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伙计,还有下人,可以说浩浩荡荡看着有近百人。
这简直可以造反了呀。
难怪义县的百姓都饿成那样了也没抢姚家。
顾君若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心,她悄悄后退,左右看了看,发现薛县尉不在,立即拉住小婵,低声道:“快去找薛县尉,让他去人来,不论他是找难民也好,城中的街坊邻居也罢,告诉他,要想城中一直有粮,他就得保住县令的绝对话语权。”
小婵应下,悄悄退了下去。
韩牧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觉得他带着衙门里的衙役应该能打得过,不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顾君若,低声道:“你快进衙门里去,将大门紧闭,除非我叫,不然你别开。”
顾君若皱眉。
韩牧就道:“你又不会打架,留在这里也是给我添麻烦,我还得分神保护你。”
顾君若就瞥了他一眼道:“放心,真的打起来我一定躲起来,但现在不是还没打起来吗?”
她道:“我们要尽量将械斗消弭,不然群殴的事传到京城,你又添一宗罪。”
韩牧觉得好麻烦,但这会儿姚家人已经到了跟前,他只能暂时收住话,一脸正义又骄傲的用下巴看对方。
姚老爷看着眼前过分年轻和俊朗的县令,也多少看出他出身不凡,因此火气压了压。
但转念一想,对方要真出身高贵,那会来这义县当县令吗?
尤其现在还是灾后,但凡有些门路的人都不会来,没有门路的也可以挂印离开。
姚老爷心中一动,这人长成这样,却又来义县当县令,莫不是不得不来?
那必定是在外面得罪了人啊。
这么一想,姚老爷底气更足,他抬手冲韩牧意思意思的拱拱手,沉着脸道:“这位便是新县令吧,在下姚航,不知我姚家哪里得罪了大人,大人竟亲自带人打我姚家的伙计,还抢走我铺子里的粮食。”
韩牧被他颠倒黑白的说辞惊呆了,一股火腾的从心间升起,“你说我抢你……”
“大人,姚老爷见识浅薄,您何必与他一番见识?”顾君若递出来一张纸,沉声道:“您让他看一看搜查令就是。”
韩牧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一张盖了官印的搜查令,就是……墨迹似乎还不够干。
韩牧目光一扫,就见后边不远处赵主簿正扶着腰喘气,见韩牧看过来,他立即站直,努力想要面色正常点儿,但刚疾跑出来,真的好累啊。
韩牧就收回目光,拿着手中的搜查令在姚老爷跟前挥动,“看到没,认不认字?什么打你的人,抢你的粮,本官那是在搜查!”
“哼,你姚家的伙计不遵从衙门号令,胆敢负隅顽抗,我们没把他们抓起关进牢里已经是网开一面了。”韩牧道:“至于我们带走的粮食,那都是你犯罪的证据,是证物!”
小北:“没错,是证物!”
姚老爷面色黑沉,“那就请县令告知,姚某人犯了何罪?”
韩牧说得特别大声,“哄抬物价,囤积居奇!”
“放屁,我……”
“大胆!”顾君若突然打断他的话道:“你竟然辱骂县令,此为大不敬,来人,将姚航拿下!”
衙役们就颤颤巍巍的上前。
姚老爷:……
两次关键时刻都被顾君若打断,他终于正视对方,沉声问道:“你又是何人,我正和县令叙话……”
顾君若冷笑道:“我是县令夫人,怎么,姚老爷和家夫说话,我这个内人连话都说不得了?”
简直是胡搅蛮缠,现在是提这个的时候吗?
他们要谈的不是打人和抢粮食的事吗?
顾君若要的就是胡搅蛮缠,把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也不知道薛县尉能不能找到人。
第二十六章 互飚靠山
双方剑拔弩张,姚季白站在他爹旁边,愣愣地看着顾君若。
这让韩牧很不爽,忍不住狠狠地瞪着他,“在乱看什么,信不信爷把你的眼珠子给抠了?”
姚老爷一听,立即抓住他的话柄,“县令大人好大的威风,动不动就伤人,莫非以为在这义县你能够一言堂?”
他道:“县令可别忘了,上面还有长史、司马和刺史呢,不知许刺史知不知道新县令这样的做派呢?”
