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有限合伙—— by柳翠虎
柳翠虎  发于:2024年05月29日

关灯
护眼

“你这纯粹为了爱情苟且偷生啊?”
“没办法。初恋嘛。当然最后结局也没多好。”
“哦,咋了?”她抬眸看他。
“她喜欢别人了。”陈子昂闷闷说了声:“是他们系的学长,一个老家的。”
“帅哥也会被劈腿?”秋恣宁不信。
“人家有钱。”说到这里,陈子昂又瞪了秋恣宁一眼:“好死不死,我后来看到了你的里有一篇粉丝投稿,一个女生问,她有了稳定交往的不错的男朋友,人很帅,只不过现在又遇到多金且同一个家乡的学长的追求,她应该选哪个。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人家的吗?”
“怎么说?”秋恣宁心虚起来。她已经完全忘记这档子事,但大概能猜到那个答案——哪怕让现在的秋恣宁来建议,她一定也是毫不犹豫选择哪个多金的学长。
“你说选学长。”
“噢——不意外。”
“然后还叫那个女生一定把帅哥男朋友给睡了。”陈子昂微笑看着她。
秋恣宁一下被酒呛到,咳嗽好几声,陈子昂无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等秋恣宁缓过来第一句话,是有些发红的鼻头和眼神望着他:“那你被睡了么?”
他收回手,没好气瞥了她一眼。
“我跟你讲,我当时看到那个回复,我都不确定是不是我女朋友,但我真的很想找到你住址把你揍一顿你知道么?她到底关注了什么狗博主啊?”
“那你先要揍我么?”秋恣宁挑衅眯了眯眼睛。
陈子昂轻咳一声,捡起一根羊肉串,接着说,“反正吧,她和我分手以后,我就萎靡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每天都挺难受的。难受的时候就看你微博,看你,有一阵你谈恋爱了好像,更新的频率变少了,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但偶尔还会在网络上转发一些独立女性的口号。但后来有一阵,你忽然就把那些东西都删了。我当时以为你要结婚,不做独立女性了。”
“没……”秋恣宁扯扯嘴角,“但我确实曾经有一度想要结婚来着。”
“和你那个前男友?”他忽然又来了兴趣:“你还没和我说呢,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不过我今天才发现,你们这些情感博主,胡编乱造都是一套套的,要不是我打完球赛无聊刷了一下微博,还不知道我成你对象了。”
“你也不亏啊,这不,赚了一顿烧烤。”
陈子昂嘿嘿笑了两声,想起什么,又说到,“你很早前有条微博我印象特深,那条微博是你在声讨一个结了婚的女的,发现老公出轨却还不离婚,你一直说她太懦弱,没有勇气,还说她抱着牌坊不肯撒手,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那条微博,我差不多点进去有几十次吧。”
“为什么?”
“因为很早之前,我前女友在底下回过一条评论,还被好多人点赞了,分手后我们互相取关了,后来我每次想去她主页偷窥她的时候,我都会从你那条微博里点进去……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秋恣宁,数落的语气:“结果你倒好!才两个月吧,你就把那条微博删了。你说你,好端端删它干嘛。”
秋恣宁脸上的笑淡了,“我是 7 月 30 号的晚上删的那条微博。所以你和你对象是去年五月分的手?”
“这你他妈都记得啊?!”陈子昂瞪大眼睛。
“唔,那天,是我前男友爸爸的六十大寿,然后你猜那天晚上我的前男友在干嘛——” 没等陈子昂回答,她就接着说下去:“在他爸爸的寿宴上,和另一个女孩相亲。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总之我用一个很蠢的方式发现了他的恶行。”
“所以你和他提分手了?”
“没有。”秋恣宁摇了摇头:“我当时确实很生气,他们吃饭的地方在密云,我打车回朝阳,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的手都在抖,我那时候一边哭,一边告诉自己立刻!马上回去,立刻收拾行李!搬家,痛骂他!和他分手!再也不要见他。我在路上计划得很好,我先收拾行李,然后看一下附近能住的酒店,然后第二天我就去联系中介找房子。”
“就应该这样啊!这种垃圾渣男,赶紧分手!”
秋恣宁笑了笑,继续说到:“我很快收拾好了行李,那时候都在气头上,动作很快,把自己磕伤了都不知道。接着,我拖着两大箱的行李,背着我的帆布包,我就开始看酒店了,然后——”她看了陈子昂一眼,“然后我就冷静了一半。”
“为什么?”陈子昂好奇,随即噢了一声,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你发现还爱他?舍不得他?”
