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
她倒也不觉得顾青秋与友人饮酒有什么不对,只吩咐了丫鬟们服侍着顾青秋简单沐浴洗漱。
丫鬟们替顾青秋穿好衣裳将她扶出来,沈君宜连忙掀起帐子。
“快扶她过来。”她道。
然后又盯着这厚重的深色帐子。
“你这丫头,天气这么热,怎么挂这么厚的帐子,也不嫌热?”沈君宜不解。
顾青秋此时虽然睁着眼睛,但人还有些迷糊呢,听到沈君宜这话,嘀咕道:“可不就得挂顶厚帐子吗,要不然……”
后面的话没说完。
倒不是她突然警醒了,而是酒劲儿又上来了。
沈君宜倒是没多想,见着顾青秋躺下来,又替她搭了薄被,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青秋阖上眼睛。
哪怕天色还早,但她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夜幕降临。
醒过来时,顾青秋一时有些茫然,直到隔着帐子就着屋里微弱的灯光,看到外面站着的一道人影,她才陡然清醒过来。
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房里的人……
除了燕离,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闲王殿下。”顾青秋掀开薄被下床。
燕离下意识看过来。
但下一瞬,就像是被烫到了眼睛一样挪开视线。
“衣裳!”他颇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顾青秋低头。
然后,双颊顿时变得滚烫。
她原本是穿着中衣的,但许是方才这一觉的睡姿有些狂野,这会儿中衣的衣领都有些往下滑,雪白的香肩露了一半,就连胸口也……
难怪有点凉呢!
顾青秋连忙将领口拢好。
然后果断转移话题:“闲王殿下,你怎么又来了?”
燕离看她一眼:“我来不得?还是说,顾小姐习惯了用过就扔?”
才找了他帮忙多久,这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顾青秋干笑一声:“看殿下说的,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来,你随便来,那张罗汉床随时都为你准备着……”
燕离这才算是满意了。
不过……
闻到顾青秋说话间气息之中带着的淡淡的酒气,燕离的眉头微微一拧:“……你饮酒了?”
想到上次顾青秋饮酒之后做的好事,燕离的脸都黑了。
顾青秋可不知道燕离在想些什么,她用大拇指掐着尾指,做出一个“一点点”的动作,道:“是饮酒了,但是只喝了这么一点点……”
燕离信了她的邪了!
他一说这话,顾青秋可就不服气了。
“谁说我醉了?”顾青秋努力瞠大眼睛,“闲王殿下,你好好看清楚了,我清醒得很!”
燕离嘴角抽了抽。
所有醉鬼都觉得自己很清醒。
他本来是有些事要与顾青秋说的,但和一个醉鬼说话,她醒了能想起来自己听到了什么说了什么吗?
燕离于是转过身:“算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顾青秋撇了撇嘴,“闲王殿下,瞧你这话说的,要是被外人听到了,指定会以为咱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燕离咬牙:“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清楚吗?”
顾青秋大为震惊:“怎么不清楚了?”
燕离看着这明显还有点迷糊的人,不由得挫了挫后槽牙。
倒是顾青秋,残存的酒意显然让她嘴上没把门儿,从前只敢压在心里的话,这会儿一不留意就这样说了出来。
“说起来……”顾青秋一眨不眨地看着燕离,“闲王殿下你长成这个样子,真要跟你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吃亏的还说不准是谁呢!”
燕离:……
他握紧了拳头。
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之后,只是按捺住将心中的情意表达出来,这本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了,若是那个被放在心上的人,她还不知死活的撩拨……
燕离神色一缓,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带了点诱哄的意味。
“那……”燕离道,“既然不吃亏,那就是占便宜了?”
顾青秋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她点了点头。
燕离又哄道:“有便宜不占……”
“是王八蛋!”顾青秋顺口就接道。
燕离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顾小姐想当王八蛋?”
