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4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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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秋收之后还会再迁徙一次,不一定会回这边,除了这边和东南两处,拔都儿部还有另外两处适居处。”
明窈点头,又有些好奇:“是所有部族都要迁徙吗?”
狄霄轻笑:“当然不。”
那些上千上万人口的大部族常年定居,七八年才会举族迁徙一处,而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全是草原上土壤最肥沃的地带,既不用担心粮食收成,也不用担心冬日大雪。
且他们人多势众,更不怕守不住好地方。
至于那些十几口人的小部族,能找个地方蜗居不被吞并都难,哪里还顾得上土壤好不好,大把粮种撒出去,最后的收成寥寥,全靠草根生存。
也只有像拔都儿部这样的半大不小的部族才会四处迁徙,算得上真正的游牧一族。
但也是因为这种游牧,他们在每处停留的时间都不算长,行踪不定,也不必担心被那些大部族盯上,落得个被吞并被奴役的下场。
物竞天择,强者为尊。
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尤其是在尚武慕强的草原上,稀缺的资源,向来都只有强者才能拥有。???
狄霄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若哪天草原各部不再提防争抢,说不准就集结几十万勇士,攻上望京,夺了大越辽阔疆域呢。”
可这种团结在一起的情况,只在与大越开战时维持了几年,战争结束,草原联盟瞬间分崩离析。
明窈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狄霄不再深谈,心头一动,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好了,早些休息吧,明早喝鸡汤,等拔帐的时间定下,我们再说后事。”
“好。”明窈应道。
狄霄起身去洗漱,明窈却还坐在原处,她抬眸望着男人宽厚的肩背,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明明拔都儿部也有威武的勇士、勤劳的子民,也有勤勉仁爱的首领,凭什么,拔都儿部就不能在那些富庶的土地上。
转天,全族人聚集在围栏外的空地上。
对于迁徙一事,族人们早就习惯,春天一来,大部分人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如今听狄霄提出也没发出什么异议,只交头接耳地说着有什么是要带走的,有什么是可以烧毁丢弃的。
只有那些新来的对此感到诧异,但因听到是为春耕,也没了争议。
春耕的重要性,随便一个人都清楚,既然这片草原不适合耕种,那便换一处,再久的奔波,也比不得一个大好收成重要。
狄霄又问了一遍,见不再有人说话,便说:“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即刻起,开始收整行装,半月后,拔都儿部将迁往东南聚居处。”
说完,他从巨石上跳下,族人们也快速散开,嘴里聊着,脚步却比来时快了许多,抓紧时间回帐里收拾东西。
临行前,狄霄还准备去边城一趟。
一个冬天之后,族里的粮食消耗得也差不多了,虽有牛羊供着,但总不能只吃肉,粗面和其他菜蛋也要准备一些。
再说东南聚居地距离边城更远,这次采买后,如无意外,下次去边城就是求收之后了,中间小半年的时间,一应日用都要备全。?S?
只这回不用购入大量木炭了,就多了银两来买其他的。
出发前两天,狄霄叫明窈统计了族人所需,宣纸用了上百张,才将要购买的东西写完。
望着那半人高的纸张,饶是狄霄也沉默许久。
也就是裁缝铺的老板还欠着银子,不然狄霄还真不能保证,能有充足的银两将这些东西买全。
明窈也惊叹于这些清单,考虑到去往边城的人手有限,她又带着念桃青杏把清单做了下分类,粗略分成五部分,再分门别类地交给狄霄。
“如果实在不方便,倒可以在城里找人帮忙采买,给些铜板做报酬,肯定有人愿意做的,只是不能比较价格了,少不得多花些钱。”
但要是实在来不及,也只能这样做。
考虑到此行仓促,狄霄就没有捎带上明窈,倒是把狄宇带上了,当个识字的工具。
明窈留在族里清点人数和物资,因事务又多又杂,便是她和念桃青杏三人也忙不过来,只好去宁湘他们那,又找了十来人帮忙。
