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不得不让薛县尉带人去维持秩序,“可别打起来或者踩踏才好。”
薛县尉应下。
姚伯清也收到了消息,他自然也不能让自家店铺发生踩踏事件,因此道:“告诉粮铺,每人限购两斗,天一黑就关门,多带些家丁过去维持秩序。”
“是。”
姚老爷瘫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喊疼,“卖出去一斗就要亏一份的钱,你这是要把家业都败光吗?”
姚季白站在一旁,小声的道:“父亲,我问过了,我们的成本算下来也就八文一斗,十五文卖出去还是赚钱的。”
姚老爷气得拍桌子,“店铺不要钱,伙计不要钱,车马不要钱吗?你会不会做生意,会不会!?”
这话哪里是冲着姚季白喊的,分明是朝姚伯清喊的。
姚伯清喝了一口茶才道:“父亲,是要姚家还是要这一次的粮食生意?”
姚老爷哼哼道:“我不信他能奈我何。”
姚伯清道:“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何必此时去招惹他?”
他道:“本来他要是毫无根基也就算了,但他出身勋贵,背后有一整个永安侯府呢,可以直达天听,父亲,我们姚家在义县是厉害,但也只是在义县而已。”
姚老爷:“但这就是在义县,我们家在义县不敢说是老大,起码也是老二,竟然要听他一个外来的……”
姚伯清见他拎不清,便冷下脸来,道:“爹,我们家在县衙里也是有族亲的,这次韩牧抄粮铺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提前通知?”
“对啊,怎么没人通知我们?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是故意瞒着我们呢?”
姚伯清抿了抿嘴,更加不悦,“我出门前叮嘱过,定期给赵主簿和薛县尉送一些粮食去,家里没送吗?”
姚老爷冷哼道:“他们光吃东西不干活儿,我们做什么还要白送好处给他们?”
姚伯清气了个倒仰。
第三十四章 招工
在今日之前,姚季白在姚伯清这里就是个纨绔弟弟,什么事都帮不上忙,只会享乐混吃,以至于他总是忍不住对他生气;
但今日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弟弟可爱了起来,那是因为在他爹的衬托之下。
姚季白是没什么作为,帮不上家里,但他也不会拖后腿呀。
他爹……
最关键的是,姚季白做错了事,他能打能罚,对他爹,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把气噎回去,然后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姚伯清捂着心口缓了很久才缓过来,他不能骂他爹,更不能打他罚他,只能咬牙切齿的给他分析利弊,“爹,若不是你断了给赵主簿和薛县尉的粮,那他们就不会站到新县令那边,县衙里有事,他们会不提前通知我们吗?”
他道:“这世上,只有利益的关系才是永恒的,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姚老爷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能承认吗?
所以他就避而不认,开始骂骂咧咧的骂起韩牧、赵主簿和薛县尉来,觉得他们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蛮横……
而一旁的姚季白则垂下眼眸,在姚伯清和姚老爷看不到的地方脸色冷凝起来。
韩牧亲自站在库房前,看到里面堆满了的粮食,心满意足起来,“这下好了,我们终于不会闹饥荒了吧?”
顾君若道:“商路一日不通,危机就一日不解除。”
韩牧:“为什么?”
“因为现在整个义县其实还是在依靠姚家的粮食,只有出没有进,这些存粮能够大家多少消耗?”顾君若道:“所以我们要通路,疏通河道,还要将外面的粮食引进来。”
“你是说,我们来做粮食的生意?可我们没有钱呀。”
顾君若道:“不用钱,只要陆路和河道通了,派一些人出去传一些消息就行,比如,义县里粮价飙到了一百八十文一斗,姚家靠着这一次水灾赚得盆满钵满。”
“商人逐利,听到这样的消息,有的是人把粮食运进来。”
贺子幽道:“可这样一来,义县的粮价不是又被抬高了吗?”
顾君若就
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和韩牧不愧是兄弟,连脑子都是差不多的,她道:“价格是根据市场来定的,先不说一百八十文这样离谱的价格有哄抬物价之嫌,衙门不会同意,就算我们县衙不管,在姚家粮铺十五文一斗,还有我们县衙平抑物价的情况下,你觉得他们一百八十文一斗粮能卖得出去吗?”
