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by计尔
计尔  发于:2024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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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读到硕士都不一定能进省级舞蹈团。
但夏仰这样的天资舞者,一看就是以后能往国家舞剧院的首席发展的。
也难怪省级舞蹈团在她大二还没读完时,就破格来邀请她。
校长心服口服:“好吧,祝你前途无量,工资和奖金会在年底之前一起打到你卡里的。”
“谢谢校长,也祝机构越来越好。”
夏仰走出来,看着紫红色的城市晚霞,莫名有了一种轻松感。大约是因为不用再跑来上班,还有了份看似还不错的“事业编”。
走去地铁口那会儿,有人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那喊住她。
人潮中,夏仰看了好半天,突然被一只健壮的手拉住了胳膊:“这呢!”
是有段时间没见过的林望。
“学姐,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林望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看上去青涩又开朗,笑着看她,“回学校是4号线啊。”
夏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记错了相反的站,走过去的地铁站其实是回泛海公寓。
她有些赧然这样的惯性记忆,扯开话:“我是想去吃点东西。”
“你没吃晚饭啊?正好我和我同学们在这吃鸡公煲,一块儿呗!”
他边说,边热情地拉着夏仰往那边走。
这一块的大排档和酒楼都有在外面的桌,冬日里吹着风有些冷,但桌上的火炉都燃了起来。
人烟气儿足,聊得正欢。
夏仰迟疑地喊停他:“林望,你等等。前面那伙儿打起来的人里,有你的同学们吗?”
“啊?”林望有点近视,走近了才看见他们在撂酒瓶子,大喊了一句,边往人群里冲,“向晨阳,拿上板凳!给小爷砸狠狠砸那龟孙子啊!!”
夏仰:“…”
半个小时后,在场的一群人全被送到了派出所里。
一群学生,和一群纹着花臂的社会成年人。两边打起来都没讨着好,鼻青脸肿的,还在互相叫嚣。
“警察阿姨,真不是我们的错。这丫一群老不正经的,要拽着一大姐姐陪喝酒,人姐姐都不认识他们!”
向晨阳捂着肿起来的眼睛,声情并茂的样子,跟做演讲似的:“我们一群热血青年,哪能看得了这个!撸着袖子就干了。”
花臂男里一领头的站起来:“叫什么姐姐?她认识你们吗?小屁孩儿,少管闲事儿!”
“行了别吵吵!”做记录的民警拍了拍桌子,警示道,“这是警察局,你们以为在哪儿呢?”
引发这起打架斗殴事件的中心人物——也就是那个路人小姐姐,早就走了,就她报的警。
这会儿把人找回来也麻烦,好在店门口就有监控。
那一群学生都有学生证,都是京大高材生,身份上没什么可疑的。监控里面虽然是他们先动的手,但参考事件的严重性也是情有可原。
最后,警察给出的结果是:那群花臂男扣在看守所4天。其他学生里得打监护人电话,让人过来,做完笔录才能保释出去。
花臂男们一个个都不服气。
“这一群学生里还有两个上学晚的,是未成年。而且你们骚扰妇女还有理了?”警察哂了一句,“嫌罚得不够重是吧?”
这么一说,那边都偃旗息鼓了。
这边的派出所里,男、女是分开做笔录的。
轮到夏仰这,就安静平和许多了。
民警问:“名字。”
“夏仰。”
“年龄。”
“19。”
“在上学?”
“嗯。”
“你和那群男生一样,都是大一的?”
“不是,我大二的。”
民警:“你认识他们吗?”
“我只认识其中一个。”
“你也不是他们那一堆人里的,那你是为什么要动手?”民警指了一下她那被玻璃碴划到的手掌心,“这没事儿吧?”
夏仰蜷了蜷手心:“我看见那个黄毛端着一热锅过来要泼我学弟,我一时手快就…”
那民警正好看见监控里她的动作,笑了下:“就随手操着瓶酒上去了?你小姑娘人温温柔柔的,劲儿挺大,直接把瓶子都敲破了。”
夏仰挠挠脸,小声:“我要赔钱吗?”
“不用,那群男的本来就是过错方,自认倒霉。”
“不是。”她说,“我是在问那瓶酒。”
“哈哈哈那个是要赔,17块。”民警被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走之前记得扫那张码,是老板娘留的。”
“对了,你监护人什么时候到?打电话没?”
