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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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素并?非在安慰秦王太妃,她起初刚到茂苑县的?时候,也是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心,根本没办法细想,多想,只想着拼了?。
现在她也是这?样,每次都以?赴死?的?决心去做事,她想到了?最坏的?后果?,能承担,就什么都不怕。
何况,“再坏,又能坏到何处去。大齐,前朝前朝前前朝,更久远的?王朝,都是男人?掌权,王朝不照样覆灭了?。史书上那些革新,多以?失败告终,着手革新之人?,照样被记入史册,被后人?推崇,议论?。无论?哪一种,他们留下了?名字。你也能留名,好坏就难料了?。”
文素素手捧着茶盏,垂首闻着薄荷茶散发的?冰凉,突然问道:“我不在乎身后名,你呢?”
秦王太妃愣了?下,冷笑了?声?,断然道:“我也不在乎!贤良淑德,这?些劳什子东西,谁要谁拿去。死?了?就死?了?,他们如何说,且由他们去,我只要活着的?时候痛痛快快!”
文素素笑起来,道:“哪能事事算尽,求得?万全之法。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决定下来,只管埋头往前冲,莫回头,永远莫回头!”
从来到大齐到坐在承明殿,文素素觉着自?己?已经升华。她不再只求能活着,她要活出自?己?的?痛快。
真?正权倾天下,谁都不能阻挡!
武后刘娥高滔滔她们最后都算是退了?回去,文素素不敢认为?比她们强,吸取她们失败的?经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秦王太妃眼睛发热,喃喃道:“不回头,永不回头!”
她们都回不了?头。
秦王太妃尝到了?与男人?比肩而立指点江山,真?正掌握权势的?滋味,她离不开,离开就真?正死?了?。
文素素回头,她会被绞杀撕碎,尸骨无存。
政事堂。
沈相进值房刚坐下,邱大学士扯着吏部曹尚书,并?方参知政事一并?走了?进来,曹尚书抬手懊恼见礼:“我忙得?很,邱大学士定要我来,说是有事。”
邱大学士黑着脸,油光铮亮,也不做声?,在靠沈相案桌的?椅子上坐了?。
沈相只能起身招呼他们坐下,小厮进屋斟了?茶,姜相端着他的?紫砂壶晃悠着走了?进来,啜饮了?口茶,满足地道:“上了?年纪,我还是喜欢吃一口热茶。先前在承明殿,薄荷茶太凉嘴,我吃不惯。”
“咦,你们都来了??”姜相好似才看到邱大学士他们,信步走上前,在邱大学士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政事堂三个?相爷,殷知晦丁忧,不聋不哑不做翁姑,姜相向来只会应承,或装聋作哑,被称作“翁姑”相爷。
沈相呵呵道:“难得?难得?,都坐,吃茶,吃茶。”
邱大学士并?没去端茶盏,道:“我想问问沈相,曹尚书,承明殿动作不断,又是为?国献策,又是女官。我是不擅长?庶务,被训斥我认。”
话虽如此,他还是要紧牙关,拼命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承明殿的?女官要昭告天下,曹尚书,这?件事可合规矩?”
曹尚书皱眉,道:“太后娘娘不用女官,要是从翰林院选官,邱大学士只怕有另一番说法了?吧?”
邱大学士被噎了?下,沉声?道:“吏治不能乱!此事必须有个?章程,太后娘娘选伺候的?女官,后宫不缺掌事宫女。若是有品级的?官员,此事就不同了?。”
曹尚书道:“太后娘娘临朝称制,选几个?女官管书笔琐碎之事,任谁都挑不出理。邱大学士何须在这?等小事上痴缠不放?”
邱大学士看向沈相,问道:“沈相可也觉着是我小题大做了??江南道税司之事,定不是空穴来风。江南道的?赋税是大齐的?根基,江南道赋税一乱,大齐的?根基就乱了?!”
