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就趴在自己的手背上认真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看到她的嘴唇……
京城第一才女呀~
韩牧早知道她,他一直以为她是个跟教书先生差不多孤高自傲的人,原来竟不是。
她也没有因为他不识书而看不起他。
韩牧自得的回忆起这段时间俩人共处的场景,不由开心起来。
其实韩牧心里是很喜欢看书的,就字面上的意思,心里喜欢,但脑子不喜欢。
所以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出去玩,其实他心里是不想玩的,但脑子想。
他一直觉得能够坚持看书,让脑子记住这么多知识的人很厉害,尤其是女子。
因为她们不必科举,也不会有人逼着她们考取功名,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君若还能读书不弱于男状元,多厉害啊。
用书上那句很厉害的话说就是,在韩牧心中,顾君若就属于那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人。
所以他在京城每每相遇之时他就只敢远远地踮起脚尖看。
要不是兄弟们起哄,他也看不惯江怀,他是万万不敢上顾家门提亲的。
不过,他还是自觉自己比江怀厉害,那小子读书虽行,但其他方面都不行,女神要是嫁给他,还不如嫁给他呢。
只不过顾家答应之前,他也没预料到顾家会选他,而不选江怀。
虽然他自觉不比江怀差,奈何在世人眼中,江怀就是比他行。
如果选他的真不是岳父大人,而是顾君若自己,那岂不是说,她也觉得自己比江怀强?
韩牧自得起来,正盯着顾君若看得津津有味,被他盯着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顾君若眼中还有些迷茫,停顿了两三息才反应过来韩牧在看着她。
她有些不自在的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问道:“你何时醒的,伤怎么样了?”
韩牧目光飘忽,撑着手臂起身,“刚醒,我伤,我伤早好了。”
昨天才给他涂药的顾君若轻哼一声,不自在的气氛一消而散。
她也起身,摇响了铃铛,听荷立即端了温水推门进来,和俩人微微行过礼后就去服侍顾君若穿衣洗漱。
韩牧面无异色的坐在床上,等她们进了盥洗室才立即起身,扶着后腰龇牙咧嘴的缓解刚才压到的伤口。
他的伤也就不好坐卧,站着和走着问题却不大,动作小一些就行。
所以他坚持跟顾君若出门,他们打算先去问薛县尉一些当年的事,然后再去见一见沔州驻军将军江信。
陈坚是敌国细作,那这就不止是县衙的事了,谁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后手,杀手甲四人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所以他们得找江信合作。
而且县衙人手有限,韩牧是县令,他不可能满天下去抓一个细作,这件事也得找江信帮忙。
昨天已经写信去沔州驻军营中,但韩牧和江家关系不好,谁知道江信会不会搭理他们?
所以还得他们亲自走一趟,面陈厉害关系。
计划得很好,但他们从薛县尉家中出来,还没回到县衙呢,街道上便传来喧闹声,韩牧听到了车轱辘滚过石板的声音,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了坐在马上的江怀。
贺子幽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睛瞪大,震惊得往后一蹦,“江江江,江怀?他怎么在这儿?”
江怀身后带着一眼望不
到头的车队,义县的百姓全都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虽然县城中这会儿不缺粮食了,但看到这么多一看就是粮食的车,他们还是忍不住激动。
江怀自然也看到了站在路中间的韩牧等人。
韩牧那张脸,想要不注意都难,何况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顾君若。
江怀嘴角微翘,打马上前,一直到韩牧跟前才停下。
他扶着小厮的手下马。
韩牧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腿上,眼睛眯了眯,“江怀,你腿好了?”
虽然时间过去了挺久,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会儿还没一百天吧,他就好了?
江怀没搭理他的问题,而是看向顾君若,行礼叫道:“顾姑娘。”
顾君若脸色淡然地道:“江大人可以称我为韩夫人,或者顾夫人。”
第一回合,韩牧完胜!
韩牧压不住嘴角上扬。
江怀脸色微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叫出这两个称呼中的一个,他干脆扭头去看韩牧,脸色冰寒,“韩县令,本官奉命押送赈灾粮和赈灾银,你安排人清点一下吧。”
韩牧和他的百姓们一起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些车,“这些都是给我们义县的?”
