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欣楠倒是每周的活动都不落下,积极参与。就连她?最不擅长的羽毛球,也从不缺席每次的训练。
田蜜在背后小声嘀咕:“她?那是冲着学去的吗?不要脸的人就想着歪门邪道。”
开学几个月,元棠没有参加任何社团和班干部,她?的时?间几乎全砸在图书馆。林菲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宿舍,反倒是黄欣楠和田蜜经常在宿舍见面。
只不过两人谁都看不上谁。
黄欣楠觉得田蜜小心?眼,田蜜看不惯黄欣楠总是混在男生堆里。
“谁不知道咱们学校理科强?她?这是来上学的吗?是来找对象的吧!”
田蜜愤愤不平:“占据着这么?好的学习资源,她?却只想着谈恋爱,这不是辜负了学校的栽培吗?”
田蜜气恼,偏偏除了她?没有人在意?,她?每次想找元棠和林菲说,这俩人都不接茬。
田蜜现在是对整个宿舍都有意?见了。
觉得元棠和林菲冷漠,黄欣楠就是个装样子?的。
大一的上学期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去,很快进入了十二月。
一到这个时?候,就意?味着马上要考试了。
元棠不是泡在图书馆,她?几乎是住在图书馆。中?间除了有几天神神秘秘的出去,后面她?就一直在认真准备考试。
经管的考试结束的早,元旦刚过没几天就考完了。
期末考试过去,一个宿舍的人都像是脱了半层皮。
林菲有气无力的问元棠寒假什?么?打算。
元棠:“我租了一间房。”
林菲张开双臂:“干嘛租啊,来我家?,正好端盘子?,回头给你算寒假工。”
元棠:“我有事。”
什?么?事呢?
一个月前,元棠拿到了自己的公司资质。
她?马不停蹄托史毅拓帮自己找关系。
“两套位于?浦东的房产,再加上公司资质,这次可以贷出十万块吧?”
史毅拓表示不现实:“十万块根本不行,最多?六万。”
浦东的房子?这半年也升值了,尤其是元棠买的那两套房子?附近来了一家?外资厂,厂子?修了一条路,眼看着就要在元棠的两套房门口过去。
原本价值三万的房子?,现在确实有了翻倍的资本。
元棠想了想,六万的贷款额度也算够用。她?催着史毅拓去把钱贷出来。
史毅拓很不解:“你贷这么?多?钱干什?么??”
银行的利息虽然不高?,但一般人谁有这个胆量啊,一口气背上六万的债。
元棠没有回答。
等到钱终于?下来,学校的事情也结束了。元棠挑了个晴好的天气,揣着自己上月特意?弄来的股票预约券,从租屋来到了位于?浦东的股票交易所。
望着熙熙攘攘的大厅,元棠笑了。
亏得林菲那句话,才让她?抓住一闪而过的机遇。
“提前入股,静待时?机。”
在一九九二的开年,还有什?么?比炒股更能挣钱呢?