这样拙劣的激将法,若是顾青秋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肯定是不会上当的,甚至还会因为这句话而将燕离的狼子野心看个清楚明白。
但现在……
这不是不清醒么。
不清醒的顾青秋,被燕离这样一激,一时只觉热血上涌。
“我当然不是王八蛋!”顾青秋瞪着燕离,怒声道。
然后,卡住了。
不想当王八蛋,那就得去占便宜。
占燕离的便宜。
那么,问题来了。
这便宜……
要怎么占?
顾青秋心里涌出这诸多的思绪,面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了丰富的变化,看得燕离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这又让顾青秋不乐意了。
“闲王殿下,你这是在笑话我?”她不悦地问。
燕离轻轻一叹:“我只是发现,青秋你……知行不一啊!”
顾青秋并未发现燕离对她称呼的改变,她只不忿于燕离竟然小瞧了她。
既然这样……
顾青秋的目光落在燕离的薄唇上。
占便宜嘛,不是有嘴就会?
而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看到这双唇,顾青秋这心里就总有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在这样的熟悉感之下,她甚至都忘了要紧张了。
盯了好一会儿,顾青秋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两步来到燕离的跟前,踮着脚就想往那双唇上亲过去。
嗯,没亲到。
没办法,两人的身高差距是硬伤。
顾青秋这时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着自己一定要亲到燕离的嘴,于是不悦地瞪着他:“没事儿长这么高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头低下来,让我占便宜?”
燕离:……
要是说这话的是别人,他肯定已经一巴掌把人拍到墙上去了。
但是顾青秋,还是他自己主动诱着哄着要被人占便宜的,他能怎么办?
当然只有顺着顾青秋的话低头了。
顾青秋再次踮脚。
两人的唇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顾青秋故意重重在燕离的唇上碾了一下。
这样才是占便宜的样子嘛!
然后便欲退开。
就在这时,原本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任由顾青秋施为的燕离,突然有了动作,一手揽上顾青秋的腰,一手按在了顾青秋的脑后,让她没有了退开的可能。
然后……
在顾青秋的唇上重重碾了下来。
甚至,还趁着顾青秋怔住的时候一路攻城掠地,让两人真正唇齿相依。
顾青秋:……
有些迷糊。
她这到底是占了燕离的便宜,还是被燕离占了便宜?
哎呀不想了。
反正,就像她所说的,真跟燕离有了什么,吃亏的不一定是她自己了。
好一会儿,燕离这才松开了顾青秋。
顾青秋往后退开,抚着自己被亲得红艳艳还有些麻的嘴唇:“……啧,也没有那么美妙嘛!”
大失所望的样子。
燕离:……
莫名觉得胸口中了一箭,自尊更是严重受损。
谁能相信,闲王殿下长到二十五岁,竟然是第一次,哦不,第二次亲女人的嘴?
没有经验,生涩一点、没能给顾青秋带来美好体验,这难不成还能怪他吗?
燕离抿起唇,“下一次就美妙了。”
“下一次?”顾青秋拧起眉头。
虽然有点迷糊,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燕离于是继续哄:“占便宜嘛,占一次和占很多次,哪个更能让人快乐?”
顾青秋于是就这样被带偏了:“也是,有便宜就要多占!”
“对呀,”燕离眼也不眨地道,“所以下一次会更好的。”
“哦……”顾青秋深以为然。
燕离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他原本想着,要不要再哄着顾青秋做点平时不能做的事,就见着顾青秋抬手又打了一个呵欠。
“好困……”顾青秋抹掉眼角因为困意而出现的湿意,“便宜也占够了,我要休息了……”
也就是中午饮了些酒,怎么就睡不够呢?
难不成,窦悠悠那里的酒后劲儿特别大?