韩牧哼了一声后道:“他知不知道你去问他不就好了?”
顾君若在一旁为他翻译,“他在威胁你,要和许刺史告你的状。”
韩牧就瞥了姚航一眼后道:“我怕他吗?去呗,许策……”
韩牧想了想后道:“许策他还真知道我是这样的,去告状吧,最好把我给换掉,这什么破县,县衙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爷我的俸禄都欠着呢。”
这么一说,韩牧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干脆就掐着腰指着姚航骂:“都是你们这些奸商弄的,好好的一个县弄得乌烟瘴气的,爷我是闲的找虐吗?”
“当官求的不过是权势和钱财,你说你们义县有什么?”韩牧一一的数落道:“既没有权势,连钱财也没有,我好好的给你们当县令,任劳任怨,结果你们连我的俸禄都发不起,我还得给你们找赈济粮,哦,不是你,是你们……”
韩牧身子一转,就指着还未散去的灾民和县衙的差吏们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大老远的来你们义县,不说接风宴吧,偌大的县衙里连一把米都没有,你们的俸禄要我想办法,赈灾的粮食也要我去借,现在倒好,还要被人堵在县衙门口,一会儿打起来还得护着你们,凭什么?”
顾君若:“凭你是他们的父母官,身为父母,怎能看着儿女受委屈呢?”
韩牧一噎,忍不住吼她,“你到底是哪边的?”
顾君若很淡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道:“都是你的儿女,这位姚老爷也是,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韩牧一愣,回过头看老得胡子微白的姚航,若有所思,
“这也是我儿女?”
“当然了,这义县百姓都是你的子民。”
“好啊,”韩牧跳起来,撸起袖子就指着姚航问道:“你这个不孝子现在是要干什么?要殴打你的父母吗?”
“那怎么念来着,养不教父之过,我现在是不是要教一教他为人子女要孝顺?”
顾君若忍着笑点头,“是要教一教,姚老爷,你聚众于县衙门前,是想要造反呢,还是想要殴打父母官呢?”
“以下殴上,以卑殴尊,以民殴官,这可都是大罪!”
姚航全程都插不上话,被他们夫妻两个念得额头一抽一抽的,不过他很会抓关键,殴官什么的,他会怕吗?
他敢纠结这么多人过来自然是不怕的,甚至都不惧被人说造反,反正说也只是在义县里说,难道还能出义县吗?
可是……
“你们认识许刺史?”
姚季白这才想起正事,忙凑到他爹耳边小声道:“爹,他说他也有后台,很厉害的后台。”
姚老爷冷笑,“有后台会来我们义县?他的后台是谁?”
姚季白就代为问话,“县令大人是因为有后台,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吗?但不知你的后台是谁?”
顾君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还说过他有后台?
韩牧抬起下巴倨傲的道:“爷的后台自然是最厉害的,这天底下第一尊贵人——当今陛下!哼,所以你们的什么后台,我都不必问,谁能与陛下相较量呢?”
姚航一听,忍不住嗤之以鼻,“闹了半天是狐假虎威啊。”
“天下的官员都是皇帝指派,后台自然都是他,但俗话说的好,天高皇帝远,”姚航眯了眯眼睛,威胁道:“这义县距离京城可远着呢,新县令这样细皮嫩肉的人要是在这里出个什么事,难道皇帝还有千里眼,顺风耳能知道吗?”
他冷笑道:“要知道这里是三国交接,又正逢水患,在这里冲突死个人,或是不小心染病死了,那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韩牧惊呆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有人敢明着威胁我要取我性命呢。”
顾君若眉头微皱,拦住要说话的韩牧,不想俩人再继续下去,不然露出来越多,到最后真的要你死我活了。
她一脸严肃的和姚航道:“姚老爷慎言,刚才的话我们可以当做没听见。”
她道:“来了也有两日,还未曾自曝过家门吧?”
