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秋被帕子掩着的嘴无声上扬。
不就是示弱比惨，博取同情吗？
我也会！

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顾青秋不理会永寿公主，她直接将永寿公主挤开，自己立于祭坛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贵妃娘娘，您怎么这么想不开，都是我们顾家的错啊……”
听到这里，永寿公主瞠圆了眼。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也都不由竖起了耳朵。
顾小姐……
这是来忏悔来了？
孙贵妃之死，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不成？
顾青秋自顾自的哭开了，永寿公主和围观群众们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贵妃娘娘，都是我爹娘和我的错啊……”
“当年我爹就应该抗旨不遵，拒绝教三皇子习武……”
“我娘也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子小小年纪死于后宫倾轧，不该多嘴指点三皇子去寻求太后娘娘的庇护……”
“如此，贵妃娘娘就不会大费周章对我爹娘下手，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我就错得更离谱了！”
“我爹娘都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我不该去寻求真相替他们讨公道，为了不叫贵妃娘娘背上罪责，我就应该一头撞死才是啊！”
“贵妃娘娘，黄泉路上您走慢一点，我这就来向您赔罪……”
话说到这里，顾青秋侧过头，看向了公主府外结实的砖墙。
永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
人群中一位大娘一拍大腿：“快拦下顾小姐，她这是要寻死啊！”
围观群众们顿时哗然。
“不能如此啊！”
“是谁之前说是顾小姐逼死了孙贵妃的？我看是永寿公主要把顾小姐逼死了才是！”
“就是！本来就被孙贵妃害得父母双亡了，皇上和皇后都知道孙贵妃是自己生病死的，如今却传出这种荒唐的流言来，不就是想让顾小姐给孙贵妃陪葬吗？”
“那些流言也真是没道理，顾小姐不过是正好进了一次宫，哪里就能逼死孙贵妃了？真当宫里都是死人吗？”
“顾小姐真是可怜啊……”
“是啊是啊……”
“……”
听着这些议论，永寿公主恨得咬牙。
她好不容易才让局面变得对她自己有利，顾青秋不过是哭了几声，竟然就将之扭转过来了。
简直可恨！
尤其是见着口口声声说是要去黄泉路上向孙贵妃请罪的顾青秋，以着只比蚂蚁稍快一点的速度朝着墙“撞”过去，永寿公主就更恨了。
这祸害！
但再怎么恨，永寿公主还只能指挥公主府的下人将顾青秋拦下。
顾青秋可以死，却绝对不能死在她的公主府。
经此一番，永寿公主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顾青秋却还没收戏，被公主府的下人拦下，她看着永寿公主哭得万分悲切。
“公主，您别拦着我……”
“我有罪啊……”
“我早就该死了，我要是早死了也不会连累贵妃娘娘了……”
“您让我去死吧……”
听着顾青秋一口一个“让我去死”，永寿公主只觉自己的脑仁儿都在突突地跳，简直恨不得真的让顾青秋去死！
可她能这样做吗？
不能啊！
任是心里如何憋屈，永寿公主还是只能说出违心之语。
“顾小姐，我母妃的事……怨不得你，你若是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才是叫我和皇兄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孙贵妃是被顾青秋逼死的、孙贵妃无辜可怜这种话，外人可以说，永寿公主自己却是不能说的。
她若是说了……
那就变成罔顾事实，巧言狡辩了。
听到永寿公主如此说，顾青秋哭得更大声了。
此时的顾青秋面色苍白，双眼泛红，眼泪一滴一滴自脸颊滑下，在她浅色的衣裳下晕开一团团小小的水痕。
顾青秋本是明艳大气的长相，与她此时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倒是更显无助可怜了。
“公主如此说，我就是立马死了也能瞑目了！”
“最近京城那些流言……”说到这里顾青秋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很多人都说一定是公主您让人散布的这种可笑的谣言……”
