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怎么着?,而?是?四位长辈早就跟她打好招呼了, 她只需要走个过场, 余下的全随长辈统一口径的胡说八道。
横竖都是?为她好, 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秋雁薇陪着?雁临和心?心?到事先预留好的休息室。停留一阵之后,雁临和心?心?就?能?回家了。
先前?一个来月她也时不?时到陆家, 比起抱孩子?的技巧和熟练度, 她更胜于夏羽, 惹得夏羽认真地跟雁临告过几回状, 说什么让陆修远和秋总管好自家闺女,别逮谁跟谁亲。
其时秋雁薇正想给夏羽一记眼刀, 雁临已笑?哈哈地说:
“那是?我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什么我家闺女跟谁亲?心?心?那是?一视同仁——姐姐抱着?比我抱着?都更舒坦, 你连我都比不?了,还?说什么嘴?”
夏羽默了会儿, 呛回去:“还?好意思说?你是?心?心?的妈,连我们心?心?的姨都比不?了。”
“哄孩子?又不?是?说想学就?能?学会的事儿,”雁临底气不?足地还?嘴, 又逐渐找回底气,“姐姐不?是?哄过自家侄子?吗?我又没?有……啊不?对,夏羽, 你有侄子?侄女, 还?好意思数落我?有你那么当姑的没??你都没?哄过他们吧?”
“就?没?有, 怎么着?吧?”夏羽说着?,已笑?哈哈地跑开去。
“整个儿一预备流氓, ”雁临挥一下手,磨一磨牙,“你就?是?欠收拾!”
秋雁薇一面听一面笑?,暗暗庆幸,这样?俩活宝能?撞到一块儿,倒也能?成为彼此的开心?果。
这会儿,看看雁临日渐消瘦的小脸儿,又忍不?住心?里?抽痛。
等到有了姐妹两个单独说话的时间,秋雁薇直接低声问道:“临临,你气色怎么还?是?不?见好?刚刚在人前?涂了口红是?一个样?儿,平时不?涂口红又是?一个样?儿,骗骗别人就?得了,当我分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雁临看到姐姐眼中深切地担忧,忙解释,“做过手术的人,可?能?恢复得比较慢,也可?能?是?我体质不?适合生孩子?,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好,医生说一般是?恢复四十五天,建议我休养六十天左右。”
秋雁薇先是?凝神琢磨着?她的话,最终却忍不?住笑?出来,“什么叫可?能?你体质不?适合生孩子??秋雁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雁临一副“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怂德行,“别骂得我找不?着?北就?行。”
秋雁薇大笑?,把活宝小堂妹揽入臂弯,紧紧地抱住。
正是?这时候,丁宁敲敲门进门来,一看这情形,颈子?梗了梗,随即特无辜地望住雁临:“嫂子?,没?事儿吧?”
秋雁薇又想笑?了,松开雁临,给她理一理缎子?般的长发。
“有什么事儿?”雁临不?满,“你怎么老在我跟姐妹起腻的时候打岔?”
“我打岔?”丁宁指了指自己鼻尖,又问雁临,“夏羽也是?你姐妹?她说话有时候比大老爷们儿还?糙,什么都敢骂……”
雁临不?高兴了,直接打断他:“那是?她骂的人欠骂,没?准儿还?欠抽呢。”
“……对对对,肯定是?这么回事儿,下回她看谁不?顺眼了,嫂子?你告诉我一声儿,我替你们抽他丫的!”丁宁一本正经地说。
雁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随手把手边一个毛绒玩具砸向他,“一天天的就?跟你抬杠加没?辙了,个土匪,当心?我让你哥收拾你。”
丁宁稳稳地接住毛绒玩具,笑?得璀璨,“四个长辈、一个闺女,早把我哥收拾得够够的了,他要能?腾出时间收拾我,我才?真服了。”
“……”雁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秋雁薇适时地帮腔:“不?是?还?有秦淮么?他就?算收拾不?了你,也能?给你添堵吧?”
“……嫂子?,你也是?我嫂子?……”丁宁捂住心?口,“你怎么比我小嫂子?还?不?讲义气?”
