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叫什
么,那是夫人。”
“夫人?什么夫人?夫人就夫人吧,夫人,您看我,我很强壮的!”
瘦得跟竹竿一样,哪里强壮了,顾君若冲衙役扬了扬下巴。
衙役还算机灵,立即冲着鼓噪的人呵斥,“喊什么喊,喊什么喊,知道什么是帮闲吗?那也是我们县衙选出来的杰出青年,以为谁都能当不成?你们要想做帮闲,且还有的努力呢,去去去,不许再乱喊!”
顾君若等人群安静下来,这才高声道:“下一个!”
衙役立即下去找人。
帮闲也是有数的,家住哪里他们心中都有数,且也相熟,毕竟帮闲就是协助衙役管理地方治安的。
水灾过后,连县尉和衙役们都饿得面黄饥色,更不要说帮闲们了,他们也混在队伍里等着领救济粮。
所以衙役也不走远,直接拿着锣鼓就敲了几下,然后冲着下面喊道:“县衙帮闲的,有在人群中的出列,赶紧的,赶紧的!”
排着队的人迟疑了一下,虽不知衙役叫他们做什么,但作为帮闲,他们已经习惯听命于衙役,虽然排了很久,就快要到他了,他还是出列,只是有些垂头丧气。
不一会儿,队伍中就出来十来个人往前走,站在了衙门前。
衙役看了不满,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了?赵超几个呢?”
“他们早跑出去了,说城里活不下去了,得在外面找生路,我们家都指望我呢,走不了。”
“还有没有留在城里的,快去把人找来,夫人要用你们,一天一斤粮。”
众人眼睛微亮,立即问道:“那我们的赈济粮……”
“照发。”
立即有人道:“我知道,五根几个在老后面呢,我去叫他们。”
“快去,快去。”
“夫人要几个人呀?”
“三十。”
“那留在城里的帮闲肯定不够,长桂哥,我堂弟也大了,人品也不错,人机灵又肯听话,又会些拳脚……”
衙役沉吟,问道:“知道这次
找你们干什么吗?”
“我们就是些帮闲,左不过是做些巡逻,维持秩序的事,缉盗问话的事是哥哥们的差事。”
衙役满意的点头,道:“这次就是让你们巡逻,三人一队,就在这附近的十条巷道里巡逻,看着领了救济粮的人安全回去,要是遇见有人抢掠,要大声呼喝,别傻乎乎的往上冲知道吗?”
他道:“为这一斤的粮食还不值得。”
桑吉应下。
县衙门前排了十一队长队,所以速度很快,后面的人快速往前挪动,见前面的人真的都拿到了粮食,留在地上的粮袋看着不是很多,但他们后面的县衙大门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的为十一支队伍补充粮食。
因为县衙大门比较高,排在后面的人也能隐约看见他们的动作,说真的,他们提着的心是稍稍放下了,看着粮食还有很多,应该还够他们。
队伍越来越短,排在后面的人越来越激动,眼巴巴的盯着前面看。
而此时,派人封了姚家三家粮铺的韩牧也很激动。
只是粮铺后面的库存粮食就有不少,而前面只放出少量粮食,标着高价。
看着被强迫打开的库房,韩牧抿了抿嘴,大手一挥道:“这都是证物,全部拉回县衙留存。”
衙役们早饿得很了,韩牧命令一下,他们立即冲上前去。
粮铺的伙计一看,哪里肯,纷纷上前拦,而且他们还抽出了可以大人的长棍。
姚家估计也怕难民冲击粮铺,因此每个粮铺配的伙计都不少,除了打人的长棍外,竟然还有几把刀。
看到他们抽出大长刀来,韩牧眉头一跳,直接越过衙役上前,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人踢飞,一转身劈手夺下一人手中的长棍,那棍子在他手上就跟长剑一般,灵巧的击打在几人的手腕、肩背和腰腿上,将冲上来的伙计都打得丢掉手中的武器,捂着手倒在了地上……
小北都没上前,在一旁使劲儿的鼓掌,“二郎厉害!”