顾青秋迷迷糊糊地想起了燕离前世深受失眠之苦,下意识道:“皇上若是睡前也饮些后劲儿大的酒,说不定就不用被失眠之症困扰那么多年了……”
燕离浑身一震。
顾青秋醉了还没清醒,但他却没醉,他清醒得很。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将顾青秋的那声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皇上”听得清清楚楚。
她叫他“皇上”。
还说他被失眠之症困扰多年。
可是……
他如今只是闲王,失眠之症也是这几年才有的,哪怕他深受其扰,但也说不上是“那么多年”。
是顾青秋不清醒之下的口误,还是……
燕离好一会儿都没理出个头绪来。
待他再抬头,就发现顾青秋已经抛下他,重新回到床上,甚至呼吸都已经变得悠长匀称了。
燕离:……
莫名凄凉。
顾青秋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狗胆包天,竟然又轻薄了燕离,甚至还说出了以后要继续占他便宜的话!
顾青秋:……
所以,昨儿喝那酒是能壮怂人胆还是怎么的,要不然她怎么敢做这样的梦?
她不由想起了上次醉酒之后,也做了一个轻薄了燕离的梦。
“唉!”顾青秋叹了一口气。
这酒,是不能再喝了啊!
要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被梦境所惑,万一哪天真的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可怎么办?
已经在门外守了一会儿的画春和画冬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正好听到顾青秋叹气。
“主子,一大早的您叹什么气?”画冬问。
顾青秋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着喝酒误事,以后对待喝酒这件事还要更慎重一点才是……”
画春和画冬不知道顾青秋误了什么事,但也点头应了。
两人招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梳洗。
画冬一边给顾青秋梳头,一边道:“主子,您还不知道吧,昨晚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大事?”顾青秋疑惑,“什么大事?”
画冬道:“昨日城南和城北下午就开始戒严,各大坊市胡同的出口都被官兵团团围住,然后建王带着人马从中抓了好些人走,听说这些都是南戎的探子呢!”
画春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出声议论:“城南和城北的百姓都快闹翻了,都说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安朝百姓,又怎么会是南戎的奸细,也不知建王朝着这些普通百姓下手是想做什么……”
“还有呢,也有一部分住在城南和城北的百姓,许是怕自己也被抓走了吧,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城东……”画冬道,“主子,就在咱们离开了窦小姐她们那里之后不久,这些跑出来的人还闯到了离着窦小姐她们的宅子不远的地方,听说癫狂之下打伤了不少人呢!”
话中是十足的庆幸。
庆幸她们走得早,没与这些人碰上。
也庆幸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没有找上窦小姐她们。
顾青秋心头一惊:“还有这样的事?”
画春和画冬齐齐点头。
“千真万确!”
顾青秋不由陷入沉思。
昨日她们才谈起了这件事,窦悠悠四人还因此而决定暂时住在一起好有个照应,谁知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画春,你去窦小姐她们那里去看看,问问窦小姐她们可都安好,有没有受到惊吓?”顾青秋吩咐道。
画春领命退下。
顾青秋又隐隐记起,昨晚燕离应该是来过的。
上次顾青秋给燕离讲了一个有关汝宁侯得了个一出生就自带一头小卷毛的孙子的八卦,当时倒是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才觉着,燕离当时的表情竟是有些慎重。
再之后,这段时日都没有来过。
昨日城南和城北刚出了这事儿,燕离就来了。
难不成……
与他有关?
顾青秋凭着直觉下了这样的定论。
八卦是她讲的,可她还是没明白这其中能藏着什么事儿。
不就是一个生来一头小卷毛的小婴儿么,这样的孩子不能说多,但是偶尔也是能见着一个的,若不是汝宁侯那庶子差点因为这个将亲生儿子扔掉,顾青秋都不会讲给燕离听。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顾青秋便也就不再想了。
她带着画冬去了沈君宜那里。
一见着她,沈君宜就一眼瞪过来。
“你这丫头!”沈君宜一指戳在顾青秋的额头上,“喝得那般醉醺醺的回来,也不怕中途被人给卖了!”
顾青秋笑嘻嘻地抱着沈君宜的胳膊:“娘……”
都扯出了波浪音。
“有娘看着,哪里有人敢把我卖了?您没听过一句话吗,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呀!”