曹尚书插嘴道:“登闻鼓院投书的?期限还早着呢,邱大学士急甚?”
邱大学士冷哼,“登闻鼓院的?举措,不过是装模作样,给世人?看罢了?!”
曹尚书赔笑几声?,端起茶吃得?很是认真?。
沈相道:“江南道在清理海税前,赋税就乱象四起。邱大学士,太后娘娘出身于江南道,随着前去清理海税的?先帝进了?京。邱大学士一心为?大齐,此份心思,太后娘娘能看到,我也深感敬佩。邱大学士能想到的?事情,太后娘娘也能想到。”
邱大学士神情低落,心中无比悲凉,沈相曹尚书都是文素素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他们定是在盘算着,如何能在税司上分一杯羹,哪管大齐的?皇权旁落!
一直饶有兴致吃着茶的?姜相这?时开了?口,道:“我瞧着,江南道税司的?事,也未尝不可。自?高宗时,户部就捉襟见肘了?。当年启用魏相变法,声?势浩大,结果?却是无疾而终,魏相一党后来何在?”
魏相一党被悉数清退,贬的?贬,罢官的?罢官。
姜相道:“若是税司能充盈大齐户部,当是求之不得?。税司若失败,大齐户部的?问题,不是一日两日,大齐一时片刻还亡不了?,邱大学士担忧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几人?一愣,齐齐看向了?姜相。姜相举了?举紫砂壶,笑呵呵道:“睿宗看得?起我,将我送到政事堂,占着相爷之位,我自?知没甚本事,从不敢添乱。户部的?问题历来已久,现在有人?肯出头,挑起这?个?担子,是求之不得?之事,邱大学士何苦纠结?”
邱大学士叹息一声?,道:“姜相说得?是,是我多虑了?。”他站起身抬手告退,意兴阑珊而去。
姜相也站起了?身,道:“该用午膳了?,这?天气真?是热得?很,今年夏季的?洪灾不断,我看呐,估计又有要报灾的?折子,唉,我身子骨不好,就劳烦沈相多担着了?。”
沈相与曹尚书互看一眼,寒暄着起身相送。待姜相离开后,沈相慢吞吞道:“姜相这?个?老狐狸,怪不得?能三朝为?相。”
曹尚书沉吟了?下,道:“太后娘娘说过一句话,巴掌大点的?地方,官吏快比百姓都多,百姓不吃不喝,也供养不起。”
沈相叹道:“太后娘娘比你我看得?远,有胆识。先帝驾崩,礼部陈侍郎上折子请求开恩科,被太后娘娘驳了?去。陈侍郎性子也是直,亲自?前去承明殿据理力争,太后娘娘一句话就将陈侍郎打发了?。”
曹尚书不知此事,好奇道:“太后娘娘如何说?”
沈相笑了?起来,道:“太后娘娘说,京城尚有候官的?同进士,再取新科进士,是要革除恩荫出仕,还是要将新科进士,由陈侍郎养着,将其官位让出来,安排新科进士。”
曹尚书抚掌笑道:“该!等着派官的?人?天天来,我都不敢回吏部衙门去。话说,”他声?音低下来,靠近沈相道:“税司这?事真?成了?,沈相觉着,太后娘娘会安插谁到税司?”
沈相道:“娘娘自?有自?己?的?打算,你我只管遵从,别去惦记。要惦记,老曹,你府中夫人?小娘子都识文断字,不如多进宫走动。朝廷差使僧多粥少,娘娘身边的?女官还缺着呢。”
曹尚书没有做声?,脑中却飞快盘算起来。沈相瞥了?他一眼,道:“江南道漕司程弼,娘娘可知晓他的?履历?”
