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仰是掐着点来公园这边的,没想到段宵比她来得早。
冬天的傍晚总是暗得快,这会儿已经黑压压一片,道路旁的路灯亮起。
他换了身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上,抵着锋锐的下颌角。站在寒风里,身影凛冽沉默。
喝过酒的缘故,男生眼睑下方有点泛红,倒显得那双薄情的眼里有了几分蛊人心魄的意味。
从酒店分道扬镳那天之后。
他们各忙各的,已经有两周没私下见面了。
夏仰刚走过去。
他便往前自然地拉过她手腕,温热掌心裹住她的拳头:“吃过饭没有?”
“吃了。”她努嘴,“我又不傻,等你的时候难道干等吗?”
“怎么不回我信息?”
“什么信息?”
段宵拉近她,低声:“我问你那次难不难受?”
夏仰意识到他在问什么,耳颈蓦地烧热,没看他:“你都问过好多次了。”
他声线越沉,唇快挨着她耳朵:“都是在电话里问的,你也没好好说。”
“谁要说这些。”
她难为情死了,一点也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但段宵第一次又没经验,只能靠问个答案出来。身后有电动车打着喇叭开过来,他手揽住她肩膀,把她往人行道内侧放。
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孩脸型弧度尖又流畅。藏在棉服里的纤颈白而直,好像又瘦了点。
他暧昧地捏了捏她染上自己体温的手指:“今晚别回去了。”
发生过实质关系,这句话好像就在暗示什么。
夏仰看着黑沉沉的地面,没出声。
两个人往这条路上走了好一会儿,像是饭后散步。她也不知道他在带她去哪,也许是酒店。
但离学校越远也越好,不至于被人撞见。
她兜里的手机响了又响,每次一来电就被她按成震动。
段宵察觉到那动静,问道:“谁一直给你打电话?”
夏仰迟疑地回答:“之前家教的家长。”
她做舞蹈家教是1对1的话,收费不低,接触的也都是有钱人的孩子。
但这次比较倒霉,碰上一个对她鬼迷心窍的国企高管大叔。
先是提出一个月五万的包养费,夏仰拒绝后,辞了职。他又换着号码来骚扰,扬言可以给出更优渥的条件。
段宵拿着她手机,把那人连续好几天的号码全截屏发给自己,给她开了飞行模式:“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和你说?”
比赛后没拿到一等奖的遗憾、多日来训练后的疲惫、和莫名其妙对着他就没来由的怒气仿佛都积攒到了这一瞬间。
夏仰轻声说:“对我来说,你和他没有区别。不过是你得逞了,他没有。”
耳遭的风声都在减速,胡同里有单车打响的铃声敲在空白间隔里。她用那样软绵绵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刺痛人心。
这大半年来,她对他的逆来顺受终于在这一刻冒出了一点反叛厌恶的头。
安静到有些压抑的时刻,段宵握着手机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下。指骨扣着机身,覆在外套下的手臂青筋迸起。
“你说得对。”他瞳仁渐渐深红,牙关紧咬,却若无其事地开口,“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夏仰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回走,心里却并没有达到报复的快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知道自己说什么话会伤害到段宵。她甚至不用发脾气,只需要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让他不开心。
可是这样,自己就开心了吗?
合同已经签了,钱也拿到了,欠的债都还了,渺渺的肝源也还在他家里的医院挂名等着合适的移植机会。
对于一个情人来说,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都留在他身边大半年了,没必要突然又跟他算这笔旧账。
夏仰想到这里,慢慢停住了脚步。
在她意料之中,说有事的人根本没事儿。
路灯昏黄,下过雨的路面倒影着星星点点。这么冷的夜晚,段宵手肘抵着膝,正坐在一张干燥的长椅上,似乎感觉不到冻。
他脸上轮廓在灯影下锐利又颓丧,手里捏着包空了的百乐门烟盒。涡轮打火机在他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开,虎口时不时蹿出橘红色的焰火。
打火机的“咔嗒”盖帽声在一双帆布鞋停在他面前时,也随之结束。
段宵滞住的思绪慢慢回笼,错愕地抬眼。
“我可以不回学校。”夏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但我跟你走也做不了什么,今天是我生理期第一天。”
后来段宵没说过,从那之后,他就格外关注她的生理期了。总觉得受激素影响,夏仰会在那几天里变成比他还坏的人。
说完这句话,段宵也没立刻带她去酒店。
他像是真被打击到了,坐在寒风萧瑟的冬夜里一言不发。眼眶被风吹得有点红,下颚绷得紧。
夏仰吸吸鼻子,带了点哄人的语气,慢吞吞地指了下马路对面:“要不,去游戏城玩吧?”