江怀嗤笑一声道:“当然不是。”
他向后一伸手,立即有人拿了一份公文给他,他直接甩给韩牧,“这些才是你的,剩下是沔州驻军的。”
韩牧目光一闪,这么巧,他们正要去见江信呢。
韩牧打开扫了一眼,然后就转手交给了顾君若。
顾君若翻开一看,朝廷给的,除了赈灾粮外,还有赈灾的银子,让他们自行购买所需的粮食和药材等物。
数量还不少,户部这次没有太抠搜。
顾君若微微松了一口气,合上公文和韩牧点了点头,韩牧就抬了抬下巴道:“跟我们走吧,去县衙清点。”
说罢转身就走。
江怀有心为难他,但韩牧根本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第二回合,韩牧完胜。
第九十六章 不怕不怕啦
贺子幽见韩牧大步走回去,眯了眯眼睛,连忙去追他,小声道:“你伤好了?”
韩牧努力憋着不说话。
顾君若皱了皱眉,就放慢脚步,叫住他道:“你走太快了,我追不上。”
韩牧立即放慢脚步,小步走在她身侧,江怀骑马跟上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韩县令在京城时常纵马游街,怎么今日在这小小县城却要靠双足走路?”
因为他们的马大多给衙役去追陈坚了,留在县衙的只有两匹驽马。
不过韩牧高抬起下巴道:“爷乐意,你管得着吗?”
贺子幽帮他,“韩县令这是爱民如子,他出来巡视,为了拉近和百姓们的距离,亲力亲为,亲自走路,像江大人这样高高在上的官员自是不能理解的。”
韩牧觉得贺子幽说得对,更加骄傲的仰着头。
江怀嗤笑一声,一脸的不相信,他在来前就听说了,义县穷困,韩牧为了赈灾,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连自己随身带的盘缠都花完了,甚至还动用了顾君若带来的嫁妆。
他面露不屑,正想讥笑对方,目光就触及顾君若淡漠的目光,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她看透了他的内心,从里到外。
江怀脸色涨红,又忽的一下苍白起来,顿时没了讽刺韩牧的心情。
韩牧见他看了顾君若一眼就偃旗息鼓,不由气鼓鼓,他伸手牵住顾君若的手,拉了拉道:“我们走。”
顾君若收回目光,乖巧的跟着韩牧走。
第三回合,还是韩牧完胜。
江怀脸色难看的带着车队到义县县衙门前,赵主簿已经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在县衙门口候着。
看到江怀,他扬起笑脸就迎接上去,但见他脸色铁青,脚步就不由一顿。但也只是一顿,脸上的笑容几不可见的更大了点儿,就是看着有点假。
“大人可是奉旨来赈灾的天使?下官赵源。”赵主簿笑道:“尽早收到消息下官就候着了,只是我们县令外出公干,所以……”
江怀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并
不搭理他。
他身后的副官上前,也很是高傲的道:“找人来卸货,公文已经给你们县令了。”
赵主簿一听就明白他们路上遇见韩牧了,只是……
看这样子,双方好似不太愉快呀。
这是现得罪的,还是在京城的时候就得罪了?
赵主簿感觉有些头秃。
不过……既然和他们县令不睦,那就没必要装孙子了,赵主簿直起腰来,一脸严肃的和俩人点了点头,应下后就转身去安排人。
县衙里人手不够,除去受伤的衙役,剩余的人手大半让韩牧派出去了,不过赵主簿收到消息后就让帮闲去雇人了,这会儿都等着,但没有公文……
赵主簿眼珠子一转,也不急,一脸公事公办的请他们进县衙坐着,然后他又回到县衙门口,继续拢着手等韩牧等人。
“主簿,”丁四悄悄的凑上来道:“人都找来了,要卸吗?”
