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趁机凑到包亮面前,小声地问:“姐夫,当初那三百块写条子没?”
包亮一怔,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写了,还是我大哥亲自提的,应该是担心以后我争房子吧。”
条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借款三百元,可是半边没提房子的事。
“把借条拿来,今天咱们得把这钱要回来。”秦溪说。
“不太好吧……”包亮仍有些犹豫,秦雪见状,直接凑上来加了句:“姐夫你把他们当家人,可人家可没想管你死活,你看她们问一句你住岳父家有没有受气了没?”
包亮沉思。
秦溪趁机添了把火:“你也瞧见莉莉腰上的青紫吧,你妈可没把两孩子当成自己的孙子孙女。”
包亮再拎不清,孩子那也是他的命根子。
神色当即就变了,一声不吭地走到桌边,拉起跟鹌鹑似缩着的秦梅,只说了句“走”
夫妻俩默默离开,一开门正好撞到在门外偷听的李秀兰和吴建国。
张秀芬瞟了门口一眼,嘴皮不停歇地继续输出。
“老颠婆,我要跟你拼了……”
终于,口舌之上曾翠凤知道自己根本占不了便宜,吼了声就朝张翠芬冲过去。
那罗大姐也不知怎么想的,包大嫂还没帮忙呢……她反倒是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
秦溪跨出一步挡在张翠芬前面,冷哼:“被我妈说中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舒服了?”
经过前次混混一战,秦溪深知自己力气太大,所以出手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左手抓住曾翠凤的胳膊,右手朝罗大姐脸上一推,右脚顺便抬了下。
“你们敢打我妈和妹妹。”
秦涛吼着,起身端起自己坐的板凳,冲到秦溪面前……把板凳递给了张翠芬。
真是妥妥的老妈打架,他递板凳。
秦溪满头黑线,左手稍微一收,曾翠凤身子立刻朝右歪去,满脸惊恐地大声呼痛。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石块压着,越是挣扎就越痛。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否则手断了可别怪我。”秦溪说着,顺道看了眼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罗大姐。
“大嫂!亲家母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光站着?哦……我知道了!你肯定还巴不得婆婆挨打呢吧。”
秦雪捂着嘴一脸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你……打老人,我要去公安局举报你。”包大嫂恶狠狠地指着秦溪,如果不是身体很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的话,还是有那么点威慑作用。
秦溪笑:“好啊!你们去举报,看看公安同志是先抓你们收人钱财骗人卖女儿的被抓还是我为民除害被抓。”
“一群丧良心的东西,迟早被天打雷劈。”张翠芬躲在秦溪身后继续输出。
“条子我找到了。”
就在这时,包亮找到借条,进门就递给了秦溪。
秦溪放开曾翠凤,转身把条子递给跟隐形了的秦海:“爸,这是大姐夫的借条。”
秦海接过扫了眼。
“这钱是该要回来。”
秦海站起来,走到包大嫂面前,指着借条上包大哥的签名和红手印。
“三百块放五年前,能在咱们县城内买间屋子了,老吴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问到的吴建国:……
“能买咱们厂子外边儿一座带院的房子,哪才止一间屋子。”李秀兰高声替丈夫回了。
“家人之间说利息生分,这么着吧……我们就要回这三百元就成,包亮你怎么说?”
“我听爸的,多余就当这几年租房子的钱,我就拿回那三百块就成。”包亮立刻道。
“行!亲家大嫂……还钱吧?”秦海笑。
“还什么钱……那钱是老二给老大,谁说是借的!”曾翠凤还嘴硬。
殊不知她越这么说,就越冷了包亮的心。
他抹了把脸,满脸沮丧地吼了声:“妈!大哥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儿子吗!”
“哎呀!别废话了,掏钱吧。”张翠芬摆手打断,嫌恶地朝包大嫂伸出手:“不还钱就别想走。”
“反正我们也不怕去公安局。”秦雪补充。
“如果没带那么多钱出门也没事,我们亲自上门去拿,就是啊!万一有人问起来我这嘴可把不住门……”秦溪笑。
看架势,今天这事不还钱肯定要闹到公安局去,那才是包大嫂最害怕的事。
丢面子是小,万一因此连累丈夫的工作,那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心里一番衡量后,包大嫂心一横,竟然从衣兜里掏出个布包来。
罗大姐见状,立刻尖叫一声:“那钱是张家给的彩礼,不能动!”
