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by野蓝树
野蓝树  发于:2024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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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汀,他病危通知书,这两周连续不断地发,人怕是快撑不下去了。”
“你知道,他在等你的那几年里,经常胃出血,本来身体就不好。”
“这次伤口被污水感染了,真的很严重。”
“现在就吊着一口气吧,可能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如果你能看到的话,求你,回来看看他。”
“小汀,我宁愿你没看见,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狠心,你改名换姓的这些年,我也很想你呀。”
礼汀如遭雷击。
从未想过他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反反复复看了这几条讯息很多遍。
每看一次,都宛如被利剑刺入胸膛,把心脏活生生剖出来。
然后心跳停止,在烈日下炙烤,看它溃烂腐坏,陷入无止境的悔恨和煎熬。
“上次,我看他去度假,身边站着很高挑的模特,好像并不缺我。”
礼汀脸色苍白,咬着嘴唇,继续敲打着手机屏幕。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以为他会来泰国找我的......”
她字还没打完。
孟丝玟就打电话过来了。
“宝宝。”
电话那天孟丝玟沉默了很久,询问她的意见:“你还想见他吗。现在他在医院的情况也不太稳定,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礼汀觉得很冷,紧紧地裹着小毯子,浑身也在发抖。
什么叫最后一面。
万一,江衍鹤真的没有了,她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羁绊呢。
好冷,真的好冷。
明明窗外暑气上浮,这年的酷热夏季才刚刚开始。
“江家的大哥二哥都回来了,白天都在这里照顾着,下午他心跳停了一次,我是真的熬不住,才给你发消息的。”
“我想他吊着一口气,是因为还没有和你告别。”
孟丝玟试探性地说:“汀汀你真的要来,就晚上过来吧,病房人少,我和霍鸿羽等你,你悄悄见他一面。”
电话这头,礼汀并没有哭。
她第一次没有哭,很坚强地坐起来收拾东西。
她这一生,一直在告别。
和妈妈告别,和父爱告别。
长大后,她好努力地接近,终于得到了一个好爱的人,难道也只能选择告别吗。
再也不要逃了,只想回到他的身边。
他追了自己那么多次,也到自己努力的时候了。
礼汀回国,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
因为她出发地早,飞机落地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
她回了学校旁边双清路的那栋老房子。
礼汀谎称钥匙掉了,找来锁匠开了锁,很轻松就进来了。
房间一尘不染,干净地像是昨天还有人住过。
唯一凌乱的是床。
上面还蜷着一件属于哥哥的黑色背心。
上面残留着江衍鹤的气味。
很淡的银色山泉和荷尔蒙的味道,晕染着微微的汗水。
这间房子,他应该经常来,就是他遗落在这里的。
“原来哥哥,经常来这里怀念自己。”礼汀想着。
昨天晚上,她一夜都没有睡觉,早上赶飞机的时候依然担忧着。
终于在到家以后,抱着他的衣服,痴迷地嗅了好久,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好想一辈子都陪着他,蜷在他臂弯里睡觉。
黑色长发搭在他胸前,就像占据束缚他的网,真的很幸福。
可是醒来以后,心脏却莫名其妙开始一阵难耐的隐痛。
如果这种很细小很浅的幸福感,突然从身体里抽离而去了。
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路灯的光线昏黄,从学校旁边的中关村成府路,再到王庄,街边的十字路口。
两人不知道走过多少次。
礼汀突然觉得愧疚又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走后,哥哥走过这些路的时候,想起之前的回忆,会不会想起她。
会不会觉得只剩一个人的寂寥。
以前,她在电影里看过一句话。
“男主到达伊瓜苏瀑布,觉得非常难过,因为他始终觉得,站在瀑布下的是两个人。”
而现在,她走过来时的路,发现“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才觉得酸涩地难过,很闷,呼吸不畅。
哥哥在这里熬了四年,他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