“卸什么卸,你看这车队,这么多东西像是只给我们县的吗?”赵主簿哼唧一声道:“他们一来,只让卸货,却不说要卸哪部分,又跟我们县令有仇的样子,若不谨慎点儿,活白干了倒是轻的,牵扯进什么丢失、损耗之类的事中就麻烦了。”
所以赵主簿就拖着不卸。
坐在县衙大堂中的江怀派人来一催再催,他都找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韩牧他们慢悠悠的走回来,看到县衙前急得团团转的赵主簿,还有完好的车队,不由一笑。
韩牧自得的道:“我说了吧,赵主簿滑手得很,看不到公文,不知道要卸哪些东西,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赵主簿看到韩牧,大喜,正要迎上去就隐约听到这句评语,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不过他是个合格的打工人,很快就重新扬起笑脸迎接上去,“大人,夫人,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朝廷发下的赈济粮和赈济银到了,天使正在衙中坐着呢。”
韩牧直接把公文给他,“不用管他,照着公文卸货,不明白的问他们副官,身为押运官,这是他们该做的。”
他道:“该问就问,该诘问就诘问,不必客气。”
见韩牧底气如此的足,赵主簿心中就有数了,他立即中气十足的应下,然后一挥手,带着帮闲和雇来的苦力就去交接。
江怀和韩牧一样,都是初出茅庐的官员,论油滑程度怎比得上在官场浸淫十来年的赵主簿?
至于江怀的副官,褪去天使这一层身份,他也就是个押运官的副官,他有他的官责,又无管理赵主簿的官权,所以赵主簿只要不怕对方的权势,完全能够与对方针尖对麦芒。
赵主簿凭着他那不饶人的口舌,成功压下对方的气焰。
笑话,他不敢怼他们县令是因为韩牧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外来的和尚,难道他还害怕吗?
他可是也有人撑腰的。
这一刻,赵主簿总算感受到了有后台的快感。
韩牧虽然毛病多,但有两点是极好的,一是说好了给他撑腰就会给他撑腰;二就是背景深厚了。
韩牧回到县衙大堂,见江怀坐在侧首,那是师爷,也就是顾君若平时坐的位置,他不由的哼了一声,扭头吩咐道:“再加两张椅子。”
“是。”
小北和丁四一起出去搬椅子,不一会儿搬进来两张椅子,丁四把椅子放在江怀的对面,就见小北屁颠屁颠的把另一张椅子抬上去放在了县太爷的身旁。
韩牧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连忙招呼顾君若,“走了半日,一定累了,快过来坐下。”
顾君若微微一笑,走到他身旁坐下。
江怀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心里很不悦。他到现在都不能接受,顾家为何会选择韩牧,而不是他。
论家世,他和韩牧相当,俩人都是侯府嫡子,谁也不比谁差;
可是论才华,韩牧远远比不上他,他好歹读书有成,韩牧呢,就是一纨绔,也就会些马上功夫,但同样出身武将世家,江怀也是学过弓马骑射的,他自认文武双全,比韩牧可强太多了。
第九十七章 吵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江怀就是韩牧和贺子幽的仇人。
论人数,他们二对一,不对,顾君若是韩牧妻子,夫妻一体,他们算三个人,三对一,完胜对方;
论言语交锋,他们也是三对一,文有顾君若,武有韩牧,骂人还有贺子幽,同样完胜。
就是不能提钱。
接连几次吃瘪,江怀隐约摸到了韩牧的弱点,一个劲儿的问道:“韩县令现在花用的是自己的俸禄,还是……”
他看了一眼顾君若,咬了咬牙道:“还是顾夫人的嫁妆?”
他似笑非笑的扫了贺子幽一眼,“总不会是用的家里送来的钱吧?”
韩牧张嘴就要回他,顾君若道:“自然是县令的俸禄,陛下既然下令不许韩家支援韩牧钱财,永安侯忠君奉国,自不会违反,江大人若对此有疑虑,不如找了证据上书弹劾,不然就不要在此讥讽嘲笑了。”
她不想听他们跟小孩子似的争吵,道:“江大人和韩县令各有职责在身,你们是旧相识,若不能论情谊,那就各司其职便好,何必做口舌之争?”