“沈相!”曹尚书呵了?声?,吓了?沈相一跳,皱眉瞪了?过去。
曹尚书无动于衷,只管佩服地道:“娘娘对官员的?履历,家世,比你我都清楚。上次我随便提了?荆州府不起眼的?一个?小县令,娘娘马上接上了?话,对其了?若指掌。娘娘这?几年,在六部库房读过的?旧文书,公函,政事堂估计都已装不下。娘娘昨日还对我说,程弼是睿宗时,江南道许漕司被罢官后,出任江南道漕司,待年后述职,该得?动一动了?,升,平调,降,都是动一动。”
沈相听得?连连点头,“就这?份刻苦,心性,你我都比不了?。唉,圣上他......不说了?,走,先去用饭,等下你随我去闻登鼓院,娘娘交待的?差使,要放在心上,仔细办好了?!”
文素素午歇了?一炷香功夫起身,秦谅来到承明殿求见。
秦谅道:“娘娘,圣上称欲出宫前去卫国公府拜祭老卫国公,臣称圣上出行,先要清道,布防,须得?费上一翻功夫。圣上安危为?重,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圣上出门花费巨大,先要请示娘娘示下。圣上在吵闹不休,臣实在劝不住,娘娘可要让圣上歇下来?”
齐瑞这?是要去卫国公府找殷知晦哭诉告状了?,文素素揉了?揉眉心,道:“天子亲临,是卫国公府的?荣幸。天气炎热,操持丧事本就辛苦,殷相又向来低调,圣上大张旗鼓前往,天大的?荣幸,就变成天大的?麻烦了?。让他去吧,你派几个?人?护着,微服低调出宫,就别摆依仗了?。”
秦谅松了?口气,“臣这?就去安排。”
文素素道:“辛苦秦皇城使,你上了?年岁,也当主?意身子。许久没见方老夫人?,不知她可还好?若无事时,多来宫里走动走动,陪着我说说话。”
秦谅忙笑道:“有劳娘娘关心,内子身子比臣都要硬朗。臣明日就让内子进宫,给娘娘请安。”
文素素颔首,“让方老夫人?趁着早上天气凉快时进宫,别中了?暑气。”
秦谅见文素素体贴,连连道谢后告辞,去安排齐瑞出宫之事。
齐瑞脑子晕乎乎,一心只想着要见到殷知晦。现在朝堂之上,能护着他,能信任的?人?,就只有殷知晦。
秦谅起初万般推脱,令齐瑞怒不可遏。待终于出宫坐上马车,随着马车的?晃动,齐瑞又开始惶恐不安。
轻车简行,布防不够周全,皇城司护卫的?人?手不足,要是有人?趁机安排刺杀,他就是自?己?送上门,羊入虎口!
齐瑞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等马车到了?卫国公府,得?到消息的?殷知晦一身孝服等在东院门口,他从马车上下来,双腿一软直往前栽倒。
随行伺候的?黄腾达朱金才手慢了?一步,还是立在殷知晦身后的?听风反应迅速,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齐瑞。
齐瑞站定,一把甩开听风,抓住抬手见礼的?殷知晦,嘴皮翕动,哆嗦着要开口,殷知晦伸手搀扶住他:“圣上,进去说话。”
到了?殷知晦的?书房,听风送了?水进屋,殷知晦请齐瑞在椅子里坐好,亲自?挽起衣袖上前拧帕子:“出去守着。”
听风将黄腾达朱金才请到厢房歇息,他亲自?守在了?门口,留下殷知晦与齐瑞君臣两人?。
殷知晦将帕子递给惊魂未定的?齐瑞,道:“圣上先擦擦汗。”
齐瑞接过帕子覆在脸上,帕子冰凉,总算让他安定了?些。
胡乱擦拭了?几下,殷知晦接过帕子,在齐瑞身边坐下来,提壶斟茶奉上:“圣上请吃茶。”
齐瑞端起来猛灌了?一气,感到自?己?还活着,心放了?下去,委屈的?眼泪,汩汩流淌。
“七表叔。”齐瑞抽噎着叫了?声?,“七表叔,朕以?为?自?己?活不成,会被刺杀死?掉。阿娘就是被......”