沈君宜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再听顾青秋这样一说,心里便也只有心疼了。
沈靖鸣这时候走进来,正好听到点尾巴,好奇地问:“姐,酒好喝吗?”
十二岁的小少年,虽然早就有偷偷喝酒的想法,但一直没能得到实现。
顾青秋冲着沈靖鸣“嘿嘿”一笑,“那可太好喝了!”
沈靖鸣面上一喜。
顾青秋直接打断他的痴心妄想:“你还小,想都别想!”
沈靖鸣:……
沈君宜看着女儿欺负完儿子,这才招呼姐弟俩坐下用早膳。
用完早膳,沈君宜也说起了昨日城南和城北发生的事。
“最近京城不太平,你们平时少出门,就算要出门也一定要多带些人手。”沈君宜道。
顾青秋想起先前画春和画冬说的话,有些好奇:“……说是建王带着人抓南戎的奸细?”
沈靖鸣撇嘴:“那些普通百姓也能是奸细?”
沈君宜却是若有所思:“还真有可能……”
姐弟俩于是都看过去。
沈君宜道:“你们大伯如今不是任了金吾前卫指挥使吗?昨日建王带队抓人,正好就是从金吾前卫抽调的人手,所以你们大伯倒是知道一些内情……”
昨日事情还未平息,顾宜平就已经让了顾青城过来走了一趟说起了这件事。
“青城说啊,这次抓的这些人,看似是在京城生活了多年的普通百姓,但实际上这些人不是南戎奸细就是南戎奸细的儿女,都已经在大安朝潜伏了多年!”沈君宜有些心有余悸。
南戎为了在大安朝安插人手,也确实是煞费苦心了。
这些被抓到的奸细,最少都在大安朝待了十几年。
顾青秋心头一动:“那……我哥有没有说建王是如何查到这些奸细的?”
沈君宜摇了摇头:“建王只是从金吾前世抽调人手,又哪里会向下面的人解释这么多,只隐隐听说是建王明察秋毫因小见大,这才揪出了这些南戎奸细……”
顾青秋忍不住撇嘴。
建王看着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要不前世也不会被燕离推到台前吸引火力还洋洋自得,后来又被燕离拉下来,白白替燕离做了嫁衣裳。
就建王这样的……
他能以小见大明察秋毫?
“娘,”顾青秋眨了眨眼,“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沈君宜很快明白过来,瞪了顾青秋一眼:“能有什么误会,建王殿下不仅发现了南戎奸细,还及时抽调人手将这些南戎奸细一网打尽,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
顾青秋“嘿嘿”一笑:“娘,您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嘴上不把门儿的人,这些话也就在您和靖鸣跟前说一说,不会拿到外面去说的!”
沈君宜这才稍稍放心了。
早膳后没多久,画春回来了。
“主子,窦小姐那里并未受到昨日事情的波及。”画春道,“不过那些贼子当时已经冲到了离着窦小姐的宅子不远的地方,窦小姐她们多少受了些惊吓……”
顾青秋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
放心之余,顾青秋这心里又跟猫爪在挠一样,痒得厉害。
虽然这次大出风头的人是建王,但顾青秋直觉这些南戎奸细的事肯定与燕离有关,就如同之前知道安王做的那些恶事,燕离也没有自己出头,而是把这件事透露给了萧皇后。
所以,这次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顾青秋到底是让画春往了闲王府走了一趟。
然后又给自己找补。
“嗯,怪不得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不是与闲王殿下接触得多了,我也不会变得这么好奇!”
一边自言自语着,顾青秋一边用力点头。
既然是燕离招出来的,那他就得负责,让他过来替她解惑,这也是一件合理且可以理解的事吧?
“对,就是这样!”
顾青秋成功将自己说服,然后心安理得地等着晚上燕离的到来。
甚至还有空打趣自己,还将自己逗乐了。
啧,放眼全京城,像她这样没成亲就盼着男子晚上来自己房里的女子,那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吧?