顾君若指着韩牧道:“这位是义县新县令,韩牧,出自永安侯府,乃永安侯嫡次子,小女子娘家姓顾,家父现任户部左侍郎,家祖曾为右相。”
姚航缓缓瞪大了眼睛,姚季白也张大了嘴巴。
父子俩的目光在韩牧和顾君若身上滑来滑去,很想找出一丝他们撒谎的迹象,但……
俩人一起扭头去看站在后面的赵主簿。
赵主簿一接触到他们的目光,立即低下头去。
就这么一回避,俩人就确定了,顾君若说的是真的。
所以韩牧说他的靠山是皇帝,很有可能不是因为他是县令,而就是因为他认识皇帝,皇帝真的是他的靠山。
姚航忍不住在心里骂粗话,皇帝是有病吧,没事儿派个这么大身份的人来义县干什么?
不对,韩牧也有病吧,好好的京官不当,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当县令,图什么?
韩牧能告诉他们他是被罚来的吗?
见他们惊呆了,便有些得意的仰着头,但还是怪顾君若说得太早了,就应该等打起来的时候再说,到时候他正好趁势把人都抓到牢里去。
哼,这位姚老爷是真的很坏啊,竟然还敢带这么多人来围县衙。
姚航沉默了下来,立即开始思索脱困之计。
姚季白还在懵中,愣愣地道:“你还真有大靠山啊?”
姚航浑身一震,立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大人也认识许刺史吗?”
“我认识他儿子。”
“那更好了,小儿和许公子也很要好……”
“我和他可不好,去年在京城里刚打了一架,我把他给打哭了。”
第二十七章 有朋自远方来
姚航发现了,这位新县令真是每一句话都能把人噎个半死啊。
一定是有大靠山的人了,普通人要是这性子,只怕都活不到成年。
姚航努力的扯开笑容,试图和韩牧修复一下关系,“县令大人,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一语未毕,另一条巷子里突然呼啦啦跑出来百来个手持木棍石头的难民,而冲在最前面的是带着衙门宽刀的薛县尉!
薛县尉见姚航站得离韩牧这样近,而且面目可憎,立时大喝一声,一抽宽刀就冲姚航杀去,口中还大喊,“休要伤我大人!”
姚航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迎面砍来的大刀。
韩牧终于很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抬手就抓住薛县尉的手腕,手上一个巧劲儿就劈手下了他的刀。
跟在薛县尉后面哇哇冲上来的难民们一见,立即紧刹住脚,举着手中的木棍和石头迟疑起来,这到底打还是不打啊?
韩牧瞪了薛县尉一眼,冲衣衫褴褛的难民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退到一旁去,没看见我在和姚老爷说话吗?”
脸色苍白的姚航这才打了一个寒颤,冲韩牧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哈哈哈,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县令大人,我……”
“韩牧——”
姚航要说的话再次被打断,他有些恼火的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就见远处飞奔而来二十几骑,为首一个是年轻的公子,只见他怒目圆睁,快马到了跟前后便紧急勒住马,然后飞身而下,直接落在了他和韩牧之间。
他举起手中的剑,沉声问道:“就是此人犯上作乱吗?我替你拿下他!”
他身后的护卫没有下马,但齐刷刷抽出了长剑,然后围着他们转起圈圈来。
家丁伙计们愣住,被这肃杀之气吓得退了两步,大家都挤在一起。
韩牧目瞪口呆,将人上下打量过,确定没眼花,这才惊诧的问道:“贺子幽,你怎会来此?”
贺子幽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泪眼汪汪,“你是为了我才
被……”
“咳咳,”顾君若连忙打断他的话,从韩牧身后出来,“贺公子,这是误会,姚老爷是来和县令叙话的,是吧姚老爷?”
姚航在贺子幽的剑下微微点头,脸上已经快要扯不出笑容了,“对,我们就是来叙话的。”
“真的?”贺子幽表示怀疑,“可天寿说,有个当地的恶霸带人围了你们县衙,剑拔弩张就快要打起来了,就是因此我才赶忙带护卫们赶来,连车队都落在了后面。”
韩牧精准的问道:“什么车队?”
“哦,就是给你……我带来的行李,”贺子幽话头一转,瞥了一眼竖起耳朵听的姚航,将剑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叙话要互相带百来人压阵?”
贺子幽下巴冲另一边的难民那里点了点,问道:“那是你的人吧?”