韩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清闲,还不快上来把人给绑了。”
第二十二章 物证
小北立即找了根绳子上前把人都捆在一起,见他们叫嚷得这么大声,干脆随手抓起他们的衣角就往嘴里塞。
伙计们被噎得眼睛直冒,再喊不出来。
韩牧伸手摸了摸库房里的粮食,眉头紧皱,“外面都饿死人了,他们分明还有这么多粮食,为何还将粮价定得这么高?”
整整比平时高涨了十八倍。
就算韩牧是纨绔,但他也会算啊,想想他想买的一匹马,本来只需一百两,结果有奸商恶意抬高价钱,变成了一千八百两,那他真的能气得杀人。
跟着韩牧来的户房记事也没想到,想到他家前两日才饿死的小儿子,他眼泪掉下来,转身就往前面跑。
韩牧吓了一跳,忙去追,“你跑什么?”
手无缚鸡之力的记事却跑得很快,竟然从韩牧手下走脱,然后钻到前面粮铺的柜台里翻找起来。
韩牧见他不是要跑着去通风报信之类的,松了一口气,踱步上前,“你找什么?”
“账本,”记事一抹眼泪,抬起红通通的眼睛道:“大人要定他们的罪,那就得要账本!”
“定罪?”韩牧微微皱眉,“顾……那夫人不是说这很难定罪吗?我们能抓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把粮食卖给我们就不错了。”
记事愣了一下后眼圈更红,他最后咬咬牙道:“那也要账本,这样大人和夫人的胜算才大些。”
韩牧一想也是,立即道:“对,要账本,小北,快来找账本!”
韩牧也跟着找,但他对找这种东西一点儿不擅长,跟着翻了翻后就丢开手,跑到后面库房去了。
“账本重要,粮食,哦,不,是物证也重要啊,来人,快把库房里的物证都装车带回县衙里去。”
正跟着四处乱翻的衙役一听,立即高声应下,一人一袋就往外扛,这可都是粮食啊。
搬着粮袋出去的衙役甲转回头又要回去,迎面碰见一个搬着粮袋的同僚,立即拉住他,“姚祥,怎么是你?”
他压低了声音道:“这可是你们族长家的粮铺。”
姚祥垂下眼眸道:“是族长家的,又不是我家的。”
他眼眶微红,低声道:“我娘前两天饿得一头栽在地上,再没有醒来,昨天就草草埋了,之前我就去本家借粮,他们借了我五斤,说是实在借不出了,为那五斤粮,我把家里的两亩两天抵给了他们。”
衙役甲目瞪口呆,“五斤粮竟要了你两亩良田?这是他们疯了,还是你疯了?”
姚祥红着眼睛道:“那也得想办法活下去啊,可惜我还是回去晚了,我刚抱着粮食回到家中,我母亲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他回头看了眼库房,嘴里满是苦涩,“我是真的没想到库房里有这么多粮食的,他们把粮价定在一百八十文一斗,我以为是因为没有粮食了,这样可以吓退没钱的人,没想到……”
“没想到不是没粮,而是在囤积居奇,”韩牧一手拎着一袋粮食出来,面沉如水,他力气大,单手便能把粮袋甩到车上去,他抬了抬下巴与俩人道:“别聊天了,赶紧扛,扛完了这家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呢,派些人把粮食送回县衙,再多带一些人过来。”
韩牧想了想后道:“让薛县尉亲自带人过来。”
衙役应下,加快速度搬运。
很快便装好了四车粮食,韩牧也不管被捆在后院的人,当即就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去封粮铺,一路则护送粮食回去。
今天粮铺这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也因此看守的伙计护卫也不多。
从昨天大家都念叨着县衙放粮的事,所以谁来粮铺买粮啊,城里,但凡有呼气的,只要不是似伙计一样走不开身的,其余人全去排队领赈济粮了。
说真的,他们粮铺里也有伙计去了,家里人多,虽然他们一直有活干,也能分到粮食,但并不多,也是会饿肚子的。
这就让韩牧抄店铺的行动进展得特别顺利,从进粮铺开始控制住每一个人,所以每人给姚家报信。
出来的时候附近几家店铺都没有人,所以他们顺利的装上车走人。
等出了这条街道,谁又能知道衙役们手中的粮食是哪来的呢?