“我像是那种有感情的人?”秋恣宁笑起来,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让我冷静的理由很简单——酒店太贵了。”
“贵?”
“嗯。”她往后仰了仰,胳膊肘支地,看着天花板:“那……是我最穷的时候。我每个月只有几千块的收入,却在北京的高档小区里车接车送住了一年,那时候我看了一眼北京的酒店,被价格吓到了你知道吗?我没想到我看得上眼的酒店那么贵,一晚上要 600 块起。然后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先住一晚上酒店,明天就去租房子——然后我又看了一眼租房 app 的价格…我好久没看过了……”
“又吓了一跳?”
“嗯。北京的房价进步地比我快多了。才一年过去,我还是挣着那几千块钱,但房价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房价了。但我还是告诉自己,我要独立嘛,我可以先忍一忍,我大不了住便宜一点的酒店,然后再想办法过渡…于是我找了一个在南三环的酒店,一个晚上只要 300 块钱。我甚至不舍得打车去,因为打车就得大几十块钱。”
“也是,未来你要独立了,什么都得靠自己,是得省点钱。”
“我把两个大行李箱一点点搬上地铁,换乘,再一点点搬上公交,搬上搬下,累到快要死,总算到了那个酒店——结果啊,我崩溃了。”
“怎么了?”两个人已经吃完了烧烤,手里还各自剩着半瓶啤酒,陈子昂也学着秋恣宁的样子,用胳膊肘支着身子,他动了动,靠在和她肩并肩的位置,两个人的胳膊偶尔摩擦在一起。
“那家酒店和图片完全不一样,是一个特别小,特别破的小旅馆。房间里的床单还有头发,马桶里都是污渍。我很生气,去找老板理论,老板却对我说爱住不住。就这档次的酒店啊!他竟然好意思收 325 块一个晚上!?我订了 5 个晚上,那可是 1600 多块钱!”
陈子昂点点头,“是不少。加上你之后还得租房子。”
“你看,我才刚开始寻找自由,就被命运狠狠坑了一道。”说到这里,秋恣宁看向陈子昂,“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你求老板?求他帮帮你?也许他能理解你的苦衷。”年轻男人很单纯。
“求他帮忙?一个男人凭什么帮你?因为你长得好看吗?难道我要从一个丑男人那里逃走,再逃到另一个丑男人怀里吗?”她自嘲,“不!我和他狠狠吵了一架,像个泼妇,在他的前台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寻死觅活,就差在地上打滚。用尽了一切难堪的手段,终于,我拿回了酒店的退款。可时间也很晚了,公交停了,我哪里也去不了。于是我只好拖着我的箱子,坐在路边,像一个乞丐,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我站起来了—— ”
“去哪里?”
“打了一部车。”她将啤酒瓶放下,看着陈子昂:“目的地是男朋友家。”
“你……回去了啊?!你不分手了啊?!”
“分手有那么重要么?爱情有那么重要么?他开小差有那么重要么?!又说白了——尊严,有那么重要么?”秋恣宁苦笑:“只要他还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么,我就能继续免费住在那套干净的、豪华的、明亮的公寓里,他就能继续做我的司机,专车接送我想去哪里去哪里,甚至,我又舍得花钱打车了。你知道么?当出租车司机来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在我面前,特别热情帮着我把两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的时候,我才真的哭了,我发现人生其实可以很容易,只要你退一步,你就可以过得很轻松,不是吗?”
陈子昂没说话了。他张着嘴,在消化秋恣宁的话。
“回去的路上,我一边哭,一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我曾经总在网上骂那些戴了绿帽子也舍不得离婚的女人,骂她们可怜,骂她们不懂什么叫做自强和自由,但如今,我也成为了她们之间的一员。可你知道吗?当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当我重新见到熟悉的保安、当我重新回到我们家楼下那个铺着大理石的大堂,看到华贸公寓上那几个亮着绿灯的丑字的时候,我真的、真的觉得——”她嘲讽地拉了拉嘴角,“幸福。”
陈子昂拍了拍她,这些话打开了秋恣宁的话匣子,她接着说道:“我以前看娱乐新闻,说有个女明星发现男友后,就连夜拖着箱子,转身就搬家,当时大家都夸,说她当断就断,特别帅。但那天我才明白,说走就走的搬家,在北京,是奢侈品。哈哈,所以,你说,独立女性哪里有那么好当?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
“像我过去那样,渴望依赖一个男人让自己实现在北京安居乐业的穷女人,没有资格任性的。”
“人人总说都市里的爱情廉价,可我后来才发现,廉价的不是爱情,而是我自己 。”
“陈子昂,你说是不是啊?”