永寿公主脸都青了。
这与指着和尚骂秃驴有什么区别？
“我从未相信过这种挑拨之言！”顾青秋拿了帕子拭泪：“我就知道，公主一定不可能如此无耻，如此不要脸！”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无耻”、“不要脸”这几个字说得格外的重。
永寿公主：……
她僵着一张脸，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表情了。
顾青秋的话还没说完呢。
“公主生于皇家，又岂会如那等无知之人一般，连礼义廉耻都不知呢？”
“以后若是再听到有人这样诬蔑公主的名声，我一定大耳刮子打过去！”
“公主也不必因为孙贵妃曾经做过的错事而觉得愧对于我，虽然孙贵妃从头到尾都没向我爹娘和我表达歉意，但这种事也没有母债子偿的道理……”
“孙贵妃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受点委屈又能如何呢？”
一大群人“唰”地一声，全都看向了永寿公主。
“是啊！”
“说起来顾小姐才真是委屈，爹娘被孙贵妃害死做了这么多年的孤女，如今还被说成是逼死孙贵妃的罪魁祸首，顾小姐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还能受这样的委屈？”
“孙贵妃害死顾将军和顾夫人，可真没道过歉呢！”
“顾小姐可怜啊……”
“永寿公主虽然不是害死顾将军和顾夫人的人，但她是孙贵妃的女儿，代母道个歉也是应该的吧？”
“就是！”
“……”
听着这些议论，永寿公主气得胸口急剧起伏。
她让人将那样的流言传出去，是为了借悠悠众口来坏顾青秋的名声，而不是借了这些人的嘴来逼她自己的！
可现在，事态显然已经不受永寿公主的控制了。
要道歉吗？
永寿公主自然是不愿的。
可被这么多的眼睛看着，她若是什么表示也没有，回头被非议的人都该变成她自己了。
永寿公主甚至都猜到了外人会如何议论她。
若是往常，永寿公主自然不会低这个头。
可现在……
她已经没有孙贵妃护着了。
永寿公主内心充满耻辱地低下头：“顾小姐，我母妃做错了事，虽然母妃已经不在了，但我要代她向顾将军顾夫人以及顾小姐你道歉……”
“对不起！”

第103章 顾小姐是个小可怜
听到这声来之不易的“对不起”，看热闹的众人都连连点头，仿佛永寿公主道歉的对象是他们一般。
顾青秋低头拿着帕子拭泪，眼泪却是越擦越多，一眨眼就哭成了泪人儿。
“公主莫要见怪，我就是想起了我爹娘，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等来这句‘对不起’，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至于别的，我也不敢想了，再不敢想了……”
那小可怜的模样，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永寿公主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跳起来给顾青秋一巴掌。
她给孙贵妃设的祭坛，变成了顾青秋表演的戏台？
顾青秋的目的达到了，也估摸着永寿公主的忍耐快要达到极限了，便也见好就收。
“公主，我就不打扰您祭拜孙贵妃了，我这就回去告慰我爹娘……”
“呜呜呜呜……”
就这样一路哭着离开了。
永寿公主：……
原本在公主府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经由这么多人的嘴，想来方才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遍京城，顾青秋是个小可怜的事更是会深入人心，往后要是再有人在背后嘀咕顾青秋咄咄逼人，逼死了孙贵妃之类的话，铁定会有人直接大耳刮子抽过去。
人顾小姐都被逼得这么可怜了，你们这些人是想助纣为虐逼死她吗？
总之，永寿公主算计一场，不仅没能坑到顾青秋，反而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这样的结果，也不知她事先有没有想到。
福安郡主和武玥倒是想到了。
这出好戏，两人可是从头看到尾。
最开始时她们还担心顾青秋会吃亏，看到后面……
哦，没事了。
福安郡主上下打量着顾青秋，一脸不解：“青秋，你也不是会哭哭啼啼的人啊，怎么就能眼泪一直不停的？”
武玥忍不住笑，“你可真是个老实人！”
福安郡主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她瞪着武玥：“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不对？”