“回去我再还你,难道你想咱们做媒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罗大姐哑了!
布包里有两个小包,包大嫂先打开其中一个拿出两百块放桌上,然后又打开另一个。
那个小布包里三张五十,其余都是十块。
“张家给四百块彩礼,到女方手里就剩两百块,剩下两百块看样子是要分赃啊……”秦雪撇嘴。
四百块彩礼,放这个时代那可算得上天价,城里没几家人能出得起。
到女方家里少一半,到新娘子手里恐怕十不存一。
事情既然已经被拆穿了,罗大姐三人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秦雪的话没人接腔,屋子里安静得很。
“借条给我。”
一手借条,一手钱。
秦海拿过钱,随手往兜里一塞,直接送客:“天不早了,亲家母就请回吧!”
“包亮,以后我和你大哥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临走前,包大嫂冷冷地留下句话。
三人灰头土脸地摸黑离开了院子。
包家人一走,秦海的怒意突然爆发。
“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秦海的女儿,屁用没有,两个妹妹都知道维护自家人,就你一直缩在后头。”
秦海气得是秦梅的懦弱,也气她没有担当。
自家人的利益自己不争取,就指望当个缩头乌龟等麻烦过去。
秦海骂秦梅,秦家这回倒是没人帮忙了。
秦溪带走两个孩子,又去厨房里端上蒸锅里专门留的红烧猪蹄去了刘科家。
“乔珊阿姨,吃饭呢?”
刘科家的门开着,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快进来,娜娜正念叨你呢,说秦溪姐姐做的菜世界上最好吃。”乔珊笑着让几人进屋去。
自从刘娜交给秦溪带后,刘科三五不时地会带些吃喝送到秦家。
两家人走动自然而然频繁了起来。
“是猪脚。”刘娜一看秦溪端的碗,小脸就笑得皱成一团。
刘科夫妻也没客气,碗一放下就往女儿的方向挪了挪,笑眯眯夹了块放小碗里。
乔珊则关切地问起刚才秦家爆发出的争吵声。
在家里吵架,声音传得整个大杂院都听着了。
“少跟包家人来往是对的,这种人只会记得你的坏,根本不会想起你的好。”
听秦溪说罢,刘科摇头叹息道。
“他们胆子可真大,这要放在几年前那可是得劳改的。”乔珊说,随即放下筷子不由好奇道:“你做饭这手艺哪学的?”
被秦溪家饭菜香影响的不止是李秀兰一家,就是住得较远的乔珊家里也天天能闻到香味飘来。
就是几分钱一个的南瓜在她手里也能变成糕点和各种吃食。
“菜站有个老师傅教的,我就学了点皮毛。”秦溪信口胡诌。
“难怪,我们家娜娜多亏你照看的仔细,我和她爸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乔珊说,刘科也跟着道:“我们办公室的强子昨天还问我孩子是送谁家照看?养得胖乎乎的真好。”
大院里多得是职工家属帮忙照看没到上学年纪的孩子,有些收粮食,有些收钱票。
只管一顿的五块,管早午的六块。
价钱虽说便宜,可除了吃喝其他一概都是随便看管,乔珊就经常瞧见那些孩子在巷子里玩泥巴全身脏兮兮的。
秦溪这姑娘识字,性子还好。
女儿在秦家才两个月,回家都能给他们夫妻讲故事,还能认识简单的几个字。
哪家家长看了不喜欢啊……
“要不我让强子媳妇来找你?也让他们出八块钱。”刘科试着问。
就带三四个孩子,这都能赶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秦溪笑着摇了摇头:“我打算学别人晚上去电影院门口摆摊卖吃食。”
“你要摆摊?”