江怀和韩牧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韩牧是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手等赵主簿他们把货卸下来。
其实要不是江怀在这儿,他还想去看人卸货呢,坐在这里好无聊啊,坐着还压到了伤口,难受……
江怀却是越想越气,他见顾君若和韩牧坐在一起,竟然有琴瑟和鸣之相,不由得抿了抿嘴,目光就落在坐在另一边的贺子幽身上。
贺子幽触及他的目光,嘴角一挑,冷笑的看向他。
江怀胸膛起伏两下,拳头紧握,冷笑道:“贺子幽,别人不知道,你我却心知肚明,是你伤我,却把责任推到韩牧身上,伤人却不受罚,今日见到我这个受害者,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贺子幽气得眼睛通红,“你……”
韩牧连忙起身拉住他,和江怀道:“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是自愿顶替他的,我和他可
是兄弟!”
江怀讥笑,正要继续,顾君若却生气了,拿起惊堂木一拍,吓得三人都打了一个抖。
顾君若目光扫过三人,她已经提过一次不要再吵架,现在还是吵,这样下去还怎么做正事?
她扫过韩牧和贺子幽,目光落在江怀身上,沉着脸道:“江大人说的不错,伤你的人是贺子幽,你既知道,那可要上报陛下揭穿他?”
韩牧脸色一变,扭头去看她,却瞥见江怀也脸色大变,而且越来越难看起来。
顾君若冷笑一声道:“你既然知道他才是打伤你的人,当初为何不说呢?别忘了,你才是受害人,你说的话才是最大的证据。”
江怀张了张嘴,目光扫过韩牧和贺子幽,没有说话。
“江大人,你们永平侯府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好处了,何况这件事是因你而起,”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讥笑道:“何况你的伤势如何,今日你我也全都心知肚明。”
江怀握紧了拳头,他没想到顾君若会如此维护韩牧,更没想到她言语如此锋利,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这件事到此为止,韩牧和贺子幽不会找江大人的麻烦,也请江大人不要为难外子和贺公子。”
一句话,两个不同的称呼,彻底断了江怀心中的不甘。
他慢慢平静下来,深深看了顾君若一眼后道:“顾夫人说是,那就是吧。”
韩牧和贺子幽对视一眼,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行动间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她一样。
顾君若:“江大人何时押运军粮和军饷去沔州驻军处?”
江怀以为她是要赶人,干脆也冷着声音道:“明日一早就走。”
顾君若点了点头道:“我们与你同行。”
江怀这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你们去军营做什么?”
“这是义县县衙和驻军间的事务往来,不过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顾君若看向韩牧。
韩牧就道:“义县有陈国细作,他现在隐藏起来了,需要驻军出手帮忙捉拿。
江怀皱眉,“这是你们义县的事,与驻军何干?”
韩牧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敌国细作,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图谋我大周的土地,驻军则是守土的,你说有关无关?”
贺子幽嗤笑道:“江大人学识渊博,不懂还是不要随便开口了。”
江怀脸色难看起来,第二天到军营,一见到江信,他便道:“叔父,我有话想与您单独叙说。”
正想把所有人请到前厅去的江信愣了一下,扫了一眼韩牧等人后点头,“那就请韩县令稍候,来人,给韩县令、顾夫人和贺公子上茶。”
看他们离开,贺子幽担忧起来,“他不会公报私仇,和他二叔说我们坏话吧?”
韩牧也皱起眉头。
顾君若则是默默地喝茶,淡定的问道:“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韩牧和贺子幽心虚的对视一眼。
顾君若掀起眼皮看向俩人,“昨日不是吵得挺起劲的吗?”
贺子幽小声道:“既然知道他会公报私仇,我们为何还要跟他一块儿来?”
顾君若道:“晚一日来,难道他就不会说我们的坏话了吗?”