顾青秋早早就洗漱完,把丫鬟们打发了下去。
大概是好奇心作祟,顾青秋觉得时间过得尤其的慢,等到她都快要没耐心了,燕离才总算是出现在了她眼前。
“闲王殿下,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顾青秋抱怨。
燕离看她一眼。
果然,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既让燕离恼得挫后槽牙,又让他庆幸不已。
“顾小姐昨晚睡得可好?”燕离还问了一句。
“倒是睡得好,就是……”顾青秋顿了顿,“做了一个有点吓人的梦。”
“哦?”燕离微微一挑眉,“顾小姐胆子这么大,还能被什么样的梦给吓着?”
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样。
顾青秋不由得悄悄瞪了燕离一眼。
做了一个轻薄你,还对你这样那样的梦!
她于是转移话题:“闲王殿下,昨日建王殿下带着人抓了许多南戎奸细,这件事一定与你有关是吧?”
话说完瞠圆了眼睛看着燕离。
燕离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既然都说了是建王带着人抓的奸细,那与本王又有什么关系,顾小姐何出此言?”
顾青秋“哼哼”两声:“女人的直觉!”
燕离睨她一眼:“好,凭着顾小姐的直觉,还感觉到了什么?”
顾青秋一懵。
还能感觉到什么?
燕离在心里叹息一声,果然,他就不该对这人有什么期待。
于是也不卖关子了,道:“没错,这件事确实与我有关,甚至可以说是与你也有关!”
“与我也有关?”顾青秋指着自己的鼻子,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上次我说的汝宁侯多了一个长了一头小卷毛的孙子的事?”
燕离颔首。
为了解谜,顾青秋的脑子一时之间转得飞快。
这件事唯一比较特殊之处就在于汝宁侯的这个孙子长了一头小卷毛,而南戎人确实大多都是卷发,所以……
“闲王殿下,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顾青秋惊叹道,“我也就是说了这么一个八卦而已,有些人的头发天生就是带点卷的,你怎么就将这件事与南戎奸细联系到了一起?”
不仅由此想到了南戎奸细,还证实了这件事,甚至将消息漏到了建王那里,亲手送了建王一个大出风头的绝佳机会。
顾青秋的目光在燕离的头上打着转。
燕离嘴角一抽:“怎么着,你还想将本王的脑袋打开来看看?”
“那倒不敢。”顾青秋道。
她只是感慨,难怪人家能做皇帝啊。
燕离压下心头那被顾青秋崇拜而生出的欣喜,淡淡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左不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而已,许是我也有点运气在身,顺着汝宁侯庶子的那个妾室查下去,竟然还真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挖了那么些人出来……”
顺藤摸瓜,这才查出了那么多的南戎奸细来。
“啧啧……”顾青秋摇着头,“闲王殿下你行事可真是稳妥啊,这样的风头都能忍着不出,还顺手送了建王殿下一个天大的功劳,出头的事让建王殿下做,自己则在建王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高,可真是高啊!”
顾青秋竖起了大拇指。
燕离微微一笑:“我也只是稍稍回敬一下我的好大哥而已,他事事替我着想,急我之所急,我当然要送他一份大礼了。”
这里面有事儿啊!
顾青秋连忙道:“闲王殿下,细说!”
燕离倒也不卖关子:“上次在宁王府,有个嘴贱之人,你还记得吧?”
“那当然记得!”顾青秋道。
想忘也忘不了啊。
嘴贱成那样,胆子大成那样,敢在宁王府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放厥词,让人怎么忘?
“我记得……”顾青秋道,“当时咱们不是还讨论过,建王和勤王说不定会对这人下手,往你头上泼脏水吗?”
但让人意外的是,自那日之后,却一直没有听到与此有关的消息。
顾青秋还以为建王和勤王是没想起这茬儿呢。
现在看来……
不是这样?
