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雁临拿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要?是这样,我们就不着急摆喜酒了,过三二年再说,到时候,各自的事业一定已经有模有样……”
“想得美?,”叶祁又气?又笑,“一杆子就把我们支出去那么老远?到那时候,修远奔三十?了,你忍心?”
“那有什么办法??爷爷奶奶不肯跟我们一起住,实在没什么意思——爸妈问我原因的时候,我就这么说。”
叶祁哪里还听不出,孙媳妇这是用了一记小小的激将法?,不由笑着捏她小脸儿一把,“你这个淘气?鬼。”
“答应我吧。”雁临揽住祖母的肩,“别的事有修远挡着,谁敢跟他较劲?”
“不答应还能怎么着?”叶祁笑着,“我跟爷爷真上年岁了,当然愿意一家人在一起,再不济,也希望离修远近一些?,哪怕通电话通信,在县里也更方便。
“以?前琢磨过这件事,说实话,担心你不愿意家里人口太多,现在既然是你提出这件事,我们再不去,那不就是不知好歹?”
“真的?”雁临双眼熠熠生?辉。
“真的。”叶祁携她往回走,“这就收拾家底,叫修远准备搬家。”
雁临兴高?采烈,“人手车辆都让他找,我们迟一两天回去。”
叶祁笑容满面?,瞧着这样的孙媳妇,心里只有欢喜的份儿。
同一时间,陆修远也在跟祖父聊这件事。
这对老少的对话十?分简洁。
陆修远说:“我退伍了,在做生?意。”
“上次不就说过了?”陆潜扫他一眼,视线落回到棋盘。
“你跟奶奶都是七十?几岁的人了,保养得再好,身子骨再硬朗,但不在跟前儿,我一阵一阵心惊肉跳的。”陆修远说,“而且我也住院过一段时间,以?后保不齐有反复,你们放心?”
陆潜睨着他,“少乌鸦嘴,你这种活土匪,谁咒都没用。不就是到县里住么?这还用你说?只冲着雁临做的饺子,我们也得过去享福。”
陆修远笑了,“不止饺子好吃,水煮鱼水煮肉做得也很地道?,其他的家常菜更不用说。”
陆潜呵呵地笑,心思转移到吃喝上,“饺子是不是还有?”
“有。”陆修远和雁临做的饺子摆满两个篦子,一餐饭一篦子的量上桌后,富余二三十?个,“明天再吃一顿。中?午剩下的,晚上煎着吃,成么?”
“成!”
陆修远笑意更浓。在他这边,祖父祖母一向特别容易打发,何况如今多了雁临。
遛弯的一老一小回来之后,一家同住的事情定下来,坐在一起商量,要?带走哪些?东西,需要?多大的车子运送,以?及日后空下来的房子怎样处置。
陆修远对祖父祖母建议:“最好是你们琢磨出合适的人,搬过来住,除了人品,还要?爱干净。另外先礼后兵,签个合同,达不到要?求立马走人,也能避免人住久了房子易主。”
老两口深以?为然。陆潜说:“横竖不用着急,我们慢慢琢磨,反正走之前一定办妥当。”
退一万步讲,就算同住合不来,他们也不会回乡下,在县城选个近一些?的住处,守着孙子孙媳。这种对普通人而言的大事,之于他们反倒是小事。
岁月的确改变了他们的心性,改不了的是他们在何处都可安家。
这天晚饭后,老少四?人在客厅看电视,六位客人到访。
除了王萍及其祖父母,还有三位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人。
雁临这才明白,祖父说的正式道?歉的真正含义。
他要?给王萍一个切实的教训,也要?断了王家日后说陆家人闲话的路。
有这前提,雁临完全是看热闹的心态。
冷眼打量王萍的祖父母,见老太太戴着金戒指金手镯,衣服款式高?档;老爷子穿戴一如妻子,脖子上戴着一条明灿灿的金链子——他外号就是大金链子,这是祖母私下里告诉雁临的。
雁临由此确定的是,村里没有被抢劫的安全隐患,要?不然,王家怎么敢钱财外露到这地步。
总而言之,王家老俩十?足的暴发户架势。今天因为孙女闹得面?上难堪,进门?后一味的点头哈腰皮笑肉不笑,平时一定是耀武扬威的样子。
不论陆家哪个人,都不会愿意跟王家结亲。嘚瑟的人一定事儿多,谁都不会闲得没事找事。
陆潜、叶祁以?闲聊的方式切入今日事件,把经过详略得当地告诉三个局外人。
王老爷子脸色晦暗,端一杯茶在手,一味盯着茶水;王老太坐在他身侧,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上,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时不时瞪王萍一眼。
王萍意态倒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规规矩矩坐着,垂着头,抿着唇。但是雁临发现,她有两次微微别转脸,面?上闪过愤懑之色。
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于,对待男女关系,根本?没有对错的认知。
你有一千条理由反对她勾搭议婚男性,她就能想出一万条理由说服自己和别人:她只是追求爱情,她不但没错,反而有理。
就算面?面?俱到,都不见得防得住这种人见缝插针地添堵。谁不想做个体?面?人呢?真遇上没皮没脸的,难道?还能人前人后都跟她一般见识?