韩牧和贺子幽一起摇头。“但是,他们要是发现被骗,不会恼羞成怒,直接运粮食离开吗?”
“粮食重,运输不易,十五文一斗还有的赚,可他们要是转身就又运出去,外面的粮价比义县的还要便宜,两趟运费,一进一出,那才会亏本,”顾君若道:“商人逐利,不会没脑子的选择离开的。”
韩牧就道:“要是我,我才不卖呢,你们敢骗我,我宁愿把粮食拉出去分给外头的人也不卖给你们。”
顾君若就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是傻子。
韩牧读懂了她的眼神,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一点儿。
“所以接下来我们就是招收人手清理道路和河道,以工代赈,安抚百姓了。”
这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韩牧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难的,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去做就行了。
但是……
招来的人怎么安排呢?
谁去清淤河道,谁去修路,谁来建设县城,具体怎么安排,一人问一个问题,韩牧头都大了。
贺子幽也头大,于是转身想溜,被韩牧一手抓住后衣领拖回来,他咬牙道:“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你现在想跑?”
贺子幽:“我不会啊!”
“那你觉得我会吗?”韩牧道:“不会就学!”
跟谁学呢,自然是跟顾君若学了。
见顾君若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有空去帮差役们登记前来报名的百姓,韩牧不由的心悦诚服了一下,然后就撸了袖子上前,拨开顾君若边上一个差役,“我来,你再去搬一张桌子来。”
县令亲自下场,县衙官吏们见状更加兴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努力起来。
衙门定的工钱是按照工种来的,去清理河道和道路的人工钱最高,分工不同,工钱在十五
文到二十文之间。
重建县城,打扫县城,还有做饭做菜等活工钱要略少些,在十文到十五文之间。
只有一个工种,可以少劳力,多工钱,那就是识字的管事。
凡认字识数的人可报名管事,工钱一律二十文一天。
可惜,顾君若在这儿做了半天,一个认字的人都没招到。
县衙正需要人手,尤其是识字的人,今天要是一个人认字的人都招不到,她决定直接冲县学下手。
正沉思,一个衣衫简朴的少年坐在了她面前。
顾君若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要垂下眼眸时又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和他们差不多一样大,面色白皙,在顾君若看过来时躲开了目光。
顾君若的眼睛在她的耳垂上扫过,见上面没有耳洞便挑了挑眉,她坚信自己的感觉。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何特长吗?”
“回夫人,我叫罗雨,我,我识字。”
顾君若眼睛微亮,“你果真识字?”
罗雨肯定的点头,“是。”
顾君若就把纸和笔递给她,道:“那你把自己的信息照着上头列的写下来吧。”
“是。”
罗雨立即接过笔开始书写。
顾君若起身走到她身边,见她字写得不错,不由露出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牧一心二用,一边记录报名的人,一边扭头去看顾君若,见她靠在桌边看那男子,而且还冲那男子露出笑容,一时不满,于是捏着笔重重地咳嗽两声。
顾君若只是掀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去,小北则有些着急,忙问道:“二郎,你是不是太累,所以生病了?”
韩牧见她不理他,气得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是啊,从来到义县开始,我便一直忙碌,不知何时生病了。”
一边说还一边重重地咳嗽起来。
顾君若闻言蹙眉,走过去,“真的生病了?我看看。”
她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摸脉,韩牧一呆,“你还会把脉?”
顾君若道:“略知一二。”
第三十五章 你去当
韩牧就咻的一下收回了手,抬头对上顾君若的目光,他尴尬的一笑,“好像不咳了,刚才可能是呛到了。”
顾君若看着他的笑脸,想生气都气不起来,只能板着脸转身,“既然没病就干活吧,很多人等着呢。”
顾君若走到罗雨身边看了一眼她的记录,微微点头,直接道:“你今日便被录用,从现在就开始干活吧。”
让人给她搬来一张桌子,直接照着她列出来的表格统计应召的人。
罗雨眼睛微亮,压着嗓子问道:“那工钱是从今日开始算吗?”