段宵低垂着眉眼,不理她。
她伸手拉他,这次没多费力气,一下就把人拉起来了。
第68章 跑山
把人带进游戏城时, 夏仰总觉得自己和他的角色互换,变成了什么恶霸似的,几乎是把他扯进来的。
或许是冬夜太冷, 这个点的游戏场里并没多少人。
她有点新奇地四处看看,其实这种地方在全国各地都差不多:“我是第一次来这…你想玩什么吗?”
段宵比她高不少,平时她说话音量就不高,轻声细语的,他都会下意识偏头过来听。
但今天显然还在生闷气, 站得直,也不知道听清她讲话没有。
因此,夏仰凑得近了些。
但看他面色始终冷淡, 她只好先去取了一小篮子游戏币, 递到他面前:“我想了下,刚才说的不对。”
段宵手正伸过去, 又听见她的下一句:“你和那个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没你有钱。”
那只手在这句话说完后又放下了, 重新插回兜里,他径直走了。
夏仰看着那道修长背影,一脸懵。
都说好话夸他了, 他怎么还更不高兴的样子…
她没有继续追过去, 本来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又不是他来例假, 凭什么他耍脾气。
游戏城吵闹。
就算没多少客人, 各种赛车、打拳的游戏机里发出的声音依旧聒噪。
段宵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夏仰正靠着一台大型娃娃机。
她在和游戏城的老板娘聊天。
那张半隐没在棉服毛衣里的小脸绘声绘色的,笑起来眉眼弯弯, 一股暖意很讨人喜欢。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对面那女人被她逗乐。下一刻, 居然去打开了娃娃机,把里面的东西重新摆了一遍。
明眼人都能看出摆放过后更好抓了。
果然,夏仰再尝试了一次,就把里头瞄准的目标给抓了下来。
她弯下腰,从货物口将东西拿出来,还没站直,脸颊就被温烫的奶茶杯贴着。
夏仰回过头,手上被塞了一杯热饮,闻着像是红枣糖水。补气血的,来例假喝正合适,但糖分很高。
段宵把热饮塞她手里,不知道是让她捂手还是喝。
不管怎么样,她小声地说了“谢谢”,又把夹到的东西给他,是包他刚抽完了的百乐门香烟。
“那里面只有一包这个烟了,其他都不是你会抽的牌子。”
夏仰多此一举地解释了句,好像是在说并非因为夹不到,才只夹了一包出来。
但她篮子里满满的币此刻只剩下两个,已经出卖了她的技术。
段宵低笑了声,没拆穿:“你怎么说动那老板娘给你重放位置的?”
“我说,这附近的便利店都没有卖这包烟的。”
是句实话,百乐门香烟在普通店面不常见。他低眸睨她:“没有了?”
“嗯…还夸了她几句。”
夏仰咬唇,其实还省略了把他当成男朋友说的那些话。
段宵没再追问,捡过她篮子里最后两个币,走到最近的一台娃娃机那,问她:“要哪个?”
他们以前在高中抽空出去玩也没来过游戏城,今天倒是补上了。
夏仰趴在玻璃面那往里看,视线挑挑选选的。又被他拎着后领口,往后扯开点距离。
她不明所以地扭头。
他言简意赅:“脏。”
夏仰只好指了指最好抓的玩偶:“就那个北极熊公仔。”
段宵投了币,十秒的时间准备里只花3秒就按下按钮。他大概真有点运气在,一下就给抓起来了。
她要接,却被他扬手躲开:“洗过再带回去。”
知道她睡觉会有抱着什么睡的习惯。
这些方面,段宵比她讲究。
“哦。”夏仰看了眼手机,磨蹭开口,“那我先回学校了?”