雁临决定好好儿利用祖父祖母给创造的机会。能不能杜绝王萍凑近陆家是一回事,让她明白自己是个刺儿头是另一回事。
等到长辈的谈笑告一段落,三位局外人要?王萍赔不是的时候,雁临趁着室内片刻的寂静,笑微微开口:“王萍道?歉与否,陆家为的都是在村里没人说我的闲话,至于王萍有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只有她清楚。这是谁都明白的事儿。
“在她表态之前,我想问清楚一件事。
“她上午跟我放下话了,说等过完年,不管她远哥做什么,她都能在他手底下混个文?秘的职位。
“我想要?句准话,王萍,对于工作问题,你还是之前的打算么?”
语声停了停,她转向陆修远,“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40章 不一样的他
“我?怎么看?”陆修远奇怪地看雁临一眼, “不怎么看。跟长辈半生不熟的人,不可能用。”
这倒好,捎带着拒绝了一大杆子沾亲带故的人。雁临一笑, 非常满意。
王萍听雁临说话的时候, 已恨得暗暗咬牙, 心知那小丫头片子故意跟她找后账呢。
她要不是为了以后与陆修远仍旧常来常往,何必乖乖听话, 过来赔礼道歉?
这条路要?是断了, 那她还认什么错?
迅速权衡一番, 王萍站起身来, 做出分外恳切的样?子,“远哥, 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以为两家相处得比亲戚还近, 说话不讲究方式, 太冒失。
“但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不管做什么, 都能出人头地。这样?的话,有我?出一份力?不是更好吗?没?错,我?不是一流名牌大学的人才?, 可好歹是读了大学,在?这年?月,大学生做文职, 怎么也比低学历的人更稳妥一些。
“今天我?的确是错了, 想做出弥补, 避免影响两家的关系,等我?工作?后, 前三年?不要?工资都可以。再?一个?,我?也想跟你多学一些东西,真的。”
雁临无语望天。
陆修远语气转冷:“我?说了,不可能。而且之后几年?我?都说不准自己在?哪儿,那要?看雁临考上哪里的大学,我?得陪她去上学,不相干的人,少在?我?们附近晃。”
雁临一愣,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把陪她上学的话扔了出去。下?一刻,心里便是满满的甜蜜。
陆潜和叶祁望了小两口一眼,满脸地欣慰与赞同。他们想到了当年?漂洋过海的岁月,再?遥远再?辛苦的路程,也携手?同行。他们认为的夫妻,就该是这个?样?子。
作?为最了解修远的长辈,他们如?何不希望他与长辈一样?,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恋爱结婚。
先前修远因为身份性格与环境限制,基本?上断了与女孩子相恋的路,他们就想制造机会给他,没?料到儿子儿媳妇太着急,只凭交情和雁临的样?貌就把婚事定下?来。这是他们一度略有微词的症结。
现下?一看,儿子儿媳分明是歪打正着,雁临是掏心掏肺对修远好,不然不会主动提出一家人同住;修远对雁临也是满心的在?意,不然不会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关乎几年?的打算。
如?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家四人满心欢喜,王萍却被打击得无以复加。
这次遇到了花瓶里的刺儿头,很会给长辈和陆修远灌迷魂汤,直接导致她当众出丑。
这还了得?三个?外人再?受村里人尊敬,也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以后不定怎么把这件事向外传扬,她很快就会成为村里的笑柄,把她跟破鞋相提并论也未可知。
气恨到了一定程度,由不得她不恼羞成怒。
她望着雁临,眼中?已有恨意,“你故意抓着我?说过的话不放,就是为了王家陆家断绝往来?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一门心思求个?皆大欢喜,你偏要?这样?,往后陆家的人缘儿还不全得让你败坏完?你这叫不顾大局,懂不懂?”
