哪里会不高兴呢?”玉漏也看?他两眼,犹豫拣翻过身向着他,“我是在想?,大爷可要得意了。”
不想?池镜却仍是无所谓地笑着,她以为他没领会,又道:“我是说?,四妹妹将来?做了王妃,连老太太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大爷就要得意了。”
池镜把手搭在被子上翛然地拍着,“得意才会忘形。”
“什么意思?”
他没说?明?,转头说?起晟王,“我在京时同晟王打?过几回交道,别看?他年轻,却很有城府,几位王爷中,属他行事谨慎,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可相残,王妃的娘家亲戚又算得了什么?越是和他有相关的,他越要做出个样子给?皇上看?。”
玉漏联着他前头那句话分?析他这层意思,好像是说?将来?大房的人倘或犯了什么王法,晟王不是会偏私袒护之人。可兆林能?犯什么事?
她窥他一会,忙翻过身去,再也不想?多问?,免得多余惹一身骚。
偏池镜还伸手来?扒她两下,“你怎的不往下问?了?”
“我困了。”她忙阖上眼,“快睡吧,明?日老太太知道这事,肯定高兴,兴许要叫大家去商议呢。”
背后便沉默下去,以为他也睡了,不想?翻身又对上他的笑眼,流烁着点精光,“我想?小?解。”
这倒奇了,他素日起夜很少的。
“大约今日多吃了两块甜瓜的缘故。”
玉漏只得撑起身,“那我给?你点灯。”
他们床后头搁着夜壶,专管他起夜用的。玉漏坐在床上听见帐后衣料摩挲的声?音,又听他唤,“你来?帮个忙。”
小?解有什么可帮的?玉漏朝帐上剜他一眼,“做什么?”
“帮我解裤带,我手上没力,这带子扎得死紧。”
玉漏只得起来?,绕到床后头去,一时给?他解开了,一眼不敢多看?,忙把目光调开就要走。却给?他一把拉住,“再帮个忙。”
“什么?”
“给?我扶一下。”他歪下脑袋凑在她耳边笑,把一缕热气吹进?她耳朵里。
玉漏瞪圆了眼睛,自是不肯。他便又歪回去,一边手用腕子勉强摁住裤子,一边手提起来?甩一甩,“我几个手指头都没力。”
“这点力气也没有?”她不信。
他没所谓地低头看?自己一下,“那算了,我憋着吧,谁叫我是个病人呢。俗话说?,久病床前无贤妻,俗话又说?,夫妻本是同
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见有些道理?,不过是帮个人小?忙人家就不乐意。也罢,明?早起来?,叫翡儿?来?扶,丫头总还支使得动,我看?那丫头也听话。”
好容易她卖下个人情,从里到外收服了个翡儿?,那翡儿?还不像金宝,金宝有她自己的主意,将来?若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还只有叫这翡儿?去做。没得因为他,又使她和翡儿?离心?。因此心?下恨恨的,推搡他一下,“好了好了,我帮你好了,哪来?的那么些俗话,你快别糟蹋俗话了。”
她往那黑漆漆的一团瞥一眼,忙转开了眼睛,手伸过去,摸到心?便猛地咯登咯登乱跳,忙在心?头自己说?,怕什么,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叵奈他又一直没动静,只她手上渐渐越来?越沉甸甸的,一截烧热了的铁棍子掂在她掌心?,唬得她丢手便要跑。
却给?他一把拽住了,“你跑什么?这可是你自己作的孽。”
玉漏挣两下挣不开,“你不是手上没力么?”
他凑来?笑了笑,“现下又有了。”说?着一把抱起她来?,一面走一面咂舌道:“这毒有几分?意思,不该使力的时候就没力,该使力的时候又来?了力气。”
次日起来?,玉漏腰腿酸痛,正预备和他算账,谁知他在枕上又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还是苍白,眼睛瞟到她脸上,反怪她,“都是你惹的,害我又要多将养几天。”
玉漏恨得压根痒痒,恨不能?拿枕头捂死他。偏听见老太太打?发人来?叫,只得起身洗漱,忙往那头过去。
果然是为老房早上来?回的事,老太太高兴不已,特地叫玉漏和老鲁相公来?商议,看?官中挪出多少银子来?给?金铃筹备嫁妆。按二老爷捎回的话,等定下日子,皇上自有赏赐,这里就比着当年姑太太出阁的例来?办。自然老太太也要从私库里拿出些来?添置,大老爷那头也另有体己拿出来?。
如此热热闹闹打?算起来?,络娴只当就将他们封姨奶奶的事忘了,不想?中秋前日,就听见说?老太太有意要讨她的外甥孙女,一个叫媛姐的给?他们。
络娴当下从榻上拔座起来?,问?那佩瑶,“你从何处听来?的?”