随着全族迁往新的聚居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要带走,像那带不走的土窑要封上,没用的衣饰摆件一把火烧干净,省得留下太多痕迹,徒惹麻烦。
狄霄离开整十日,离开时只十几个人十几匹马,回来却带了整整三十多辆板车,十几辆装满,十几辆空着。
这些货物都没有卸下,就直接放在围栏外,日后再次上路。
明窈也在这期间清点好了各家要带的东西,按照大小分好,也能在迁徙途中尽可能的节省空间和马力。
最后两天,他们将围栏和畜棚拆掉,当初有多高兴围栏之固,现在拆卸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好在又是水浇又是火烤的,围栏和畜棚总算拆完了。
二月中,拔都儿部开始拔帐。
牛羊配了二十人,一路赶去东南聚居点,同行的两辆板车供人们晚间休息和运输不肯前进的牲畜。
他们不与大部队同行,又要照顾着牛羊的速度,不出意外,会比大部队晚到半月,好在前面有大部队探路,也降低了他们沿途的风险。
其余族人或是牵着马,或是坐在板车上。
每匹马两侧都挂满了行装,板车更是堆得又高又满,一指粗的麻绳缠了几圈,才能防止东西往下掉。
为了照顾老人和孩子,板车周围的空地都留给他们,那些尚有余力的汉子和女眷就跟在后面,实在乏了说一声,也可停下歇息。
部族迁徙的队伍庞大,行进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找背风的山坡,在坡下支起铁锅,煮些面糊和肉干,配着干粮以饱腹,白日则走走停停。
一日日过去,棉袍彻底被脱下,收进有空隙的箱匣里,未婚的姑娘穿上蓝白相间的裤裙,策马疾驰,一点不输常在外打猎的男儿们。
作者有话说:

出发半月有余,路程也行了近半。
人们的精力有限,即便有意放慢了脚程,长久的居无定所,还是让许多人心生倦意,连情绪都低落了许多。
终于,狄霄叫停了队伍。
“就地休整一天,将马与板车松开,放马去四周吃草,板车集中在一起,注意秩序,小心莫要碰撞。”
“最后面的那辆板车里有风干兔肉和羊肉包,每人一条肉干两个羊肉包,羊肉包用火炙烤过再分。”
肉干做了牛肉羊肉和兔肉的,兔肉最少,只能分一次。
那羊肉包却多,是明窈带着十几个阿姑赶了三四天才做出来的,做好后第一时间风干,放上一个月不成问题。
而且山坡上新长的马蕨菜,切去根部,剩下的茎叶又甜又脆,拌在现剁的羊肉碎里,肉香和野菜的清甜全部激发出来。
族人们早羊肉包刚做出来的时候就闻见了香味,也瞧见了这些美味被撞进板车上,只首领一直不发话,他们也不好主动提。
如今不仅能休息,还有羊肉包吃,一时间全是欢呼。
明窈从后面的板车上跳下来,她前几天跟着狄霄骑马,后来就有些受不住了,蔫巴巴地跑去板车上,跟宁湘她们轮换着坐车。
乌兰木的马鞍上还挂着厚绒毛,冬日还行,春暖后就让他有些躁动,直到明窈下了马,绒毛垫子才被撤下去。
阿玛尔还打趣说:“这有了公主,乌兰木都不得首领重视了。”
不得重视的乌兰木打了个响鼾,用脑袋在他胸口顶了顶,叫他赶紧拉着自己去远去跑跑。
阿玛尔大笑,跟狄霄打了声找回,解了乌兰木的缰绳,带他去了远处,可惜他试了几次也没能骑上去,只能追在乌兰木身后,远远追着。
等狄霄身边的人都走干净,明窈也过来了。
自明窈去了板车,他俩相处的时间就少了许多,狄霄常要去前面探路,也只有晚上才能在一起依偎。
难得有一日休息的时间,明窈抵不住心头的蠢蠢欲动,蹭到狄霄身边就不愿离开了。
两人寻了个人少的地方,靠着半人高的石头坐下,才说两句话,狄霄想起一件事来。
“吃鱼吗?”他问,“我们昨天刚看过,前面过两座山坡有一条小溪,溪流里全是巴掌大的小鱼,我记得那鱼无刺,正是鲜美的季节。”
无刺的小鱼,不管是煎烤还是炖汤,都是极佳的美味。
只是听着,明窈就分泌出唾液,不觉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给你摸鱼。”
“我不能一起吗?”明窈有些不情愿了。
狄霄笑笑:“好好休息吧,明日又该赶路了。”
明窈感受了一下自己发木的脚底,纠结半天,终于还是熄了去玩乐的心思,只嘱托一句:“那你早去早回,我去给你烤羊肉包。”
“去吧,小心火。”
狄霄没有去找乌兰木,只就近找了匹在吃草的马儿,看几个半大孩子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索性把他们也喊了去。
倒是狄宇去帮忙搬肉干,等他再回来,小伙伴们早跑远了。
问清大家去向,狄宇嘴一咧,差点哭出来。
他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身边断断续续过了许多人,再又一次被一个追逐打闹的小孩踩到手后,他才支棱起来:“看路!”