他们两并排着,距离越来越近,夜越来越深了,晚风吹在窗外的树梢,秋恣宁干脆将脑袋一点点靠在了陈子昂的肩膀上。
他一直静静听着她说话。在觉察到她靠过来的时候,伸了伸胳膊,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薄荷沐浴露的清新气息,“你当然不廉价。”他说。
“你洗了澡过来的?”秋恣宁抽了抽鼻子,抬眸子看他。
“嗯。”陈子昂侧过脸,像哄小孩一样,屈了手指,一点点擦她脸上的泪,“不哭了。你看你后来自己赚了钱,就立刻买了房子搬了出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挣来的,秋恣宁,你多棒!”
“我是不是很庸俗?我一点不爱他,我只是为了那套房子,我容忍了他的出轨,还继续和他生活了很久。甚至,我…我有点感激他出轨,才让我彻底醒来……”
“你不庸俗,你是励志大女主,他就是你生活里一路人,触发完了任务,就能退场了。”陈子昂特别认真看着她。
秋恣宁失笑,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呀?”
陈子昂没有回避她的眼神,“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
“为什么洗了澡过来?”她转移了话题,闭了眼睛,将呼吸喷到他的颈窝,嘟嘟囔囔:“小孩想什么呢?”
他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倾了倾身子,俯身下来,嘴唇贴到了她的下巴。
秋恣宁睁了眼看他,近在咫尺的脸,而此刻,他的眸底漆黑一片,呼吸很重,她拧了拧身子——发痒。
她是一个伤心的姐姐,而此刻的他,只会用一个办法安慰她。
下一秒,他捧住了她的脸,用气音问:
“秋恣宁,做吗?”

第44章 今晚,我老公丧失了他最优良的品质——帅气
周一上午 9 点半周会结束后,谢总单独将盛以晴留了下来。
投行从今年开始有了降薪的传闻。加上经济低迷今年市场行情堪忧,尤其是上半年,港股 IPO 进来的项目不少,然而能出手的却没几个,项目们死的死,停的停,看着形势大好,背地却兵荒马乱。
截至目前,谢总手头最大的项目就是孙宁的那家美无限,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家公司的 pre-IPO 效果不错,是有大概率能做成的。
先前接连几次失败的打击,让这个项目就成了谢总的重点关注对象,周会一结束,他又问起了盛以晴情况,几句话聊到孙宁,他皱眉:“所以你还没和她接洽上?”
盛以晴也郁闷,本来万事俱备,结果东风偏偏就不愿意来。
谢总又说:“据说孙宁这周去了上海,我先前约了她几次,她都没空。你想想办法。今年这个形势,很多投行都开始裁员了,好在我们团队目前还能撑得住。但你如果想要升级,还是要拿出实绩来。”
盛以晴硬着头皮说好。
说到这里,谢总又提了一嘴:“对了,贺嘉嘉要离职了,你看看,要不要再招个实习生?”
实习生的事情,谢总一般不怎么管,只因为贺嘉嘉算是律所 VIP,他父亲是上一个 IPO 项目的董事,合盛为了拿下后续的项目,直接给客户女儿发了 offer。盛以晴深知这个道理,将这祖宗供着,无论事情大小从来不让贺嘉嘉多干。
她想着大小姐走了也是好事,下一个实习生找个能干活的。
盛以晴忙了一下午才得空看了一眼邮件——HR 上午就发布了新实习生的招聘启事,经过初筛的十几份简历发来。
盛以晴一边走,一边大致扫描,翻到一个叫做陈子昂的人,只觉得名字有些熟悉,这,哪里见过来着?
