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咱家也没啥值钱东西。”
张秀芬伸出手臂,刷地关上窗子。
几人离开。
话剧开演,礼堂就连过道上都坐满了人,气氛热烈到处一片嘈杂。
秦溪和秦雪坐在最后一排的过道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秦溪姐妹把前排座位让给刘科一家,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半注意力都没在舞台上。
“姐,十点半了。”
舞台上挂着的大电子钟上显示时间为早上十点半,秦雪焦急地用胳膊肘撞了下秦溪。
秦溪“嗯”了声,目光从最后一排角落收回。
“周宝山和周明没在。”
从进入大礼堂,秦溪就一直在寻找周家人。
还真让她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看到了周翠一家四口,话剧演到一半,秦溪又去看,果然少了两个。
“咱们回去。”秦溪站起来。
姐妹俩钻出礼堂,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赶,一路上心里都七上八下地没个着落。
“门开着。”
走时锁上的大门已经被打开,水泥台阶上有大小不一的几个脚印。
两人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院子里很安静,越是安静越酝酿着场狂风暴雨。
“姐。”
“没事,我们回家。”
雨水冲刷干净了泥水,露出院里原本的青砖面,也洗去了坏人留下的所有痕迹。
秦溪随意扫了眼露出条缝的周家窗子,用钥匙打开门。
屋里所有摆设都没有变化,冰箱电机发出的杂音回荡在屋里。
“怎么什么都没少?”秦雪不解地四处观察。
“有人进来过。”秦雪说着,伸出手捏住鼻子,走向窗前的沙发。
进来的人担心泥水带进屋里被人发现,却忘记了赤脚进屋有脚臭的事。
前世作为厨师,秦溪专门做过嗅觉方面的练习,这股臭味淡到普通人难以分辨,她却在跨进来的第一瞬间就闻出来了。
秦家人都没有脚臭,味道自然不可能来自家人。
走到沙发面前,臭味更加明显了些。
秦溪把搭在靠背上的布取下来,递给秦雪:“那人是光脚爬进来的。”
白色花边布上,有个淡淡的脚印,靠近了细闻就能闻到股子淡淡的臭。
秦雪一个干呕,赶快把布扔到地上,狂用手扇去萦绕的臭味。
秦溪转身,鼻尖耸动。
顺着一路臭味来到了家里的大衣柜前。
“小心点看看周家的人有没有在看咱们?”
秦雪趴到窗前,透过小小的窗帘缝隙看向对面,差点没忍住一声惊呼。
周家的窗子上两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睛正看着这边。
秦雪缩回肩膀,没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种狠毒的眼神看到一次都能让人做噩梦。
“那咱们得轻点。”
秦溪的声音又压低了些。
“我去开电视。”
秦雪眼珠子一转,想到个好法子。
院里实在没什么隐私可言,说不定秦溪打开衣柜对面父子俩都能听见。
电视机的声音能掩盖大部分杂音。
姐妹俩瞒着父母偷跑回家看电视也说得通,至少不会让周宝山怀疑秦溪发现了什么。
秦溪竖起大拇指无声夸赞。
【让我们欢迎……】
电视机一打开,主持人嘹亮的声音立刻响起,秦雪蹲在电视机按钮前,连按两下。
枪战片——
激烈的枪战片音效回荡开来,秦雪还故意将声音调大了些。
衣柜打开
柜子里放着些旧衣服,张秀芬舍不得扔,说是要用来给秦涛以后的孩子当尿片。
“他们千方百计进来不会是想偷旧衣服吧?”秦雪问。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偷旧衣服,所以秦溪很快放弃了翻找旧衣服,拉了拉抽屉没拉动,很快就关上了门。
上了锁的抽屉一看就是放贵重物品。
既然没动过,那就说明他们不是为了来偷东西,而是……放东西。
秦溪神色一凛,趴下往床下看去。
床下有个大榆木箱子,是张翠芬的陪嫁箱子,平时用来装旧被褥拆出来的棉花。
张秀芬藏钱的地方是衣柜跟床边中间的空隙。
秦溪看见的拖痕从床边一直往中间而去,显然刚才有人拖拽过了箱子。
“姐,你的力气也太大了!”