“你才?不?讲义气呢。”秋雁薇笑?着?,作势要把手边的干花砸向他。
丁宁忙笑?着?告饶,“得嘞,我怂了还?不?成么?过来就?是?想看看我大侄女。”说着?上?前?来,走到临时搬过来的摇篮前?,语声一路转低亦转柔,“这么闹腾也能?睡着??有你这么心?宽的丫头没??跟你爸一模一样?,我是?真服了。”
雁临微微扬眉。
陆修远在过命的弟兄心?里?,是?心?宽的人吗?她从不?知?晓。
就?像她从不?知?道,在钱夹里?那张他笑?容格外灿烂的照片,拍摄时他是?怎样?的心?境。
她只知?道,他会在所处的环境中,给予在意的人最需要的,比如弟兄需要的信任、乐观,比如她需要的依靠、安稳,和爱。
且能?够细水长流,源源不?断,温缓,却璀璨。
休息整整一个月之后,雁临得到了一定的自由:每天上?午、下午可?以在工作间待半小时左右,实在无聊的时候,也被允许画画线稿,但时间也要控制在半小时之内。
即便这样?,雁临也知?足了。要知?道,之前?她只能?接听电话、看看文件、签字。
倒也从没?觉得无聊,祖母或陆修远在跟前?的时候,她就?问他们建筑相关的知?识,两个人都能?把看起来最无聊的事,说的分外生动有趣。
和爷爷说话时,雁临继续做十万个为什么,请教老爷子?是?怎么把数学知?识运用到建筑方面的,老爷子?对她从不?藏私,不?但告诉她问及的知?识,还?告诉她做好统计、测算、评估风险的窍门——以前?她专业知?识没?学到家,说了也没?用,现在则不?同,大学四年的潜心?学习可?不?是?应付事,很多知?识一点就?通。
说心?里?话,雁临带给陆潜的成就?感、自豪感,远胜于修远。也是?没?办法的事,修远跟他学的不?少,也全运用到了生意场上?,但最喜欢的是?盖房子?架桥修路那些?,而?且遇到难题第一时间只会请教祖母。
雁临就?不?同了,辛辛苦苦考上?名牌大学,报考的专业竟是?他痴迷一辈子?的数学,还?是?恨不?得把数学用到任何方面,和他聊起来最投契。
而?雁临和婆婆相处时,聊的最多的反倒是?家长里?短。
以前?工作范畴内外的人际关系,林婉都慢慢地告诉雁临,相册里?有照片的人,就?指给雁临,娓娓讲述以前?打交道时的趣事或矛盾,给予最客观的评价。
她手里?的人脉,想一步步交给雁临,维系或运用。
除去这些?,婆媳两个跟最亲近的母女没?什么区别,何况雁临如今也生了孩子?,平时少不?了交流一些?不?适、病痛。
这天,雁临知?道,婆婆两次坐月子?都没?完全听长辈的话,落下了一些?困扰多年的病根儿,比如手关节、膝关节常常作痛。
雁临很是?心?疼,揽住婆婆的手臂,依偎着?她,“可?真是?的,多受罪啊,也不?早说,回头我去医院的时候,给你问问医生,趁现在还?没?上?年岁,赶紧治好这些?老毛病。”
“不?用。”林婉真是?要强了一辈子?,遇到任何事,都不?想麻烦别人,尤其小辈人。
“不?用?”雁临挑眉,煞有介事地威胁,“那成,打今儿起我就?学你,也攒一身老毛病。”
“……鬼丫头,就?你能?治住我。”林婉笑?着?展臂搂住儿媳妇,手势温柔地拍抚她的肩臂,“成,我听你的,治好了也有好处,起码不?用你们早早儿地伺候。”
“伺候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你自个儿遭罪。”雁临笑?着?,“我爸呢?估摸着?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也赶紧的,赶早调理。”
“他跟我可?没?实话,跟你也不?会说,回头你让修远问问他。我只知?道他常犯背疼、腿疼的毛病,在部队时落下的伤导致的。”
雁临轻轻叹气,头蹭了蹭婆婆的肩,“跟你们比起来,我简直是?活在蜜罐儿里?的。以前?我连输液都紧张兮兮的,可?惜命呢。”
林婉笑?出声来,“再惜命又怎么着??还?不?是?辛辛苦苦地把心?心?生下来了?”
“两码事,过后输液我还?是?紧张。连二国媳妇儿都纳闷儿,说你是?挨过一刀的人,怎么还?这么怕拔针不?及时?最多鼓个包而?已。我说我就?是?挨的起手术刀,受不?了鼓包。”
林婉笑?得更厉害,揉了揉雁临的面颊,“你啊,我就?盼着?心?心?的性格随你,不?知?道多可?爱。”
“哪有,我招人嫌的时候多着?呢。”雁临笑?眉笑?眼的,“什么时候生气了,就?立马训我,可?别闷在心?里?。瞧见过我睁眼瞎的的德行吧?平时也会出那一类的事——就?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笑?一样?,你们生气的时候,我肯定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谁能?跟你生气?”越是?朝夕相对,林婉越是?疼爱自己的儿媳妇。
想想也挺邪门儿的:在明芳和修远面前?,她从不?是?好脾气的人,可?瞧着?雁临,那真是?刻意找茬都找不?到,想有脾气更不?可?能?。
这又怎么能?怪她把雁临当亲生的孩子?似的?