夏仰愣了下:“我没监护人…我手机也没电了。”
那边门口的一个实习民警拿着她手机走进来:“帮你充电了,顺便帮你接了个电话。”
夏仰诧异:“谁打的?”
“没备注。但是有个星标,是个男生的声音。”
被设为星标联系人的,她手机里就两个。一个是温云渺,另一个是段宵自己弄的。
夏仰叹口气:“他说什么了?”
“他没说,我先跟他说的你人在局子里,打架了,是你监护人的话就过来保一下你。”
民警耸耸肩,同情道:“他说不来,让你吃点教训。”
夏仰垂眼,想了想,慢吞吞地拿过手机:“那我给我导员打个电话吧。”
桌子面前那民警也正好接了个电话。
在她那号码拨出去之前,民警手里那电话还没挂断,蓦地和颜悦色地喊住她:“诶小姑娘?别打了,你直接出去吧,有人过来接你了。”
在外面保释她的是个中年男人,是段宵老宅子里的管家,知道他俩的事儿,之前也见过不少次面。
夏仰有点尴尬地上前道谢:“成叔。”
成叔像是没少处理过这类麻烦事儿,脸色如常地颔首,恭敬道:“夏小姐,阿宵在外面等你。”
“我还要赔个钱。”
她左顾右盼,想找那个二维码。
成叔摆摆手:“快点先过去,阿宵今天心情不好,其他事有我在。”
“好吧…麻烦您了。”
派出所门口那条马路上就停着一辆银色拉法,应该是他新买的车。
车窗里飘出青白色烟雾,一截骨感削瘦的手腕搭在车窗上,修长指节轻敲,抖了抖烟灰。
夏仰犹豫着走上前,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段宵掌骨撑着额角,黑睫虚阖,不耐烦地冷声开口:“要我请你上车?”
果然如成叔所言,心情是不太好。
她刚拉开车门,就听见马路边的林望在喊她。
夏仰回过头:“我先过去一下。”
也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门重新关上直接就走了,完全忽略车内那道窝着火的视线。
林望一个人站在路边,看了眼她身后那辆车。知道是谁的,但也没特意提。
他苦着脸:“学姐真不好意思啊,我今晚本来是想请你吃饭…没想到请到局子里来了。”
夏仰看着他那张青紫的脸侧,忍俊不禁:“没事,谁能预料意外呢,而且今晚也挺有意思的。”
“是吗?”林望拘谨地笑笑,“我平时不爱打架的,我现在这个样是不是很难看?”
“不会,你们都挺帅的。”
她表情认真,是真心觉得他们这一伙少年们的行为很帅气。
一阵跑车的引擎轰鸣,踩着油门急转弯开到他们了后边。
人没下车,段宵捏着方向盘,车头就这么正对着他们两个人,打开了明亮刺眼的车前灯。油门还在轰响,好像下一秒就会撞上去。
他花了两年,才把高三那会儿会生气、会和他闹脾气的夏仰给养了回来。
没到最坏的情况。
他不想再看见她跟以前那样害怕又生疏地面对自己。
段宵是生气,边气边想:是这个叫林望的错。明知道他们在一起,还不怀好意地接近她,还敢带她去打架。
车门打开,他下车阻断两个人的聊天,站在原地朝夏仰勾了勾手:“夏仰,跟我回去。”
车灯亮着,夏仰手掌心挡在眼前,往前走了几步,跟林望告别:“那我先走了。”
“学姐!”林望走近几步,喊住她,看了一眼车边的男人,“你回学校吗?我同学也在外面,可以一起走的。只要你想。”
夏仰还没回答,只感觉身侧那道高挺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汹汹。
她实在太熟悉段宵此刻会干什么,惊惧地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也阻挡了他往前走的脚步,用了点力扯住他。
“我不回学校。”夏仰回头,急道,“学弟,你先走吧!”