武玥努力不笑出来：“我是在夸你呢，哪有什么不对，是你想多了……”
顾青秋笑着将自己手里的丝帕递给福安郡主：“喏！”
福安郡主接过丝帕，离着老远就闻到了帕子上那呛人的辣意，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眼泪就这样飙了出来。
福安郡主：……
好了，她知道了。
果断转移话题。
“嘁，永寿以为全天下就她一个聪明人呢，前面那段时间被她带偏了人心，她一定很得意吧？”福安郡主幸灾乐祸地道：“现在可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她了！”
顾青秋微笑。
福安郡主看了她一眼：“谁能想到啊，笑得这么好看的人这么会算计人？”
没等顾青秋回应，她又得意地一笑。
“反正你不会算计我，嘿嘿！”
顾青秋和武玥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笑起来。
“对了，”福安郡主道：“秋狩很快就要开始了，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顾青秋和武玥点头。
自然是早早准备好了。
福安郡主再次幸灾乐祸：“这次秋狩，看来永寿是去不了了……”
按着大安朝的规矩，孙贵妃并非正室，景和帝膝下的皇子公主无论是否孙贵妃所出，都是不必为她服丧的。
但规矩是规矩，人情归人情。
永寿公主若是真的按着这样的规矩，在孙贵妃过世不满七七便跟着去秋狩，只怕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顾青秋伸了个懒腰，“那不正好？你总不希望出去玩的时候还看到不想见的人吧？”
福安郡主深以为然地点头。
便也不再提了。
顾青秋演的这场大戏，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自这一日后，所有人都觉得顾将军和顾夫人留下的遗孤真是个小可能，明明受尽了委屈偏偏还被永寿公主逼得恨不能以死明志，这样的人，又哪里能逼死孙贵妃？
一定是谣言！
反倒是永寿公主，之前倒是得了些同情，但与顾青秋又哪里有可比性？
在顾青秋哭了这么一场之后，永寿公主成了众人眼里咄咄逼人的那个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永寿公主了。
为此，永寿公主发了好大的脾气。
但再怎么发脾气，也改变不了她被顾青秋压得死死的这个事实。
最让永寿公主愤怒的事，第二日，来自景和帝的一水儿的赏赐就送进了将军府。
“皇上说，顾小姐受委屈了……”
前来传旨的是景和帝身边最受信任的常公公。
常公公是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寻常可不做这传口谕的事，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景和帝对顾青秋的爱护。
顾青秋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普通人看不出来她与永寿公主的交锋，但这样的小把戏景和帝不可能看不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景和帝还赏了这么多的东西来安抚她……
倒像是因为顾宜修与顾怡之死与孙贵妃有关，对顾青秋更加宽容照顾了。
这也印证了顾青秋之前的想法，这些年来景和帝对顾青秋的关照，绝对不是因为他早知顾宜修与顾怡之死的真相。
心中想着这些，不影响顾青秋面上感激。
“还请常公公代我谢过皇上。”顾青秋道。
常公公微笑着点头。
目送着常公公离去，荣嬷嬷有些感慨地看向顾青秋：“青秋，还是你通透啊……”
顾青秋轻笑一声。
她不是通透，而是前世用了那么漫长的时间才悟出了一些道理而已。
不管有理无理，表现得太过强势，都很容易惹来他人的恶感。
就比如顾青秋。
哪怕她爹娘是被孙贵妃害死的，她与孙贵妃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只是因为孙贵妃死之前她进了宫一趟，便真的有人认为顾青秋太过咄咄逼人了。
人心总是会偏向看起来是弱者的人。
顾青秋再清楚不过。
她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应对永寿公主，她也并没有那么在乎旁人的看法，但不仅能用永寿公主的办法打败她，还能得了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八月下旬。