段宵拧眉:“你刚才说了可以不回去。”
“可是…我也说了我在生理期。”
“那又怎么样。”
她抿抿唇,好像是自己多想了:“好吧。”
落单的手又被牵住,被热饮裹得生暖的手掌落在男生宽大温热的掌心里。
而后,严丝合缝地十指交扣。
这学期的寒假刚放,段宵就把考完试的她给带出去了。这次开了一辆加长越野Toyota,车上一共6个位置。
许霓、梅雅茉、陆嘉泽和任航都在,加上他俩正好坐满。
三个女孩挤着坐在最后一排,买了不少零食休闲玩意儿,还拿着手机玩自拍。
最后被带到车上的夏仰最恍惚,行李都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阿宵没跟你说?”
夏仰瞥了眼前面座位那个戴着顶冷帽在睡觉的黑色后脑勺,摇头。
“那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他出来了?”梅雅茉惊呼,“你迟早被他卖掉!”
夏仰咬了颗无核话梅,居然很认真地回答她:“不会的,他又不是人贩子。”
许霓笑着说:“去你老公家里的度假山庄。刚建好第一期,放寒假停止施工,我们成了首批试玩的啦。”
车上放着躁动热闹的轰趴音乐《The hills》。
开着车窗,风往里吹进来,虽然是冬日,但暖阳照在身上并不冷。
旁边一辆跑车呼啸而过,过会儿又停在他们正对面。
“谁的车?”副驾驶的陆嘉泽摘下墨镜看过去,“哟,还是台solus GT,这是刚落地就开上了啊。”
一台橙色的solus GT横亘路面,车型骚气得很。
这车全球就限量25台,京州公子哥里有谁拿到一台也不是秘密。
任航从车窗那探出头去,摁了下喇叭:“卢三。”
陆嘉泽“嚯”了声:“是卢松家的那堂哥啊。”
他们同龄人圈里认识的是卢松,对面那男生比他们大一两岁,叫卢亦柯。
因为不是同一年龄段的,平时碰上了也只是点头之交。
何况卢亦柯也是个奇葩的存在,早在十几岁就玩得很花,上一次在父母嘴里听说他还是出现在某次聚会的俄罗斯转盘那。
之前他在国内大学读一半就退学搞艺术去了,跑佛罗伦萨进修了半年,但学不会意大利语又跑了回来。
现在就和国内几个知名的清高文青画点抽象的东西发在社交平台,平时抽奖炫富够显眼,居然也能被人喊作“艺术家”。
要不是家里都在政界任职,他那点早期玩外围的黑历史早让人扒了。
为了匹配这“艺术家”的头衔,卢亦柯打扮得也很“抽象”。
他发尾留了撮小辫子,染的灰色。这会儿把车开过来与他们平行,对着车窗口喊话:“我说看着开车的像航子,还真是你们啊。”
几个人打了声招呼。
“正好碰上,一起去山道玩玩呗。”卢亦柯又看向段宵,像是报备了声,“对了,和成叔说了声,今晚我和朋友住你们家那度假村。”
度假村里空着的别墅和大平层这么多,他要住哪都和段宵无关。
果不其然,段宵都懒得搭理他这话。
卢亦柯见惯他这肆无忌惮不把人放眼里的样子,也没计较,又回到正题:“去玩两把呗?”
山道那边有家迈凯伦跑车俱乐部,在场的几位男生都是高级会员,去玩无疑就是去跑山赛车。
任航和陆嘉泽没意见,许霓也跃跃欲试。
卢亦柯看着任航,问的却是夏仰,目光带了点狎旎:“那个脸生的妹妹呢?”
夏仰搭在前面座椅脚托上的腿突然被碰了下,是段宵绕着车门空隙那过来的手,正不紧不慢地捏着她脚踝。
她错愕:“干什么?”
他偏头问:“想去吗?”
“…去吧。”夏仰不好扫兴,况且她也不是不会开,“我驾照都拿到了。”
说完,段宵那长指也没从她纤细脚踝上挪开,指腹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剐蹭着那的肌肤。
她觉得别扭,但收不回来。
好在许霓她们没注意到他这变态的手。
之前他们也常跑山,但夏仰从拿到驾照后就开过一次赛车。还没上车之前,段宵就把她的头盔和护膝都检查了一遍。
“看阿宵紧张的那样,人比跑车贵。”陆嘉泽开出一辆黄色720s,开到他们旁边,“你们家两张驾照,就一起开一辆车啊?”