晚间睡下之前?,陆修远在书房忙碌,雁临到婴儿床前?,端详了心?心?一阵。
女儿只有眼睛、脸型像她,其余都随了陆修远。浓密柔韧的头发就?不?用说随谁了,他是?习惯了留寸头而?已,发量发质也是?一等一的好。
真正是?融合了彼此的小精灵,也真正是?恨不?得每天从早看到晚的小天使。
雁临手势轻柔地抱起酣睡着?的女儿,亲了亲那粉嫩嫩的小脸儿,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一阵,才?把女儿放回到小床上?。
回到床上?,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专给女儿专门定制的大相册、记事本。
公公给他孙女拍照,已经是?每日的惯例,除此之外,有时也会捎带着?拍下别人,如此一来,十天半个月用完一卷胶卷都算是?很节省了。
但这习惯真好。
因为有佟福荣那个老熟人,洗照片总是?一两天的事儿。照片按照顺序,一张张放入相册,天数少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积攒一个来月时,就?能?看出心?心?明显的变化。
轮廓眉眼愈发清晰,也就?是?所谓的一点点在长开。
看完女儿的照片,和几张公共抓拍的她和女儿,雁临合上?相册,摊开记事本,落笔写下今天的事。
最早写日记的时候,多少抱着?些?为了女儿做个爱心?任务的心?理,慢慢的她就?不?这么想了,而?且还?会自由发挥:不?论是?否与女儿有关的事,只要是?她想写的,就?写下来。
她是?想,横竖自己这份是?备用的,女儿要看正经的成长日记,找她爸做的那份就?可?以。
不?过她也不?会忘记本则,到末尾会记下女儿今天的穿戴,以及饮食情况。等到照片洗出来了,就?可?以找到对应的,逐一添加到记事本里?。
把手边的东西放回到抽屉,雁临躺下去,阖了眼睑,回顾白天里?学到的知?识,和婆婆所说的人与事。
陆修远回到房间,先在婴儿床前?逗留一阵子?,才?到大床上?躺下,片刻后,惯性地把雁临搂到怀里?。
雁临笑?了笑?,手臂环住他腰身,“忙完了?”
“嗯。还?以为你睡着?了。”陆修远亲了亲她面颊,又吻一吻她的唇,柔声说,“徐东北给心?心?设计的衣服,穿起来还?挺好看的。”
“嗯。嗯?”雁临睁开眼睛,“比我设计的更好看吗?”
陆修远撑不?住,笑?了,“别又犯职业病。”
“这哪是?职业病?快说。”
“一样?好看,你们俩的功底,本来就?不?相上?下。”陆修远说的是?心?里?话。
“看起来,男性要是?喜欢孩子?,也特别了解孩子?适合什么。”
“这是?一定的。”陆修远宽慰她似的亲一口,“你自个儿还?没?长大呢,就?做了妈妈,先前?给心?心?设计的衣服,肯定孩子?气。”
“……”雁临轻轻踹他一下,“再贬低我的设计能?力,我就?把你踹下去。”
陆修远轻声笑?起来,展臂熄了床头灯,留着?放在地上?的一盏小夜灯,随即牢牢捕获她的唇。
雁临先是?不?满地咕哝一声,随后便安静亦柔软下来。
这样?清清醒醒、不?含情/欲的亲吻,是?这一段常有的事。
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他真的是?一点点别的心?思都没?有。雁临有时候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该钦佩,还?是?该庆幸。
说起来,从怀上?心?心?的那三两天到现在,他们之间再没?有过欢爱。
小一年的时间了。
她算是?身不?由己,压根儿没?想过。可?他居然也一样?。
可?能?他现在闲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女儿的未来吧。
这样?很好。
遐思间,舌尖纠缠,相互撩拨片刻,仍是?雁临先一步败下阵来,轻轻别转脸,平复呼吸的频率。
陆修远无声地笑?着?,板过她面容,在她唇上?牢牢印下一吻,“临,晚安。”
“晚安,陆修远。”雁临唇角微微上?扬,把脸埋到他颈间,安然阖了眼睑。
转过天来,有个小惊喜:李梦过来了。
陆家四位长辈早已看过李梦照片,也没?少听雁临、夏羽说这孩子?的趣事。
其时在院中浇花的叶祁一看到李梦,立刻认出来,热情地打招呼:“是?不?是?我家临临的好朋友李梦?”