沪市的股票交易所成立于一九九零年的年末, 到现在也不过是只有一个年头。
可这一年里,股票交易所上市的股票都表现出强劲的实力。从九零年年底交易所开业至今,老八股和新上的股票几乎每天都在涨。
元棠走进交易所, 还听到有人在嘀咕。
“都涨翻倍了, 还?能再涨吗?按我说的意思, 还?是少点?。”
此时?的交易所虽然人?多?,但元棠细看下, 发现很多?人?还?是束手束脚。
人?们最热衷的不是炒股, 而是从夜里就开始排队, 买购股券。
所谓的购股券, 就是预约券,不要钱, 每周限量发放。沪市三家?本地券商申银、万国、海通都采取先发预约券,再抽签摇号, 最后付款的方式。也就是各家?的股票是哪家?券商承销, 这家?就发专门的预约券。
所以?每次逢发行,这几家?券商都是人?山人?海。
元棠之前去看了好几次购股券的排队现场, 有人?甚至从前一晚就开始排。她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就从打桩模子手里弄到了两张购股券。
所谓的打桩模子就是专门的票贩子,元棠买了两张, 花了五块钱。
看着手里小小的购股券,听着旁边人?们或是犹豫或是焦躁的讨论。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样的市场已经算是“疯狂”。
计划经济了太久, 自由市场的门只是打开了一个缝隙, 很多?人?就眼界大开。
而元棠知道?, 这还?只是个开始。
今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年份。
元棠把自己的六万块分成两份,史毅拓给她做的抵押贷款是一年期, 元棠只有一年时?间来完成自己的原始积累。
她思前想后,考虑到上辈子的记忆可能出差错,以?及这辈子或许会在时?间点?上有些微的偏移,她没有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过去的那个学期,元棠主动去蹭了金融专业的课程,虽然交大这个专业设立的不算久,但元棠还?是基本了解了股票市场的基础知识。
她断断续续的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开始购入股票。
沪市的股票交易所在去年年底才取消了人?工叫价的模式,改用机器。而且这时?候所谓的自由市场,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开。元棠断断续续的买,一周也才花了一万块。
不过元棠并?不着急,她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她靠着上辈子的记忆知道?的时?机。
九二九三年的股票热,是热了整个沪市,有人?辞了职专门炒股,有人?买房买车□□一切。元棠所在的玩具厂也不例外,不少工人?都参与了进去。
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借钱之后消失无踪。
元棠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厂子里一个工友来借她的身份证,要的还?非常着急。
“快点?,小元,你?身份证借给我,我用几天就还?给你?!”
元棠没有身份证,那工友急的火上房子,赶紧去借别人?。
后来元棠知道?了,那是申市股票认购证的第一天发售。
那位工友不止一次说起自己错过的机会。
沪市的认购证是先于申市的,只是那时?候人?们都没有认识到认购证的重要性。
在股票认购证发售的前几十天,人?们都认为三十块一张的认购证是个笑话。毕竟谁能想到后来的交易所居然真的取消了购股券,只认认购证了呢?
一张认购证,前面?的半个多?月里完全卖不掉,甚至各单位都在摊派购买,一人?至少两张。
后来,一张认购证炒到了几千块,有着急的人?甚至花过上万来收购。
借身份证的那位工友曾经被人?送了一张,偏偏她觉得这东西没用,又给转送了出去。后来认购证涨价,她气的几乎要仰倒。也因?此在申市也开始发售认购证的时?候,她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人?的身份证,只为这次不再错过机会。
托赖于上辈子的这段记忆,元棠死死盯着时?间,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一月十号。
这天元棠早早赶到地方,就看见工作人?员已经摆出了桌子,前面?是大大的通知。
元棠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直到看到窗口处挂上了股票认购证通知的标识,她才由衷的松开紧握着书包带子的手。
属于她元棠的时?刻,终于来了。
人?们聚集在窗口处,看完之后摇摇头。
“三十块,做白日梦呢吧!”
“老子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五,就值五张白纸?”
“不买不买,骗人?的。”
也有人?跃跃欲试。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呗,谁知道?后面?有啥呢。”
元棠没有第一天就下手,她等了一周,在各个发售认购证的网点?查看情况。
大多?数的网点?都是观望的人?,真下手购买的,寥寥无几。有网点?还?去外面?开讲座,工作人?员喊着“今年买股票只认认购证”。可即便这样,购买认购证的人?也并?不多?。
元棠甚至看到有穿着中山装的领导屡次过来视察,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紧。
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元棠背着书包进了一家?网店。
她放下书包,在工作人?员瞠目结舌的眼光里掏出一沓又一沓的钱。
“我买一千张认购证。”
一千张认购证,一共是三万块。
元棠拿出钱的时?候,窗口人?员的眼神都复杂了。
在股票市场里,疯子是很多?的,但疯到元棠这样的,仍旧是少数。
元棠豪掷千金,用一套或者说几套房子的价格,换回了一千张盖着红戳的认购证。
她十分小心的用塑料袋把认购证全包了起来,离开之后还?能听见那窗口的人?员拉着自己的同事在背后窃窃私语。
元棠走在回去的路上,唯一庆幸的就是现在因?为卖不出去认购证,所以?还?没有采取一张身份证只能买一张的限购政策。要真是采取了申市的卖法,她是万万拿不到这么多?的。也幸好她有一家?公司在名下,可以?顺利购买不用记名的白板票。
元棠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的报纸被风吹落,摊开的正页上是正版的新闻。
【南方讲话: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点?,敢于实验,要大胆的闯。】
*****
买下认购证之后的日子里,元棠突然按兵不动起来。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在各个网点?和交易大厅晃荡,而是也有了闲心去吃吃沪市的菜馆,看看外滩的风景。
这天她刚走进一家?饭店,就听见林菲惊喜的声音。
“小棠!”