佩瑶道:“才刚我往大奶奶那头取东西,听见她们底下的丫头说?的。怪不得那媛姐从前来?,都是随便收拾出间屋子给?她娘俩住,这回她娘是住在老太太院里,那媛姐给?三奶奶请去她们院里住着了,只怕就是为私下好和她说?这事。”
络娴立时恨玉漏恨得头发昏,“一定是她的主意!”
玉漏也不怕给?络娴知道是她的主意,横竖早已反目,眼下要紧的,是将媛姐哄好,将来?即便抬她过去,也算是有个眼线放在那边。
因此特地将东厢房收拾出来?给?这媛姐住着,一味好吃好喝款待着,倒弄得这媛姐受宠若惊,不好意思起来?。
玉漏便将和老太太商议的话说?给?她听,劝道:“你不必不好意思,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今天老太太还和你娘说?,留你在我们家,虽是做小?,可自家亲戚,绝不会亏待了你,比外头给?那些人正头夫妻还要强上许多。”
媛姐羞答答地低下头,“不知我娘怎么说?。”
“你娘也很欢喜,今早说?完还和老太太磕头呢。你放心?,老太太许下了,中秋后她走,给?她包二百两银子带回去,往后非但是你,就连你兄弟的婚事也有钱操办了。”
媛姐因家里穷,也很乐得到池家来?,见她娘又没异议,自己自然也没话可说?。只是一样,一向见贺台身子骨不大好,讨个姨奶奶进?门,无非是为生育。就怕连她也不得子嗣,将来?这家人又要摒弃了她。
思想?片刻,不免有些担忧,“听说?二爷身子骨不大好,就怕我不会服侍。”
“这也不怕,二爷一向是那样子,你看?着丫头们服侍两日就看?会了。”玉漏说?完,见她还是略有愁态,揣度出意思,便扶她慢慢坐在榻上,“这算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你想?想?,你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将来?即便无功,只要无过,谁还敢怪你什么?”
媛姐轻轻笑着看?她一眼,“还听说?二爷二奶奶十分?恩爱,只怕二奶奶——”
“正是因为恩爱,更不会难为你了。”玉漏窥她一眼,又添一句,“就有什么,还有老太太替你做主呢。”
然而媛姐到池家来?过几回,也知道老太太不大可靠,否则从前也不会看?也看?不到她们,不过几两银子就打?发了她们去。
玉漏见她还不放心?,又说?:“我虽然不济,你往后有难处,也可以来?对我说?,能?帮你的我一定帮。说?到底这主意还是我和老太太提起的,把你要到家里来?,难道就撇下不管了?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从前在老太太跟前当差的时候媛姐就看?出她能?为,如今做了三奶奶,更了不得,听见好些下人说?她厉害。有了她这话,媛姐心?安不少,“既是三奶奶的好意,我自当心?领,往后在这府里还要仰仗三奶奶。”
说?着起身和玉漏连行了两个礼。玉漏见果然没看?错她,便也十分?大方,回房去和池镜商议,预备拿出十两银子来?,替媛姐置办些好衣裳。

第86章 两茫然(O九)
次日早上,池镜歪在榻上,见玉漏果然开箱子拿银子替媛姐开销,他也?心思一动,走来道:“既要做人情,索性再大方点,多拿些钱出来,一并替媛姐打几件像样的首饰,免得抬过去时不好?看,二嫂要奚落她。再则老太太见你想得如此周到,更要谢你,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娘家的亲戚,也?是顾全她老人?家的脸面。”
十两银子已不少了,玉漏本来有?些犹豫,池镜又在旁边盯着她笑,“怎么,你舍不得?”
“谁舍不得?”不想给他看得过于悭吝,一横心又?拿了十两出来,一手掂着一个,“这?个给她做衣裳,这?个给她打两副首饰。”又禁不住小声抱怨,“这?算什?么事啊,二爷纳妾,老太太嫁外甥孙女,倒要我出钱。”一连啧了好几声。
池镜好?笑,“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你只管把这?媛姐收买好?了,往后对我有?大用处。”
她只当他是说要媛姐替他盯着贺台,哪里想得到他心冷意冷,筹谋的是桩更歹毒的事。也?不理?论,照旧要将箱笼阖上锁好?。
池镜撩开衣摆蹲下来,伸手拦了下,“你大方点,也?赏我点银子好?不好??”