明明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礼汀依然觉得没有着落。
路灯明亮整齐,一行行蜿蜒到远方。
京域是全国首都,万家灯火。
可是为自己亮着的那盏,濒临熄灭了,显得异常冷清。
医院并不远,她给孟丝玟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到楼下了。
对方几乎喜极而泣,告诉她。
他们在楼下吃个便饭,江衍鹤还在病房里。
礼汀在花园里发了一小会呆。
她抱着纤瘦的肩胛骨,在楼下徘徊了很久。
她不知道怎么见他,有些胆怯了起来。
鼓足勇气上楼,站在电梯口,她犹豫了一瞬间。
忽然想到自己没有带花,就这样孑然一身地,可能他不会喜欢。
思考了一会,心想要不要去买花,就在这时候。
她看见不少护士在走廊里行色匆匆地经过。
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江衍鹤那间房里进进出出。
他们冷着脸,显出一些夜间工作的疲惫。
无疑更让礼汀害怕了。
这里是贵宾区,独立病房的家属们穿着非富即贵。
三三两两地,在走廊窃窃私语。
“听说,那里住的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唯一持股人,在泰国受了枪伤,已经奄奄一息了。”
“是哇,很久不见好,听别人说是伤口感染了。”
“你说年纪轻轻,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呢,我家那口子还能来给我端点汤水。听说这人啊,婚都没结,对象逃婚了,平白熬了四五年,我经常看见他的助理来替他拿药。”
听到这里,女生捏紧裙摆,虽然看起来清冷易碎的样子。
想见他的欲望,把她烧灼地浑身难受。
一路上的焦虑和难过,让她心里堵得慌也闷地慌。
全世界最爱她的那个人,马上就会消失掉的这种恐惧,就像海平面下的阴影,让她感觉到透不过气来。
人非要失去才知道多爱对方吗。
如果那天是为了照顾染染,那染染去英国以后。
自己还在泰国苦苦地煎熬大半个月,等他来找自己,就完全是调皮和任性了。
因为总觉得他会来,所以一直等。
等到他病危的消息,让自己抑制不住想哭。
“自尊总是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待查岗的护士走掉以后,她径直往江衍鹤所在的病房走过去。
她微微推开门,空调将她白色的裙角,微微卷起来。
果然,和孟丝玟说得一模一样。
里面没有人,只有可调节式的幽暗灯光。
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他脸色苍白,呼吸器罩着高挺的鼻梁,眉头微蹙,显得不太安稳的模样。
上一次看见他,他英隽倨傲,漆黑的瞳孔在寺庙的红烛折射下,显得很明晰通透,无所顾忌又肆意的感觉。
难道真是那天太过桀骜肆意,倒插檀香,才会招致不幸。
礼汀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声,在路上憋了一路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麻木地跪倒在他的床边。
男人的左手有很多的针孔,白皙的指骨微微泛红。
“哥哥。”
她艰涩地叫着他,嗅着他身上带着药味的好闻又清冽的气息。
“对不起,汀汀来晚了。”
对方依然一动不动,眼睫下面浮着一点清灰。
他的呼吸因为鼻翼套着呼吸罩,在空旷安静地病房显得有些急促。
礼汀像一只即将失去主人的小猫。
双手拢住他的手指,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在他的衣袖上蹭着眼泪,有些磕磕绊绊地道歉。
“是汀汀任性,在泰国等你好久.....你老是不来看我,我一直等,等得好煎熬。”
“你不来找我,我就主动来找你了,为什么你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就说你是笨蛋,明明没有防弹衣,偏偏说自己有。”
“你赔我江衍鹤,你赔我....你赔我....”
“你不是很强大吗,不是面对那么多持枪的人都不怕吗,不是在我面前飙车让我看你怎么摆脱他们吗。”
“以后怎么办,我没有你怎么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京域过得好好的,才能安心地做别的事。可是你不在了,我.......”
她不说话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嘴唇彻底失去血色,好像刚才那几句话,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
“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也没什么意思。”
她颤抖着戴着眼泪的睫毛,俯身,避开了呼吸器,
在那人冷白的额角,留下一个吻。
“哥哥在泰国,也这样亲我,偷偷的,我都知道...”