眼见秦溪伸出手拉住箱子的锁扣轻轻一拉,箱子就被拖了出来,秦雪对姐姐的力气再次表示震惊。
一年到头都没人动过的箱子上竟然没有一点灰尘,这更叫秦溪确信箱子里肯定藏了什么要陷害人的东西。
灰扑扑的旧棉花散发着阵阵霉味。
秦溪和秦雪在棉花里一通翻找,果真在最底层看见了卷紫红色的铜丝。
“电缆!”
铜丝卷有脸盆大小,数量并不多,但光是家里私藏铜丝这个罪名就能让秦海被抓去劳改。
更何况其中可能还涉嫌到倒卖国家物品和监守自盗的罪名。
秦溪猛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滔天愤怒,接连绕着屋里走了好几圈。
“姐,咱们快去跟爸爸说。”
秦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惨白地没了注意。
秦溪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揭过去了……
姐妹俩当做什么事都没发过,打开房门按时做饭。
没多会,张秀芬回家发现她们竟敢偷看电视, 发挥超常地对姐妹俩一通输出。
吃完午饭, 下午厂里举办游园活动, 奖品有好些腊肉香肠和糖果。
活动比早上话剧去的人还多。
周翠一家自然不会落下这种好事,吃完饭一家子就去了厂子里。
张秀芬不甘落后,骂完孩子就催促着秦海也跟着去。
就在这时, 秦雪拦住张秀芬,秦溪也领着不明所以的乔珊夫妻走进来。
“啥事?搞得神神秘秘。”张秀芬横了眼秦溪。
“妹你来说,我去拿东西。”
“爸妈!我和三姐今早……”
在秦溪从衣柜里拿出用米袋子装的铜丝期间,秦雪已经将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们看,我们在床底发现了这个。”
秦溪从袋子里取出铜丝,放到桌上。
四个大人齐齐脸色大变,秦海甚至不敢相信地走到桌边, 仔细观察杂乱揉成一团的铜丝。
“确实是我们厂子里的电缆线, 而且看铜丝规格像是要出口的那批。”
“周宝山这是要害死你啊!”刘科气愤道。
不是残次品,也不是低规格产品,这可是厂子里为打开国外销路做的展示产品。
如果被举报, 秦海就是长十张嘴这也说不清啊……
“那怎么办!周翠不会现在就去举报我家大海吧。”张翠芬急道。
“我们现在就带着铜丝去厂里找厂长, 我给你作证。”刘科只想能到这个法子。
秦海一想, 好像也只能如此。
“他们今天不会去举报。”
大家都看向一脸镇定的秦溪, 张秀芬急得甚至扯了下乱说话的女儿呵斥:“大人的事你别插嘴。”
“爸,刘叔你们看!”
手背袭来的疼痛没让秦溪有丝毫退缩,她捻起一缕挂在铜丝边缘的胶皮。
“他从厂里偷的是电缆而不只是铜丝, 胶皮肯定还在周家藏着……”
自从发现周明跟踪之后,秦溪就特别关注周家的一举一动。
周家平时熄灯都很早, 唯独前晚灯亮到很晚,周明和他哥到夜里十一点才回了自己屋子。
夜里院门反锁,如果周家人出门,动静肯定会惊醒离门最近的秦家人。
所以……他们只能白天去扔掉胶皮。
今天厂区里来来往往那么些人,周宝山肯定不会冒风险去丢。
所以胶皮一定还在周家!
周家没处理掉胶皮前绝不会举报秦海,毕竟那些胶皮可是证据……他们不能留在家里。
“你的意思是……咱们抓他个现行!”
秦溪要得可远远不止刘科猜的这样。
“东西既然是周宝山偷的,举报被抓的人应该是他,怎么能让他逃脱!”
“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让我和你刘叔参考参考。”
秦海望着闺女,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在心头蔓延。
遇事沉着冷静,有仇必报绝不手软,最重要的是有勇有谋,不是只知道埋头往前冲。
所以她说的话秦海愿意听,甚至愿意去试。
“不行,万一周宝山明天就去厂里举报大海怎么办!不能这么办!”