至少现在姚家的小少爷姚季白就没看出来迎面运来的粮食是从他们家粮铺运出来的。
看见姚季白,姚祥低下头去,手紧紧地抓住粮袋,驱赶着牛车和他们错身而过,
姚季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解道:“岳家有别院或者庄子在这边吗?怎么是从这里运粮食?”
“这边有店铺,或是从店铺里运出来的。”
“岳家在这边有粮铺?”
那倒没有,不过姚季白也没多想,他就没想到县衙敢抄了他家的粮铺。
所以继续带着人优哉游哉的往粮铺去。
等到了大门敞开的粮铺,他抬脚就走进去,一进门便忍不住眉头一皱。
店铺里竟然没人,而且柜台还翻得很乱,最要紧的是原先放在架子上和地上并不太多的粮食也都不见了。
跟着他来的管事一看便知不好,大叫道:“糟了,我们粮铺这是被劫了。”
管事一边往后跑,一边叫手下道:“快去报官!”
等跑到后院,看到被捆成一团丢在后院里的伙计,他立即奔上前扯掉他们嘴里的布,问道:“谁劫的,看清楚人了吗,有多少个,库房也被劫了吗?”
他问话的功夫,姚季白已经一脚踹开了库房的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管事脸色煞白,差点儿站立不住。
被捆的伙计也喘匀了气,忙道:“不是劫的,是县衙,新来的县令说我们啥啥啥,反正就是老爷犯事了,这些都是物证,所以要带走。”
伙计顿了一下想起来,“对了,他们还在找账本。”
管事脸色大变,转身就往边上一间屋里跑,那里门户打开,里面也被翻得很乱,底下一个柜子里敞开着,里面的账本全都不见了。
管事脚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完了。”
姚季白看得惊奇不已,不由问道:“我爹真犯事了?犯什么事了?”
管事:……不仅你爹犯事了,我也犯事了。
那里的账本可全都没平。
第二十三章 碰上
管事没说姚老爷犯了什么事,只是催促姚季白,“三郎,得赶紧把账簿追回来,还得回去告诉老爷。”
姚季白一脸纠结道:“自然是要告诉父亲的,只是要怎么把账簿追回来呢?”
他道:“县令是官儿,和官儿抢东西是为匪,那我岂不是也犯事了?”
他问道:“到底是何事呢,你快先告诉我。”
“哎呀,”管事忍不住跺脚,怎么今日负责来巡视店铺的偏是三少爷,而不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呢?
他一把拽住姚季白的手,往外拽,“您快别问了,还是先去追官府的人,伙计不是说他们还要往下一家店铺去吗?得把人拦住啊!”
姚季白被动跟着跑。
管事忙得不行,一边要拽着姚季白去追韩牧等人,一边还要指派人回去报信。
而就这么一耽误,他们距离韩牧等人更远了。
韩牧骑在马上,带着剩下的衙役跑着往下一家粮铺去。
其实就在隔壁街,隔得不是很远。
这条街比刚才那条还要偏僻小些,所以依旧没什么人,不过店铺却多开了两家。
惹得韩牧定睛看了看,还勒住马问守着店铺的人,“你家这铺子卖什么的?”
在铺子里打瞌睡的人听见问,立即小跑着出来回话,“回官爷,我们这是杂货铺,卖什么的都有?”
韩牧就抬头看了一眼他家的匾额,挑眉:“姚记!”
再一看不远处同样开着的店铺,颔首道:“曾记!”
他就问道:“怎么没有岳家的铺子吗?”
被问话的伙计一愣,就指了一家已经关起来的店铺道:“那是岳家的铺子,不过他那铺子是卖布料的,这会儿谁有钱买布料啊,所以关门了,倒是隔壁街有家杂货铺还开着,但他那货没我们的齐全,官爷要不要先看看我们家的?”
韩牧就挥手道:“一会儿过来逛逛。”
他带着人直接往不远处的姚记粮铺去,带着人抬脚就进去。
粮铺里伙计不少,足有七个,可比只有一个伙计的杂货铺多多了。
到韩牧带着衙役进门,伙计们立即站起来上前,有些戒备的问道:“官爷要买粮吗?”
韩牧不置可否,问道:“粮价多少?”