狄宇怒喊一声,却也做不出报复回去的举动。
他四处看看,垂眸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去找明窈了。
此时,烤羊肉包的柴木才堆好,火折子一点,再在上面架一只大铁锅,边缘处摆好木支架。
铁锅是用来煮面糊的,木架则用来烤羊肉包。
明窈挑了最大的两个,选了一处火力旺的地方,先把给狄霄的羊肉包烤上,见其余人都在忙其他事,索性帮着煮起面糊来。
在拔都儿部待得久了,明窈也煮了一锅好糊糊,保证能用最少的面,做出最多的水。
只当下他们不缺面粉,又是为了让族人吃一口好的,她就没再吝啬粗面,一锅面糊煮出来,粘稠在一起,每一口都能尝到肉粒。
碗勺就放在旁边,明窈抬头看了一眼,招呼狄宇来帮忙。
忙也不是白帮的,至少第一碗就是属于狄宇的,直到他全部喝完,才轮到给族人分粥。
掌心大小的碗里盛得满满当当,狄宇送出去几碗,就有族人过来帮着分了,一大锅面糊能盛四五十碗,全部人分完,还要再煮几锅。
金花阿姑已经给孩子换好了衣服,挽着袖口快步走来:“公主快去歇息,剩下的我来。”
“好。”明窈并未拒绝,只看那羊肉包还没热透,就在这留了一会。
她跟金花阿姑闲聊几句,无意中往旁边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个女子单独坐在一处,背影看着格外伶仃,搭在两侧的手里也没有任何东西。
而刚才送出去的那一锅粥,汉子们不知跑去哪洗冷水澡了,孩子们还只顾着玩,老人更是还没歇过劲儿来,面糊基本全是给了族里的女眷。J??
也不知那人是怎的,孤零零坐着,也没人给送一碗热面糊。
正好明窈手边还留了一碗,那是留给她暖胃的,她端着碗站起来,跟金花阿姑说一声:“我去那边瞧瞧,阿姑帮忙看着点羊肉包。”
得了金花阿姑回应,明窈奔着那人走去。
“怎么自己坐着?这是刚煮出来的面糊,快垫垫肚子。”明窈走近后,闻声说了一句,因那女子垂着头,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容。
可明窈端着碗站了半天,仍不见那人有半分回应。
这样近的距离,只要不是聋的,都不存在听不见的可能。
明窈心中起疑,弯腰看过去。
谁知就在她放低身子的瞬间,女子忽然站起来,明窈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她一胳膊打在粥碗上。
“啊——”
一整晚面糊全翻了,大部分扣在女子的小臂上,还有些点点滴滴的飞溅出来,落在明窈的侧颊上。
明窈只觉面上一痛,偏那女子比她先喊出来。
尖锐的叫喊声蓦得响起,惊得周围人全看过来。
尤其是一个刚冲凉回来的汉子,直接扔了手里的脏衣服,飞一般冲过来:“阿琳娜!”
乌合受了惊,一脸惊吓地看着阿琳娜,他想去碰阿琳娜的肩膀,可阿琳娜只是稍微侧了侧身,就躲开了他的触碰。
乌合不仅没生气,还跟着迁怒,扭头冲着明窈咆哮,眼睛却还长在阿琳娜身上:“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伤害阿琳娜!”
“我……”意外来得太突然,明窈还未回过神。
还好金花阿姑他们都来了,闻言顿是不悦:“你在干什么!胆敢这般同公主说话,可还将首领公主放在眼里?”