八月二十五日，景和帝带着宗室子弟、文武百官、内外命妇去了京郊的南苑。
南苑占地极为辽阔，朝廷特设了上林苑监，有专人负责在南苑养牲畜、家禽、种蔬菜水果等等，以供宫廷之用。
除此之外，南苑之内还有帝王行宫，以及一个极大的猎场，专供帝王游猎。
帝王出行，车驾仪仗卤簿都不能缺，再加上后宫嫔妃，随行服侍的宫人，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可谓浩浩荡荡。
用百姓的话来说，皇上的车驾都进了行宫了，后面的人还没出京城。
顾青秋和福安郡主、武玥一起，坐着宁王府的马车。
难得一起出行，三人的心情都极为不错。
不曾想，到了南苑行宫，才一下了车，就有人找麻烦。
“福安！”永乐公主将顾青秋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最后落在福安郡主身上，“听说宁王妃这段时间一直卧床不起，你不在宁王妃床前侍疾，倒是还有闲心玩乐？”
不仅永乐公主，永宁、永安两位公主亦与她并肩而立，一副同气连枝的模样。
福安郡主一扬眉。
这几位公主之间也没少了龃龉，时不时就能见着她们互相拖后腿甚至是扯头花，这会儿倒是一致对外了？
“我母妃只需要静养着也就行了……”福安郡主慢悠悠地道：“倒是永乐你……”
“听说你那婆母这几年来都缠绵病榻，那不也没影响驸马娶妻以及……”
“养外室吗？”
这话就像是重重一巴掌，打在了永乐公主的脸上，让她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还是最近发生的事。
永乐公主乃是皇室的金枝玉叶，当年招驸马也不在乎什么家世，就看脸去了，最后挑了家世最不出众但脸最好看的李驸马。
李家说是官宦之家，但也就比起普通人家好那么一点罢了，李驸马能得永乐公主青睐，李家上下都觉得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两人成亲后，往好的说，是整个李家可以说都是靠着永乐公主生活。
往坏的说……
李驸马带着整个李家吃软饭。
就这样一个靠着吃软饭养活一家人的驸马，谁能想得到，他竟然还会在外面养外室呢？
“福安！”永乐公主尖声道。
看着永乐公主那涨成了猪肝色的脸色，福安郡主嗤笑一声：“永乐，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弄明白吧，至于我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说话，福安郡主昂着头，就像是个得胜的将军一般带着顾青秋和武玥离开了。
“越来越厉害了……”
顾青秋和武玥都竖起了大拇指。
福安郡主得意地道：“那当然！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被她们当刀使的我了！”
武玥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是啊，有长进了。”
福安郡主：……
这一脸的慈祥是怎么回事？
三人去了分配给她们的房间。
南苑行宫很大，除了景和帝带着皇子公主后宫妃嫔住，还有许多空余的房间可以分配给文武百官及家眷。
当然了，也得有一定的品级才能住进行宫，剩下的那些人就只能住帐篷了。
顾青秋三人，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国公府嫡长女，一个是景和帝极为关爱的将军府遗孤，不仅都分到了极为不错的房间，房间还是挨在一起的。
对此，三人都很满意。
将行李都放下，福安郡主兴致勃勃地道：“你们都把马牵过来了吧？走走走，咱们换了衣裳出去跑一圈！”
顾青秋无语：“接下来这几日咱们都会待在这里，骑马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一时？”
福安郡主想了想。
这里是南苑猎场，别的不多，就是骑马的场地多。
“那你们累吗？不累的话我们出去逛逛吧。”福安郡主提议道。
顾青秋和武玥欣然点头。
出了行宫，便是大片草地，一眼看出去便让人觉得整个人都开阔起来。
福安郡主蹲下来，从草地里采了三朵小花，往自己和顾青秋武玥的头上插，还偏着头看向二人。
“好看吗？”
看着她这明媚鲜活的模样，顾青秋不由笑，“好看。”
福安郡主便满足了。
这一抬头，就见着远处几匹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还能听到张扬肆意的说话声。
“老大，老三，论骑射，你们不行！”
最后那个“行”字，在风中传出老远。
显然，说话的是四皇子。
从四皇子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他最近的得意。