“一般的一百八十文一斗,您要好的二百文一斗。”
韩牧上前抓了一把袋子里的米,神色没多少变化,直到刚才,他才从他的一众衙役下属们那里知道,这一斗粮有多重要,只需要这么一点儿便可以活人性命。
而就这么一点儿东西,对普通老百姓来言却比登天还难,但在这一门之后,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这么轻易。
有人轻轻松松便掌握住了百姓的生死。
有稍许权势的衙役都被如此拿捏,更不要说普通的百姓了。
韩牧一下捏紧了手,手掌中的米便从指缝中漏下,还被握在手心里的,被他按成了粉末。
伙计们看到吓了一跳,终于察觉到韩牧来者不善,忙叫道:“官爷,这可是姚家的铺子,我们姚老爷和衙门里的赵主簿薛县尉都极要好的。”
放屁,薛县尉都快要揭竿而起了,他能和姚老爷好?
韩牧把收上的粉末往粮袋里一丢,沉声道:“巧了,赵主簿和薛县尉都得听我的,而姚老爷和我还没有交情,来人,姚记粮铺涉嫌哄抬物价,囤积居奇,人赃并获,全部拿下!”
“是!”
衙役们冲上前去,伙计们一见,立即将藏在店铺里的木棍和大刀拿出来,冲上去就要对抗,结果刀才抽出来就被一脚踢在手腕上,刀瞬间滑落。
韩牧伸手接住刀,将人顺势一脚踢飞,他看了一下手中的刀,啧啧道:“又是刀,非公门之家,私藏兵器,罪加一等。”
韩牧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聪明了,竟能够举一反三。
这店铺就两把刀,韩牧收了一把,小北冲上去收了一把,一脚踢了一个,瞬间下了两个人,场上就只还站着四个人,衙役们再菜也能拿下他们。
店铺里一阵噼里啪啦,不一会儿店里的七个伙计就被捆成一团丢在了一旁。
不远处往这边张望的杂货铺伙计看得目瞪口呆,虽然斗争发生在店里,但他还是看到了努力想往外
跑,然后被拽回去的伙计。
他打了一个寒颤,立即缩回店铺,将门板快速的放下,把门一关,撒腿就往后院跑,从后门跑出去便往姚家去报信。
同在一条街上的曾家杂货铺里的伙计也看到了,他也吓了一跳,同时也把铺子关了,不过却没敢走,自然也没回曾家报信,而是瑟瑟发抖的躲在铺子里,只希望官爷们只对粮食感兴趣。
“大人,姚记杂货铺的伙计跑了,会不会去姚家报信了?”
韩牧:“报就报吧,哼,让他来见爷,竟然说不在,既然如此,等他来见爷,爷也说不在。”
他挥手道:“赶紧的,找账簿的找账簿,把粮食都搬出来!”
“是!”
衙役们对搬粮食这项活动非常的有激情,韩牧一下令他们就往后院跑了,很快就找到库房,发现上锁,也不找钥匙,直接找了斧头将锁给砍了进去。
里面堆了四五十袋粮食,众人眼睛都绿了,立即冲上前去搬动。
户房的段记事还是对账簿感兴趣,专心的翻找起账簿来。
已经有过一次经历,加之这姚记粮铺的布置都差不多,他很快找到放账簿的地方,只是上了锁,他一时没打开。
韩牧四处晃荡,看到,很直接的一脚踢去,直接把箱子给踢开了。
段记事:……
说真的,他在户房多年,也经历过三届县令,这一位是第四个,和以前的县令们真的很不一样啊。
韩牧见他发愣,以为他还不好拿,就贴心的拎起箱子,手一掰就把踢开的口子掰得更开了,然后就开始晃箱子,把里面的账簿往下摇。
账簿噗噗往下落时,姚季白和管事终于带着姚家的家丁赶到。
他一进门就正对着韩牧摇账簿,管事大喝一声,“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韩牧抬起眼眸看过去,管事便被他看得一呆,但管事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声音虚了许多,“你,你是何人?”
而姚季白早看呆了,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还在门外,好半晌他才看清韩牧身上的官袍,涨红了脸问,“你,你是新任县令?”
第二十四章 我傻吗
姚季白自觉见多识广,也算见过不少美人,但像韩牧这样见之则如临玉渊,森森如千丈松一般的美人却没见过。
他目光扫过,姚季白便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绷紧了脊背。
韩牧将手中的箱子塞进段记事手里,抬着下巴倨傲的看着他们,“本县是义县县令,你们又是何人?”