秦溪说完计划,刘科和秦海都各自在心中思索着可行性。
唯独张秀芬大声反对,因害怕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
她只要想象秦海被公安带走的样子都觉得不寒而栗,她决不允丈夫有任何差池。
“妈,就算周宝山明天就去举报,爸也不会有事。”
张秀芬挥开秦溪安抚的手,气得呼吸凌乱,完全乱了分寸。
“三妹说得对,就算周宝山今天去举报我,我也不会有事。”秦海想通了秦溪说的法子,眼前顿时一亮。
铜丝已经被发现,就算周宝山现在就去举报,公安来了也搜不到。
既然搜不到,秦海又怎么会有事。
相反,只要把事情闹大,让周宝山百口莫辩,才能彻底除掉这个毒瘤。
“秦溪说得这个法子可行。”
刘科在厂子里多少也算个领导,他很熟悉厂子运作方式,更清楚每个领导的性子。
想了想他接下秦溪的话。
“这些铜丝今天就放我家去,我把钥匙给秦溪,明天你自己开门去拿……”
“好!”秦溪点头。
刘科的补充让计划更加完善,秦海听的连连点头。
这一夜,注定大院里半数人都没法安然入睡。
第二天,小雨停歇,阳光透过枯黄的树梢之间洒落而下,形成无数斑驳光点。
包亮破天荒起了个早,背着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三妹,我先出门去了。”
“知道了。”
秦溪端着簸箕,边走出来边目送姐夫走远。
“包亮这是去哪?”
秦家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李秀兰保准是最快发现那个,包亮人都还没走大门,就先问上了。
当然,毫无例外手里还是抓着把瓜子。
秦溪怀疑吴家的生活费里有小半都拿去买了瓜子,李家门前的瓜子壳就没断过。
“姐夫回包家。”秦溪说。
前几天下雨,晒得半干的板栗好些都起了层霉,秦溪把有霉的挑出去,又把簸箕端到树杈上放好。
“还回包家呢!也不怕被他妈卖了。”李秀兰撇嘴。
秦溪笑而不语。
李秀兰就又问起今早没见到的几个孩子。
“在屋里睡着呢,天冷没喊他们起来。”
“几个小的睡也就算了,你家秦雪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还天天睡懒觉。”
不等秦溪回呢,屋里就传来秦雪嘹亮的回答。
“我没有吴慧姐姐好命,睡懒觉没人说,我还得看孩子呢!”
李秀兰脸一黑,吐出瓜子壳呸了口。
但也只是发泄了下自己不满,完全找不着反驳的话。
吴慧仗着怀孕,每天晚上点灯熬夜看小说,白天就睡觉,要睡到吃晚饭才起。
要论懒,院里应该没人能比得过她。
秦溪笑容不禁又扩大了些。
“李婶。”秦溪故意喊:“今天街上来了个卖自家大米的,那米筛得可干净,才一毛二一斤。”
“是啊!要买就早些去,去晚可没啦。”
已经走进厨房的秦溪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擦洗干净灶台,把碗筷清洗干净,等再次跨出厨房,院子里早没刘秀兰的身影。
秦雪从屋里窜出来,急吼吼地叫着。
“姐,我瞧见周翠提着个袋子走了。”
“你去刘叔家把东西拿出来。”
秦溪解开围裙,先绕着院里走了一圈,除崔秀霞和张有财媳妇在屋里烤火,其他几家都已经没人。
不过张家离门远,中间还得拐个弯,秦溪不担心她们听到有什么动静。
秦溪没接,先从周家门口种葱的铁皮桶底下摸出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秦梅一边望风,一边小声惊呼。
“你怎么知道她家的钥匙放这。”
“不小心看见周军放的。”
这钥匙恐怕就连周宝山夫妻都不知道。
周军去年谈了个对象,经常趁父母不在带对象回家谈情说爱,估摸着专门悄悄配的。
后来对象黄了,周军再没机会偷偷开门,钥匙自然也就藏得生了锈。
咔挞——
钥匙顺利插进,转动一圈后门打开。
院里人都说张秀芬懒,那是他们没进周家,这周家屋子才真叫脏乱。
沙发布焦黄,靠背后磨得黑漆漆一片,屋里好似还飘散着股子尿骚气。