陆潜、叶祁面露不悦,俱是微微前倾,要?出口驳斥。
雁临却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闲闲回道:“首先,我?提出你说过的话,是征询你和修远的态度,你们表态了,但我?没?说什么,对不对?
“其次,你这么激动,再?一次对我?指手?画脚、否定我?的人品,这让我?更加坚定以后有多远离你多远的立场。
“最重要?的是,这是你跟我?和修远之间的事,长辈之间的往来,我?没?资格也没?胆子干涉。爷爷奶奶的人缘儿,可不是谁想败坏就能如?愿的。”
局外人赵老爷子一拍大腿,“这话对!陆家老俩的人品才?华,别说咱们村里县里,就算到首都的很多国家级单位,也只有挑大拇指的份儿,这来来回回多少次请他们出山了?
“王萍,你别揪着人家孙媳妇穷追猛打了,行不行?今天才?认识,你就这样?那样?的说人家不是,纯粹有毛病。这也就是人家有素质,让长辈做主,不然早让修远收拾你了。
“再?说到底,要?是换了我?家那个?母老虎,碰到你这样?的人,你那张脸早让她挠成土豆丝儿了。也不回头想想,说的都是什么乱八七糟的?真有点儿欠抽了啊。”
十分耿直的一番话,引得大家一通善意的笑,另外两个?局外人更是频频说“没?错,是这个?理儿”。
王萍哭了,这倒不是她想卖惨,实在?是羞愤交加,撞墙当场晕过去的心都有了。
王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望着孙女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给她一刀的不忿。太丢人了,他这辈子都没?丢过这样?的脸。
“认错!斟茶认错!”他怒声说。要?不然,他当场把这混蛋孙女撵出家门,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王老太立马跟上:“听到没?有?!再?不听话,立马给我?走?人!我?们的家搁不下?你!”
王萍连哭都不敢了,匆匆忙忙用手?帕擦了擦脸,敛容正色,逐一到了陆潜、叶祁面前倒茶赔礼。
陆潜和叶祁见惯了风浪,明白这次最终的收获是看穿一个?人的品行和家教,也足够了,其他的,不妨留给修远,也就做样?子抿一口茶。
王萍到了陆修远近前,要?拿他面前的茶杯。
陆修远却抬手?一挡,“不用,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以后离我?跟我?媳妇儿远点儿,比给我?磕几个?都见道歉的诚意。”
王萍被打击到了险些崩溃的地步,双腿软了软,差点儿就真跪了。
雁临不疾不徐加一句:“我?同意。”
陆潜笑笑地说:“修远说的也对。好些人跟一些亲人都没?缘,更别提长辈朋友家的孩子。往后就这么着吧,我?们跟王家是一回事,孩子们不再?来往是另一回事。”说着看向王家老两口,“你们说呢?”
王老爷子、王老太能说什么?强扯出笑容,点一点头。
于是,王萍的斟茶道歉就此打住,事情也算尘埃落定。
雁临虽然确定,王萍很可能会更加不择手?段,却已对现状很满意。
她已进一步确认,长辈站在?自己这边。往后王萍要?是更出格,没?关系,她也可以更出格。
知三还一心要?当三的货,她绝不会惯着。
夜了,雁临仍是落后于陆修远洗漱洗澡,上了床,小猫似的拱进他被子里。
陆修远忙把她搂到怀里,掖好被角。
雁临双脚凉冰冰,灵巧地把他睡裤往上勾起,然后把脚贴着他肌肤取暖。
“小崽子。”陆修远轻笑。要?给她灌个?热水袋,她嫌麻烦不准他准备,转头就给他找事儿。
“谁叫你这么暖和的?”雁临才?不管,抬了抬身。
这须臾之间,陆修远默契地展开手?臂,由着她把小脑瓜安置到臂上。
雁临的手?熟门熟路地顺着他棉T恤下?摆溜进去,微凉的手?落到他温热的背部,满足地吁出一口气,“真好。”
“好么?”陆修远笑着,啄一下?她的唇,“我?对你的用处,不止这些。麻烦你别想再?收拾我?。”
雁临亲回去,“只是特喜欢腻着你,好歹也是我?争取到的好机会。就这样?,不算难为你吧?”