“是。”
罗雨便欣然同意。
应召的人不少,青壮老幼都有,自然男女也都有,只是还是以青壮和老人居多,幼童和妇人不多。
韩牧头疼的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安排?”
“洪水入城,城中不少街道都沉积了淤泥,碎石瓦片和不少生活废弃之物,这些都需要清理掉,可以让妇人和孩童去做,”顾君若道:“还有打柴,烧水,煮饭一类的事,他们也都可以做。”
“水涝过后多发疫病,医书上有写,此一因灾民受困,身体大不如前,邪厄从肌肤而入;二因灾后水质浑噩,其中有被淹死的鸡鸭等物,生了邪厄,而百姓多饮生水,使邪厄从口而入。”
“现在是夏天,他们要是干活儿,正是饮水多的时候,为了保证不生疫病,必须得保证他们所用都是烧开后的水。”
这些事情,三四岁的孩童都能干。
贫困之家,孩童都很早便学会做这些添柴烧火之事。
顾君若罗列出来女子和孩童可以做的轻便工种,然后就将县衙里所有识字的官吏都叫了来开会和分工合作。
顾君若有心照顾罗雨,因此道:“城里的以工代赈可以交给罗雨来统管,我看她似乎管过人。”
韩牧不乐意,“他又不是县衙中的官吏,为何将管事之权交给他?万一他以权谋私怎么办?”
顾君若,“衙门里人手不够,她认知识数,又会管人,为何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韩牧道:“我才是县令!”
顾君若不高兴了,脸色微沉,“说好了的,我做你的师爷,你要听我的。”
“其他的可以听你的,这个不行,你换个人管不行吗?啊,对,赵主簿还没安排呢,你安排他去管。”
赵主簿:……
顾君若道:“县衙里这么多事,赵主簿和薛县尉都要留下统管。”
她是让赵主簿和薛县尉管底下这些管事,可不是让他们做和管事一样的活儿。
不然这么多事就指望她和韩牧,哦,不,是指望她一个人,那她不得累死啊。
顾君若看着韩牧,直言问道:“你先说你不同意罗雨的理由。”
韩牧哼哼两声,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他看着年纪不长,恐怕管不好事。”
顾君若,“看上去和我一般大,怎会管不好?”
韩牧听她拿他和她比较,更加不悦,“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什么事都不懂。”
贺子幽似笑非笑地看了韩牧一眼,站老友,“对,我们男子都长得慢,不成熟,所以这眼看着是十六七岁,其实并没有这么大。”
顾君若:“这个看出来了,但罗雨比你们二人成熟,我相信她不会辜负衙门对她的信任的。”
“你为什么非得用罗雨,刚才就是这样,你们两个一直凑在一起说话,不知道……”看到前堂这么多人,大家还都看着他,韩牧就把话噎了下去,换成一句,“不知道尊卑有别吗?”
顾君若俏脸一沉,啪的一下合上册子,堂上所有官吏都低下了头,只是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县令夫人和县令道:“韩牧,你要与我胡搅蛮缠吗?若让我不要罗雨也行,你给我选出一个能替换的人来。”
韩牧伸手就把一旁看热闹的贺子幽拽到身前,气势汹汹的道:“给就给,子幽就行!”
贺子幽瞪大了眼睛,用扇子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道:“我?”
“没错,就是你!”韩牧道:“你难道比不上那罗雨吗?是不认字,不识数吗?好歹是官宦之后,你管个人都不会管呀。”
“不是,我,我没干过这种事啊,你还不如叫我去打架
呢……”
“好,”顾君若一口应下,直接道:“贺子幽便贺子幽吧,以后这边的管事就是你。”
韩牧见她让步,怒气这才消散,直接抓过笔就写下贺子幽的名字,“就这么说定了!”
“怎么就说定了?你们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顾君若瞥向韩牧。
韩牧立即道:“你不答应吗?”
“我……”
韩牧:“嗯?”