她快步跑上来:“还?真是你?啊,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元棠也乐了:“还?真是巧,我就是随便找家?店吃饭,这就遇上了。”
林菲拍着胸脯:“早就让你?来的,之前一直因?为上学没有时?间,今天巧了,等着,我让师傅给你?做响油鳝糊。你?再看看吃点?什么?我们家?的红烧肉也不错。”
元棠也不客气:“那行,就来这两个吧,不要太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林菲挤了下眼睛:“没问题!”
林菲走了,元棠这才打量起眼前这家?老字号的饭店。
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楼上有七八层,正是吃饭的时?候,客人?上座了五六成,也算是很不错了。
元棠想起林菲说的,这样的店,他们家?是开了两个的,还?有一个分店在静安那边。
规模不算小了,尤其?这里还?是寸土寸金的核心地区。
林菲很快端着菜上来,响油鳝糊上桌时?候还?有噼啪响声,林菲把盘子放下,一脸自豪。
“我们店的招牌菜,你?尝尝。”
元棠夹起一筷子鳝鱼,鳝鱼段裹上一层亮晶晶的油膜,鲜香扑鼻。入口就是鳝鱼鲜嫩浓润,浓油赤酱却不显得过于肥腻。
元棠比了个大拇指,林菲嘿嘿一笑。
元棠:“你?也坐下吃吧,这俩菜怎么看我一个人?都吃不下吧。”
尤其?还?有一道?红烧肉,她最高记录也就是吃两块。
林菲穿着端菜上桌的衣服,闻言一把扯下身上的围裙就坐下。
林菲拿着筷子吃的漫不经心,元棠倒是好好享用了一顿美食。
吃完她放下筷子:“说吧,有什么事?”
林菲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
“小棠,你?有没有兴趣炒股?”
元棠还?来不及做表情,林菲就已经神神秘秘的拉着她说开。
“我爸不让我去,说这玩意儿?都是骗人?的。可我觉得不是,不瞒你?说,股票我已经盯了很久了,我觉得还?能再涨。”
林菲十分敏锐的拿出一张报纸,这张报纸显然是放在口袋里很久了,上面?的折痕都把周围的字给模糊的不能看。
但林菲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跟元棠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看,这是近期南方讲话的内容,我看了很多?遍。我爸说股市已经高到差不多?了,后面?大概会横盘很久,可我觉得,既然上面?都给了这样积极的信号,这说明市场的自由度还?会进一步放宽。”
林菲的眼神里是急切的热烈:“小棠,我没有别的人?可以?说,所以?想问问你?,你?……你?觉得呢?”
林菲一眼不错的盯着元棠,仿佛元棠说的话会深刻影响到她的决策。
“小棠,我知道?你?也盯了股市很久了,之前我看你?经常去蹭课。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觉得股市还?有很大的发展机会?”