就在这一瞬间。
胆怯的小猫正准备退开。
对方一把扯下呼吸器,翻身将她摁倒在病床上。
他沾着她泪痕的手指,死死掐住她的下颌,他的呼吸有些急躁,全身都在束缚她,把她困得很紧。
礼汀没反应过来这一茬,蜷缩着身体想躲。
看见她有些惊慌地想要眯起眼睛。
“怎么这么不乖啊。”男人带着轻微消毒水味道的手指,强迫她不许转脸。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语气,眼神晦暗难明:“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谁。”
“哥哥。”
她紧张极了,心脏跳的好快,拼命想要蹭进被单和颈窝里,把脸埋住。
“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抵在她头顶,弯出点薄薄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危险蒙戾。
“是不是很渴望我去泰国看你,嗯?是不是。”
“那些晚上,守在客厅等我,睡袍下面都是湿的。”
“觉得我不知道?我一碰你就在抖。”
他说完,礼汀浑身已经红透了,从白皙的脖颈到脊背。
她从来没有这么羞恼过,只有在他面前。
原来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根本没睡,他知道她在钓自己,他偏偏不满足她。
看她病态地捡走他抛下的长烟蒂,猜她会舔走尾指间的血痕。
他明明胜她百筹,能蛊惑她所有朋友,联合她们,精心设下一个圈套。
让自闭地一个人闷在泰国的小猫,学会主动。
“开窍了,终于主动回来看我了,是不是很希望我死,我死了谁伺候你?”
他作弄了一番。
礼汀很快就不行了。
他的手指上沾着她的水儿,很满意她在他怀里浑身滚烫颤抖的模样。
他们在一起的有个冬天,她去双清路做小饼干的那个落雪天气。
那时候他总是很暴力,从来不肯抚慰她,会掐她的脖子问她爽不爽。
会从后面捞起她满眼泪痕的脸,很混蛋地问她最爱的人是谁。
他一直都是那么强势,极端的一个人,偏偏收敛了所有的刺,小心翼翼地舔舐她的泪痕。
其实这一切他根本不会满足,他更热衷于,操控她的全部感官。
热衷于小猫一捣蛋,就露出败兴又冷漠的样子,看她茫然哭着道歉,看她眼睛泛起朦胧的雾气,又慢慢哄她。
今晚也是,他对阔张没有兴趣,狠狠地教训了不听话的小猫。
让她又疼又爽地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舌头伸出来。”
他眼睛漆黑,用骨节玩着,热气缭在她耳畔问她:“所以离开我的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其他的男人?”
她昏昏沉沉地,很乖地舔他的手,不做回答。
“问你话呢,他也让你这么爽吗。”
“哥哥,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吗?”
男人冷硬的轮廓,在灯光的晕染下有些柔和。
她抱紧他的身体,感受对方的肌肉弧线,之前凛然肆意的腰腹肌理,现在侧边有一道弹孔穿刺的疤痕。
礼汀有些心疼,又爬起来,啵啵地吻在他下颌。
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医院。
反正这家医院是哥哥一个人的,有什么好害羞。
男人的语调低沉又模糊,带着微微的恳切。
“我更想知道,你只告诉祁弥的,一直隐瞒我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快嫉妒疯了,很讨厌你和别的男人,有共同秘密的感觉。”
他伤口被礼汀触摸,没忍住哼了一声,性感又撩人。
她钻进被窝,很仔细地去观察了对方开始结痂的创口,看上去有些骇人。
可是这是他守护她的勋章。
她轻轻地印下一吻,眼睛有点湿。
“那我讲了哦。”
她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次海难的真相。其实不管救我的是谁,我都会找你报恩。”
江衍鹤拢了拢她海藻般的长发,把她束进怀里.