韩牧“嗯”了一声,心神已经被他说的行李给吸引去了,他此时不想和姚航废话了,于是加快速度道:“姚老爷,咱的话也叙得差不多了,你家的账簿在我手里,你有没有囤积居奇和哄抬物价彼此心中都有数。”
他道:“你可自己想一想怎么解决,想好了再来找我,不过再来可不要带这么多人了,我们县衙的衙役是不多,但这义县上下可都是我的子民!”
姚航今天受到的冲击也很大,他也需要时间思索一下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因此也不想留下。
于是点头道:“县令大人说的我都记在了心中,虽然我们在一些认识上有误会,不过都是可以谈的。”
他瞥了一眼贺子幽和他带来的护卫,扯开笑容道:“县令大人既然有贵客要招待,那我就不在此打搅了。”
说罢转身带了他的人就走。
姚季白原地磨蹭,姚老爷就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人和我回家!”
姚老爷气得不轻,要不是小儿子撺掇,他才不会想到带着人来和韩牧对峙呢。
没错,姚老爷把错都归到了姚季白头上。
看着他们走远,贺子幽立即转头,双眼含泪的看
着韩牧,韩牧也一脸激动的看着他。
俩人热情相拥,韩牧大手拍着贺子幽的背,大声道:“好兄弟,有难同当,你竟真的来找我了!”
贺子幽剧烈的咳嗽起来,“轻点,轻点,心肝脾胃肾都要被你拍出来了!”
他看到一旁沉静站着的顾君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作揖道:“让弟妹见笑了。”
“什么弟妹,叫嫂子!”
贺子幽不客气的道:“我比你大二十天!”
韩牧就居高瞥了他一眼,“我比你高,武功比你好,打架比你厉害,连饭都吃的比你多,早几年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叫我哥哥了,现在想反悔?”
贺子幽脸色涨红,小声道:“这是论年纪的,谁跟你论这个了,而且你注意些,弟妹还在这儿呢,你还要脸不要了,沉稳点儿!”
韩牧哼了一声,将头瞥到一边去,他最狼狈,最幼稚的模样顾君若都见过了,还怕她看到这个吗?
贺子幽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冲顾君若讨好的笑,“让弟妹受苦了,说起来这都是我的不是……”
顾君若摇头道:“与贺公子无关,这是韩江两家的矛盾,真要究根底,那我还是原因呢。”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在这儿互相揽责任了,子幽,有一说一,当时便是你不动手,我也是要动手的,”韩牧心大,事情过去就算了,而且他都认罚了,再懊悔就显得过于小气了,他最关注的还是,“你带了行李来?几车的行李?”
贺子幽就伸出手指道:“八车!”
他暗示道:“我把我在家中用得上的东西都搬来了。”
“行了,行了,你就直说给我带了几车吧,这是义县,不是京城,不必要打机锋,”韩牧道:“在这儿,我最大!”
贺子幽不由看向顾君若。
顾君若颔首,“不错,这里没有江家的人,不必如此。”
贺子幽就长出一口气,和韩牧笑嘻嘻的道:“我给你们带来了六车的东西,都是你爹你娘和你哥给你收拾的。”
第二十八章 送钱
八辆满载了行李的车在二十多个家丁的护卫下进入义县。
义县的百姓本来领了救济粮已经各回各家,因为姚老爷围了县衙的事又偷偷溜出来看热闹,然后这会儿大家就光明正大地站在道路两旁夹到欢迎这八车行李。
众人目光中流露出来羡慕和放心,他们县令真的出身大户人家呢,那……跟着县令,他们应该不会饿肚子了吧?
大家一路跟着送车队到县衙门口,直到所有车都进入县衙后院,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但和前一次的安静戒备不一样,这一次,认识的人凑在了一起讨论,“好多东西啊,岳老爷看到我们县令有这么多家资,肯定还愿意借钱借粮给我们县令吧?”
“岳老爷是好人,我们县令又不是还不起,肯定会借的。”
“不知道下次发赈济粮食啥时候,这两斤米我能吃十天。”
“嗤,才十天,我能吃二十天!”