林菲说完又赶紧找补:“当?然了,我不是故意要你?来承担选择的责任,我只是好奇你?的看法。”
她苦笑道?:“或许你?不知道?,我爸之所以?反对我炒股,最大的原因?是我们的老店曾经就是被太爷爷炒股给炒没的。”
“那时?候还?是兵荒马乱的,沪市的交易所大大小小居然有一百四十家?,我太爷爷那时?候卖了祖产去炒期货,刚开始赚了,后来他不满足,就去银行贷款,翘杠杆。结果没多?久银行收缩银根。”
林菲神色凝重:“血本无归。”
林菲很难说清命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爷爷把家?里搞到了赤贫,在后来的年月里家?人?失散。一直到爷爷那辈,才费心巴力的把曾经的老店买回来,买回来之后经营若干年,刚有起色一家?人?又背井离乡去了港岛。等到改革开放才扶老携幼的回来,找回曾经的菜谱和传人?,把店面?从公家?那里又接了回来。
林菲深知家?人?对于股票期货投机产品的憎恶,可她学习这半年,她也看到了时?代洪流的不讲道?理。
老店靠着名气能存在,但不去争抢机会,就没有发展。
她站在选择的路口,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向何方。
元棠听完沉默良久,林菲说的,也是她考虑良久的。
她曾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上辈子的报纸上就曾经报道?过这么一则消息。
有一个人?在沪市交易所发行认购证时?买入了一百张,一百张认购证让他一夜暴富,迅速成为一个富翁。后来他投资股市,赶在股市牛市的那几年,把自己的资产翻了好几倍,但在零五年,他突然宣布沪市的房产已经触顶,以?后只会狂跌。
他卖掉了自己的几套房子,变现之后等着房价跌落。
结果等了几年,等到了房价的一飞冲天,他甚至后来再也买不起一套沪市的房子。
元棠叩问自己,投机的事情做过一次,她是否也会像那人?一样,在此后自己不知道?的人?生?里频繁的“赌运气”。
她能理解林菲父亲的那种抗拒,既然不知道?是否会赢,那就不要上桌。
可林菲的话也在她心中砸下一片涟漪。
在飞速发展的列车上,你?什么都不做,就是一种落后。
想明白这点?,元棠彻底抛弃了那点?犹豫不安,她指着报纸上的一行字。
“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
元棠神色平静:“你?可以?再看看,但我觉得,这个市场的潜力,或许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
林菲沉默片刻,最后咬牙道?:“不管了,我要自己开始。”
她这些年的小金库足有两三万,既然父亲不愿意,她就自己来!
元棠装作无意的提醒:“你?可以?去买点?认购证,我听人?说后面?是靠着认购证买卖股票的,一个认购证能买三十股。”
林菲连连点?头。
元棠告别了林菲,回到租屋时?候又想起一件事。
她骑着自行车到了学校,问门卫有没有自己的信。
门卫见怪不怪的进去找了一圈,最后拿出好几封。
“元棠是吧,过来签个字。”
临近过年,元棠今年不打算回白县,但开学之后她跟很多?人?还?有信件往来。
胡燕,赵霞,马兰,还?有几个高中同学也是。
这次的信依旧是胡燕写的最多?,元棠带着笑展开信纸。
却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候僵住了嘴角。
胡燕写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元芹嫁人?了,元柳跑了。
元棠放下信纸, 心中思绪万千。
上辈子,元芹和元柳总是高高在上,看?她如?同看?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那时候她不是没怨过, 她怨这两个人明明占了她的好处, 最后?却弃她如?敝履。
她就是家里的肥料, 拼尽力?气堆出来几?朵璀璨的花,却被这?些花朵们指责她太过污秽, 不配站在她们身边。
元棠想起上辈子她跟元芹最后一次见面。
那?一年她还摆着一个小的臭豆腐摊, 小县城就那?么?点?大, 她去买食材的时候碰上了元芹。元芹那?会儿正巧在跟一个学生家长说话, 她也?就识趣的没有上去打招呼。
可绕了一圈,等到她买了菜回?来, 元芹还在那?儿。对面的显然是一位凑巧遇上的家长,元芹跟那?位家长聊的火热。
元棠听到元芹跟家长说道:“现在的孩子就是太矫情, 哪儿像我们那?时候, 那?日子别提有多苦了。尤其我们家孩子还多,爹妈累的要死要活。那?时候我放了假就去卖西瓜, 夜里还要看?瓜地。有时候那?瓜都要熟烂了,不吃就得坏,所以一家人就得拿西瓜当饭吃。”
“后?来上学更辛苦了, 要勤工俭学,还要帮家里做事。你们家云云老说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现在的家长都是供着孩子念书。哪儿像我, 完全是靠自己读出来的。”
元棠难以形容自己那?时候的诧异, 犹如?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她在那?人走后?跟元芹打了照面,元芹脸上的心虚只是一瞬, 转眼间又是一副正常无?比的样子。
现在回?过头来看?,元棠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何其可笑。
她居然质问元芹为什么?要那?样说。
元芹先是和稀泥:“姐,那?就是场面话。我随口说说的,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可叛逆了,人家家长找我聊天,想听的不就是这?些吗?你别那?么?计较。”
她以为自己的说法完全可以让大姐接受,谁知道一向好说话的大姐这?次忽然不依不饶了起来。
到后?来话赶话已经说的很难听。
元芹一脸埋怨:“姐,你有完没完?不就是你没上成学吗?你至于?这?么?嫉妒我跟元柳吗?那?谁叫你学习不好没考上一中,你就是想读,不也?没有条件吗?”