“当然不算。”被精灵似的小妻子腻着,何尝不是他如?今最暖心的事。
雁临的小手?拍拍他的背,“说说话,哄我?睡觉。”
“嗯。”
“想知道你在?村里的人际关系,现在?有没?有好朋友?”
陆修远告诉她,年?少时有过不少所?谓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收获时节在?田地相互帮忙而已,志同道合的,他没?遇见过。
后来他参军,一晃十来年?,除了探亲基本?上不回来,昔日玩伴成家的成家,在?外的在?外,平时连信都不写,偶尔碰面,已只是点头之交。
他在?村里找的通风报信的人是村长,三四年?前达成的默契。村长每每知道祖父祖母真遇到了什么事,就会先联系陆家,再?迅速联系上他,说明原委,由他酌情做出安排。
与村长的所?谓交情,其实是出于互惠互利。有利于村里发展经济民生的大事小情,他都会及时告知,唤兄弟过来洽谈。所?以,两人相互有什么事一定帮衬,但不需言谢。
简而言之,生活里的陆修远,对亲友之外的人,条条框框分明,没?有人情味可讲。
但他就应该是这样?子。要?不然,身边不知多少烂桃花,怎么可能成为绯闻绝缘体?、禁欲系人设。
不服气不行啊,要?是换个?人,别说这么亲昵地睡在?一起,就算距离很近,也足够男方心猿意马。可再?瞧瞧她这位男朋友兼合法丈夫,压根儿柳下?惠的胚子。
且不说什么烂桃花了,她真能把他拿下?恐怕都有难度。
——睡意袭来时,雁临这样?想着。
第二天八点来钟,老少四口神采奕奕地去赶集。
原本?,陆潜和叶祁是这样?安排的:他们用常用的脚蹬载人小三轮车,修远和雁临骑一辆自行车。
陆修远否了,“要?买不少东西,我?们俩不定踅摸多少有用没?用的,而且我?得抽空去邮局打几个?电话。开车去,停在?集市外面。”
老两口顾及他要?打电话,只好照办。
到了集市外围,停好车子锁好,四人缓步前行。想走?快也不可能。
腊月十八了,这已是年?集,而且村子大,十里八乡的都赶过来,人实在?多,一些路段接踵摩肩。
陆修远揽着小妻子,和祖父一起照看着祖母
集市外围是卖蔬菜副食品的小贩,一个?个?摊位紧挨着,争相吆喝报价,很是热闹。
走?过这一段,是卖熟食的,猪头肉、酱牛肉、羊杂、鸡架、馒头、火烧、烧饼……琳琅满目,中?间穿插着卖烤红薯、冰糖葫芦的。
经过一个?卖烧饼夹肉的摊位,雁临多看了两眼。刚出炉的烧饼切开,填满切好的肉丁、青红椒,很好吃的样?子。她琢磨着,不知道能不能有样?学样?。
叶祁平时很喜欢这一口,无意间瞥见孙媳妇瞩目,笑得微眯了眼睛。
只走?了这么一段,许多人殷勤地找过来和老两口、陆修远打招呼,知道雁临的身份,满口夸赞。
陆家在?村里的好人缘儿、地位,雁临切身领教到。
再?往前走?,是占据路段最长的布料衣物鞋子的摊位。
布料在?雁临眼里,从来不会用价钱论高低档,只有适不适用的差别。而在?年?集上,摊贩不管什么样?的货品都会摆出来售卖,成色不比县里的百货大楼少,碍于如?今出产商有限,质量也不会差,价钱却绝不会高。
她凑到祖母身边请示:“奶奶,我?想仔细看看布料,可以吗?”