这么疑惑着,她又看了一眼学校,只是个 985 理工大学的金融系,摇摇头,划了过去。
8 月的北京算是盛夏的尾巴,等到了九月,天气忽冷忽热,就该套上长袖了。8 月是一年的用电高峰,家家户户空调电扇成天开着,空气干燥到要死。
美白仓自从被运来那天就被他嫌弃放置在次卧里,连包装都懒得拆,他甚至在咸鱼上挂了专卖链接,附赠一句同城免费送货上门,以期待能有眼瞎的人买走。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没想到竟然被发到了公司的周报上,标题被宣发部的小伙伴戏谑名为《俊男美女夫妻合体赢得美白仓,夫妻同穴白上加白!》,甚至配上了他和盛以晴家庭日那天一脸尴尬领奖的照片。因为照片上的男女的确惹眼,加上标题夺目,这篇帖子很快传出了亚太地区,甚至风靡总部。
同事们见了他,都忍不住调侃一句:“陈总,更白了啊。”
他本来低调,因为这事略感羞耻,好几天不愿去公司,甚至逆反心起,特意去网上查了如何能变黑。俞又扬得知后,乐颠颠闪送了一瓶助晒油,颇为殷勤,“你用这个,每天太阳最烈的时候去跑步,还不容易晒伤。免费送你,请我吃饭就行。”
陈撰收了油,摇晃了一下,又转过瓶身看了一眼,给俞又扬回了一句:“滚。”
……都过期半年的玩意儿。
然而他这两天健身房都不去了,趁骄阳似火,结结实实在楼下晒了两天。等到黑了一层,这才晃晃悠悠去了公司。
只没想到,电梯刚出来,就见到了老板一行人前呼后拥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两两相对相对,上司立刻介绍:“Eric,这就是我们创意副总陈撰,赢到美白舱那个。陈撰,这是 Eric。”
不等陈撰反应,Eric 先笑了,“是你啊,怎么比照片上反而黑了,吃过午饭了么?一起吧。”
彼时的陈撰呆了几秒,这才意识到本来以为彻底没希望的事情竟然死灰复燃了。
他第一时间给盛以晴打电话,奈何这女人电话关机。
他只好留言:我现在在和 Eric 吃饭,我打算趁机和他说推荐信的事情,你要不要过来一趟,先见了他,然后再找机会认识一下孙宁?
盛以晴没回。
这顿饭吃地宾主尽欢,推荐信的事情 Eric 一口答应,让陈撰直接草拟了发给他,他可以直接签字。陈撰一直等着盛以晴回复,奈何这女人像消失了一般,一个多小时还未回信。直到午餐结束,Eric 要走,陈撰无奈追了出去,电梯间里硬着头皮又添了一句:“对了,我的妻子拜托我转告您的妻子,美白舱很好用,她非常喜欢,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邀请你们夫妻一同共进晚餐?”
Eric 一愣,这才说道:“谢谢你妻子的喜欢,但是实在遗憾,孙宁已经去上海了。”
Eric 一走,上司这才啧啧两声:“你也是够虎,人可是亚太地区的老总,你好意思直接请人家吃饭。”
陈撰当然知道此举冒昧,摸摸鼻子:“那也没办法,我总得帮我老婆争取一下。”
上司哟了一声,一脸被喂了狗粮的神色。午后的阳光从窗玻璃反射进来,陈撰手机振动,低头看了一眼——
盛以晴总算回微信了。
那女人言简意赅,只回了一句:“没事,我的事情自己处理就行。”
陈撰没回了。
盛以晴好不容易杀到了上海,本以为约上了孙宁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对家投行也闻讯而来,原本的便餐吃出了宫斗感,围着孙宁,大家话里有话,针锋相对,恨不得直接在桌上拍案而起大吵一架。
最终局面双输,不仅没能和孙宁套上近乎,反而让孙宁被烦的不行,草草退场。
盛以晴气到胃疼,一下午拿着手机和同事吐槽,完全把陈撰丢在脑后。
直到临近下班点的时候,这才收到陈撰一条,闷闷的:“晚上一起吃饭?我想和你聊聊。”
盛以晴这才回:“哦我出差了呢。没和你说么?我在上海。”
陈撰原本菜都下单了,憋了一下午的气,想要晚餐时与她说道说道,却见了这条消息。胸口火起,电话拨过去,劈头就来了一句:“怎么出差也不和我说一声?”
盛以晴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出差要和你汇报了?”
他一下被噎,顿了几秒才憋出一句:“夫、夫妻……不、不应该事事报备么?我都好几天没见到……”
“诶诶有事找我,先挂了。”
剩下的话缠在舌尖,又被迫咽了下去,听筒里传来嘟嘟声。陈撰心头的火烧得莫名其妙,他重重将包往工位上一扔,闷声骂了一句:“什么事都只考虑自己,出差也不说一声,一周见不了几次,你干脆离婚得了!”
盛以晴不在,陈撰家也懒得回了。这么迎面就见到财务小张,他心想正好,招呼他:“到下班点了,打游戏不?”