“是?奶奶,临临和陆哥的奶奶。”李梦笑?着?走上?前?,双手握了握老人家温暖的手,“我是?李梦,临临平时喊我梦梦。”
“这就?对了,你可?算来了。”叶祁放下喷壶,携着?李梦的手到室内,“我带你上?楼去,临临在坐月子?,知?道吧?”
“知?道,知?道的。”李梦忙解释,“先前?我那边乱糟糟一堆事,真没?办法抽出一两天的时间赶过来。听说母女平安的消息,我就?放心?了,想着?与其琢磨抽空过来,还?不?如尽快过来工作,这才?拖到了现在。”
“知?道,知?道。”叶祁笑?着?。
“也对,我没?少打电话过来,有两回是?您接的,一次是?爷爷接的——绝对是?,别的时候都是?陆哥接的。”
“耳力真好。”
两人说笑?着?到了楼上?。
心?心?之前?醒了,喝完牛奶,由着?她那个不?着?调的妈抱着?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又听了一阵悦耳的风铃声,这会儿刚睡着?。
雁临正抱着?女儿缓缓踱步,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立刻说请进,语声较低。
瞧见祖母带着?李梦走进来,雁临睁大眼睛,下一刻就?逸出灿烂的笑?容,喃喃道:“梦梦?”
“是?呀。”倒是?李梦先示意她别激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上?前?,敛目看看心?心?,就?接到臂弯,小声说,“我可?哄过不?少小孩儿呢,不?像夏羽那个笨丫头。”
叶祁和雁临都笑?了。
“你们先说话,我去准备茶水点心?。”叶祁跟雁临交代一句,转身下楼去。
李梦抱着?心?心?缓缓踱步,期间细细瞧着?,直犯嘀咕:“怎么跟你家陆先生这么像?这……好看是?忒好看,但我压力很大诶。”
雁临闷声笑?着?,“先前?还?瞧不?起人家夏羽,转头就?跟她犯了同样?的毛病。放心?,眼睛像我。”
“啊,那可?太好了。”李梦透一口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像你就?成。”
雁临打趣:“我家陆先生怎么你们了?一个个的都这个调调。”
“……那叫什么来着??对,是?气场。你家陆先生的气场太强了,一般男的瞧着?他都打怵,我之前?是?大学女生,现在也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要求我见到那种人物不?打怵,不?是?开玩笑?嘛。”
雁临失笑?。
李梦瞧着?心?心?睡熟了,把小家伙放到小床上?,动作的轻柔和熟练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雁临这个专门练了一段时间的当妈的。
雁临携她出了卧室,带上?房门之后,紧紧拥抱李梦,“真是?太高兴了。”
“我还?不?是?一样?,真要想死你啦。”李梦拍拍雁临的背,拉开距离后,上?上?下下打量,“嗳,生完孩子?都是?你这样?吗?瞧着?身材跟以前?一样?呢。合着?我以前?看到的那些?产后发胖的女性,都是?自个儿吃胖的?”
雁临笑?得不?轻,“少胡扯。体质不?一样?,而?且我都生完一个多月了。”
“也是?。”
两人笑?着?坐到沙发上?。
叶祁上?楼来,托盘里?一杯咖啡,一杯牛奶,一盘时鲜水果,放下之后,取出干果点心?,摆到茶几上?,拍拍雁临的脑门儿,“只许喝牛奶吃干果。”
李梦接话道:“奶奶放心?,我帮您看着?她。”
“真是?贴心?的好姑娘。”叶祁拍拍她的肩,笑?眯眯下楼去。
雁临开始犯嘀咕:“我吃货的形象真那么深入人心?吗?”
李梦撑不?住,笑?了,“等奶奶跟我熟了之后,就?知?道我比你更贪吃。但是?今天你可?不?准乱吃东西。”
“我又跟自个儿没?仇,管得住自己。”雁临笑?问,“电话里?你态度也不?大明确,这次是?来串门还?是?过来上?班的?”
“过来上?班的。”李梦笑?容璀璨,“陈素影早就?能?做一把手了,我一再推延过来的日期,不?是?为自个儿和男朋友,是?为了家里?的破事儿。”
“嗯?”雁临好奇,“你家里?不?是?特别开明吗?能?有什么破事儿?”