自从上次一头栽进潲水桶里之后，四皇子沉寂了一段时日，直到想了法子揭穿了二皇子的丑事，让二皇子在景和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他才又重新张扬起来。
等到孙贵妃事发，四皇子就更高兴了。
当然，高兴之余，也将大皇子视作了新的劲敌。
至于燕离……
根本没被四皇子放在眼里。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大皇子和四皇子就你争我夺地到了顾青秋三人跟前，倒是燕离，像是没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的火气一般，隔了许久才慢悠悠地打马过来。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
顾青秋三人行礼。
行完礼，趁着抬头的功夫，顾青秋状似无意地往燕离那边看了一眼，就见着这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这情形……
谁能知道他们有过那么多的交集？
就，挺会装的。
顾青秋收回视线。
“原来是福安啊……”
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目光自福安郡主和武玥的面上划过，最后落到了顾青秋的脸上。
顾青秋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两人看她时，眼里绝对有着某种衡量与评估，或者说，就像是在看砧板上可以由得他们随意挑选的肉一般。
她不由得拧起眉头。
这两人是在打什么主意？
燕离也留意到了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目光。
然后，他双眼微微一眯。
敢打顾青秋的主意？
燕离看了大皇子一眼，悠悠地道：“多年的休养下来，看来大哥的身体是大好了，方才我都没追上……”

不愧是踩着几个兄弟上位的人啊！
看起来是随口一句话，却无疑戳中了四皇子那颗看谁都像是要与他抢皇位的心。
四皇子偏头看向大皇子，心里已经开始警惕了起来。
在过去，大皇子体弱多病，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府里养病，燕离身具西离血统，皇位怎么都轮不到他，所以四皇子只将二皇子视作竞争对手，有什么劲儿也都是冲着二皇子使的。
但现在……
老大不仅身体好了，还一出手就把孙贵妃踩了下去，废了老二最大的倚仗，要说他无力争夺皇位，怕是狗都不信！
大皇子又不瞎，自然看得出来四皇子眼神的变化，却是一点也不虚。
与四皇子一样，大皇子也同样只是将二皇子视作劲敌。
现在二皇子不足为惧，在大皇子的眼中，四皇子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罢了，他又岂会将四皇子看在眼里？
这两兄弟对视一眼，作为旁观者的顾青秋三人都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电闪雷鸣。
至于始作俑者燕离……
他甩着手，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远了。
顾青秋三人也赶紧开溜。
直到来到一片小树林外，三人才停了下来。
“啧，”福安郡主摇了摇头，“好歹也是皇子，斗起来跟那乌眼鸡也没什么两样……”
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
顾青秋和武玥一人在福安郡主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口无遮拦！”
福安郡主捂着额头，“我只与你们说，在别人跟前我保证不会乱说！”
这还勉强差不多。
“说起来……”福安郡主压低声音，“从前大皇子的体弱多病，会不会是装出来的啊？”
现在的大皇子除了看着稍稍瘦弱了一点，怎么看都不像是体弱多病的人。
不等顾青秋和武玥开口，她又低声嘀咕。
“真要是这样，大皇子的心机未免也太深沉了！”
顾青秋眼神微闪。
大皇子确实心机深沉，但又不够深沉。
要知道二皇子只是暂时受挫，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大皇子这个时候跳出来，无疑是把自己变成了四皇子的靶子。
到底还是急躁了些。