乌合满眼都是阿琳娜,未注意到金花阿姑的措辞,反是在垂泪的阿琳娜身形一顿,那双含满了泪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诧。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赌。
阿琳娜只字不言,只垂眸啜泣,眼见她小臂上起了水泡,明窈顾不得旁的了,赶忙叫大家让一让,让风吹过来。
阿琳娜缓缓蹲下,捂着被烫伤的小臂,深深低垂着头颅,只见豆大的眼珠吧嗒吧嗒往下砸,不一会就挂了满手。
明窈心里满是愧疚,扭头要找冷水,可看了一圈也没寻到,只好叫着念桃:“念桃快去打一盆凉水,还有丝绢,快一点。”
吩咐完,她又赶紧半跪到阿琳娜身前,作势要查看她的伤势。
谁知阿琳娜忽得往后一躲,明窈猝不及防,未寻到借力处,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G
紧急之下,明窈只得往侧面偏了偏,唯恐又压到阿琳娜。
可随着她的肩膀触到草地,并非柔软的草感,还有一段咯人的骨头,伴随着一声从嗓子眼里钻出的尖叫,明窈整个人都呆住了。
青杏跑来将她扶起,而阿琳娜却疼得一阵痉挛。
明窈刚才正好压在了她被烫伤的小臂上,才肿起来的水泡破了大半,衣物摩擦下,连外面那层皮都被蹭下一大片。
接连发生的意外让周围人一阵失声。
明窈茫然地看了看青杏,又看向阿琳娜。
她有些不懂,她明明已经闪开很大一段距离了,阿琳娜又好好地蹲在地上,怎么就突然随着她一起栽倒呢?
然不等她理清缘由,阿琳娜有了动作。
她避开乌合的搀扶,就地跪了下去,仰头满脸泪痕:“不知哪里触怒了可敦,叫可敦硬要将整碗热粥都泼到我脸上呜……是我不该躲,若可敦还有气,我愿生生受下。”
说完,她像是再也受不住这委屈了,连哭嗝都露了出来。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不过片刻,现场全是细碎的议论,这边的动静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看,直到一声吁声响起,后面有人喊了句:“首领回来了!”
狄霄将摸来的鱼扔在地上,拨开人群,谁知第一眼就看见惶然无措的明窈。
狄霄心头一紧,步子越发大了。
“怎么了?”他仿佛看不见地上跪伏着的阿琳娜,第一眼就看见明窈侧颊上的一点红痕。
但不等明窈回答,阿琳娜突然扑上来:“求可汗救命!”
她只顾哭哭啼啼,发丝半遮半掩,只露出半面脸颊,侧颊上挂着泪,我见犹怜。
还是乌合帮忙说了起始,但由于个人偏向,他着重说了可敦之恶毒,又哀叹阿琳娜受了大难,求狄霄公正处理。
“不是,我没——”明窈下意识要解释,不经意瞥见人群里嘲讽的目光,蓦地噤声。
她扭头望向狄霄,还好男人眼中并无多余情绪,可算让她能将剩余的话说出来:“我没有故意,我不知道她会抬手,后面倒下的时候也有刻意避开,可不知怎的……”
听他说完,狄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抓住了明窈的手,问都不问就说:“我信你。”
“可汗……”阿琳娜哑声唤道。
可惜她的话并没能说完,便被狄宇打断了。
“阿哈,你别听那女人胡说!”狄宇挤不进来,只能在后面挥着胳膊高喊,“明明是嫂嫂看她可怜,才把自己的面糊送了她。”
“我之前还见那女人对族里的孩子恶语相向,一定不是什么好人,阿哈你别听她的,肯定是她陷害嫂嫂!”
狄宇不曾看见过程,但他记得阿琳娜。
阿琳娜美则美矣,比起明窈添了一股妖娆和破碎,最是能惹人生怜的,但狄宇不懂美不美,只知从一开始,他对阿琳娜就没什么好感。
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当然要向着嫂嫂。
若只明窈一人说辞,族人们兴许还能存两分怀疑。
但连狄宇都这样说了,他们本就信任公主为人,如今更是一边倒的偏向她。
这样再想起阿琳娜的话,一向豪爽的金花阿姑都琢磨出两分不对劲来:“女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公主还会为难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我也记得公主是来给你送粥的,就算不小心烫伤了你,可你怎么说是故意泼你脸上?”