“你要银子做什?么?”想必是节间,要拿钱外头请他那些朋友的酒,便劝,“你身上还没好?全呢,老太太不许你出门。何况今日你也?不好?出去,家里那么些男客等着你应酬。”
“我不出门,不过是外头有?处地方要送礼,偏前头忘了,这?会才想起来。”
“送什?么礼?送礼自有?大奶奶那头打点啊。”
他摸着鼻梁讪笑,仿佛有?些话不便明说。
玉漏登时猜到,八成?是节下要给他外头那女人?送钱开销,这?事情自然翠华那头是不管的。她只得嘟囔着问:“要多少?”
他伸出两个指头比了比,“不多,二十两。”
这?还不多?那女人?比她还会花钱呢!她这?节下不过是赏满院丫头婆子们不过费了五两银子,她要做什?么使用,能用去二十两!
她恨在心头,少不得剜他一眼,“送什?么礼啊要花这?些钱?你又?不像二爷有?个虚职挂在身上,原是个闲人?,就是史家那头也?自有?
官中?打点。你不过外头送些不三不四?的人?,也?要这?样多?”说到“不三不四?”四?字时,口气咬得略重了些。
池镜分辨她有?些不高兴,反而高兴,笑着坐到床沿上,“你看你,几时也?学起大嫂来了。”
“那你是不是要学你大哥呢?”玉漏似笑非笑地仰起脸来睇他。
池镜看她一会,吭哧笑一声,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凑下来亲了一下,懒淡地攒着眉咂两下舌,“嗯,仿佛是尝到股酸意。”
谁要和他吃醋?玉漏心内很有?些不自在,立时敛了不高兴的神色,痛快拿了两锭银子给他,“你拿去好?了,横竖这?些钱也?有?你的份,我才不是大奶奶,谁管你花到哪处去。”
他望着她利落地锁箱子,偏下脸来,“真不管?我在外头吃喝嫖赌你也?不问一句?”
“谁要问你?”她一并将另外十两银子也?递给他,“横竖你要叫人?外头办东西,就一并叫他们打两副好?头面来给媛姐,不拘什?么样式。”
池镜拿了银子往外书房来交给永泉,交代十两银子给媛姐打头面,另二十两叫外头置办些东西,给萼儿与玉娇两处送节礼。一面问:“大爷近来常到秦家院去么?”
永泉便笑,“这?玉娇姑娘,比萼儿姑娘还厉害,大爷这?一向?,十日倒有?六七日在她院里。想必近来没什?么可玩的了,玉娇姑娘又?请左右邻妓将她们的几位阔气老爷拢来,在她那房子里开设赌局,陪着大爷取乐。”
“噢?”池镜睡在那摇椅上慢慢摇着,“大爷手气如何?”
“起初还好?,近来像是常输。”永泉进来前来,“不过大爷没所谓,他自有?来钱的地方。”
池镜想着勾起唇角来,“织造局上月才和突厥商人?做了几十万两银子的生意,他想必在其中?也?得了不少好?处。这?回四?妹妹又?选中?了晟王妃,他愈发要肆无忌惮起来了。”
外头乱哄哄的,问永泉才知道,是一些远房的堂表兄弟们伙同着几个管事的在隔壁一间小花厅内赌钱吃酒。这?些人?到他们家里就跟老鼠掉进米缸里,不论主子奴才的油水都想揩一遍。自然里头有?些钱的,奴才也?想揩他们的油水,因此不分上下,都能玩得到一处去。
池镜出去走过那厅上,也?给他们拉着叫他下注,他心里发烦,身上又?还没大好?,只丢下二两银子依旧回后头来了。进屋不见玉漏,因问丫头,才知道她拿了十两银子往翠华院里叫请裁缝。
翠华这?里自起床就为下晌家宴之?事忙得脚不停,调遣婆子,增减菜单,今年?请的外头的戏,又?拿着戏单子在看。
听?见玉漏又?叫请裁缝,便从单子上斜冒着一对半笑不笑的眼睛,“今日是中?秋,我打点筵席还打点不赢,又?来了许多亲戚,三奶奶偏又?为这?事情来烦我。你多少衣裳穿不完,还急着做什?么?等改日再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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