“圣上!”殷知晦皱眉,出声?打断了?齐瑞,“圣上好生生坐在这?里呢。”
齐瑞哭着说了?要出宫,秦谅阻拦之事,“皇城司得?了?旨意,故意不摆依仗,故意布防不力,要是他们趁机动手,朕肯定会没了?命。”
殷知晦道:“圣上已安然无恙坐在这?里,无人?会害圣上。”
齐瑞愣了?下,一想也是。他到底是天子,若他出了?事,秦谅这?条走狗,也脱不了?干系,会被推出来当替死?鬼。
“七表叔,你不在,朝堂上乱了?。”齐瑞期期艾艾,说了?昨日今日发生之事,“娘娘嫌朕碍眼也就罢了?,娘娘一意孤行,要是危害到大齐的?江山,朕就成了?大齐的?千古罪人?了?。七表叔,阿爹将朕,大齐江山托付于你,你要救朕,救大齐江山啊!”
昨夜文素素前来,已经告诉了?殷知晦税司之事。她态度坚决,殷知晦也认为?革新势在必行。
殷知晦道:“臣已知晓此事。”
齐瑞呆住,殷知晦温声?道:“圣上,当年臣与先帝一道前往江南道,便是因着户部财赋着实吃力,不得?不动。户部的?赋税是收了?上来,可这?些年过去,江南道的?百姓,过得?并?不大好。因大齐将江南道当做了?银库,是在抽其筋,剥其骨刮肉。刑部大理寺,江南道的?命案日渐增多,这?是乱起之相。江南道不能再被抽筋剥骨,否则,江南道的?百姓就彻底反了?。失去江南道的?商税农税,大齐的?江山社稷,才是真?正危矣!”
齐瑞听得?似懂非懂,呐呐道:“真?有这?般严重?”
殷知晦神色严肃,道:“真?有这?般严重,娘娘未曾点明,怕引起慌乱。革新,不仅仅是为?了?户部,减轻江南道百姓的?负担,娘娘还有另外一层深意,要摆脱江南道对大齐的?影响,均衡发展其他州府。”
齐瑞分辨不清,大齐如今真?有殷知晦所言那般严重,也不相信文素素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力挽狂澜。
殷知晦将齐瑞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这?些话他听不大进去,只道:“圣上还年少,只管一心读书,平时多听多想多学便是,别听信谗言,杯弓蛇影。”
齐瑞仍放不下心,期期艾艾道:“七表叔可能夺情?有七表叔在朝堂之上看着,朕才能放心。”
殷知晦无奈地道:“圣上,臣守孝一年,实则九个?月就出了?孝期,臣很快就能回到朝堂。”
齐瑞只能作罢,道:“那朕经常出宫来找七表叔,反正朕又管不了?事,朕来跟着七表叔读书,任谁都管不着。”
殷知晦头疼得?很,劝道:“圣上一动,皇城司要跟着出行,每走一步都要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
齐瑞眼巴巴望着殷知晦,可怜兮兮。
殷知晦想到待他如亲子的?姑母,自?幼一起长?大的?齐重渊,心里也不好过,道:“臣会请求太后娘娘,待圣上莫要那般严厉。”
齐瑞撇撇嘴应了?,殷知晦开解了?他一会,他不记得?去上香,殷知晦也由了?他去,送他回了?宫。
夜色暗下来,青书进了?寝宫,带来了?殷知晦的?信,回禀道:“娘娘,圣上回了?宫。”
文素素颔首以?示知晓,拆开殷知晦的?信,开头他便写?道:“教不严师之惰”,她随便扫了?几眼,将信揉成一团,吩咐道:“烧了?吧。”
殷知晦先告罪,替齐瑞求情,请求她宽宥他的?年少无知。
他是君子,君子端方忠诚,她不是。
现在她会留着齐瑞,待江南道税司革新稳定下来,他不但没用,还变成她的?拦路石,她就无需客气了?。
是死?是活,到那时,殷知晦如何抉择,她无惧,亦百无禁忌!