尿骚气来自床边夜壶,对嗅觉本就灵敏的秦溪来说尤为折磨。
“找找看我说的军挎包。”秦溪说。
秦梅马上拉开衣柜,没怎么找就找到了塞在衣服堆里的军绿色挎包。
“姐,找到了。”
秦溪接过,直接把铜丝全塞进了袋子里。
转身走回床边,连连深呼吸几次,做足充足心理建设后,趴了下去。
“夜壶没倒。”
秦梅嫌弃地连往后退,秦溪忍着恶心,把挎包往床脚推。
推到床架子上卡稳,摇晃了几下床,确认不会摇晃下来,又用手抹去拖拽痕迹。
最后……把夜壶复原。
“走。”
关门,把钥匙重新放回花盆底,秦溪又从周家的灶膛里抓了把灰洒在门口。
用扫帚挡了几下,这才去自家水池里洗手。
“姐,你说周翠提着那包东西是不是去扔?”秦雪大胆猜测。
“那就得看大姐夫那边了。”
肥皂连洗三遍,又用香皂打了遍,秦溪终于觉得双手没那么膈应了。
“姐,咱们真得好好感谢霍公安和黎医生,要是没他们提醒,谁知道周家等着算计咱们。”
“你说得对。”
“老天保佑,让大姐夫一定要顺顺利利逮到周翠。”
老天爷有没有听见秦雪祈祷没人知道,等到十点多周翠才提了满满一篮子菜回来。
经过吴家时,李秀兰还讽刺她今天奇了怪,有便宜都不去占。
周翠翻了个白眼,缩着脑袋走到自家门口。
低头看了眼地上,这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半小时后,包亮和卓三一前一后进入秦家。
“三妹,周翠果然是去埋这玩意儿的。”
包亮兴奋地从包里掏出把黑色碎胶皮来。
“我和包哥看完又把袋子埋回去了,我还在周围做了记号。”卓三道。
包亮说是回包家,其实和卓三一直就在家对门的柴火堆边等着。
周翠一出门,两人就远远地跟在后头。
两人以前经常在厂区里晃悠,对周遭都非常熟悉,只通过周翠走的路线就猜测出了她要去的地方。
旧厂区小公园。
那里一到晚上就有许多小情侣们在里边散步约会,白天反倒是看不着人影。
周翠把碎胶皮就埋在了花园的竹丛下。
“成,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妹妹你瞧好吧!包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让周宝山那烂心肝的一家子好看。”
卓三拍着胸口保证。
午饭都还没吃完,该来的就来了……
“厂长,这就是秦海家!”
大院突然涌进来一群干部,更多的工人呼啦啦地跟在后边,很快就站满了院子。
秦海被两个人男人扭着手臂,他们身后还沾着秦溪认识的霍云。
“爸。”秦溪一脸惊骇地喊了声。
秦海抬头看来,心底一下子安稳下来。
“我没偷!”秦海张口喊冤,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是不是你偷的,我们搜查过就知道了,公安同志就在这,不会冤枉好人。”
说话的男人国字脸,两条眉毛浓黑茂密,说话也极有威严。
厂长牛志成。
昨天话剧开演前上台致辞,秦溪远远见过一次,板正的身姿给秦溪留下了深刻印象。
“进去搜吧。”霍云皱眉摆手。
一下子,两个公安和两个穿厂子制服的工人闯进秦家屋子。
“我就说秦海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可不是,以前偷奸耍滑,现在就敢偷厂子里的电缆,以后还不知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秦家完了。”
“哎哟,剩下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办!”
秦溪搂紧三个孩子,本来还想装上一装,吼上几句来着。
可身上挂了三个沉重挂件,挪一下步子都很难。
“秦同志。”
别人光看热闹,只有霍云关心地朝秦溪看了眼。
这一看才发现,秦溪面无表情,既没惊慌失措,更没害怕担心。
她就平静地站在那,仿佛置身事外般。
“厂长,我是被人冤枉的!”秦海继续喊冤。
“牛厂长,这是怎么了?”