他半张脸藏匿在黑暗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听她继续说。
礼汀像是被鼓励。
她微微弯着嘴角,莹白的手指在对方胸膛上打圈。
“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恩人,从来没有报完恩离开的念头。事实上我想尽了所有办法接近你......很坏吧,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想,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我近乎病态地喜欢着你......那次海难真的太好了。”
“这就是汀汀让我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吗。”
他眼神一暗,呼吸沉下来,手下对她的拘束更用力:“你做到了。”
他想到她让他翻来覆去揣测心意那么久,就很想更坏的手段对她。
吻铺天盖地又缱绻暧昧地落下来。
同龄小姑娘还在暗恋的时候。
她就满脑子独占他了。
报恩是幌子,想要把他彻彻底底据为己有,才是真相。
似鹤,归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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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启齿的,他对江衍鹤怀着嫉恨又敬慕的心情。
霍鸿羽作为江衍鹤的死党和跟班,自然是有隔阂的。
他创业最难的时候,完全等不到资金投入,前期经费几乎打水漂。
谢策清知道,那人满世界找礼汀,传闻说他无数次求死。
江衍鹤不好过,自己那么苦好像得到了衬托。
有时候深夜会给对方打电话,站在道德准线上,指责对方弄丢了自己这一生唯一的白月光。
那人偶尔会挂断他的无理取闹,偶尔会听他讲一些关于礼汀的从前。
只字片语的。
最后江衍鹤又不堪忍受一样,吃醋关机,拒绝他的骚扰。
但那人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讲起礼汀,就像冬眠囤食的蛇。
他把关于她的一切埋藏地很好,从来不肯和别人透露一丁点。
总是沉默着听完,最后挂断电话。
今天收到的时候,谢策清本想拒绝请函的。
谁料打开信一看。
对方说,礼汀也会来。
霍鸿羽十分恳切,说订婚宴只邀请了很少的亲近朋友。
他们一对,一个跨国公司的股东,一个影视公司的女老板兼导演,为每个人写了亲笔信。
婚纱照是一个精美的纪念册。
霍鸿羽是真的很爱孟丝玟。
他知道他们和高琬读国际高中,环游世界那几年。
孟丝玟一个人埋头苦练着各地的高考试卷。
甚至她在考上以后,穿梭在各个片场试镜,根本没有空闲。
霍鸿羽把那些照片收集着,做了一个小册子。
一一拜访了那些照顾过孟丝玟或者拒绝过她的人。
和他们坐下聊聊她的从前,也自豪地讲述她的现在。
在他眼里,她永远闪闪发光。
霍鸿羽今年三十了,依然年轻冲动,但沉稳了不少。
他向两人所有朋友表示。
他很后悔,那几年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
谢策清看见礼汀的名字,不假思索地让秘书给他订了回国的机票。
秘书却提醒他,十年了,护照到期了。
他整理当时的文件。
从塑封册里掉出来一张学生卡。
红底白字,左上角是鲁迅设计的校徽。
学生卡上面的人。
穿着白色衬衣,长长的黑发披在耳后,肤色雪白,有一些细碎蓬松的刘海,嘴唇很红,眼睛大而微挑,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是那年,他出国前喝醉了,非要带礼汀去香山寺烧祈福香。
对方匆匆忙忙遗落在他车上的。
他还记得她坐在他身边的种种。
记得她推拒他的,细白的腕骨,记得她宁愿喝酒,也不愿意他触碰,还有拒绝他的清冷的声线。
到了山顶。
他在晚香玉的熏陶间,看到礼汀脖颈上,有其他男人狠狠亲过,咬过留下的痕迹。