她声线里带着点颤意,和哀求。
林望有点于心不忍,她很害怕吗?到底是处在一段什么样的恋爱关系里啊。他故作平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段宵低眸,看见她攥着自己手臂的掌心,因为用力过度,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又渗出点血珠来。
“夏仰,你真是不知死活。”

京州医院的夜晚也不清净, 三环一个路口刚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四辆私家车追尾,一行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从走廊上匆匆跑过。
值班室里只留了个青年女医生,正拿着镊子在给夏仰处理伤口。
医生借着灯光叹息:“喔唷, 怎么现在才来?里面还掉了好几片小玻璃碴,如果伤口发炎感染,可就要做切除开刀了。”
手掌上那伤口不长,但有点儿深。
酒瓶正好戳进了大拇指的掌骨上,连接着腕骨, 不好好处理连关节挪动都难。
“得缝几针,好在你这是左手,也没伤到筋骨。”医生把刚拍的X光片放在一边。又看了眼他俩, 看着就是大学生模样, “快期末考试了吧。”
“嗯,明天就考完了。”
不过明天那科也用不着笔, 是民族舞的现场考试。
夏仰只要说明一下自己这特殊情况, 老师可能会根据她之前荷花奖那场民族舞的成绩直接给A。
但缝针…
夏仰是第一次, 听到都觉得疼,挣扎了一下:“医生,可以不缝吗?拿纱布裹着上药行不行?”
“那可能愈合不好会伤口增生, 要留疤的。”医生摇摇头, 替她否决, “这么好看的手, 留疤就可惜了。”
一旁的段宵看着她那犹豫不决的表情, 直接道:“缝。”
你答应得倒是爽快,又不是你缝。
夏仰不满地嘟囔:“可是很痛。”
段宵睨她, 不客气地嘲讽道:“我看你刚在马路边聊天那会儿,可一点也不痛。”
“刚才是真的不痛啊。”她还没意识到他语气多差劲, 直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医院就痛。”
段宵被她的话给气笑,冷呵了声:“医生,给她缝吧。”
那医生听着他俩年轻人吵嘴也是觉得挺好玩儿的,边戴起手套准备药品,边笑着解释道:“刚才不痛,是因为你的手掌神经被那几片玻璃碴给压得麻痹了。不是说来了医院就痛。”
夏仰鼓了鼓腮,没说话了。
消毒棉签刚擦进来,她疼得“嘶”了声,本能地把手往后缩。
“哎小伙子,别光坐着看。”医生转头,招呼着,“摁着点你女朋友啊,这还没打麻醉剂呢。”
夏仰就这么死盯着那根针管靠近自己血肉翻出来的掌骨,咬紧了牙关。
突然就被身后一只手摁着脑袋,转过脸贴进了温热胸口,淡而凛冽的薄荷味烟草气息近在鼻间。
她注意力被转移。
心想他今天到底抽了多少根烟,肺不怕烂掉吗?
段宵怕她蜷手指碰到伤口,直接把她的手心连着指尖都紧紧压在了桌子上。手臂又挡过她视线,没让她盯着看过程。
麻药打进去时还有感觉,后来针在皮肉间穿来穿去就没感觉了。
夏仰脸颊被迫紧靠着他胸膛,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起伏,也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抿了抿唇说:“你不要趁机报复。”
他没反应。
“你抓我手的力气太大了。”她皱眉,有点憋屈地补上一句,“比我挨针还痛。”
段宵站在她身后,是微微躬身的姿势。
他下颌磕在她乌茸茸的脑袋上,蹭了下,就这么冷淡地嗤了句:“闭嘴,别吵到医生。”
针缝完,医生开着消炎药,交代道:
“我给你用的是可吸收线。伤口好了也不用来拆线,但期间有其他状况记得及时就医。”
“谢谢医生。”
夏仰手一直下意识抬着,另一只手拿着单子出去:“走吧,我去药房领个药。”
药房在一楼,缴费在手机上的平台上缴就行了。
夏仰那手机是最新的pro max版,对比她自己的手来说有点偏大。一只手拿着操作全程多少有点费劲,还慢。
只好丢给了段宵,让他帮忙。
段宵坐在长廊上的椅子那等她,熟练地输入她的身份证信息,登陆了学生医保账号。
缴完费后正要关屏,又看见两条消息跳了出来。
【大一金融系3班,林望】:学姐,忘了说你今晚超酷的!多亏你救我,简直是我的女英雄/亲亲jpg.