刘科听到风声,和乔珊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有人举报秦海偷厂子里的电缆。”牛志成回得言简意赅。
“不会吧!”刘科开口,目光划过秦溪的脸,清了清嗓子高声:“电缆在仓库,秦海咋能说偷就偷。”
牛志成一怔,目光直接越过人堆看向挤在中间的周宝山。
秦海在厂子里是出了名的没有人缘,想要从仓库里偷电缆出去,没有库管签名怎么进得去。
想到这,牛志成眸色渐沉,跟身边的人低语两句,摆手。
那人匆匆跑远。
刘科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不如多问问院里其他人,万一有人瞧见了什么情况呢。”
“哈——”
其他人卓三打着哈欠推开门,一脸兴致勃勃地挤进人群。
不偏不倚地刚好站到了牛志成身边:“这是怎么了!”
牛志成就顺势问起他:“小伙子,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秦海及其家人有什么异常?”
卓三挠头:“没有啊!”随即吸了口凉气,跟着道:“说到奇怪,我还真想起有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这句是霍云追问道。
“我早上吃完饭去厂子里散步,看到周婶子在旧厂小花园埋了包东西,我好奇还去挖开看了,不过都是碎成渣的胶皮,我还寻思丢个胶皮为啥要鬼鬼祟祟。”
手指一挑,指向一脸幸灾乐祸的周翠。
“周翠不是周宝山的媳妇吗,她埋胶皮干什么?”刘科说。
“周宝山!”
牛志成一震,眉毛倒竖,怒目圆睁。
“就是周宝山举报的秦海。”
“小黄,你派个人跟这位同志去小花园走一趟。”霍云立即吩咐。
众人目光刷一下看向周翠,秦溪不开口则以,一开口那音量直接震耳欲聋。
“肯定是他们陷害我爸爸,因为上个月周宝山偷看我洗澡被我爸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偷看你洗澡?怎么回事!”牛志成问。
“这事我们院里的人都知道。”秦溪一指院里的人,刘科第一个就站出来作证:“厂长,这事是真的。”
李秀兰跳着脚的添油加醋。
“就是周宝山那个臭流氓,趴在帘子底下偷看人姑娘洗澡,当场就被抓住了……”
“肯定是他诬陷秦海叔。”崔秀霞帮腔。
其他人也跟着出声作证,纷纷指正周宝山是流氓。
“明明是秦溪勾引我家老周,一脸狐媚样子,不知道勾引了院里多少男人呢!”周翠破口大骂。
可惜秦溪担心张秀芬憋不住事,故意让她晚些时候再来,此刻在场没有对手能与周翠匹敌。
“还不止,周宝山的二儿子周明还跟踪我。”秦溪就当没听见,继续说:“这事霍同志可以作证。”
霍云沉吟,开口:“这事我可以作证,当时是我发现有人跟踪秦同志,于是提醒了她。”
这个时代,哪还有比公安同志的话更具有公信力。
牛志成一听,心里天平已然倾斜。
“公安同志,既然周宝山也有嫌疑,那也同样搜搜他的家吧。”秦溪趁机道。
“去两个人搜周家。”霍云立即道。
目的已达成,秦溪又变得沉默起来。
要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搜查的人还没回来,去小花园的队伍倒先回来了,接着,牛厂长去找的人也来到大院。
张秀芬飞奔而来,人还没到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就给了众人一个震撼。
“我看谁敢冤枉我家大海……”
“副队,这是从小花园里挖出来的袋子,确实是碎胶皮。”
年轻公安带回来满满一袋子碎胶皮,胶皮上还有些烧焦痕迹。
“控制住周翠和周宝山。”霍云立刻下令,
胶皮和目击证人出现,周宝山夫妻的嫌疑已经远超过秦海。
只要秦家搜不出铜丝来,秦海的嫌疑就可以彻底洗脱。
“霍同志,这是三仓库的库管主任,他带来了这些天进出仓库的人员登记。”
霍云翻开,很快找到了前一周的人员进出记录。
这一看,目光立刻变得冷凝。
“周宝山,周宝贵是你什么人!”