“要说粮食还是姚家最多,可惜姚老爷心狠,不会借粮给县令的。”
“别说借粮了,能便宜些就不错了,我听薛县尉说,县令还和岳家借了许多钱,想和姚家买粮食呢,结果姚家根本不卖,所以县令才一气之下封了他们粮铺。”
“哎呀,姚老爷怎么这么坏?”
“你没听他们姚家人说吗?他们上头有人,根本就不怕。”
“他们上头的人不就是曾家吗?唉,曾老爷也比不上先曾太爷,想二十年前,我们义县也发过一次大水,当时先曾太爷可仁义了,免了不少佃户的租子不说,还捐粮捐钱,和县衙一起赈济县民,大家这才共渡难关。”
“难道曾家比县令还厉害吗?听说县令来自京城,家中也是大官呢。”
“不知是什么官。”
“反正听着挺厉害的,没看见连姚老爷都怕了吗?”
“姚老爷不敢动手了,那我们还动手吗?”
“闭嘴,动什么手,薛县尉说了,我们是要保护县令,你别乱往外传话。”
“被”保护的韩牧此时正围着薛县
尉打转,来回打量了他好几圈后,他哼了一声,转头去看已经散去的那百来个难民,冲薛县尉挥手道:“行了,你去给帮闲们分工粮吧。”
薛县尉悄悄松了一口气,躬身退下。
贺子幽一脸疑惑,问道:“他是谁,怎么了?”
“我的县尉,”韩牧哼哼道:“不太老实,想要趁机从姚家抢粮食呢。”
贺子幽一脸迷茫,“啊?”
顾君若难得的看了韩牧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韩牧自傲道:“一个人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虽然薛县尉他自觉已经小心,但他举刀的时候就是想杀了姚老爷的。”
“而且他这么短时间就能纠起这么多难民过来,昨天我们见他时,他眼神阴鸷,可不像是个奉公职守的县尉。”
顾君若点头,“我也怀疑他有强抢姚家的谋算,不过我们论迹不论心,事情未曾发生,他就只是义县的县尉。”
“我知道,我不会对他有偏见的,”韩牧想到姚航,冷哼一声道:“就姚航这样的行事和姚家之前的作为,被抢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没有薛县尉,也有其他人。”
贺子幽看看顾君若,又看看韩牧,急得抓耳挠腮,“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说两句我能听懂的话?”
韩牧就问他,“你给我带钱了吗?”
这句话贺子幽听懂了,我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道:“当然带了,我又不傻缺,知道你是光杆出京,我千里迢迢的来追你,还能不带钱吗?”
贺子幽把他们带到一辆车前,让人把车上的箱子搬下来,他一边打开一边和他介绍,“这是你母亲和大哥悄悄给我送来的,江家盯你们家盯得特别紧,你大哥只是派人给他岳丈送点儿东西都要被弹劾,硬是要说偷偷地给你送东西,打扰你悔过……”
韩牧:“那这钱是怎么送到你手上的?”
贺子幽泪眼汪汪:“口头上送的。”
韩牧:“啊?”
“就你走后没两天,你娘约了我娘一起出去买东西,口头和我娘借了这一笔
钱,所以这钱是我娘从她嫁妆里拿出来给我的,不过也算作是你娘和你大哥给你的,他们后面会还给我娘的。”
贺子幽道:“其实我娘的意思是,不还也可以,谁都知道,你是为我顶罪……”
韩牧见他又要哭,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后退一步嫌弃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爱哭了?行了,行了,这架你也是为我打的,难道我还能真的看着你去坐监或者流放吗?”
“我知道,好兄弟!”贺子幽回头就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小箱子,是真的很小的一个,他拍了拍箱子道:“这就是我全部的积蓄了,也给你。”
韩牧立即接住,“好兄弟啊,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贺子幽见他转身就塞给小北,心里难得的不舍,连忙叫住小北,伸手按住,“那个,你不打开看看?”
“我晚上看。”
“要不还是现在看看吧,其实没有多少的……”万一你不喜欢,他也好收回。
韩牧怀疑的看他,“你不会是不舍得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你都为我吃了这么多苦……”
“那就好,”韩牧道:“我现在缺钱呢,外头欠了一屁股债,所以甭管你送了什么,我都喜欢。”
贺子幽这下不关心箱子里的钱了,忙问道:“你在哪儿欠的债?我就比你晚五天出门,路上我可是加快速度追赶你,难道就这么前后脚的功夫你就又被人骗了?”