她说完,青杏也向狄霄福了福身:“启禀首领,我刚刚看到了。”
“公主已经向一侧躲了,是她故意凑过去的,我见她将手伸到公主身下的,公主才是受害者。”
青杏并没有看得真切,但她当初在深宫中,见多了妃子互相陷害的事情,她信明窈,那说谎的是谁,一目了然。
接连有人出来指正,阿琳娜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她并未一直纠缠,一计不成,便改了路子。
“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了可敦,可敦仁慈,莫要与贱妾计较,贱妾愿为可汗可敦驱使,定会好好伺候可汗的!”
说完,阿琳娜又抽噎两声。
然听了她这话,在场人的面色都变了。
草原上没有妻妾一说,或是可敦,或是女奴,也只有那些从中原抢来的女人才会自称一句贱妾,妄图以此博得男人垂怜。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床上塌下的玩物。
阿琳娜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学那中原风尘女子的做派,也只学了个皮毛,还失了草原儿女的豪气,也只能哄哄好色之辈。
“求可汗怜惜。”阿琳娜盈盈一拜,俯身匍匐在狄霄脚下,跪行两步,双手抚在狄霄脚尖上。
因不知她意欲何为,狄霄的动作就慢了一步。
可被她碰上的那一瞬,明明脚尖还没被碰到,他却像被野猫挠了一爪子,不疼,只遭人烦。
“滚。”狄霄活像碰了什么脏东西,惊恼之下,甚至直接躲去明窈身后,垂眸瞧见染了泪的短靴,只觉得整只脚都在痒。
狄霄的忍耐也到了极点,他全不理会阿琳娜的涕泣,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当即说道:“此女心术不正,不知勤勉,妄图寻捷径,甚至污蔑公主,脏了公主的名声。”
“我拔都儿部容不下此等小人,来人将她赶出去!”
眼见就要被驱逐,阿琳娜终于慌了。
她不懂,明明她用这等伎俩除去了无数与她争宠的女奴,明明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便是可敦的争辩都与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样,可怎么结果与她想像的全不一样呢?
早有看不惯她的人,待狄霄话音一落,上前就要把她拽起来。
刚才还柔弱无骨的人却灵活起来,阿琳娜从重重捉捕中挣出去,直扑狄霄而去。
狄霄只得先将明窈揽进怀里,侧身躲开她。
“不,等等——我还有用,我知道铁铁塔尔部的巡守安排,我还知道他们的粮仓在哪,收下我,可汗收下我!”
“我可以带你们去铁铁塔尔部,我可以告诉你们如何避开守卫,我甚至可以帮你们杀了摩泽拉!我帮他收服了哈里塔克部,我还献给他数十幼女,他深深爱着我,他不会对我设防的……”
阿琳娜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可汗你收下我,我可以帮你。”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在阿琳娜心里,没有谁会不爱权势,也没有哪个男人能逃过幼女的诱惑,而这些,她全都有。
狄霄对这些名字没那么敏感,可在人群后面的两人宛遭雷击。
一阵喧嚷后,铁尔泰和哈吉挤到最前面来。
“你说——”铁尔泰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目光百般复杂,几次张口,又尽数归于缄默。
哈吉却没有他这样好的涵养,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为摩泽拉所迫,为保幼妹才屈服于人吗?你明明说——”
哈吉忍不住哽咽,偏头狠狠抹了一把泪水。
他们的部族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哈里塔克,意喻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地方,只幸运女神一时不在,叫他们部族遭了大难。
哈里塔克南部有个塔塔铁尔部,首领摩泽拉性情残暴,好战喜征,每年都要吞并两三部族,只向来看不上巴掌大的小地方,这才让哈里塔克多年来逃过数劫。
只那年不知为何,塔塔铁尔的战戈指向哈里塔克,莫说殊死反抗,哈里塔克的人尚在睡梦中,就被人家整个剿灭。
负责巡守的族人死于摩泽拉重斧之下,或是头颅碎裂,或是拦腰而断,账外一片血腥,死寂之下,是摩泽拉看见年轻女眷后的狂喜。
后来他们被带去塔塔铁尔才知道,摩泽拉生平两好,一好杀伐,二好美人,便是族中的少女都要遮住容貌,何况是被抢掠来的奴隶。
直到全族沦为奴隶,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何首领连毡门都没出就死在了帐里,为何族里那么多巡守,愣是没发现一点异动。
这些疑惑,终在今天有了答案。
当初雪灾,他们侥幸捡回一命,又在族外遇上被丢下的阿琳娜。
阿琳娜告诉他们,她本是哈里塔克部的人,后为摩泽拉所掳,为保护幼妹,她只能屈从,可那摩泽拉是个不信守承诺的混账,幼妹仍未逃过毒手,留她苟活。
既是族人,铁尔泰和哈吉自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他们又怜惜阿琳娜遭遇,这一路百般照顾着,连进了拔都儿部也始终护着。
直到现在才知——
他们救的不是受难的族人,而是致他们全族覆灭的叛徒!