贺子幽一肚子的话就堵在了胸口,最后泄气的应了下来。
会议一完成,贺子幽就追着韩牧往后院走,“你吃醋就吃醋,为何出卖我?我从未见过如此见色忘友之人。”
“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是吃醋了,我这是为了保护顾君若,以免她被人欺骗,”韩牧道:“毕竟是在替我管着县衙,她要是出事,是你能当我的师爷,还是我能独当一面管好义县?”
“那罗雨看着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他们无冤无仇的,怎么会用到你保护?”
“你不觉得这罗雨出现得过于蹊跷吗?”韩牧道:“我们刚让姚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就上门来了。”
“而且你看他,脸那么白,手上也白,一点儿劳作的痕迹也没有,看着像是贫苦之家出身吗?”韩牧哼哼道:“以我多年阅览话本的经验来看,他说不定就是姚家派来搞破坏的。”
“不至于吧,派这么一个人来能干什么?”贺子幽蹙眉,怀疑的看着韩牧:“你真不是吃醋?”
“当然不是了,我为何要吃醋,”韩牧问道:“他长得有我好看吗?”
贺子幽摇头,“那的确没有。”
“那是他的家世比我好?”
贺子幽也摇头。
“那我吃的哪门子的醋?”
贺子幽正要点头,突然止住,“可能,他字写得比你好,也比你有才华?”
韩牧一噎,说不出话来。
贺子幽忍不住咧开嘴乐,见他沉着脸,便又连忙安慰他,“你也不必担心,他字再好,文采再棒,那能有江怀那厮好吗?顾小姐连江怀都看不上,自然也不会看上他。”
第三十六章 愧疚
韩牧停下脚步,目光幽幽地看着他道:“你想太多了,我们已是夫妻!”
贺子幽就一脸同情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兄弟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认床,所以早上起得早,去主屋找你们的时候从窗户那里看到你睡在木榻上。”
这会儿是夏天,韩牧贪凉,晚上就推开了窗,只放下竹帘子挡住蚊虫,但那竹帘子有些透光,外面的人只要一用心就能隐约看到屋里的情况。
贺子幽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看的,是他眼神太好了。
贺子幽搭着他的肩膀小声道:“话说,你们没圆房吧?”
韩牧脸微黑,没说话。
贺子幽就叹气道:“我就知道,那天晚上如此混乱,你第二天就被打板子,然后就是带伤上任,你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路上圆房,所以……”
他同情的拍了拍韩牧的肩膀道:“没圆房,如今你这样的境况,顾家岂不是随时可以把顾君若接回去重新婚嫁?”
韩牧道:“顾小姐品行高洁,顾家也是书香门第,除非我家主动解除婚约,不然她是不会离开的。”
“顾小姐的确品行高洁,不然她也不会跟着你赴任吃这个苦了,但顾大人不是啊,而且顾大人本来还不满你这个女婿,对了,顾家没和顾小姐联系吗?”
韩牧自成亲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处于混乱和忙碌中,哪里知道这些?
不过他可以确定,在他们出京的这段时间里,顾家没有联系顾君若。
韩牧的心平静下来,不吃醋了,“一个长得俊秀些的书生罢了,与我比差远了,你别乱说话,要是坏了我娘子的名声……”
贺子幽:“我又不傻,行,这件事上我是个哑巴,绝对不多说一句。”
但他还是忍不住关注起来,说起来贺子幽还有些愧疚呢,觉得他们夫妻两个现今这样相处他占大半的原因。
他是知道韩牧的,虽然他说得坦然和骄傲,但他心里是真的有些喜欢顾君若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人一激就跑去顾家提亲了。
所以为了兄弟的幸福着想,贺子幽在用晚饭时,就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罚道:“弟妹,我真是悔不当初,都是因我你们才流落到此,韩牧重情重义,还望你不要怪他。”
顾君若:“……贺公子太过客套了,你和韩牧是好友,且你也是为了他,昨日我们不是说过此事就此过去了吗?”
难道以后每天晚上用饭都要提一次吗?