韩牧脸色薄红,上前一步悄悄踩住他的脚尖,咬牙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被人骗过?我这次是做正经事欠的债。”
顾君若目光若有若无扫过他们的脚,替韩牧解释,“为了义县的安定,他出面为县衙作保和人借了大笔钱粮。”
顾君若转身道:“让他们把行李都搬下来吧,天色不早了,厨房做了吃的,我们边吃边说。”
韩牧这才抬脚放过贺子幽,但依旧暗暗警告他,“你说话小心些。”
贺子幽抱着腿蹦了两下,嘶嘶两声,小声抱怨道:“重色轻友的家伙,你以前何时在意过这些?”
第二十九章 实话
虽然韩家被盯着,但韩夫人和韩瑞还是想尽办法给韩牧送来了不少东西,甚至连韩牧从小收集的玩具的箱子都给搬来了。
韩牧看到箱子里的各种九连环、金马和木剑时,俊脸一红,啪的一声给合了起来。
他有些恼,“你不是说有人紧盯着我家里,东西送不出来吗?怎么连这箱子都送来了?”
“这就是送到你大哥岳丈家里的东西,”贺子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你大哥说的,反正已经被弹劾了,那干脆多送点儿,反正东西是送到他岳丈家里的,他们也拿不到实证。都被人弹劾了,不送点东西出来也太对不起他被骂了。”
韩牧:……这不像是他大哥,倒像是他啊。
韩牧觉得屁股有点儿疼,但在顾君若面前,他不好意思去摸,因此只能转移开话题,“我家里人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韩夫人天天找韩侯爷哭,韩侯爷都躲在外面不敢回家,后来是因为江夫人开始出门参加宴会,韩夫人才好的。”
顾君若不解,“为何?”
知母莫若子的韩牧道:“我娘肯定是去找江夫人吵架了。”
“不错,她们两个参加的宴会那是刀光剑影,我出京的时候,京城里已经有夫人说近日不再举办宴会。”
没办法,韩江两家的地位摆在那儿,京中三品官以上和勋贵之家,不管是谁家办宴会都避不开要邀请她们,而请了一家,另一家也在邀请行列,两家凑在一起就是刀光剑影,还容易误伤人,让宴会不欢而散。
既然如此,不如不办。
韩牧也心疼他娘,决定一会儿就给他娘写封报平安的信回去。
“那你呢,江家盯着我家,没盯着你?”
贺子幽道:“自然盯着了,但来前我爹和你爹一起在朝上和江侯爷辩了一场,说,总不能因为你犯的一个错误,便要连累得亲朋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行。”
“我出京要的借口是游学,”贺子幽道:“其实要不是大人们拦着
,赵四他们几个也都要跟着我来的,就说是出门游学,江家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他道:“他们江家再霸道,也不能不让各家子弟出门游学吧?哼,出了京城,我就往江陵这一带来游学怎么了?别说江家了,就是皇帝都管不着。”
韩牧就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讲义气!”
贺子幽差点儿被他拍到地上去,嫌弃的扯开他的手,“你快去清点行李吧。”
他顿了一下,扭头冲顾君若温和的笑道:“弟妹,我临出门前韩夫人还为你收拾了一些东西送来,据说是你的嫁妆,为的是让你用惯了的东西。”
顾君若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自己的行李,“我这就让人去规整。”
行李都被搬下来,打开给顾君若和韩牧过目,然后就分门别类的收到库房里,或者是收到主屋。
贺子幽见他们两个惯常用的行李都被搬到主屋,就把韩牧拉到一旁,一脸兴奋地小声问道:“你们圆房了?行啊你小子,受了杖刑都……”
韩牧脸色没多少变化,只是耳朵尖通红,不等他说完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你再口没遮拦……”
“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便是,”贺子幽从他的手底下挣脱,揉了揉肩膀道:“不过兄弟一场,我还是要恭喜你的,这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虽不知道顾大人到底看上你哪儿了,但你这第一纨绔能抱得才女回,还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