叶祁满口应下?,“我?陪你,顺道学学经验。”
陆潜和陆修远也没?意见,对雁临从事的服装业,两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好奇心,只要?搭边儿的事,就乐得看看。
雁临顾不上他们的心思,只随着意愿挑选。
老式的看起来喜气洋洋的织锦布匹,她不是没?兴趣,而是家里有不少纹丝未动的存货,根本?没?地儿用。
她想要?一些适合做睡衣的料子,格纹条纹的薄绒或纯棉布均可。
还真找到了。
雁临货比三家,最终选择了一个?摊位,笑盈盈讲价。
纯粹看穿戴就认定买方不懂行情敲竹杠的小贩,等同于没?眼力?见儿的棒槌。
听出对方是内行,给出公?允的价格之余,再?没?加价的可能,都会顺着台阶下?。
眼下?的摊主正是这类人,爽快地应了雁临,一面取布料,一面跟老两口、陆修远攀谈几句,说着奉承话,哄得一家人心里都很熨帖。
雁临取钱时,陆修远已先一步将钞票递给摊主。
她扭头看他一眼。
陆修远斜睨着她。
叶祁一拍雁临拿着钱夹的手?,“哪有你花钱的份儿?这孩子,可不准这样?。”
“再?这样?,我?给你出一百道最难的课余习题。”陆潜煞有介事地威胁。
雁临求之不得,要?取钱明知故犯,“那可太好了。”
陆潜一顿,慌忙改口:“我?刚刚嘴瓢了,花钱的事儿你听修远的,我?才?给你出题。”
“我?可当真啦。”
“个?淘气鬼。”陆潜笑眯眯数落。
陆修远心情却没?他们这样?好。
事实上,从坐到驾驶座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些不踏实。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走?在?街上这一路,他确信自己和至亲妻子被人暗中?窥视着。这不是预感,而是常年?的训练和经验累积而成的精准判断。
有胆子给祖父祖母添堵的人,村里根本?没?有。
那就是他和雁临。
再?用排除法,剩下?的只有雁临。
他希望自己预感出错,但要?本?着预防意外有所?准备。
想生事的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那个?莫名其妙的货色,认识不入流的人一点儿也不新鲜。
所?以,是全程陪伴雁临,还是引蛇出洞?
当前情形下?,他会选择的只有后者。
等雁临买完看中?的一应布料,暂且寄放在?就近相熟的店铺,往前缓行时,陆修远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雁临亮晶晶的眼眸忽闪两下?,点头说好。
陆修远反而微微一愣,问:“傻丫头,你对身边的人都这么——言听计从么?”
雁临横他一眼,“现在?我?只这么信你,其他的长辈亲友,才?不会让我?干这种事儿。”
陆修远揉一揉她面颊,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
“你可不准让我?吃亏。”雁临仍有小小的不满,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要?不然,晚上有你受的。”
陆修远剑眉一挑,笑微微,“仗着人太多,又长出息了?”
第41章 不一样的他
逛集市到十一点左右, 陆修远提议午饭在外面吃,四个人去往村里唯一一家小饭馆。
快到小饭馆时,雁临看陆修远一眼, 跟祖父祖母说:“刚才瞧见卖发夹头花的, 想买一两个, 省得总用手帕绑头发。爷爷奶奶,你们跟修远先去, 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她平时的确只用手帕束发, 老两口没当回事, 只是齐声叮嘱:“快去快回。”
“嗯!”雁临转身, 快步走开去。
陆修远陪祖父祖母到了饭馆,脚步顿住, “看到个熟人,我打?个招呼, 然后?再带雁临逛逛。菜你们看着点, 反正他们家上菜慢。”说完大步流星走远。
雁临那边,走到所说的摊位前。
摊位及周围同行卖的, 不?是家家户户过年的必需品,加之将?近正午,人比较少。
雁临视线流转, 寻找鲨鱼夹。
光顾的人不?只她一个,摊主都很热情地招呼着。
搭起?来的小平台上,大多是头绳、橡皮筋、头花, 靠近摊主的位置, 摆着几个颜色各异的鲨鱼夹。
雁临请摊主拿了黑色、银色的, 问明价格,取出钱夹。
钱递出去时, 雁临手臂被人握住,又用力?一带,动作粗鲁。
因早有防备,雁临立即猛力?挣脱,转身寒了脸,“有病吧你?”