“而且,我们等得,陈坚的事也等得吗?”顾君若道:“他是想公报私仇,但也要看江将军是否会公报私仇。”
她道:“我想江将军既有能力统领一军,自也有分辩是非的能力,也是胸怀宽大之人,所以不必太过担忧。”
韩牧点头道:“对,我们武将别的没有,胸怀却一定要够大,不然没死在战场上,也得被朝中的文官气死,江将军既然能镇守边关,胸怀自然宽大。”
可江怀那么小气,永平侯看着也不像是大气的人,江信真的可能胸怀广大吗?贺子幽持怀疑态度,正想再说,就见韩牧端起茶杯喝茶,然后死命的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贺子幽才想起来这是人家的地盘,隔墙有耳,这会儿说不定就有人趴着偷听他们说话呢,于是他也立即跟着夸奖起江信来。
第九十八章 江信
赵信自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哪怕他没听到顾君若他们的夸奖。
咳咳,当然了,他觉得他们说的挺对,他是个胸怀广阔之人。
如果是江怀一人先来,那他可能会先入为主,但今天韩牧三人跟着江怀一起来了。
江信有眼睛看,明明是韩牧打伤了江怀,哪怕他受罚了,面对江怀也应该心虚才是。
只是他们理直气壮,又对江怀态度不太好,反观江怀,虽然也表现出不喜对方,却有些心虚的模样。
加之江怀受伤传来的消息不久,这会儿就能出门办差,江信就怀疑他当时的伤不是很严重,只怕是陷害韩牧呢。
江信是个武将,自己养孩子也糙,自觉孩子打打闹闹是正常的,大人没必要去掺和。
伤了胳膊腿就伤了呗,能恢复就成,自己本事不如人,既然受伤了,下次找机会打回去,也伤对方一条腿就是。
不过因为一方是他哥和侄子,一方是关系不太和睦的永安侯府,江信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面上依旧站在自家这边,帮亲不帮理。
直到江怀说,“打伤我的是贺子幽,韩牧与贺子幽一丘之貉……”
“你说什么?打伤你的人是谁?”
江怀顿了顿,以为二叔是嫌弃他菜,连忙道:“当时贺子幽是从背后偷袭,我反应不及时,所以才被他所伤。”
江信却是脸色一沉,问道:“既然是贺子幽伤了你,那怎么都说是韩牧伤了你,受罚的也是他?”
江怀道:“他替贺子幽顶罪的,所以我说他可恶。”
“他要顶罪就能顶罪了?”江怀是腿断,又不是人死了,他能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
不,不对,江信皱了皱眉问道:“韩牧为何要替贺子幽顶罪?”
江怀不想说原因,难道说他在韩牧婚宴上折辱韩牧,所以贺子幽替韩牧出头打伤他吗?
但见江信一定要问个所以然来,他就道:“自然是因为他们兄弟感情好了,武人意气用事。”
江信就定定地看着他道:“江怀,我也是武人,你父亲和兄长都是武人。”
江怀脸色微变,连忙道:“二叔,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信抬手止住他的话道:“我只希望你记住,你父亲让你读书,以文入仕,是想你和你兄长守望相助,以后天下安定后江家可以改换门庭,可这不意味着你就能看不起武人。”
江怀脸色微变,低头应了一声是。
江信脸色这才和缓,问道:“韩牧他们来找我何事?”
江怀道:“说是义县出现了敌国细作,想请您帮吗捉拿。”
江信皱了皱眉毛,之前义县县衙来过公文,却是请他们出兵剿匪。
但匪徒哪是那么容易剿的?
土匪们大多躲在山中,易守难攻,他们要打下一个山寨需要付出很大的伤亡。
江信可舍不得,他们的主要工作还是对外,防备陈国和齐国。
而且,现在义县境内的土匪大多是灾民落草,一般情况下,情势好转后,他们也会悄悄改良,金盆洗手继续回家种地的。
所以此时剿匪很可能会逼他们走到绝路,到时候反而会造反。
之前义县的情况太糟,江信就一直防备着灾民造反呢。
可细作和剿匪又不一样,因为他屯兵在此就是为了应对陈国和齐国,所以一旦发现有他国细作,他是有责任配合县衙的。
江信想起昨天军中似乎是收到了一封义县的公文,只不过他以为还是剿匪的事,所以没往心里去。
他立即起身,“我去看看。”
还在说韩牧坏话的江怀一愣,连忙跟上,“二叔,您竟然要帮他们吗?”
“什么帮他,这是我的职责。”江信皱眉看向他,“打输了就打输了,你要是不服气,练好功夫,再去找韩牧打一架就是了,放心,在我的地盘上,你要是打伤他,我一定有办法让他不和陛下告状。”
江怀:……先不说告状一说是不是在讽刺他,他能打赢韩牧吗?