夏仰那头盔在被系紧,被迫昂起下巴,声音听上去有点乖地回答道:“因为是我跟你们比。”
另一边开过来的卢亦柯听见她这话,还以为听错了:“你开?”
“对。”
夏仰看了他那辆车一眼,礼貌地笑了下。
卢亦柯愣了下,转过身戏谑道:“你瞧瞧人家,还会开跑车呢。”
他副驾驶带的就是他那“朋友”,是个穿着皮草裙的尖脸美女。被打趣比较了也没生气,只佯装嗔道:“那卢少下次也教我嘛。”
卢亦柯哼笑,粗鲁地一把扯过女生辫子:“床上教你这么多,也没见你好好学。”
许霓带着梅雅茉滑着车轮子过来,不给面子地呸了声:“伤风败俗!”
另一边,段宵挑了辆灰色塞纳,开了车门:“上去。”
他坐在副驾驶,头盔也不戴。拿着路书翻了翻,算领航员的位置。这趟路线对于夏仰来说很陌生,真要比车速只能靠他指路。
他们没提前试跑,也不是真要正儿八经地比赛。但跑山上路的那一刻,先到终点的就会是赢家。
比不比,也就看这几个车主临时起意。
紫玉山是京州北边最高的一座山,山峰巍峨,矗立在寂静地,柏油公路蜿蜒一路,盘旋在山腰。
是跑山的好地段,假期不少人会来这好地方寻求刺激。
似乎是嫌她不够紧张,边上一同开到起点线的几辆车都降下车窗,打趣地喊她。
先是任航犯贱地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夏仰妹妹,今天可不让你啊。”
许霓和梅雅茉对着她吹口哨:“姐妹儿,是时候看看你的车技了。”
陆嘉泽鸣了声喇叭:“让让我,我不会。”
夏仰眉头拧着,索性握紧方向盘不再听他们瞎揶揄了。
车窗紧闭上,狭窄车位空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人。段宵敲了下她头盔:“把山顶那面车旗赢下来,今晚可以不做。”
她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事,紧抿唇线转过头,声音闷闷地从头盔里传出来:“真的吗?”
段宵听出她的雀跃,不爽地抵了下腮,锋利的喉结轻滚:“看你本事。”
也没个正式发号施令的开车信号,许霓那辆车就先往前开了,这边几辆车才前前后后地出发。
许霓和陆嘉泽是真只打算开着玩的,起先还故意堵着她。夏仰前后摆了两次,超过他们的车之后,他们也没再追上来。
“别玩了。”段宵眯眼,瞥向已经趁机超了一个拐弯的那辆橙色solus。嗤声,“高速五档,右弯。”
夏仰专心致志地望着路况,踩下油门。跑车引擎声轰然乍响,马力十足,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超跑的低底盘紧贴着柏油公路摩擦,从外面看,流线型的碳纤维车身在日光下隐隐闪着钻。
山林间狂风席卷,呼啸鹤唳。
坐在车上的人有一种震鸣的快感和刺激,从尾椎麻到脊背,路边一片发黄的枫叶景色在疾驰而过。
先超的就是任航那辆车,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超了。
但前面的卢亦柯从后视镜里就察觉到后面有车在加速,看着那辆灰色塞纳。
本来没打算比赛,可好歹在开车的是个女人。
以前跑山输给段宵就算了。
要是连他的妞都比不过,多少有点掉面子。
想到这,卢亦柯自然也提速。边上那女伴紧张地攥住安全带,往后看。
两边都在较劲,就真有竞赛的感觉了。
卢亦柯没有领航员。
但夏仰有,她能盲开的优势就是车速优势。
“左转有激荡,减速。”
“10米后两个路障,上坡。”段宵不忘看准和前面那辆车的车距,笑了下,“踩油门过弯。”
油门狂踩到底,肾上腺素也随之飙升。
驾驶位上坐着的夏仰有一瞬间都感觉车速太快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也隐约在发麻。
耳边只剩下副驾驶的声音和引擎的震鸣,速度快到已经超出自己的控制,心口都一跳一跳得紧张起来。
可身旁段宵指导的声音又很稳。