李梦摆一摆手,“是?我堂叔——也就?是?我小堂哥小堂嫂的事儿。等下跟你说。”她赶路过来实在有些?疲惫,端起咖啡连喝几口,面色转为鲜润。
雁临把水果、干果推到她手边,“不?着?急,你吃饱喝足了再跟我说。”
李梦笑?出来,倒也不?客气,又喝了两口咖啡,直到和雁临一起嗑瓜子?时,才?接上?先前?的话题,娓娓道来:
“我小堂哥小堂嫂都是?大学毕业,俩人都特好,但我堂叔堂婶整个儿是?活脱脱的封建余孽,宗旨就?是?进了他们家门的儿媳妇,必须得生儿子?。
“我堂嫂生了女儿之后,根本没?想过再要孩子?,结果公公婆婆一个劲儿地施加压力,瞧着?没?用就?每天阴阳怪气的。
“我家里?知?道后都特生气,但我爸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我不?一样?,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堂嫂看我是?真心?帮她,就?问我怎么着?。你说,我会怎么着??”
雁临就?笑?了,“生男生女不?是?谁能?决定的,而?且孩子?不?用要那么多——早讨论过一千八百回了,问题关键不?是?取决于男的吗?”
李梦欣然而?笑?,“是?呀,所以我就?建议我堂嫂跟堂哥离婚,横竖我堂哥在家里?实际上?挺怂的,轻易不?敢呛他爹妈,但又真不?想再要孩子?。
“这算来算去,不?就?是?两个人的压力全转移到了堂嫂身上??他凭什么?
“我跟我堂嫂说完,她想了一阵子?,就?真跟我堂哥提出离婚了。”
雁临很关心?结果,“到了怎么样?了?”
“我堂哥当然不?肯离婚啊,然后就?跟我堂嫂谈了几次,知?道了她受不?了的点,除了改善我堂嫂的生存环境,还?能?怎么着??”李梦说着?,绽出舒心?的笑?,“他在单位争取到了一套房,那之前?,带着?媳妇儿闺女出去租房住。
“他爹妈闹过一阵子?,都没?用。
“前?几天他们一家三口才?搬到新房,我帮着?置办了一些?东西。
“要不?是?为这事儿,我早来看你了。”
李梦抱了抱雁临,“可?不?准挑我的礼。”
“说什么呢?你要是?放着?不?管,直接跑过来看我,我才?会生气呢。”雁临说。
“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李梦完全放松下来,任由身形陷入沙发,“我男朋友最晚下午到,给长辈、心?心?的礼物要跟他一起过来。对了,我跟丁宁联系过,他能?给我男朋友一个适合的职位,工资和在北京一样?,这事儿陆哥知?不?知?道?”
“他要是?不?知?道,丁宁怎么能?做决定?”雁临笑?着?戳她面颊一下,“直接找陆修远不?就?得了?你男朋友的专业,放到哪儿都吃得开。”
“……这不?是?被夏羽传染了,想起陆哥都打怵,打电话什么的,就?更没?勇气了。”
雁临无声地叹一口气。其实在她看来,陆修远对她的亲友都特别随和,偏偏两个好朋友一个德行,见了他老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这是?无解的问题,想再多也没?用,索性长久地搁到一边。
李梦过来的同时,夏羽也找到了市区里?最好的建筑承包商,又征得陆修远那边的认可?之后,签订合约,如期开工建造未来的“临羽工作室”。
雁临起先特别挂心?,而?陆修远目前?最怕的就?是?她思虑的太多,第一时间就?让以前?最得力的下属跟进,几天后瞧着?她还?是?不?放心?,憋坏主意想偷溜出去的时候应该都不?少,他索性硬着?心?肠撇下女儿,亲自上?阵,每天到施工现场和下属监督一切,回到家里?,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雁临这才?放心?。
她毕竟是?新手,可?人家陆修远不?一样?,先前?承建的三项大工程竣工后,都得到了业内一致的认可?,和上?层给予的高度肯定和表彰。
幸好她不?用跟他比,不?然迟早被他气死。
另一面,她自然只有为他开心?的份儿:他取得成就?,就?等于延续祖母在专业领域内的成就?和荣耀,这些?成就?和荣耀,亦属于陆家每个人。
最亲最爱的人,亦是?自己引以为豪的人,这滋味,雁临终于切身领略到。
那感觉……真别说,特别特别好。
就?在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之中,雁临修养期结束,全身心?投入到事业和工程之中。
时光如雪,来时无声,去时无踪。
转眼已是?盛夏。
周日,九点钟,雁临脚步匆匆地下楼,望一眼餐厅方向,扬声说:“爷爷奶奶,爸妈,我又起晚了,赶不?及吃早饭了。”
“个没?心?没?肺的,自个儿也好意思说‘又’起晚了?”陆博山大步流星过来,递给雁临已经备好的早餐盒、保温杯,“到工地停下车就?吃,记住没??”