登记册上没有秦海,却有个与周宝山只相差一个字的周宝贵。
“周宝贵不是周宝山的亲弟弟吗。”刘科立即道。
秦溪瞧瞧看了眼刘科,真是佩服他的细心。
她昨天完全没想到从仓库着手,是刘科提醒才意识到想要从仓库里偷电缆出来,没有内部人员参与可不行。
“副队,秦家的三间屋子都翻过了,没有。”
秦家住的三间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搜查人员空手而出。
而与此同时,搜查周家的两个公安提了个鼓鼓囊囊的军挎包走出来。
“副队,搜到了。”
军挎包上赫然写着曙光电缆厂建厂十五周年庆。
秦溪一看那个挎包,二话没说直接进了自己屋子,很快提了个相同的挎包出来:“我家的在这!”
工厂周年庆发给职工的纪念品,每人只限一个。
秦溪那个在背带上还用碳素笔大大地写上了秦雪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牛志成厉声质问周宝山。
周宝山满脸惊骇,指着那包铜丝连连大喊:“铜丝怎么会在我家,不是我放的……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偷的还是谁!周翠天天在家,难道还有人能撬你家门去放。”秦溪又喊。
“说起门来,我记得昨天秦溪家的窗子不是坏了吗!”乔珊突然道。
“我们还没来得及修。”张秀芬叫,一脸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惊吼:“我知道了!那天早上你儿子想把铜丝放我家里陷害大海,结果我两个女儿提前回来了。”
“你家周明肯定没敢告诉你铜丝还没送出来,周宝山不知道所以去举报了!”
“苍天有眼,老天都要收拾你们这一家烂心肝。”
张秀芬喋喋不休的说着,虽然是猜测,听起来却意外的合理。
“把人抓起来带回公安局审理,秦海你们一家也跟我们回公安局做个口供。”
赃物已经找到,案情已然明了。
秦周两家都被带回了公安局。
这是秦溪第三次进公安局。
第一回被公安同志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通。
第二回被当成看稀奇的对象,全都笑呵呵地来看她两眼。
第三回,她一脸沉静地回答完所有提问。
证人赃物一应俱全,加上周翠被抓进审讯室没多久心里防线溃败,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栽赃陷害的事。
铜丝最后又怎么回了自家,周家四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在明确案情之下不值深究。
周家四人被正式刑拘。
秦溪一家很快离开公安局回到了家。
嫌疑已经洗脱,秦海却并不想让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揭过去。
他被厂长找人压着从车间回到大院,一路上遭受了多少非议。
用秦海的话说是面子不足挂齿,但能借此机会要到些好处,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翻得乱糟糟的家两人看都没看,又大摇大摆地去了厂子。
“妹,瞧哥演得不错吧!”卓三笑眯眯地来邀功。
“卓三哥真厉害,难怪吴慧姐姐那么喜欢你。”
夸奖人的工作当然得秦雪来,秦溪就算搜刮往脑壳,都未必说得出口。
秦溪回家,重新把烦乱的东西归位,看了看张秀芬藏钱的地方,赫然也被翻动过。
不过小铁盒上的锁没动过,大概是不可能藏铜丝,所以没有打开。
“三妹,我有事想跟你说。”
很难得见到大姐夫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溪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那你别跟妈说……”
秦溪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看情况,如果严重的话秦溪肯定是要告状的……
包亮见状,一下子犹豫起来。
卓三见状,上前一把推开包亮,直接道:“妹妹,包亮哥被人骗了。”
“又被骗了!”
这话,正好被跟进来的秦雪听见,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包亮,长叹口气。
“收音机有问题?”
“有大问题。”卓三愤愤不平,领着几人往大院后堆杂物的角落走去。
“包哥当贾立新是兄弟,没想到竟然被那个混蛋骗了,让我抓住他的话非拔了他的皮!”
捡开柴块,又拿开破布和烂碗,终于找到了两人藏在里边的麻布口袋。
“收音机?”
袋子解开,卓三拽出个白色外壳的收音机来。
刚看到收音机款式,秦雪就忍不住惊讶地叫出了声:“这可是今年的新款式,想要买有票都不一定能买到。”
秦雪喜欢逛商场,喜欢但不仅限于只看衣服,各个柜台卖的新鲜玩意儿她都熟。
“这款收音机二百二呢,就是卖了我都买不起。”秦雪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