“还有你说你供了我们四个,我拜托你。哥那?边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我跟元柳完全是爹妈供的吧?我们的学费生活费都是爹妈手里拿的,关?你什么?事。”
“你说那?钱是你给的,可你给钱是给爹妈了,你给爹妈了,就是他们的钱。”
“我老早就想说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一副讨债的嘴脸啊。是,再怎么?说,我跟元柳都用了一点?你打工的钱,我们欠你的。可这?么?多年,我们每个月回?去带的东西给的钱,不是都攥在你手里吗?爹妈死了之后?我们几?个都说好了,这?笔钱就不跟你计较了,毕竟是你给爹妈伺候到老了。你要是争这?个,咱们就得说说,爹妈动手术花的钱是不是我们四个兑的?你掏过一分吗?还有后?来丧葬费,找的锣鼓队,待亲戚的酒席……这?一样样的,你一分没掏过。”
“之前我不想说的,一家人要算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可今天你这?样实在是伤了我的心,大姐,你光想着你打工没上成学,可我们几?个谁家又容易了,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元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完完全全的不理解。
她不理解大姐为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更不理解为什么?大姐在听到她这?些话之后?突然疯了一样的上来打她。
她自持是优秀教?师,不愿意跟大姐在街上厮打的难看?,于?是骂了一句神经病就走了。
只留下元棠留在身后?。
元棠想,也?许悔恨就是在那?一刻产生的。
她悔恨于?自己为什么?用血肉喂大了这?样一群白眼狼。
重生之后?,她痛恨元家的一切,因为是元芹那?一席不留情面的心里话,告诉她一个道理。
大恩如?仇。
元芹和元柳,乃至元栋,赵换娣,元德发,元梁,谁不知道她的付出?
甚至这?些人都心知肚明她不是没考上一中,而是被父母藏起了通知书。
可这?些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不装,他们就无?法接受自己担了她的恩义却不想偿还的卑下心理。
元棠看?清了这?一切,所以在她离开家之后?,她没有把心思放在元家任何一个人身上。
在她看?来,不管是眼高手低的元栋,还是既得利益者的两个妹妹,以及没有任何长处的元梁,重男轻女的父母,这?辈子都跟她没了关?系。
她把上辈子肥沃别人的时间全用在自己身上,只为了让自己开出一朵花来。
就算不大,也?装点?了她重来一次的人生。
而元柳和元芹,自以为自己是吃大姐的那?个,殊不知在父母眼里,她只不过是她这?个大姐的备选。
“大姐”可以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只不过连父母都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厚道,所以他们伪装了各种各样的说辞来掩盖。甚至他们不惜把自己作为一个桥梁,好让“挖女儿贴儿子”这?件事显得没那?么?难看?。
然而他们的算盘落了空,不是人人都像她那?样傻。
元棠并不意外两个妹妹的逃脱。
兴许是自己这?个老大太好用,所以父母忽视了对另外两个女儿的精神洗脑。
元柳和元芹在过去的时间里,生活条件上再苛刻,但在心理上从?未建立起要为全家人奉献的概念。她们是被忽视的幸运儿,现在成了元德发夫妻的不幸。
在元栋落榜之后?,被要求扛起家里大旗的元柳和元芹撂挑子很正常。她们可以要求元棠这?个大姐无?私奉献,但等到了自己,她们就说起了凭什么?。
胡燕在信中还写了两人出逃的后?续。
家中的女儿们彻底走完,元栋的学业就无?人支撑岌岌可危起来,父母都不能承担农活,元家也?没有任何可以产出的东西。