贺子幽道:“弟妹宽宏大量,我越发的愧疚难当,那天晚上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呀,生生被我给毁了。”
他伤心的掉下两滴眼泪,韩牧在一旁一脸嫌弃的看着,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他的脚,示意他别演太过,差不多就行了。
贺子幽忍住,假装没被踢到,继续一脸伤心的看着顾君若,“让你们错过了洞房花烛夜,我这一生恐怕都难心安了,不然我们在这里再办一次仪式,补全了婚礼如何?”
顾君若惊讶的看向韩牧。
韩牧也瞪大了眼睛,见顾君若看他,顿时脸色通红,“这不是我的意思……”
贺子幽道:“我这弟弟就是害羞,这毕竟是人生大事,岂能呜呜呜……”
韩牧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后将人拉起来就往外拖,他和顾君若道:“我和他有些话要说,你先吃饭吧,不必等我们了。”
贺子幽被捂得差点儿翻白眼,到了院子里终于扯下韩牧的手,“你,你干嘛?”
韩牧气得眼都红了,“你干嘛!?”
害他丢脸!
贺子幽道:“我这是为你好呀,你们既已是夫妻,你又心悦她,自然要做真夫妻,你们总是分开睡算怎么回事?”
“你是我兄弟,不是我娘呀!”韩牧道:“此事不必你管。”
“可你们是因为我才……”
“贺公子,”顾君若不知何时站在了台阶上,正看着院子里争执的俩人。
看见她,韩牧脸更红,他觉得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都怪贺子幽。
韩牧暗暗瞪了贺
子幽一眼,扭头和顾君若道:“不是让你先用饭吗?子幽吃不惯厨房的饭菜,我们决定出去吃。”
顾君若等他说完才颔首道:“那我让人给郎君准备些银钱。”
她继续扭头看向贺子幽,走下台阶,在离了三步远的位置冲着贺子幽盈盈一礼。
贺子幽吓了一跳,连忙避开,“弟妹这是干什么?”
顾君若起身,冲他笑道:“这是谢贺公子大婚那日的维护之情。”
贺子幽愣住,他不由扭头看了韩牧一眼,结巴道:“你,你不怪我坏了你们的婚礼吗?”
顾君若摇头,“那天是江公子无状,不仅羞辱了我家郎君,也侮辱了我,贺公子为了我夫妇二人出手,此是维护之情,我又怎会怪罪你呢?”
贺子幽:“可我把贺子幽的腿给打断了,韩牧是为了给我顶罪……”
她道:“我虽没打过架,也知道拳脚无眼,那是意外。”
顾君若顿了顿后道:“不过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还是应该冷静一些,动手毕竟是下下之策。”
贺子幽连连点头,“对对,我以后不会再冲动打人了。”
贺子幽甚是感动,拉着韩牧就哭起来,“韩牧,我实在对不起你们啊……”
韩牧愣住,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以为他们已经说开了,没想到他还是如此介意这事儿。
他不由看向顾君若。
顾君若转身道:“我已经吃饱了,我让人去给你们再热一遍菜,酒窖里有几坛酒,我让人给你们送来。”
顾君若都这么贴心了,韩牧便和贺子幽对坐着喝酒。
贺子幽喝得脸颊通红,不断的打嗝,他哭道:“我没想到弟妹这么贴心,韩牧,你还真娶了个好媳妇。”
韩牧:“我都说不怪你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谁说我不信的,我信了,只是心中实在愧疚,”贺子幽道:“你们因为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当初要是手轻一些,不打断他的腿就好了。”
第三十七章 以小见大
小婵给顾君若铺好床,听着厅堂那边传来的哭声,不由道:“贺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本来奴婢是有些怨怪他的,因为他,小姐你好好的婚礼都毁了,才过回门便和姑爷来这偏远之地,您身体又不好,将来在这偏远之地,不知要受多少苦呢。”
顾君若坐在梳妆镜前梳头,“义县虽然偏僻,但毕竟在江陵治下,能苦到哪儿去?”
她道:“韩牧是重情重义之人,所交的朋友与他性情相和,以后你要以礼待贺公子,不可怠慢,知道吗?”