“谢谢爸。”雁临乖乖接过。
“个虎孩子?,这是?爷爷奶奶做的。”
雁临忙又扬声说:“爷爷奶奶,辛苦啦,我明天争取早点儿起。”
陆博山失笑?,“快走吧,耽误了时间又要闹小脾气。”
雁临对他摆摆手,“爸,今天别可?着?劲儿给心?心?拍照,拍也行,别老换衣服……”一天半天的换两三身衣服,她看到照片都不?知?道是?哪天的,还?得特地翻家里?的大相册。
“数你事儿多,连我都管。别的都成,拍照这事儿门儿都没?有。”陆博山给她开了客厅的门,“兔崽子?,快滚吧。”
“嗳。”雁临应得特别爽快,也特别麻利地跑出门。
倒把陆博山笑?得不?轻。他就?挂着?满脸的笑?,坐回到餐桌前?,跟父母、媳妇儿说了刚才?的事。
三个人听了,也忍不?住笑?。
林婉喝一口特别入味特别地道的淮南牛肉汤,替雁临可?惜,“修远一大早做好的,偏偏那傻孩子?昨晚熬到半夜,来不?及尝一口就?跑了。”
陆潜不?以为然,“临临是?熬到半夜,你儿子?是?整宿没?睡。”
“啊?”
“啊什么啊?”叶祁拿过长长的布菜的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到儿媳妇碟子?里?,那架势,很有点儿恨不?得用包子?塞住对方的嘴似的,“只知?道雁临在楼上?睡得晚,不?知?道你儿子?在楼下书房忙了通宵,做好早饭才?睡的?你就?烧高香吧,我现在年岁大了,不?然真得揍你一顿。”
林婉抬手掩了掩脸,“临临不?是?刚好没?多久吗……”
“心?心?满一百天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叶祁横了她一眼,“别怪我以前?瞧你不?顺眼,你这没?心?没?肺的德行……不?是?,你没?心?没?肺的路数,怎么跟临临一点儿都不?一样??临临没?心?没?肺的时候特招人喜欢,你一没?心?没?肺我就?想上?手打你几下子?。”
“……那就?打呗,背着?人就?成。”林婉说。
陆博山故意轻咳一声,给母亲递眼色。媳妇儿被自个儿妈数落,他真当不?了唯唯诺诺的孝子?,要是?再年轻十岁二十岁,早替媳妇儿呛回去了。
陆潜给妻子?递了一个油酥烧饼,打圆场:“快吃,修远做的,那孩崽子?现在做这些?跟玩儿似的,还?特好吃,赶紧尝尝。”
“也是?修远做的?”叶祁笑?眯眯接过,咬了一口,笑?意更浓,“好吃,真好吃!”
“吃一半,另一半掰了放汤里?。”陆潜叮嘱完,转头给了儿媳妇一个安抚的笑?,视线转到儿子?面上?,已是?凉飕飕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你老妈训你媳妇儿几句怎么了?你是?不?是?想我跟你过不?去?
陆博山立马怂了,赶紧把小笼包往自个儿老爹面前?推了推,“临临前?两天做好了放冰箱里?的,蒸一下跟现做的一样?,可?好吃了。”
“那还?用你说?我们家临临包饺子?都是?一绝,别的面食更不?用说了。”嘴里?这么说着?,陆潜面上?已逸出柔和的笑?容,连夹了两个小笼包到碟子?里?,津津有味地享用起来。
林婉趁这工夫,剜了陆博山一眼。瞎搅和什么?打量老太太是?那种轻易甩给人脸色甚至言语的人吗?她是?跟婆婆相处得亲厚了才?有资格挨训的。
陆博山不?明所以。
林婉无声地叹气,想着?一定得抽空跟他好好儿念叨念叨。
出了门的雁临心?无旁骛,开车到了工地,停车后完全遵从公公的指示,先吃早餐。
餐盒里?是?一个油酥烧饼,两个白水煮蛋,六个小笼包,小号保温桶里?是?鲜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