感觉到了那个人,很嚣张很刻骨地,宣誓主权的肆虐感。
她连他轻微的触碰,反应都激烈地很。
明明是一碰就碎的人。
怎么偏偏默许那个男人那么用力的肆虐和占有。
很快他就彻底清楚了那个男人是谁。
因为她看见礼汀被江衍鹤抱起来。
她蜷在他怀里。
甜蜜地仰起小小的脸看着江衍鹤,眼睛清澈,恋恋含光。
谢策清被江衍鹤狠狠揍到在地。
他嘴角刺痛,心也一阵一阵地隐痛。
她好乖,皮肤很白,柔弱无骨的模样,就像被人带出来懵懂观察环境的小猫。
手指捏着对方衣领,眼睫微微翕动。
她嗲嗲的,想埋进对方的怀里藏起来。
谢策清觉得心痛又无助。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把那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串联起来。
蒋蝶摔倒,孩子没了,腿受伤,要他负责,他陪她去德国。
桩桩件件。
江衍鹤确实步步为营地,把他彻底排除出礼汀的世界了。
他太狠,连自己的兄弟也不放过。
先算计,同时独占,一点情面也不留。
时间往前。
谢策清为了蒋蝶喝地半醉。
礼汀像一只淋湿的小猫,在他身边瑟瑟发抖,来接近他。
说会帮助他得到蒋蝶,交换条件是,让他出国照顾蒋蝶的夜晚。
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
很久以后,谢策清才想通。
他心心念念的白月亮,好像一直都是为了照耀另一个人。
江衍鹤。
她享受他的独占,满足他的掠夺。
甚至和他棋逢对手。
可是这么数年过去,谢策清越清醒,想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越觉得她依然清透皎洁,高悬天上。
她是为了爱这个字,来接近他的。
可能对他好的种种,无非是要那个人吃醋。
一点钱都不图。
纯粹地就像饮露水,蹁翩跹跹的蝴蝶。
她遗失了一张学生卡。
黑发黑眼,白皮肤,却换来了长达十年在他心口悸动的青绿夏日诗行。
霍鸿羽订婚宴那天。
虽说人不多,但是霍家作为京城里排在前面的大家族,办得恢弘盛大。
宴会是在京域最大的御海洲里,门帘由天鹅绒装饰,黑白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
穹顶的彩色琉璃,被鲜花包裹,不重样地更替着五色斑斓的映画,大部分是孟丝玟去世界各地采风取的景。
霍鸿羽更是给她订制了很多套不重样的主婚纱,敬酒服和迎宾裙。
从德国赶回来的谢策清,一直非常忐忑不安。
他来得很早,西装革履。
早早守在挂着山水画和的红木茶水间,看着绸缎上的梅兰竹菊心事重重。
只盼着什么时候能见礼汀一面。
他很想知道,她离开的这四五年里,过得好不好。
跳海的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碰到江衍鹤。
谢策清胡思乱想了很久。
始终没有看见她。
进包厢的都是电影传媒响当当的人物,递名片浅淡投资。
他兴趣缺缺,问了一起参加宴会的顾长帆,才知道礼汀正在后面帮孟丝玟料理妆发。
谢策清心念一动,打算去看看。
伴随着隐约的交响乐声,穿过碧纱窗帷,听到包厢里传来很浅的喘息声。
声音很轻。
落到谢策清耳朵里。
他一颤,停下了脚步。
另一个人的声音低沉性感,裹着欲。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男人有些哑地撒娇到:“别不要我。”
“哪有不要,说了回家。”女生的声音很软。
是她的声音。
贯穿了数年,灌进谢策清的耳朵里。
“不行。”
江衍鹤从后面揽住她,他瞳孔情绪很深,像是不能再忍受一次分离一样,热气缭在后颈,痒痒地,侵入礼汀的皮肤。
男人抱着她,怜爱地抱着她晃。
两个人互相喜欢到极点,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都觉得有趣。
他有些不符合他身份的委屈,侧脸端详她:“我好可怜,被逃婚了,你还穿berta的伴娘服刺激我。”
礼汀有点愧疚,身体在颤,被人近在咫尺地用深黑色的眼睛注视着。
她羞怯又愧疚,没办法说话,更找不到抗拒的理由。
“对不起,哥哥,我....”