【大一金融系3班,林望】:对了,别忘记你那手得去医院拿药。
她什么时候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段宵冷眼看了这两条信息片刻,往上面划了划聊天记录,一共不到两页。
夏仰正好拎着药回来。
他面无表情,从微信退出去关上了屏幕。
车从停车场那往外开。
夏仰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直接回公寓,只好说了句:“能不能在路边的便利店停一下?”
“干什么?”
"好饿,想买点三明治填肚子。"
他哂了句:“你还会饿?”
夏仰到这还听不出来他话里一直带着刺儿,就白跟他好几年了。也有点火来了:“你为什么一直对着我生气啊?又不是我想进局子里的。”
“你打架有理?”段宵反问,“还跟一群男人干仗,你以为你黑寡妇还是神奇女侠?”
“你根本都不了解这件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我。”她气鼓鼓地说,“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是帮人的。”
他听到关键词,脸色沉下来:“你在跟谁‘我们’?”
夏仰扭过头看窗外,不想跟他讲话了。
他简直无理取闹,有没有听懂她话里的重点?这么容易发散话题,跟怼着她打辩论似的。
一个事还没说完,又跑到下一个问题上了。
不敢相信继续吵下去得吵出多少个问题来,而且她脑子转得还没他快!
车没在便利店停,而是开去了[暮色]酒吧。
这个点的酒吧街正热闹着,开在大学城附近。又在学期末,放假早的大学生都开始玩起来了,不断有跑车往里开。
陆嘉泽那伙人是这的常客了。
他们金融系今天考完,放了假,也都喝过一轮了。
今天全在楼下,就坐在最前面的那张开放式的卡座上,隔着老远就朝他们招手。
周栖曼也在这,跟着他的视线往门口那看了眼。
灯红酒绿里,夏仰穿着一字肩修身长袖,微喇牛仔裤,长发挽在一侧绑着鱼骨辫。
她脸上妆容素得几乎没有,看着跟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没什么关系似的。
段宵都不是牵着人进来的,他人高挺拔,额前碎发长了些,却遮不住眉目的冷峻凌厉。
手里还拿着女孩的那件白色羊羔毛大衣,手臂环着她肩膀往里走。
边上醉酒的客人来来往往,都碰不着她那放在胸前的手。
他俩过来时,夏仰自觉往里面坐。
服务员正一盘盘地上着菜,一水儿的清淡菜色,看着也知道是给她准备的。
在酒吧里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段宵常带她来,她又不怎么喝酒,一般都是各吃各的。
“怎么这个点才来啊?我们栖姐刚才可都唱过一轮了。”
陆嘉泽眼尖儿,看见了夏仰手上扎眼的绷带,戏谑不已:“你俩今晚玩这么大,都伤到手了?”
他讲话一直没个正经。
但是都是熟人,早就习惯他这副德行。
夏仰眼风威胁地扫过去,附加了一百句无声的脏话。
段宵直接抬腿,往那踹:“别找死。”
“哈哈哈哈我错了!”陆嘉泽躲了下,抱着自己边上的新女友告状,“惹不起这小俩口,你也别和他们讲话。”
那女生笑了笑,怎么可能听不出他们的亲昵,偷偷地瞥向夏仰那边。
另外几个男生在玩骰子猜点数,拉了段宵一块儿,还贴心地给夏仰面前那几盘菜让了一大半张桌子。
周栖曼见状坐过去些,语气如常道:“你面子真大。阿宵坐在这还没两分钟,就被你给喊去局子里捞人。”
夏仰低头喝汤,面不改色:“我面子是挺大的,你多习惯就好啦。”
“你真是这群人里最有意思的一个。”她指着在场的其他几个陪着人猜拳的女孩,话里有话道,“你是唯一一个花着男人钱,还装得这么清高无辜的,阿宵是不是就好你这口欲擒故纵的劲儿?”
夏仰好像根本就没和她争的意思,顺着点头:“是啊,可惜你学不到咯,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嘛。”
周栖曼一噎:“你脸皮真厚。”
“你思想迂腐得像个80岁老头。”夏仰放下调羹,气定神闲地问,“你刚才指的这几位得罪过你吗?人女孩和你这些朋友谈恋爱就是捞女?”