寻衅的人只有十七八岁,站没站相,脸上有不?少青春痘,表情写着他的人设:猥琐男。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晃过来,留着男式三七分发型,“呦呵,这小妞儿还挺横。不?过,我最喜欢暴脾气的。”
青春痘呵呵地笑,“我也?喜欢。”那笑容已不?是猥琐,而是下流,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事儿。
“说起?来都是熟人,别闹脾气,咱找个地儿聊聊,你老朋友等着呢。”三七头径自走到雁临身边,嘴角一歪,“咱们去叙叙旧,你就?知道?都是亲戚里道?的,然后?,就?是朋友了,再发展发展,就?是床上的固定朋友。”
他奶奶的。雁临气得双眼冒火,前世今生相加,真没听过这种污言秽语。可这种话又是不?能应对的,只要一接话,对方一定有更过分的黄腔跟上。
三七头见她不?语,直接上前,“瞧这小脸儿嫩的,真水灵,是城里人吧……”说话间,抬手摸向她的脸。
雁临抬手隔开、三七头忽然从眼前消失,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
也?在那瞬间,她隐约听到了惊呼声、闷哼声。
下一秒,环顾周围,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陆修远过来了,三七头应该是被他一脚踹到了三两米之外。
雁临的心落了地。
陆修远匆匆揽她一下,“怎样?”
雁临言简意赅,“没事。你小心。”用眼神示意他留心一旁的青春痘。
这期间,青春痘退后?一段,为的不?是逃跑,而是发力?冲向陆修远。
陆修远轻轻一推雁临,“自己当心。”
雁临借他的力?退后?几步。
下一刻,青春痘急奔向他。这是流氓地皮打?架惯用的套路,想直接把人扑倒在地再抡拳狠揍。
可惜,这小毛孩儿遇到的是陆修远。
人到了面前,陆修远给了一记于?他再简单不?过的过肩摔,又捎带着踹了一脚。
青春痘发出充满痛苦的呻/吟,挣扎几下,竟已站不?起?来。
陆修远转向三七头。
“小心,修远,小心!”雁临紧张地提醒,因为看到三七头站起?来了,且亮出了弹簧/刀。
陆修远对妻子打?个手势。
雁临看不?懂,只看得懂他神色:小意思?,不?在话下。饶是如此,心还是悬着。他毕竟是刚出院没几天?的病老虎。
三七头低吼着向陆修远冲过来,却是没到近前,就?被陆修远一脚踹飞出去。
这一次,陆修远没给三七头缓和?的时间,疾步跟到他面前,踩住他胸膛,弯身轻巧地扣住他攥着弹簧/刀的手关节。
“哪儿的人?”陆修远漠然询问。
三七头已没任何反抗的余地,手疼得要命,却因为习惯而不?想丢脸,闭紧了嘴巴。他不?能说话,因为这会儿说话肯定打?颤。
陆修远逐步加重力?道?。
三七头很快从咬牙、青筋直跳到嘴唇发颤,终究是不?想一只手就?这么废掉,认怂了,“赵家庄的。”
“谁怂恿你来找我媳妇儿麻烦的?”
“你媳妇儿,那是你媳妇儿?”三七头一面疼的钻心,一面满心诧然,那表情就?别提了。
“同样的问题,我没讲第二?遍的习惯。”陆修远语气冷然。
“是、是王萍……你稍微松松手行不??把我弄残了你就?不?占理了……”三七头强撑着说完这些,抑制不?住,痛呼出声。
陆修远没再问下去,因为意识到周围已经聚集了太多看热闹的人。
他将?三七头拎起?来扒下外套,把人绑起?,袖子打?死结。
“修远,这东西也?绑起?来了。”雁临说。
陆修远循声望去,见青春痘也?已被捆起?来,身边站着几个年岁不?等的男子。不?用问,一定是他媳妇儿张罗的。
他笑一笑,对帮忙的人道?谢,随后?吩咐两个捆起?来的人,“跟我去饭馆。”
临走时,雁临记起?要买的鲨鱼夹,回到摊位前,付账给摊主,转头匆匆追上陆修远。
见到祖父祖母,雁临先一步简略地说了事情经过,没提这是自己和?陆修远配合引蛇出洞的结果?。要是照实说,一准儿挨训。
陆潜神色冷凝,又有些费解,“王萍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这可是教唆他人犯流氓罪。”
叶祁分析道?:“最近这些年,她在祖父母和?父母家两头住,两头都惯着,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
“不?管怎么样,要追究到底!”陆潜真怒了。
这正是陆修远的本意,倒也?不?怎么当回事,跟祖父祖母说:“下午一两点才?散集,吃完饭你们接着赶集,然后?来这儿等我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