铁尔泰声音哽咽,断断续续说出他们逃灾一路的见闻。
哈吉说:“若知是你害了全族,我们早该将你剐掉,哈里那可汗在天之灵,若知我们救了尔等毒妇,怕不是不得安息。”
哈里那就是哈里塔克部的首领,听他提及哈里那,阿琳娜脑子里的弦一下子断了。
她满目恨意,至今未有半分悔悟:“哈里塔克值的,哈里那值的,像哈里那这样的畜生,活该去死!”
“你们是他的族人,也活该去死!”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我以为四千左右就能结束这一部分,谁知道写超了,就晚了些QaQ
本章留评发红包叭~晚安

第38章
“我敬爱的阿爹,他该被撕裂灵魂,为恶魔所吞噬,永世不得超生。”阿琳娜似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眼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她眼里已经没有了狄霄,满面的嘲弄和讽刺,一步步走向提尔泰和哈吉两人,撩了撩乌发,腰肢一软,奔着两人跌去。
在见识了她的真面目后,两人自不会再与她有任何接触。
两人虽惊讶她对哈里那的称呼,但还是及时躲开了。
阿琳娜摔在地上也不在意,连表情都没变化,她嗤嗤地笑了两声,垂眸敛目,曲指摸向自己的衣扣。
“你想干什么?”冷然的声音响起,叫阿琳娜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直直望向狄霄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一瞬间,阿琳娜忽然意识到,若她再继续下去,她会死的。
对生的渴求终于让她止住那些不宜的举动,阿琳娜重重喘息两声,蓦地望向提尔泰两人:“哈里那……我就该叫你们知道,哈里那就是个畜生,不,他怎么比得上畜生。”
她的眼神有片刻失神,一行清泪自她眼角蜿蜒而下。
许多许多年前,大概还要追溯到阿琳娜不太记事的时候。
她并非从小这个样子,仗着一身皮囊,接连缠绵于男人身下,用她那些连自己都恶心的花言巧语,哄得男人为她痴狂。
小时候,她喜欢抱着大马策马疾驰,喜欢拿着比她还长的鞭子挥舞,喜欢跟阿妈去远处的矮树林里摘蘑菇,最喜欢被阿爹举高高,坐在阿爹肩头,举目所见皆比她矮上一大截。
她的阿爹是可汗,阿妈是可敦,他们受着族人尊敬,部族虽小,可温饱既足,安于现状也无妨。
直到有一天,阿爹在外面捡回来一个中原女人,那女人开始疯疯癫癫的,总是叫嚣着什么自己是后妃,族人们都听不懂,便也未在意。
后来女人养好伤,许是认清现实,终于不再整日叫嚷了,她开始同族人们接触,更是频繁来家里给阿妈帮忙。
阿琳娜年纪还小,她只知有个漂亮阿姐,阿爹阿妈不在的时候,只有阿姐愿意陪她玩。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在阿爹的榻上,看到不着寸缕的阿姐,纤白的双臂环在阿爹脖颈上……
后来,阿爹和阿妈频繁吵架,阿姐也不再来家里了。
等她下一次看见阿姐时,已经是一年后。
阿琳娜是来找阿妈去玩的,谁知刚刚进了毡帐,就发现里面还有旁人,她脚步一停,忽然想给里面的人一个惊喜。
谁知等她探头,却发现许久不见的阿姐用一根衣带勒着阿妈的脖子,双目赤红,状似疯癫,不断用力。
“!”阿琳娜眼睛倏地瞪圆了,她正要大喊着冲出去。
可阿妈先一步看见了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阿妈向她摆了摆手,又用手挡在嘴巴前面,这是她们约定好的不要出声不要动的意思。
阿琳娜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身前有两只大面缸,正好将她娇小的身型完全挡住,而阿姐神色恍惚,也未发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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