周栖曼:“反正你是。”
夏仰漫不经心地抬眼,笑眯眯道:“对,那你去让段宵甩了我吧。”
“早晚的事儿!你等着看。”
她被夏仰那不痛不痒的样子激得发怒。
周栖曼比这伙男生大两岁,是姐姐的存在。小时候他们闯祸,都是她帮忙收拾烂摊子。
她在段宵这个圈子里一向是被人捧着的,哪能受得了这口气。
在场的那些女孩刚才都是主动来讨好自己的,对她毕恭毕敬,毕竟知道她的份量在这里有多大。
夏仰越表现得不在乎,又不给她面子。
周栖曼就越反感她。
但夏仰对她还真没这么多爱恨难分的情绪。
她在段宵这些朋友攒的酒局里,一向只对陆嘉泽给的笑脸多一点,还是因为熟悉才这样。
其他人,她极少看脸色行事。
反正又不想融入他的圈子,何必放低自己,去结识这些在生活里根本不会有更多交集的人。
看她坐在旁边还不走,夏仰觉得影响自己胃口,抬了下裹着纱布的左手:“别靠我太近,小心我碰瓷。”
这无耻又理直气壮的样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周栖曼气得想跳脚,转身就走,上了舞台那调碟盘。
被她挤走的那女生坐了回来,一脸崇拜:“我叫于雪羽,刚才偷听你们讲话,你好厉害。”
夏仰认出她是陆嘉泽的女朋友,倒了杯果汁递过去,笑笑:“我厉害吗?我好像都不是第一次把她气走了。”
"她刚才很骄傲的,颐指气使的,当着我面说嘉泽的眼光下降了。"于雪羽努努嘴,“我还以为她暗恋嘉泽呢,原来她平等地爱每个弟弟!”
夏仰被逗笑,不在乎地说:“可能是朋友之间的占有欲吧。至于骄傲…他们这一圈人几乎都这样。”
因为都生得太好了,没吃过什么苦头。
所以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在高位上,不考虑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很容易,以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
重金属的摇滚乐响起,夜晚十点狂欢的号角被吹响。
舞池里一群蹦迪的男男女女都在热舞。
“阿宵。”周栖曼直接拿的话筒,对着台下喊,“我鼓手拉肚子,你过来帮我打个鼓吧。”
段宵不爱搞这些,但不代表他不会。
学些新鲜好玩的玩意儿,他上手从来是最快的那个。他一上去,底下人都在起哄地喊“宵爷”、“宵爷”!
男生在这种场合里,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姿态,是纸醉金迷这种领域里的王。
他坐在鼓凳前,游刃有余地抛了抛鼓棒,示意场下消停点。
控场的气势和鼓点一起配合着。
灯光打下来,暗红色的重光一层层地像波浪叠开。
衬得段宵那道落拓高瘦的身影矜贵又神秘,锋利立体的五官轮廓也在这种光线下格外有优势,帅得能和周边人区分成两个世界。
周栖曼唱歌确实好听,她偏烟嗓,朋克风格的腿环、锁骨链。一曲R&B下来把现场气氛彻底燃爆。
这会儿鼓手回来了,要接手。
却被下面的那群人狂喊他俩再来一首。
调侃他们“天作之合”、“好配”的这些话,如潮水般涌进她们耳朵里。
于雪羽下意识担忧地看了眼夏仰,却见她并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豆腐羹,正起身要走。
她急忙喊住人:“你这样走了,不怕他生气吗?”