“叔叔阿姨可千万别跟我妈说,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具体的还得多看看。”
“是得多看看。”刘科沉思。
如果是三年前,他肯定会劝秦溪找找个安稳工作。
但这两年国家实行改革开放,城市和农村经济体制改革,从集体到个人都将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今年厂子效益翻倍,就是因为经营自主权扩大,接到了来自国外的订单。
厂子都力求突破,秦溪又为什么不能找到另一种赚钱法子呢!
乔珊不管那么多,光是看着女儿吃得香喷喷的样,心里就幸福得快要冒泡。
“妈妈,我还想吃一个。”
刘娜竖起油汪汪的食指,奶声奶气地恳求道。
包志明见状,也跟着舔起了嘴唇,抱紧秦溪撒娇:“三姨,我也要吃猪脚。”
秦溪见状,忙起身抱起孩子:“我先带孩子家去,他可不能再吃了。”
回到家里,秦梅已经挨完骂回了自己屋子。
本来想告大姐夫的状,但一看秦海怒气还未消,秦溪识相地闭上了嘴。
刚回到自己屋里没多久,房门被敲响。
“秦涛,你们睡了吗?”
“没睡呢。”
秦溪和秦雪都还没睡着,听到大姐的喊声,两人立刻坐起来拉开了帘子。
“大姐怎么了?”
刚从被窝里出来,秦溪就立刻被寒意冻得一个激灵,又嗖地跳上了秦雪的床。
两姐妹披着被窝,齐齐看向满脸通红的秦梅。
只听秦涛又冲屋外喊了声:“大姐夫”
包亮在外等了片刻才走进来。
冬天大家都穿得厚,就是晚上睡觉也要穿毛线裤,秦溪随意披了件棉袄靠坐在墙边。
包亮轻咳两声,秦梅这才开口。
“三妹,我们……我们想把钱放你这。”
秦溪疑惑。
秦梅从兜里拿出手绢,直接递给了秦溪。
“放我这干什么?你们的钱该自己保管啊!”
秦梅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知道伸着手重复:“你先帮我们保管。”
“这些钱是我们两口子这几年存下来的钱,我怕……怕放家里被我……被我给糟蹋了。”
包亮对自己有非常清晰的认识,一把拿过秦梅手里的钱递给秦溪:“放你那我们放心。”
其实这钱是从大姐结婚起,秦海勒令秦梅每个月交五块钱回家不知不觉存起来的。
先前包亮以为这钱是给岳父岳母每个月的孝敬钱,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多说过。
没想到刚才秦海教训完了一通秦梅后就让张翠芬把钱全拿出来还给了他们。
那时候包亮才知道,这些钱是岳父岳母担心女儿有个麻烦专门帮她存的。
每个月五块钱,整整存了五年。
“加上今天大嫂刚赔的三百,整整有六百块。”
包亮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起来,不知是感动于岳父母的关心还是与自己家人有了对比。
昏黄灯光下,秦溪看见他眼眶逐渐泛红,虽然笑着眼底却满是悲伤。
都是三百块,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却天差地别。
秦溪接过钱,把手绢展开。
果真有大叠五块摞在一起,甚至带了丝淡淡的霉味。
“我怕管不住自己,你也知道你大姐……钱在她那不成。”
包亮不仅了解自个儿,也了解毫无主见的妻子。
就怕哪天他妈和大嫂说上几句好话,秦梅就被哄得把钱送出去。
两人商量之下,还是最相信秦溪,所以连夜都不过就把钱送了过来。
“钱先暂时放我这,过几天爸气消了我就把钱送过去。”秦溪说。
那可是六百块巨款,秦溪他们住的屋子用手都能拍掉锁头,哪敢放屋里。
秦溪自己那八十块还藏在床底,每天都得看一回才能放心,哪能再多六百块。
“成,那我们先回去了。”
不管在谁那,反正只要不在他们夫妻手里就成。
市第一人名医院。
“黎医生,该下班了吧!”
五点半刚到,黎书青的办公室门口突然有个脑袋探了进来,嬉皮笑脸地拖长了语调。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快说。”
黎书青整理完病案,起身把资料放进文件柜,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冷冷淡淡。
不过霍云早已习惯,吊儿郎当地摇晃到桌前坐下,抬抬下巴:“晚上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
“我为什么要和你去看电影?”