一月过去, 闻登鼓院收到的文书以箩筐计,悉数送到了承明殿。
陈金姑等女?官,与户部郎中们一起, 先挑选出诗词, 卖弄文字的酸文,余下来的部分?, 交由政事堂, 户部一起审阅。
有秦王太妃珠玉在前, 最终能呈到文素素面前五份建言,还?算有几分?可取。
虚心听?取意见,广开言路, 文素素亲自召见了商贾出身的五人。齐瑞天?热身子不舒服,在承庆殿养病。政事堂并户部,秦王太妃一并在列。
历史上不乏有商贾出身的大才者, 如范蠡等人。大唐安史之乱之后,商贾地位飞升,商贾出身不能科举出仕早已形容虚设。
大齐只贱籍无法科举出仕,商贾司空见惯,世家?大族也做经营买卖, 天?子内藏库的钱财,也来自于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的地位,还?是高于商贾。读书?人能写出锦绣文章, 见识不凡,但在庶务上, 比如柴米油盐等,就?远不能与商贾相比了。
大齐还?是以农为本, 文素素与几人细谈,了解他们的买卖经营,遇到的各种问题,解决之法等。
从早谈到晚,文素素宴请赏赐几人,将其送出宫。
酷暑已经过去,月色下,夜里的风吹到身上舒适宜人。沈相林尚书?几人缓缓走过护城河的桥,无人说话。
秦王太妃与文素素多说了几句话,走出来时,见到他们几人还?在前面,她加快了脚步,沈相林尚书?走在最后,听?到声音回?头,停下脚步见礼。
“怎地,听?了民间的实情,被震撼住了?”秦王太妃曲膝回?礼,故意笑盈盈问道。
沈相讪笑了下,道:“着实如此,几人胆大敢说真?话,言之有物。平时我们能看到,听?到的,皆是经过了挑选,送到面前,有失真?实。”
秦王太妃道:“不止是沈相,我以前也没?遇到过。如你?我等人,随着身份地位日渐升高,办事就?越顺当,各种关节,不打自开。”
林尚书?干笑道:“秦王太妃说得是,今日我是开了眼。唉,以前总觉着自己对民生民情了若指掌,实则离得十万八千里,真?真?惭愧呐!”
沈相道:“还?是太后娘娘想得深远,你?我皆不如也。”
秦王太妃道:“酸儒总拿太后娘娘的出身做文章,太后娘娘大度不计较,平时太忙无暇顾及。要是我遇到了,定要打碎他的狗牙!一群混账东西,他们何来的脸骂,他们既嫌弃太后娘娘的出身低,他们却连这般低出身的都不如,纯属一群无用的蠢货废物!”
酸儒读书?人对文素素的抵触,小报上的各种八卦离奇消息,沈相也看到了一些。
他也被小报编排过,并不当一回?事。不过,秦王太妃从不无的放矢,她这番话,定有深意。
沈相沉吟了下,道:“太后娘娘常说,要是不懂之处,就?直接发问,莫要自己胡乱揣摩,猜错做错事就?麻烦了。秦王太妃的意思,我一时想不明白?,还?请秦王太妃明示。”
秦王太妃哼了声,道:“我就?是替太后娘娘不值。太后娘娘以前只是弱女?子,自己做不了主,被兄长卖掉,再被夫君赁出去生孩子。沈相,酸儒也好,读书?人也罢,都是读圣贤书?之人。圣贤书?上可有这样的道理,圣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没?读进去也就?算了,连血脉亲情,人伦纲常都不顾,将妻子典出去生孩子,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沈相与林尚书?神色一震,彼此互看一眼,沈相斟酌又斟酌,道:“唉,秦王太妃也清楚,这件事吧,就?是穷困,无知闹出来的后果。活不下去,为了糊□□命,将妻子典出去换钱。娶不到妻子的,一户人家?几兄弟,共同娶一个妻子,凑钱典妇人生孩子,绵延子嗣。大齐穷困偏僻之地,如此般的事情遍地发生,民不举官不究,一旦发生争执,官府以契书?为证。“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就?是朝廷要管,也难以杜绝啊!”