“我今晚已经惹过他生气啦。”夏仰背上包,很有经验道,“一般来说,他不会在一天内生气两次的。”
于雪羽简直震惊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又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台上的那位。
“不会在一天内生气两次”,当然是她胡说的。
段宵那张阎王脸,比黑白无常还臭的脾气。喜怒无常,一分钟都可能变着法儿对她发两次火。
只是看他们玩得开心,估计要到凌晨之后才能回去。
但她明天下午还有一场考试。
这个点走,回宿舍正好还能赶上关门。
段宵下台那会儿收到了她的信息,就五个字。
【宵禁】:我先回去了。
“她又走了?”一边的周栖曼凑近看他手机,阴阳怪气的语调,“早说了,你得找个适合我们圈子里的,玩不起就别出来玩。”
段宵掀了掀眼皮,淡声:“她以前也没少跟我出来玩。”
“是吗?”周栖曼不以为然,“那为什么我两次碰到她,她两次都提前走?看她在你身上也没花几分心思。还不如嘉泽身边那个,至少知道倒个酒。”
他收了手机,睨过来一眼:“我带她过来是给你倒酒的?她在家喝口水都是我去端。”
周栖息语顿,转了话题:“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她自己要走的,你花这么多钱和精力当养公主呢。”
段宵手插兜里,没搭理她的冷嘲热讽,有点纳闷:“许霓她在的时候也玩得挺好,怎么遇到你总要提前走。”
许霓也是和他们一块儿玩的,同龄发小,也是个女孩。不过她大学读的是交换项目,大二就转去香港了。
周栖曼表情有点怪。
下一刻,听见他懒散开口:“你在的局,她就不开心。你是不是惹她了?”
“你…”周栖曼脸色变了又变,气冲冲转身,“你自己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赖我身上,我懒得理你!”
段宵的车是在五分钟后开过来的。
那会儿夏仰正往路口走,要出去这条酒吧街才能打到车。
他跟在后面,车轮子慢慢滑着,心不在焉地猜她到底是回学校宿舍,还是回他们那公寓。
夏仰却被跑车的引擎声吵到,转过头看到他。
手里握着包,想起包里的那张卡一直没还给他。里面有笔钱,是高三毕业那年,他打进来的两百万。
他们今晚倒是一直在一起,可她才被他训完,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夏仰也在想后果,能不能承受他的怒气。
而且,他明知道她把那30万转过来是什么意思,却一句也不提,他在想什么坏招吗…
两个人心思各异,一路上没说话。
本来以为今晚大概就这样的时候,一进门,夏仰突然被他扯进了怀里亲。膝盖被粗鲁地抵开,抱到了玄关上坐着。
她有点抗拒他满身的烟酒气息,吃痛地“唔”了声:“我有电话…”
是个视频电话,从包里拿出手机看见备注有【林望】两个字后,段宵脸色就很沉。
他大掌按在她后颈,迫使她抬起头:“删了他。”
夏仰不动:“你不是已经拉黑过他一次了吗?”
“那你为什么把他放出来?”
她执拗道:“因为这是我的手机,我的交际圈,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段宵嗓音很哑,“哪个朋友大晚上会跟你打视频电话?你他妈看不出来他图你什么?”
“就算他喜欢我,那又怎么样?”夏仰缓了缓,“至少不是所有男生都跟你一样的。”

视频电话的铃声还在响, 在这个阒寂的夜晚让人无法忽视。
当然更无法忽视的是夏仰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不是所有男生都跟你一样的。”
段宵突然掐住她脸颊,另一只手大力又无章法地扯落她身上的外套,纽扣被扯落几颗掉在地板上。
她负隅顽抗也是徒劳, 蚍蜉撼树的力度不仅增添怒火,还变相地给他助兴。
电话铃声停了,随之来了几条信息的震动。
手机被搁在了一旁,没人再去看。
段宵覆上她耳廓舔咬,手上桎梏的力道强势又不给人喘息机会, 掐得她腰肋骨生疼。
他混劣出声:“我是什么样?你以为他不想睡你?”
夏仰只感觉理智的那根神经被扯断,明明知道不能逆着来,却还是被激得出言不逊:“你自己恶心, 就只会这样恶心地揣测别人!”
他冷笑:“所以你很喜欢那样的?”
她不假思索地回击:“反正不喜欢你这样的!”
她头发凌乱地散开, 几缕缠绕在他手臂上。内搭的那件一字肩被扯歪,露出白皙圆润的大半个肩头。
娇媚横生的脸透着愠气的粉, 眼眶里盛着盈盈的一汪水。
被他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的腰, 全身上下处处都是柔软又柔弱的, 可偏偏能和一个高大男人针锋相对地对峙着。
段宵沉默了两秒,危险的深眸盯紧她,像是盯住了被咬住脖颈血管的猎物:“我给你机会重说。”
一些曾经惹过他暴怒的记忆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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