“瞧你这话说得,咱们好歹是发小,你陪我看个电影怎么了。”
“看电影是小,就怕甑姨明天来问我今天你有没有和相亲对象去看电影。”黎书青说。
也只有面对霍云,惜字如金的黎大医生才舍得一口气说出长长一句话。
霍云烦恼地直皱眉:“你说我妈怎么没完没了。”
黎书青脱下白大褂,换上呢子大衣,又不紧不慢地裹紧围巾,就是没回话。
霍云自己先等不及,顿了下又接着道:“咱俩都二十六,怎么傅爷爷和黄奶奶不见催你!”
要说没对象,军区大院里他和黎书青那可都是有名的光棍。
但两家家长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老妈成天变着花样的给他介绍对象,黎书青家倒好,两个长辈不动如山从来没说担心孙子娶不上媳妇儿。
“你说呢?”黎书青薄唇微微翘起,透着股若隐若现的讥消之意。
霍云摸了摸鼻尖不吭声了。
黎妈妈在黎书青七岁时跳河自尽,黎爸爸没过多久就娶了个新妻子。
黎书青搬到军区大院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霍云就是那时认识的他。
反正院里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无一不都说黎爸是个负心汉,黎妈死得冤。
黎书青是他们大院里最争气的孩子。
读书连跳多级,二十一岁就已经读完医科大学,后又接受国家安排出国深造。
二十五岁回国,已经享受正科级待遇,可谓是前途无量。
赵爷爷和许奶奶心疼外孙,结婚的事由着他慢慢找,黎爸和后妈那边就是想出意见也没用。
“走吧。”
换好衣服,黎书青走到门前随手一拉灯绳,走出门去。
“去哪?”
“先吃饭再去看电影。”黎书青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人停好自行车,特意绕过人多的地方,刚准备进电影院。
霍云忽地停下步子,指向人堆中非常显眼的秦溪:“那不是力气很大的小姑娘吗!”
黎书青侧头看去。
臃肿的棉袄丝毫挡不住女孩的美丽,特别是笑起来神采飞扬的样子,好似不管在何处都能一眼注意到她存在。
“书青,你看那人是不是一直盯着秦溪?”
多年侦查经验反应下,霍云立即发现秦溪身后不远处有人正跟着她。
秦溪和几个孩子蹲在一个卖麦芽糖的小摊前说说笑笑。
那个男人就穿着身蓝色工装,看着像是工厂刚下班的工人,眼珠子明目张胆地瞄着秦溪。
看着可不像是个正派人。
黎书青眉心微皱,寒冷如冰的目光在那个男人面上停留片刻后,淡淡道。
“不怀好意。”
“根据我多年的侦查经验,这人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专门针对秦小姑娘。”霍云说。
男人紧紧盯着秦溪的背影,目标明确,没有丝毫乱晃。
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说不定已经跟了很长时间。
“虽然秦小姑娘力气大,但咱们是不是……”
霍云还还没说完,余光就见黎书青将手套往大衣兜里一塞,迈开长腿往小摊而去。
“面冷心热的家伙。”
霍云哈哈一笑,裹紧军大衣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秦同志。”
嘈杂声中,秦溪恍惚听到有人在说秦这个姓氏。
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出现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等她再往上看去,这才看清了来人。
黎书青背光而立,昏沉沉的灯光好似在他身遭渡上了层暖色。
但那层暖流于表面,仿佛丝毫都融不进眉眼半分。
他就站在那,身姿慵懒,神色宁和而又淡漠。
“黎医生?”
秦溪静静注视着他,眼神清明如镜,眼底有着淡淡的喜悦。
没有让人难以招架的热烈,只余真心实意的欢喜。
“借一步说话。”黎书青心口不知怎的一松,眼底也不由浮起笑意。
秦溪虽然疑惑,还是站起来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两步。
霍云也站了过来。
“我们发现有人在跟踪你。”
“跟踪我!哪?”