江衍鹤用西装外套裹住她的肩,把人揶揄狠了,埋头在她脖颈闷闷地笑。
他弯起一侧嘴角,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的头发刺在她的肩膀上,让她觉得难耐,只能依偎在他怀里僵硬着,任他紧贴地抱着她。
她侧过脸看他,心脏变得很软,很温柔又很怜惜。
好爱他。
明明是英俊到凌厉也具有侵略感的人。
这段时间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她面前装可怜。
因为就是用这种伎俩,把她骗回来的。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
因为担心他会和别人走到这一步。
所以在婚礼当天,用最决绝的手段让他记住她。
台风过后。
礼汀在接到孟丝玟伴娘邀请那天。
她忐忑了很久要不要接受。
她不敢刺激他。
不想让他苏醒任何对婚礼不好的回忆。
孟丝玟:“伴娘服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许爽约哦,要知道你不回来,我才不答应霍鸿羽的求婚呢。”
礼汀的手指顿在手机屏幕上很久,最后给了她最好朋友的答复。
“嗯。”
江衍鹤在浴室洗澡,白色的烟雾在浴室里面缭绕。
男人掩着玻璃磨砂门,冷白的后颈,赏心悦目的肩颈曲线若隐若现,再往下就被雾气掩住了。
可是依稀可以看见肌理流畅的腹部线条。
宽肩窄腰,他的腹肌和人鱼线长得很好看,匀称的力量搭配上骨节的美感。
让礼汀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忐忑又赞叹地在外面看了很多很多遍。
她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那人很敏锐地发现了她,见她猫猫祟祟地在外面偷看。
她那么明显的倾慕眼光,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江衍鹤顿时来了兴趣,语气戏谑地笑:“想进来?”
“才没有!”礼汀呼吸一滞,很怯地隐入黑暗里。
她平复了一下胸口的起伏。
手机又亮了。
孟丝玟在询问她要不要邀请谢策清。
孟丝玟在意大利得知了他们三个的关系。
礼汀刚假死回来,借着这个契机,让他们见一见也好。
屏幕这头。
礼汀看到谢策清三个字,有点微微地紧张。
因为这段时间,哥哥在和她翻旧账了。
谢策清在她失踪后,每一次和江衍鹤打电话,都会聊起和她有关的事。
夜晚,就免不了很多次让她第一天没办法下床的惩罚。
要提前和哥哥讲才好。
如果到时候他看见了,说不定会恼地很厉害。
礼汀在家里不安地绕了一圈,甚至去冰柜面前,喝了半杯带着青柠荔枝的红酒壮胆。
再次站在浴室前的时候。
江衍鹤已经洗了一半了。
他带着懒劲儿,慢慢地冲走黑发上的泡沫。
察觉有动静,他回头一看。
礼汀在浴室门口等他,就像他领着她回家那天一样。
她眼睛清澈又亮,充满渴望地仰头看着她,浴袍在脚踝上荡漾。
她的皮肤很白,脖颈上靛蓝色的静脉,实在太适合野兽舔咬上去了。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了。
这里水汽弥漫。
礼汀贴住他滚烫的皮肤,感受到他的吻和铺天盖地的水雾一起缭到了她的身上。
白色的烟雾逸散。
他没有询问她为什么要进来献祭,她也没有回答。
衣服被水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她能感受到江衍鹤掌心的薄茧,在她的身上摩挲。
她感觉呼吸不畅地双手揪着他的肩膀,像渴水的鱼一样渴求他。
颤抖着叫他:“哥哥...能不能答应我....”
“不能。”他拒绝地干脆,不等她说出请求,把她困在瓷砖墙一角。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桀骜的眉眼都沾着水汽,不知道是涔涔薄汗,还是花洒里出来的水。
小猫一样讨好地看了他半晌。
每一次他施予的吻,她都主动迎合。
“说吧,想要老公答应你什么?”
礼汀听见老公两个字,眼睛迷蒙地眨着,很紧张又很甜蜜。
“就是,孟丝玟问我.....能不能去给她的订婚宴当伴娘......”
“所以。”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逃我的婚,穿别人选的婚纱是吗?”
“老公。”
她咬住下唇,有些不安地:“汀汀错了。”
礼汀觉得他很好看,主动迎上去轻他,轻柔地吻,印在唇角。
他岿然不动。
待她亲吻了他好久,有些脱力地把小脸埋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
江衍鹤才沉声问:“这么乖,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想请谢策清,问我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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