姚管事紧盯着他手中的箱子和掉落在地上的账簿,紧抿着嘴角道:“大人,不知我姚记粮铺犯了何事,您可有搜查的公文?不然怎能随意进我粮铺……”
“你们姚记粮铺哄抬物价,囤积居奇,”韩牧直接打断他的话,“搜查的公文?有啊,一会儿给你看。”
怎么可能一会儿?
管事张嘴就要现在看,韩牧已经挥手道:“你是管事,正好,我有许多的事不清楚,来人,将他带回县衙问话。”
管事:……
衙役们都去后院搬粮食了,这里只有一个段记事和小北在。
段记事在账簿和管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尽力守住账簿,因此没动。
小北就自己撸了袖子上。
管事脸色大变,不由叫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
小北抬脚就将上前阻挡的伙计踢到一边去,“你还能是谁?不和我一样是下人吗?论高贵,你还能比我高贵不成?”
小北撸了袖子一对多,将上来的伙计都打到一边,也不知怎么动作的,灵巧的转到了管事身后,一脚踢在他的腿窝,然后扭住人的胳膊。
管事杀猪一般的叫起来,大声求救,“三郎,三郎,快救我,快救我啊!”
姚季白则躲着小北走,悄咪咪地走到一边后冲韩牧讨好的笑了笑,“大人,我家在义县很有权势的,姚管事是我父亲的心腹,您还是放了他吧,不然后面的事只怕难做。”
韩牧自己就是纨绔,还怕这个?
闻言冷哼一声道:“有何难做的?本县是县令,义县最大的官儿!”
姚季白:“……但您管理地方总是需要人的。”
他再次强调道:“我家在义县很有权势的。”
韩牧皱眉,“你家在县衙里有人?”
姚季白含糊道:“总有几个朋友的。”
韩牧就幽幽地问道:“不会是赵主簿和薛县尉吧?”
姚季白没说话。
韩牧就瞥了他一眼,道:“你可知,作为县令,我是有任免主簿和县尉之权的,他们不听话,我大不了换个主簿和县尉就是了。”
而且赵主簿和薛县尉可不会站姚家那头,至少现在是的。
姚季白问道:“那要是换的人也不听话呢?”
韩牧冷笑:“难道你们姚家还能在义县一手遮天?”
姚季白摇头,“我家不能,但加上我大哥的岳丈家就有可能了。”
“你大哥的岳丈是谁?”
被压住的管事听到姚季白竟然跟韩牧推心置腹起来,气得鼻子都冒烟了,不由大叫道:“三郎,此是恶人,此是恶人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看脸了?
姚季白总算恢复了一点儿神志,他冲韩牧笑了笑后道:“大人,你就是现在押走他,后面也要把人送出来的,何必如此麻烦呢?不如现在不抓。”
韩牧俊脸一沉,问道:“以前也有县令抓过你家管事,最后不得不放人?”
姚季白点头,他道:“我父亲说了,人可以不读书,但不能不吃饭,而我姚家管的就是义县上下吃饭的事儿。”
韩牧点头,“看出来了,你家果然有恃无恐,直接与本县这样说,就不怕我铁了心办你们?”
姚季白很自信的摇头道:“你办不了,我家在上面还有人呢。”
这一下韩牧感兴趣了,连忙问道:“你家上面有谁?”
姚管事几乎要绝望了,在小北的压制下努力的仰起头要看姚季白,还想张嘴阻止,小北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巴,不给他叫。
谁知姚管事没阻止,姚季白却也没说,他摇头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姚管事松了一口气,看来三少爷也没有完全被美色冲昏头脑嘛。
韩牧见他不说便不是很感兴趣了,哼了一声道:“你家上面的人再大能有我大?”
姚季白一脸高深的模样,“大人要是背后有人,又怎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当县令?”
韩牧被噎了一下,然后就抬着下巴道:“自然是为了对付像你们姚家这样的地方豪强,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了。
姚管事闻言,彻底放松了,跟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不动,由着那俩人斗嘴,泄露出更多不应该让对方知道的事。
小北都忍不住叫了一声,“二郎,您当这是唱戏呢,这些事是不能露出来的呀。”
韩牧不在意的挥手道:“告诉他又怎么了,难道他们还能真换掉我这个县令不成?”