秦溪下意识转头去寻,脑袋刚晃了晃,脑袋上立刻多了只手温声制止:“不要回头”
手和主人一样都是冷冰冰的。
秦溪恍惚想着。
“小心被那人发现了。”
霍云个头很高,手轻轻一抬就跟拍孩子似的拍了拍秦溪脑袋。
秦溪明了。
微微侧了侧身体往跟踪的那人看去。
“那人你认识吗?”黎书青嘴角噙起抹笑意,手指微微朝右一挡,将霍云的手挥开。
霍云心里诧异,不由多看了黎书青两眼。
“我认识那人。”秦溪神色渐渐沉下去,又连忙回头看了眼妹妹弟弟,才回头道:“他是我们院里的邻居。”
男人正是周宝山的二儿子周明。
“邻居!难道是来找你的?”霍云问。
“不是,估计心里憋着什么坏呢……”秦溪抿了抿嘴,接着把前段时间周宝山偷窥不成反被打的事跟两人说了。
黎书青垂眼看不清表情。
霍云又惊又怒,手直接往衣服兜里摸:“等我把人抓回去审审,看那小子打得什么主意!”
“你想挨训?”黎书青冷冷按下霍云的手,接着温声问秦溪:“需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他们知道男人跟踪,可根本没有证据,电影院门口谁都来得。
抓回局里不是等着挨领导骂呢!
“谢谢两位同志提醒,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一定去公安局。”
短暂担心后,秦溪又重新高兴起来。
笑着跟两人道谢,随后调皮地挥了下拳头:“我有这个。”
“有幸见识过。”霍云失笑出声。
他们两个大男人站人群里鹤立鸡群,可真要论起打架来,还不一定能打得过秦溪。
“你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你爸妈,以后才不要一个人出门……”黎书青眨了眨眼,不急不缓地交代着秦溪。
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的暖让霍云心中异色更添几分。
秦溪郑重地点头。
“黎医生放心,我们这就回家去。”
跟黎书青两人告别后,秦溪回身叫上弟弟妹妹们,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周明身边走了过去。
“小姑娘胆子真大。”
目送秦溪越走越远,霍云不由称赞道。
黎书青静静看着,目光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来,就在秦溪身影消失在转角后突然出声。
“走吧。”
“哦……等等,你怎么忘那边走?”
黎书青垮下台阶,欣长身影走入人群,霍云低头看了下电影开演时间,叹着气将电影票捏成团塞进了口袋。
这场电影他们是看不成了……
“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远离电影院前的喧嚣,秦溪一行走入黑乎乎的小路,秦雪下意识搂住秦雪胳膊小声问。
“黎医生和霍同志发现周明跟着咱们,就是提醒我们小心点。”
秦溪的声音平平淡淡,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此淡定,不由让秦雪悬着的心也跟着缓缓落下,嫌恶地啧啧了两声。
“难道他想为他老爹报仇!”
自从周宝山被抓住暴打一顿后,院里仿佛没了周家这一家子。
比起周明跟踪相的明显不怀好意,那种安静更让秦溪觉着不安。
只要狐狸尾巴露出来,那就有抓住的机会。
“那咱们该怎么办!”
“先跟爸说,问问周家的情况。”
“等我们抓到周家的现行,看我怎么收拾周明那个王八蛋。”秦雪低声嘟囔,小心地瞟了眼什么都看不到的巷子。
“你来抱志明,我背莉莉,咱们快点走。”秦溪皱眉。
秦溪姐妹的这一停下,距离他们十几米的男人也跟着停下吸了吸鼻子。
而男人身后几米处,黎书青和霍云往旁边一闪,躲到木柴堆后。
只听男子低低咒骂了声:“臭婊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秦溪几人再次往前走,男人好似有些烦躁,狠狠瞪了眼姐弟几人,笼着袖子往另一条路去了。
“还继续跟吗?”霍云问。
黎书青“嗯”了声,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秦溪几人身后。
直到站在巷口目送秦溪走进院子大门,这才戴上手套转身离开。
“我说你不会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非要把人送到家门口才放心。”霍云笑嘻嘻地打趣道。
“……”
月光下,片刻的暖好似又迅速从黎书青身上散去,清冷的银白月光与身影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你可别打秦小姑娘的主意,人家才十七岁。”
想看到的反应没看到,一句不成霍云又立即调侃了句。
终于,这句之后黎书青目光颤了颤,快的不仔细观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霍云显然也没看到,无趣地打了个哈欠不再调侃好友。
“电影还没开场,咱们还能赶上!”