秦王太妃冷笑道:“太后娘娘生与江南道,江南道可不穷。咱们都心知肚明。穷生子,子再生子,为了那点香火,坏事做绝,闵州一地盛行的‘契兄’,才是真?正的断子绝孙,偏生不只仅仅因着子嗣生计,就?是为了脐下三寸丁的享乐!”
闵州府一地为了得男,溺亡女?婴之风尤甚。男人娶不到妻,便?将家?中儿郎扮做“新娘”模样出嫁换取彩礼,两人谎称“契兄”过日子。
沈相林尚书?干笑,两人都不敢接话。
秦王太妃干脆地道:“反正我不管,太后娘娘的遭遇,你?们只当做八卦看,我却万万不肯!”
沈相琢磨着秦王太妃话里的意思,苦笑道:“秦王太妃仗义,我等也不能落后。”
秦王太妃道:“有沈相这句话就?够了。时辰不早,我先走一步了。”
沈相与林尚书?望着秦王太妃离开的背影,林尚书?回?过神,小声道:“沈相,税司之事,官员,可是已经定了?”
“近日应当会定下,林尚书?急甚?”沈相道。
税司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江南道漕司程弼已被召唤进京,算着路程,这两日就?应该到了。
至于前去江南道的税司官员,文素素虽未最终决定,沈相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
有好些消息灵通的人来找林尚书?打探,想要捞个肥差。如今不比从前,林尚书?皆找借口推脱了。
文素素可不是能糊弄之主,手腕凌厉,要是敢误了她的事,她绝对不会手软。
璟郡王邱大学士孙子被请到府衙问话,在牢里客客气气被关了数时日,放出来洗澡更衣,让他们放松了两日,重新又被请了进去,如今还?在问着话。
邱大学士与齐瑞一样,称身子不好告病在府。方参知政事也学乖了,朝会上没?再出头。
两日后,程弼风尘仆仆进了京,先进宫回?差,青书?将他直接领到了承明殿。
文素素打量着程弼,身形中等,不苟言笑的脸,看上去沉默稳重。
“程漕司辛苦了,请坐。”文素素道。
程弼拱手谢恩,四下略微张望,大殿内只有文素素。他神色微楞,在下首椅子上坐下,青书?奉上茶水,他礼数周全,欠身道谢。
文素素道:“程漕司此次进京,程漕司是独自回?来,还?是家?人一道随行?”
程弼道:“回?太后娘娘,朝廷旨意下得急,臣恐耽误了差使?,独自赶回?了京城。”
文素素道:“朝廷旨意也不算急,程漕司在江南道任上已六年有余,这些年吏部考评皆为上等,早该动一动了。”
程弼面色不变,欠身应是,“臣该年后进京述职,接到旨意,臣着实未曾料到,没?来得及收拾。”
漕运的船南来北往,消息最为灵通,朝廷为何召程弼进京,他如何能不知。
程弼真?是沉得住气,绝不多言多问,等着文素素先开口。
文素素唔了声,道:“程漕司在江南道这几年,且说说江南道如今的赋税漕运状况。先报喜吧,说说好的一方面。”
程弼眸中意外闪过,沉吟了下,道:“江南道自古富裕,产蚕桑,茶,盐,粮食。水路陆路四通八达,靠海的码头,常有海船来往,番邦商人前来大齐,带来新奇的番货。农与商皆繁荣,江南道的赋税向来居大齐之首。”
文素素不置可否,道:“那再报忧,说说坏的一面。”
这次程弼没?再那般快回?答,斟酌了下,方缓缓道:“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娘娘可是对江南道的赋税不甚满意?”