反正都不是真的。
而且,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换掉他,他还得感谢他们呢。
这么一想,韩牧越发兴奋,卖力的道:“像你们这样的人家,鱼肉乡里,以为上面什么都不知道吗?”
姚季白脸上的表情一滞,也认真起来,“大人慎言,我姚家虽然不敢说一直公正为民,但也是良善之家,我说我家上面有人,只是不想您无故针对我们。”
韩牧一脸惊奇,“这话你真信啊?”
姚季白有点儿小生气了,“为何不信?”
韩牧就微微抬起下巴,倨傲的道:“行吧,既然你说你家上面有人,那我上面也有人,接下来就看各自的本事吧。”
韩牧手一挥就要带着人、粮食和账簿离开。
姚季白连忙拦住人,“等等,粮食和账簿你带走就带走了,人你却是不能带走的,我还得带他回去给我父亲回话呢。”
韩牧拍掉他的手,“你是不是傻呀,我正与你家斗法呢,为何要听你的?对了,我不仅要抄你家的这个店铺,还要抄下一个呢。”
说罢,他冲后面招呼了一声,让衙役们赶紧把物证都装车,他们好去下一家姚记粮铺。
管事:……
他没想到这个县令是真的会把这样的计划告诉三少爷啊。
被捂住嘴巴的管事眼巴巴的看着姚季白,所以三少爷,您领悟了吗,快回去告诉老爷,保住最后一个粮铺啊。
姚季白果然领悟了,他沉默了一下,转身就带着刚被揍了的伙计们走,回去搬他爹。
韩牧等他走远了,哼了一声后挥手,“走,回县衙。”
段记事一呆,问道:“不是要去抄第三家姚记粮铺吗?”
韩牧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懂吗?我都告诉他了还去抄,我傻呀?”
这下姚管事是彻底傻眼了。
第二十五章 交锋
调走姚季白,韩牧他们顺利的押着店里的粮食和账簿回到了县衙。
听到儿子亲自禀报的姚老爷带着人直冲第三家粮铺,然后在那里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韩牧的身影。
姚老爷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忍不住拍他儿子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他说什么你信什么。”
姚季白:……
他捂着脑袋躲到一旁,瞪着眼问,“那您来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您犯了律法,哄抬物价,囤积居奇了?”
姚老爷哼了一声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商人,何为商?”他道:“商就是低买高卖,我以低价进,高价出有什么不对?至于囤积居奇,更是无从谈起,你以为囤货不需要成本吗?这是自古就存在的事,是合理的,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少见多怪。”
姚季白又被打了好几下脑袋,他总觉得父亲说的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只能气呼呼地道:“这话您与县令说去吧,他可未必信。”
姚老爷冷哼一声道:“我自然要去找他谈,也不知是哪来的鳖,以为我们义县水浅就充起龙来了,也不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姚季白心中一动,转了转眼珠子道:“父亲,我听他的意思,他一点儿也不怕你,我都说了我们家上面有人,他还是傲得很,说他才是义县最大的官儿。”
姚老爷冷笑连连,更加不屑,也不等回去和儿子管事们商量了,直接就转身,“走,跟我去县衙要人。”
姚季白一看,立即兴奋起来,跟在他爹身后就往县衙去。
县衙门前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姚老爷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时,他们运回来的粮食刚刚都搬到县衙的库房里。
顾君若做好账目,确定没问题后就让韩牧签字。
韩牧一边签名一边嘀咕,“反正都是要给百姓的赈济粮,何必还要和借来的粮食分开?也太麻烦了。”
顾君若道:“这样要是丢了粮食,才知道丢的是哪部分的,丢了多少。”
韩牧:“怎
么会丢粮食呢?谁敢来县衙偷粮食?”
顾君若面色淡然,“有备无患。”
说完,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人,顾君若眉头微皱,忙扭头去找衙役。
韩牧眯起眼睛,脚步一移就挡在了顾君若身前。
能做得起粮食生意,还是义县头一份的,姚家的人自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