“好。”
两人走远。
他们都没注意到。
院门口秦溪站了好半天,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才真正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
“晚上你的晚饭我去送,天黑你们就别出门了。”
出门前,秦海交代秦溪姐妹。
目光在周家紧闭的房门前划过,打定主意中午休息要去找一找周宝山问情况。
秦溪点头。
学校里已经开始放寒假,秦雪不用去上学,此时还在床上睡懒觉。
“志明,你们去四姨屋里玩,三姨去买菜。”
以往去买菜,秦溪都会带上几个孩子,今天她打算把孩子留下是有事要交给他们办。
三个娃娃很是认真地点头,用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保证。
“三姨,我们一定做到。”
“秦溪姐姐,我保证乖乖听话,不大声说话。”
秦溪把三个孩子送到秦雪屋里,将窗帘拉开个小小缝隙,这才锁门离开。
周家既然有坏心思,那一定有小动作,秦溪就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匆匆买完菜回到家,屋里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放下菜篮子推开门,就见三个娃娃跪在秦涛的床上,齐齐捂着嘴瞪圆了眼睛。
而秦雪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秦溪一看心里就有了数,冲三人竖起食指嘘了声,领着三人回到客厅。
门一关,秦溪这才小声问:“怎么了?”
“三姨,我们看到周奶奶了。”包志明道
“我们看到周奶奶在咱家门前走来走去,还推咱家窗子。”包莉莉害怕道。
“她还……还看门。”刘娜也说。
孩子们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秦溪将他们的话全部串联起来,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溪前脚一走,周家的门就打开,周翠鬼鬼祟祟走了出来。
她没有立刻到秦家门前来,而是先走到秦溪住的屋子,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房间里的声音。
好一会,觉得孩子们肯定睡了,这次走到秦海屋子门前。
推推窗子,又踩了板凳看门框,最后又在门口到处翻找什么。
秦溪猜,周翠肯定看到了张秀芬平时在门框上放钥匙的举动。
而昨晚秦溪回来跟爸妈说周明跟踪她后张秀芬就把钥匙收起来了。
周翠为什么要找秦家的钥匙。
……偷东西?
秦溪沉思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整天提心吊胆,不如一绝后患。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子。
秦溪站在窗前,目光落在院里被雨水淋湿而变得泥泞一片的地,无声翘起唇角笑了笑。
没多久,刘科和乔珊撑着伞走入了秦溪的视线。
“要不咱两家一起去?”乔珊笑着问,
临近过年,各种文工团都来厂里慰问表演,末了还有各种表彰活动。
今天厂里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儿童话剧表演,几乎所有职工都会带孩子们去看。
李秀兰一家早早就去礼堂占位置,秦溪家因下雨耽搁了时间。
“来了来了。”
张秀芬忙不迭整理着皱巴巴的棉衣,拍掉膝盖上的泥土,走过去打开门。
“老秦先去占位置了,我们去就能找到座位。”
下雨耽搁只是个借口,张秀芬其实是趁雨声撬开床下的泥砖,按秦溪说的把钱盒子暂时放到了里面。
“秦雪!一天天躲屋里偷懒!还不出来走。”张秀芬冲隔壁吼。
“来了来了。”
秦溪转身锁门,动作顿了顿后突然道:“妈,要不我在家看家?咱家窗子锁不上。”
说着,伸手一推,窗子哗啦一下被推开。
“死丫头,说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张秀芬气得白了秦溪一眼。
“你这孩子,这下院里都听见你家窗子坏了。”乔珊无奈地笑道。
“院里的人都去厂子里了,我们走时把院门锁上就成。”刘科说,接着推了推眼镜小声道:“我先就见周翠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