他一向享受这种命悬一线、绝处逢生的新鲜和激情。
“快到终点,20米后有个左弯道。”
两辆车你追我赶的,差距慢慢缩小。夏仰听见他平静镇定地开口:“提速,漂移超他。”
让她提速的档口是个山峰拐角,弯道超车一向是赛车里的险招,但也是最有效的快招。
果然在这个炫技的拐弯之后,卢亦柯被甩在了后面。
终点就在前方,段宵合上路书,慢悠悠地看着后视镜里的那几辆车,夸了句:“漂亮。”
夏仰也没忍住笑了笑。
总算放松下来,车身稳当地冲过终点线。
车一停好,她就急不可耐地打开车门,手套都没摘。本意是去拔下山顶那面车旗,但人下去还没跑两步,蓦地就被拉住了。
后面那几辆车都很快追了过来,相继停在终点线上。
一个个车还没停稳,就看见前面那一幕,都不免惊呼——
段宵正抱着怀里的女孩接吻,旁若无人又霸道地亲着人。
他一手捏着她的头盔护在她腰后,一手握住她推搡的两只手腕,攥在胸口那,是完全让人跑不了又反抗不了的姿势。
夏仰虽然是后脑勺背对着他们,看不见大家表情。可是能听见身后那几辆跑车熄火的声音,羞得满脸泛绯。
段宵倒是吻得那叫一个嚣张跋扈,毫无禁忌。
还咬她,她憋气憋得眼圈都要转红:“不要在这…”
他舔了舔她唇珠,哑声引诱地问:“回去还给亲?”
夏仰知道他随心所欲惯了,可这次是真不懂为什么他忽然要接吻,还亲得这么凶。腿软地回:“给。”
“段哥今天也没做人,把人妹妹都要搞哭了。”
“牛逼,还是我们宵爷会玩!”
“神经病吧你们俩,先跑到终点线来就是来秀恩爱的?太欺负人了啊。”
拔了车钥匙下去的许霓都不禁感慨,一语点破:“哎哟,阿宵要被这姑娘给迷死咯。”
跑山耗了一个中午。
吃过下午茶,一行人就回了住处。
管家知道段家人要过来,带着度假村里所有物业管理人员过来问候过。队伍浩浩荡荡的,段宵脸色当时沉得极其不耐烦。
他是来玩,不是来上班监工。
管家识趣,没多久就走了。给他们收拾的也是一排双层小联排,一共四栋,正好被他们六个人分完。
联排别墅墙都紧靠着墙,每户之间倒是都有个铁楼梯能互通楼上。二楼是卧室,一楼下面是个带着泳池的大院子,摆在棋桌和茶具。
段宵挑的是靠湖边的那间,在最末端。
旁边那户住着许霓和梅雅茉。
才收拾好带来的衣服,梅雅茉就来喊人:“夏夏,去泡温泉吗?”
他们这栋联排后面就是温泉,可夏仰没带泳衣。
她搬来北方这么久都没试过在大澡堂子和别人一起洗澡,即使是和朋友泡温泉,也有点羞于向别人展示自己只穿内衣裤的身体。
段宵正好要下楼,看她苦恼那样,丢了件自己的T恤过去:“带条毯子,别着凉。”
几个女孩在泡温泉。
几个男生就在捣鼓那台没人用的湖上充气艇。
度假村还没正式开放,不说游玩项目,就连目前入驻的餐厅商户都并不多,有些要等年后才正式营业。
等晚上汇合时,没人做饭。
陆嘉泽只好把他们在湖上钓的野味送到管家那边去,想看看能做出什么晚饭。
段宵回卧室换衣服时,夏仰也正好回来。
她身上裹着条毯子,手上那件T恤是干的,意味着在温泉里没穿这件。
也对,许霓那个急色的样,怎么会同意她穿这么多下水。
毯子横披着有点短,大腿往下一片都是裸露在外的。房间里开了自动恒温地暖,倒不冷,但夏仰觉得被他这么盯着看,有点怪异。
身上的水还在往下滴,她把他的T恤放在沙发扶手那,匆匆跑进浴室里。
坐在沙发上的段宵瞥了里面那道门一眼,鬼使神差地勾了勾唇。
不出意外的片刻后,夏仰洗完就发现自己没带衣服进来,浴袍也不在浴室里。
门外倒是有段宵在,可是让他送衣服,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思忖须臾,她擦干身体,裹着原来那条毯子出来了。
没想到一开门,段宵就站在衣柜旁边看向她。他表情淡漠,眉骨挺,这种居高临下的角度无意中带了些俯瞰。
偏偏是站在衣柜边上,夏仰裹紧毛毯,踟蹰不前:“我没带衣服。”
他微微低眸,英俊眉眼里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趣味性:“你在告诉我,你什么都没穿?”