文素素道:“满意,又不满意。”
程弼怔住,文素素道:“大齐仰仗江南道的赋税,只江南道的赋税,对大齐来说远远不够。刑部大理寺关于江南道的命案,越来越多。送到刑部大理寺的命案卷宗,只是一部分?,极恶的案子,能判定意外,或者与命案无关的死?亡,应当还?有不少。”
“臣领着漕司的差使?,事关治安之事,姜宪司方清楚。”程弼答道。
文素素见程弼极为谨慎,话说得密不透风,感慨地道:“朕是江南道人,程漕司想必清楚。先帝当年前来江南道清理海税,仿佛就?在昨天?,眨眼多年就?过去了。朕当年在江南道也算是家?喻户晓,不知朕如今在江南道的名?声可还?在?”
程弼飞快看了眼文素素,垂下眼眸,道:“娘娘在江南道名?声大振,江南道种植蚕桑的百姓,织坊染坊的绣娘们,奉娘娘为在世神仙。”
文素素叹道:“朕着实有愧,不敢称神,甚至更不敢称替他们做了些事。家?里有了几颗余粮,尽遭贼惦记了。”
程弼神色愈发严肃,顿了下,道:“实不敢相瞒,臣听?姜宪司抱怨过几句,称江南道最近的案子不断,不大太平。臣也有所察觉,江南道虽有蚕桑等收成,日子却并不好过,朝廷征收的赋税重,百姓终究是入不敷出。”
文素素抬眉,程弼满身的防备,到这时终于有了几句真?话。
“程漕司对此情形,可有什么想法?”文素素问道。
程弼斟酌了下,道:“臣以为,再这般下去,无异于杀鸡取卵,实不可取。臣在回?京的路上,也听?到过风声,娘娘欲对江南道赋税进行革新,只不知娘娘召臣进京的用意。”
“程漕司应当听?过,朕打算在江南道设置税司,户部直接管辖。程漕司在江南道掌管赋税漕运,赋税这一块不再归属程漕司,只行监督之责,负责漕运。”
程弼并无大的反应,看来已经知晓,文素素也就?没?再客气,径直道:“漕司一职的权势被削弱,程漕司可会心生不满?”
程弼动了动身子,垂首道:“朝廷的旨意,臣莫敢不遵。”
文素素哦了声,“程漕司就?是同意了。程漕司对漕运这一块,可有什么想法?”
衣衫濡湿后背,冰鉴的冰吐着凉意,后背凉飕飕,程弼一时忍不住,再在椅子里挪动了下。
进京的路上,程弼想了许多,如何回?应,应对。
与以前面圣时完全不同,文素素话语简洁,每句话,提出的问题,程弼都要深思之后,才敢回?答。
江南道关于文素素的传闻五花八门,更有神乎其神的说法,她生得美艳绝伦,乃是神仙转世。
毕竟从乡下的农妇,做到了摄政太后,已足够让人津津乐道。
程弼并非无知百姓,江南道当年清理海税一事,做得很是漂亮。文素素肯定不止靠以色侍人,有几分?真?本事。
亲自见到文素素,程弼并未关心她的容貌,只那股气势,已经让他足够紧张。
文素素的聪慧,对江南道,对赋税的了解之深,远在他的想象之上。
程弼稍一思索,如实道:“臣领漕运多年,自认对漕运之事有些见解。娘娘既然问到漕运,想必已经清楚,漕运支出巨大。漕运一块极为复杂,从事漕运之人,在民间被被称为漕帮,漕帮一众凶狠好斗,为了争夺地盘,无所不及。只若不凶狠,也镇不住手下。漕帮既团结,又经常为了争夺地盘互相厮杀,臣以为,极为难管,要是一不小心,可能引起动乱。”
文素素道:“路霸一向这般,并不以为奇。不过,漕帮比起官府如何?漕帮过关口,可要一路向官府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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