真正的心机深沉，应该是像前世的燕离那样，从头到尾都隐于幕后，操纵着几个兄弟之间的争斗，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直到最后尘埃落定才走到台前，并且迅速将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都强势镇压下去。
“行了，”顾青秋道，“咱们不谈这些事了，要不说说永乐公主的驸马养外室的事？”
一说这个，福安郡主可就来劲儿了。
“我跟你们说，真是笑死人了……”
“永乐那驸马不过是领了个虚职，平时顶多去点个卯，具体事务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永乐还觉得李驸马辛苦了，每天变着法儿的让人给他炖补汤，结果好了，补得李驸马把劲儿都往外室身上使，还被永乐抓了个正着……”
“哈哈哈哈！”
“还有永寿，她竟然看中了今年的探花郎，那探花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真的与永寿打得一团火热，要不是孙贵妃突然出了这事，两人说不定都要成亲了……”
这说的是吴振声了。
看来永寿公主和吴振声是注定的天赐良缘啊！
顾青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也就到了午膳时间。
顾青秋三人才刚回房，就有宫人过来传话。
“郡主，武小姐，顾小姐，太后娘娘有请……”
庄太后也来了？
顾青秋有些诧异。
庄太后已年近古稀，早已不再管事，平时也只在慈宁宫里荣养，就连逢年过节的宫宴都没露过面，几位皇子公主都难见到庄太后，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算一算，顾青秋都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庄太后了。
倒是没想到，这次秋狩，庄太后也来了。
前世可没有这一出。
带着这样的思忖，顾青秋与福安郡主武玥一起去了庄太后那里。
“叩见太后娘娘……”
三人一起行礼。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庄太后慈和地道。
顾青秋抬起头。
庄太后比荣嬷嬷还要年长几岁，因为注重保养，看着倒比荣嬷嬷还要年轻一点，虽然头发因为岁月而变得花白，面上也爬上一条条细密的皱纹，但这并不影响庄太后的雍容气度。
在顾青秋悄悄打量庄太后的时候，庄太后也将顾青秋细细打量了一番。
“你这小丫头，也长大了啊……”庄太后露出笑容，“上一次见你，还是几年前盈秀带着你来给我请安……”
顾青秋轻轻抿唇笑：“几年不曾得见太后娘娘圣颜，太后娘娘倒是一点没变……”
“你这丫头，小时候不怎么爱说话，长大后倒是长了张巧嘴了……”庄太后被顾青秋这话逗乐了，“对了，盈秀近来如何？”
“劳太后娘娘挂念，嬷嬷也一应安好，只是时常会惦记着太后娘娘，又怕会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顾青秋连忙道。
庄太后微微摇头：“盈秀就是想得多，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谁也不知道还能见几面……”
福安郡主闻言，连忙道：“太后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庄太后虚点着福安郡主：“福安丫头，你就会哄我高兴……”
武玥也抿着唇笑：“太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福安的，她向来不会说谎。”
庄太后被三人哄得开怀大笑，“来来来，小丫头们都饿了吧，陪着我这老骨头吃顿饭吧……”
行宫里各方面条件自然不如在宫里，不过南苑什么也不缺，饭菜倒是极为丰盛。
吃完饭，庄太后也有些乏了。
顾青秋见状，连忙与福安郡主武玥一起向庄太后请辞。
庄太后也没留她们。
不过……
顾青秋总觉得，庄太后最后打量过来的那一眼，格外的意味深长。
三人离开后不久，燕离来了。
“皇祖母……”燕离行了礼，上前扶着庄太后，“皇祖母怎的突然关注起顾小姐来了？”
庄太后叹息一声：“就这短短一个时辰，你大哥和四弟就先后过来探我的口风，想要娶青秋这丫头做正妃，由不得我不关注啊！”

庄太后倒没察觉到不对。
“这次孙贵妃之死，以及永寿放出流言中伤青秋，最后的结果……”庄太后顿了顿，“永寿没从青秋手里得着好，青秋还得了你父皇那么多赏赐，你大哥和四弟会动心思，倒也不难理解。”
不管景和帝为何如此护着顾青秋，他们只需要知道，娶了顾青秋，他们能得着好就行了。
“皇祖母，您的意思呢？”燕离沉吟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