小婵应下,“我这一日也未曾怠慢他的。”
顾君若就扭头静静地看她。
小婵保证道:“真的,我,我最多腹诽了几句,并不曾言行怠慢。”
“腹中非议亦不是君子所为,以后不许这样了。”
“好吧,那我把话说出来便是了。”
顾君若:……
小婵将枕头摆好,就跑到顾君若身边蹲着,“小姐,你是因为姑爷重情重义才选择他的吗?可我听人说,江公子也有至交好友,为人亦是不错的。”
顾君若,“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
小婵就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临行前,夫人让我多劝劝小姐,说是只要小姐愿意,顾家即刻就能和韩家解除婚约,将您接回家中去。”
顾君若就冷哼了一声,道:“母亲看不明白,难道父亲也看不明白吗?不过是装聋作哑,看不上韩牧纨绔,所以执意要悔婚罢了。”
她道:“说多了母亲也不懂,你也不好传话,你就告诉母亲,就说是我说的,只从婚礼这一件事上便可看出双方为人了。”
“我已经嫁予韩牧,江怀若是君子,便该祝福我二人,便是不能够祝福,视而不见,不来喜宴便是,既来了就要守规矩,”顾君若冷笑道:“他在宴上羞辱韩牧,毫不避讳的谈及对我的爱慕之意,却没想过如此作为会陷我于不贞不义,为我徒惹是非。”
“贺子幽打他是为了阻止他再口出恶言,也是为了替好友出头,虽
然鲁莽却重情,”顾君若道:“韩牧替贺子幽顶罪,是重义。”
“此罪责若由贺子幽来担,以江家的权势对贺家,贺子幽重则流放,轻则坐监。”
“而韩牧顶罪,则是发配到偏远地方来当县令,但这是明面上的惩罚,私底下的交易则是韩家大兄让出要升迁的职位给江家大郎,但是,”顾君若冷笑道:“别人不知道韩牧是顶替的,难道挨打的江怀也不知道吗?他为何一言不发?”
小婵:“对啊,他为何一言不发?”
顾君若,“因为他想要韩家给出的好处,也想看韩牧倒霉,敢做不敢当,为利益掩饰公正,完全是小人行径,这样的人,我岂能嫁他?”
“你将我这一番话告知母亲,告诉她,就说我说的,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只怕以后每每见面就要犯恶心了。”
小婵:“……哦。”
顾君若放下梳子,躺到床上睡觉。
厅堂里,贺子幽还在拉着韩牧喝酒,这会儿他已经不哭了,而是雄心壮志起来,他排着韩牧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一定助你管好义县,立一番功绩,到时候我们风光回京城,狠狠地打江怀的脸。”
韩牧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靠你?那不如靠我自己呢。”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嘛。”
韩牧道:“当县令又不是上战场打仗,还能用人头来计算军功,我实在不知要怎么立功绩。”
“问顾小姐,她肯定知道,”贺子幽道:“她爹可是户部左侍郎,她又从小受顾相教养,这些事肯定难不倒她。”
“还用你说?”韩牧瞥了他一眼后道:“我早聘她做我的师爷了。”
“你给了她多少月钱?”
韩牧噎了一下后反应过来,“你给我带来的钱好像都在她手里。”
贺子幽:“你……要抢回来?”
韩牧瞥了他一眼就走,“夜深了,睡觉去。”
“你要不要与我睡一起啊,反正你回去也是睡木榻。”
韩牧不理他
,快步往主院走去,贺子幽就耸了一下肩膀,也摇摇晃晃的回自己屋去。
韩牧偷偷溜进屋里,见屏风那边的人毫无动静,他就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看着看着,不知何时他就站到了床前。
韩牧给她扯了一下薄被盖好,这才坐在床边仔细的端量顾君若。
其实顾君若也长得很好看,只是因为她的才华太过耀眼,所以被人忽视掉了相貌。
虽然亲耳听到她说过,是她选择了他,但韩牧依旧不能理解,顾君若怎么会看上他呢?
不是韩牧自贬,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他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外,其他的真的不值一提。
京城里随便拎出来一个世家勋贵子弟都比他强。
韩牧又仔细地看了看顾君若,很想将她推醒问一问选择他的原因。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今晚还是喝多了,眼前有些发花,算了,还是以后混熟一些再问吧,现在也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