第239章 苟富贵,无相忘
“我的两个好兄弟这段时间忙着针对彼此,倒是暂时没顾得上给我泼脏水,这不,我的好大哥在勤王那里小胜了一局,这才抽出时间来给我添堵么?”燕离道。
然后,他就趁着建王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时候,先一步将有关南戎奸细的事递到了建王那里。
南戎竟然处心积虑地安插了这么多的奸细到大安朝的事,以及如何判断哪些人是奸细,要如何防着这些南戎奸细互相通消息以及分散逃跑……
燕离只差没手把手教着建王行事了。
得了这样的事无巨细的指点,建王哪里还顾得上给看不顺眼的兄弟添堵,当然选择在第一时间去立功。
粉碎南戎的阴谋,抓到大批南戎奸细……
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只要一想想能够借此得到景和帝的另眼相待,建王就兴奋得浑身发颤。
这一兴奋,哪里能按捺得住。
所以就有昨日的大动静了。
顾青秋乐了:“建王殿下昨日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想来如此正得意着吧?那往后……也一定会格外的精彩。”
何事精彩?
当然是建王和勤王之间的争斗精彩了。
南戎奸细一事,确实是个极大的功劳,对于整个大安朝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
建王和勤王之前一直是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如今建王平白捡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地位水涨船高也是理应之事。
这兄弟俩本就处于角力之中,建王进了一步,那勤王自然也就不得不退一步。
勤王能甘心?
那自然是不能的。
可想而知,勤王接下来必然会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而燕离则借此机会成了局外之人,不仅能悠闲的坐山观虎斗,也多了养精蓄锐的时间。
等到建王和勤王斗个两败俱伤……
啧,到时候就该燕离将这两人彻底踩下去了。
细想下来,前世燕离的登基之路,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路子,只不过前世燕离的处境比如今艰难许多,他的兄弟们的实力则要强上许多,所以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最终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如今……
想来用不了那么久了。
顾青秋一边打量着燕离,一边顺手拍了个马屁过去:“闲王殿下,我早就觉得你就算是在诸位皇子之中也是人中之龙,有着一种格外的贵气,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话说到这里顿了顿。
“那个,闲王殿下……”顾青秋欲言又止。
燕离睨她一眼:“有话就说。”
顾青秋自动忽略了他没说出来的那半句,冲着燕离“嘿嘿”笑了一声:“……苟富贵,无相忘啊!”
这跳跃太大的思绪让燕离都是一愣。
然后……
燕离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顾青秋一下子蹦到他跟前:“闲王殿下,我房里的罗汉床可是让你睡了这么多次了,咱们之间有着别人都比不上的交情,将来闲王殿下若是……”
说到这里,她竖起食指往上方指了指。
“……那当然得惠及我这个室友啊!”
燕离一眼看过来:“室友?”
他可不仅仅只是想做个室友。
顾青秋以为他不同意,瞪着眼睛道:“不是吧不是吧,闲王殿下不是想用过就扔吧?咱们有过这么多次同室之谊,怎么就不能算室友了?”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这室友怎么也比鸡犬要亲近吧,到时候你多照应着我和我家里人又怎么了?”
听到这里,燕离看向她,意味深长地道:“你放心,真要有这么一天……我到时候一定会对你多加关照的,一定!”
顾青秋可算是高兴了。
她宣布!
她这大腿抱成功了!
这时候的顾青秋还不知道,她所以为的抱大腿,和燕离以为的抱大腿,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顾青秋这一高兴起来,便有些喋喋不休:“闲王殿下,我爹为了你们老燕家,那可真是牺牲大了,这么多年与我娘分离不说,还孤身一人待在敌国,但凡被人发现一丁点的不对,都得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将来我爹回来了,你可一定要想了法子让我爹和我娘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燕离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屈指,在顾青秋的额头上用力一弹,成功在那白皙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红印子。
“唉哟!”顾青秋捂着额头呼痛,控诉般看向燕离,“闲王殿下,你竟出手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