话不正经,那道透过她身上毛毯寻究的视线更不正经。只觉得光线都暗了几分,他眼眸沉黑。
夏仰再回过神时,已经被他压在软床上。
在这时候还要强词夺理,漫不经心地,捻过她脸侧发丝:“谁让你勾引我,我没意志力的啊。”
她皱眉想反驳,但又知道他不讲道理。推拒的手带着怯意,到底是生涩。
段宵不急不缓地吻她脸颊、唇角,嗓音含糊着笑:“怎么总怕,前两次不是都挺爽的吗?”
她颈脖已经红了,支支吾吾地试图搬推辞理由:“我、我今天赛车赢了的。”
他不想记起自己给过的承诺,“嗯”了声:“我是输家。”
楼下院子里的音乐声很响,一听就是任航的歌单,在放的是首《i feel it coming》。
I can feel that body shake,
我感受得到你浮动的身体,
And the heat between your legs,
和你腿间的灼热,
You've been scared of love and what it did to you, 你对爱情和我的所做感到害怕,
You don't have to run I know what you've been through, 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请别逃避我可以做你的避风港,
So baby this the perfect time,
所以宝贝,这是属于我们的完美时刻,
I'm just tryna get you high, And faded off this touch, 让爱抚带你渐渐走向迷离。
好露骨的歌词,夏仰只觉得不堪入耳。
他在帮她撕腿,汗水渐渐淋漓,是某次看见她练舞之前的热身动作学来的。
不怪她要躲,段宵在这种时候的病态总会慢慢显现。
有时要故意弄痛她,似乎就想看她对他的纵容程度。
天早就黑了,冬日山林里的夜晚幽静,斑驳月色也别具一格。
前面院子里亮起灯,躁热的音乐声覆盖住大家聊天声、手机震动声。
可房门被敲响的声音近在咫尺,是走小楼梯过来的梅雅茉和许霓:“夏夏在吗?快吃饭了。”
“还在洗澡吧。”
“问问她知不知道阿宵去哪了?航子说没见他回屋里。”
就站在他们门口讨论这些话。
这道门的隔音这么差,语气都听得一清二楚。
夏仰忍着低泣,生怕出声……往下拉,指缝一一扣满压在枕侧。她窘迫地闭上眼,睫毛却一直在抖。
段宵没有一点收敛,恶劣地亲她眼皮,这种缓慢的厮磨只会让感官记忆更深刻。
门又被敲了敲。
许霓喊她:“夏夏?”
门把手拧动。
“锁了?”
“要么都在,要么都不在。”
两个人说完这句话后,不知道脸上什么表情。却统一地没再出声,直接走了。
肯定猜到了…夏仰只觉得自己羞耻心底线都在日渐降低,拜身体里的这个人所赐。
她微张开唇,终于敢呜咽:“我腰酸,好酸。”
段宵垫过枕头,青筋暴起的手臂把那抹细腰托高了些,在她耳边低声恶劣地问了几句混帐话。
她闭着眼不看他,更不想应。
被磨得不行,她才说该下去了。
许霓她们不就是来喊他俩吃饭的嘛,去晚了饭都该凉了。
“饿了?”他哑笑,亲了亲她脸,动情地问,“想吃宵夜?自己想办法。”
夏仰实在受不住,听话地去舔他凸起的喉结。
“饱了?”
问的时候还在动。
她被气势汹汹地压着,只能不情不愿地溢出一声:“…。”
床上和被子里全是他们的味道, 旖旎悱恻。
浴室的热水落下来,唇黏黏糊糊地蹭过体温相交的颈脖,夏仰还得分心去挡他的动作:“别看。”
他粗砺指腹强势地分开她腿, 含糊其辞地说:“不看怎么知道你哪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