和韩牧比文采,他自是不惧,但比打架,江怀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江信也反应过来,道:“你打不赢韩牧就去打贺子幽,这总能打赢吧,反正也是贺子幽伤了你,你打回去天经地义。”
江怀无言以对。
江信先回书房里翻出那封公文,上面写得很详细,他们怀疑的细作是何人,是怎么被发现的,目前有了什么证据,逃往何处,想要他配合做的事。
江信眉头紧皱,转身去前厅见三人。
他一进来,韩牧三人立即起身,目光扫过他手中拿着的公文,韩牧道:“江将军已经看过公文了吧?”
江信点头,在首位上坐下,问道:“所以此时陈坚外逃,还未抓到?”
“是,”韩牧道:“县衙人手不够,江将军也知道,义县正是百废待兴之事,各处都需要人,可以抽调出来的人不多,而他已经逃出城去,想在外面抓住他并不容易。”
江信颔首,道:“我这就下令边关仔细排查,不放走一个可疑之人。”
又道:“我会让各处斥候小心查探的,除了这些外,韩县令还有别的对应措施吗?”
韩牧和顾君若对视一眼,然后道:“我想和江将军借一些人手。”
“皆人手?”
“对,那陈坚手上有一支杀手,县衙中的衙役功夫稀松,对上他们很吃亏,所以我想借军中人一用。”他道:“陈坚要从赵家庄退走,我对赵家庄很好奇,因此想过去看看。”
如果陈坚还在赵家庄,那他们肯定会有交锋,就靠县衙的那几个衙役,韩牧觉得压力很大。
江信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他好奇的打量韩牧,“用我的人保护你,韩县令就这么相信我?”
韩牧一脸认真道:“公是公,私是私,虽然我们两家私底下是不太和睦,但我想江将军也不会在战场上坑我,不然将来谁还敢和将军同上战场呢?”
江信哼了一声道:“你那可不是战场。”
“对我来说就是,凡处理官府事务的时候都是在战场上。”
江信就好奇的问他,“你怎么来着穷疙瘩当县令,你应当去军中才对,哪怕当一个大头兵都比当县令强吧?”
韩牧觉得他是自己的知己,立即道:“正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幽幽地道:“可永平侯父子不这么想。”
这个位置就是永平府父子为他坑来的。
第九十九章 丢人
江信远在江陵,京城的事都只能通过家书知道,而永平侯自然不会和弟弟说自家的坏话,只说永安侯次子打伤了你侄子江怀,腿断了。
永安侯次子被发配义县当县令,你在那边多关照一下他,别让他走得太顺,给你侄子出出气。
江信虽然不觉得打个架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可大哥既然这么提了,他就给侄子出出气也行,所以之前韩牧和他借用人手剿匪,他就给推了。
可现在嘛……
他已经知道动手的是贺子幽,韩牧就是个顶罪的,而江家也知道韩牧顶罪。
这件事江家似乎不是很占理。
不过自己想是一回事,韩牧开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顶罪一看就是韩牧主动的,你给人顶罪你还有理了?
江怀心中不悦,不过却没拒绝借人,他随手叫来一个亲卫,和他道:“去挑二十个好手来,让他们和韩县令走一趟。”
他道:“这段时间让他们听韩县令调遣,要是韩县令人手不够,可再从同队中挑选。”
所以韩牧能调遣的人就是一队,一队人一百,韩牧自己算了算,觉得应该够用了,于是冲江信抱拳,“多谢江将军。”
他忍不住夸道:“将军可比侯爷大气多了。”
江信闻言眉头一皱,顾君若见了,上前一步道:“多谢江将军,我们就不等江公子了,这就带人离开,还请将军代我们和江公子说一声,我也有一句话想请将军转告。”
江信冷淡的道:“韩少夫人请说。”
顾君若道:“今日我们承他的情,他在我的婚宴上辱我之过便揭过去了。”
江信整个人都懵了,等韩牧三人一走,他立即让人把江怀身边的小厮拿来,沉着脸问他,“说,二公子到底是怎么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