元柳还算厚道,跑出去打工还晓得回?了一封信,说不愿意供大哥读书,但父母还是会养的,等到站稳脚跟就每年往家寄一百块钱。
只不过她既没有说清自己去了哪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才会站稳脚跟。这?封信更像是一种为了心理安慰写出来的“大饼”,什么?时候实现成了皇帝的新衣。
至于?元芹的做法就狠多了。
她嫁的这?个人是城西的,要知道小河村是在县城的东边,元芹嫁的是最西面的一个山村。
几?乎横跨了整个白县。
光是骑自行车都要快两个小时,更别说山路崎岖难走,要花更多的时间。
胡燕在信里一笔带过了赵换娣的崩溃,只说元德发进了医院,元栋复读的学费学校减免了一点?,剩下的钱都是借的,可他现在连生活费都没了,只是还没辍学,依旧坚持钉在学校里。
元梁的学费本就没交,赵焕娣本来是等着元芹这?个月的工资下来再给学校的。可元芹跑了,这?笔钱也?没了开路。元梁已经辍学在家。
赵换娣嗷嗷着要去找元芹算账。
因为元芹要了六百彩礼,她一分没给家里,甚至她走时候还带走了家里的两床最新的被子,拿走了家里最好的一个木箱子。
赵换娣气的在村口打滚,自己一个人走了一天才走到元芹的婆家。
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元芹像是摸准了她会来,早辞了地毯厂的工作,跟着男人一起出去打工了。
两个女儿,一个嫁人出去打工,一个自己偷跑出去打工。
赵换娣整个人都灰了,整日找人借钱,开口第一句就是“我可怎么?活啊”。
胡燕在信里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她怕赵换娣走投无?路,会来找元棠。
毕竟现在她唯一知道下落的,就只有元棠一个女儿了。
元棠把拆开的信又装回?去,提笔开始给胡燕写回?信。
信中她花了大量的笔墨介绍沪市的一切,介绍自己的大学,写了满满的三?页。通篇并没有提起元柳和元芹,也?没有焦虑赵换娣真?的来了沪市怎么?办。
从?白县到沪市,她早已不是那?个面对赵换娣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
且不说赵换娣要如?何从?白县千里迢迢的赶来沪市,就说她来了,自己就会按照她的意思做吗?
不可能的。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旅程。
她知道,元栋应该也?知道。
股票认购证的发售在低迷了将近半月之后?,卡着最后?限期的五六天,突然不知道有谁传出了风声。
说今年的股票市场来真?的了,之前的预约券在认购证启用之后?彻底作废。往后?只认一证不是说说而已。
最重要的是,相当一部?分眼光长远的人一算账,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数额。
他们之前认为认购证搞不起来,是觉得这?个市场承载不起来认购证的三?十块成本。
在这?个刚刚起步的自由市场里,三?十块不是什么?大钱,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小钱。
三?十块的认购证,还不一定能确保真?的中签,那?不就是骗人吗?
股民不认,等于?白发。
谁知道在快结束的时候,他们一算市场的份额,才发现发行两百万张的认购证就算是成本高昂,也?依旧能拉起这?个市场。平摊在收入上,这?笔钱大部?分人都承担的起。
现在的问题是,你不买,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大户入场。
三?千五千张的认购证,他们眼睛眨也?不眨的买。
很快,这?样疯狂的行为就被人知道了。
散户和票贩子们都蜂拥而上。
甚至有嗅觉敏锐的票贩子察觉到,投资股票不如?倒认购证。
网点?外,多少人争先恐后?的举着钱要买认购证。
前些天还卖不出去的认购证,一时间竟然成了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