没想到小张摇摇头,“不不不,我赶回家呢。”
陈撰诧异:“你?赶着回家?怎么了?”
这回不嫌老婆孩子烦了?
小张撇撇嘴,还没回答,就被前台抢了话:“陈总不知道么?小张借口加班在公司打游戏被老婆抓了!两个人上次大吵了一架!从上周开始现在到点就回家。那叫一个贤良淑德!”
小张面子上过不去,呛了一句:“也不全是这个,现在俩闺女长大了,家里老人来帮忙,老婆也让我在家打游戏了,每天回家热热闹闹的,吃完饭俩闺女一边一个趴在我脚边,也挺开心。”
“哎呦,天伦之乐呢。”前台取笑。
小张摆摆手走了,偌大的一个创意部只剩下陈撰,有些丧气。
前台好奇,问:“陈总,今天这个点还不走呢?”
陈撰下意识接了一句:“回那么早干嘛?家里又没人等我。”
等陈撰再接到盛以晴电话,是第二天晚上。
过了 7 点半,他依然没有离开。按照往常,他的生活规律:下班后吃完健康餐,休息一个小时再去健身,回家后洗澡、打游戏、看电影或者翻翻书睡觉。
但这两天,尤其是知道盛以晴出差后的这两天,他的整个生活仿佛被打乱了一般。
仿佛身体里不为人知处的一颗小螺丝松了,以至于他整个人也跟着松懈下来,懒得锻炼,懒得去认真生活,只想着迅速把这段时间耗完。
他破天荒坐在工位前刷了一下午的手机,等着窗户外的天空从湛蓝变成乌青,电脑屏幕幽幽亮着蓝光,公司主页上滚动的是他和盛以晴家庭日夺得“最美家庭”称号的新闻,他犹豫片刻,又第一百次点了进去。
屏幕上的那对男女笑容拘束,分明是皱着眉头,但又不得不露出商业笑容。他不动声色往下滚了滚鼠标,是盛以晴做樱桃三明治的照片,镜头下的她低着头,略微咬着嘴唇,面目凝重,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牵了上去——她这个女人,做什么事都认真。
再往下拉,是两人三足跑,他和盛以晴一路默契配合,遥遥领先,也是,毕竟他们俩足足排练了一整周,那几天,虽然她刚从家里搬出去,但每天下班他们俩都会在小区汇合,练完了两人三足跑,再一起去附近的商场里吃晚餐,回到其中一个人家,洗澡,再抱着睡觉……
“靠!”
想到这里,陈撰霎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样!”
“你完了,兄弟,你习惯家里有一个女人了。”酒吧里,被临时叫出来的俞又扬听了陈撰的话,一锤定音。
“是吧?就是习惯了,对不对?”陈撰看着俞又扬,如遇救星:“我就说嘛,为什么她忽然出个差,我浑身难受。其实她经常出差的,但之前几次,我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回来了。但自从她搬出去以后,我就…就不对劲了…”
“女人很可怕的。”俞又扬碰了碰他的杯子,传授心得:“从一开始,你就不能让她走进来。哦不对,就不能让她搬进你家。”
“但刚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又挺郁闷的。”
“你那时候割地赔款,当然郁闷,但人很贱的,尤其是哥们你。”俞又扬一脸真诚评价陈撰:“人是活的热乎的,但房子是死的是凉的。孤独久了的人,一旦习惯家里有个人,习惯了那种热乎乎的期待,哪怕它是个麻烦,也会甘之如饴。”
“怎么可能?我一直一个人待习惯了。”
“人都是一边想要自由,但又一边沉溺陪伴。所以他妈婚姻才叫围城,城里的想出去,城外的想进来。大家都特么爱骚动。”说到这里,俞又扬再次重复了一遍难听话:“我说了,人很贱的,尤其哥们你。”
“快闭嘴吧。”陈撰草草碰了碰俞又扬的杯子:“我可谢谢你了。”
“你别不承认。”两个人闷了酒。
陈撰低下头,“既然能习惯两个人,我也能重新习惯一个人。你看,她就习惯了。”
“是啊,人盛以晴比你冷静得多。”说道这里,见酒杯空了,俞又扬招来服务员再上一瓶:“得,刚好,我今晚也被新女朋友放鸽子了,我们说好,不醉不归。”
“行,不醉不归。”
“叮——”玻璃杯子相碰,伴随口袋震动,陈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只有一句:“我到家啦。你吃饭了没有?”
盛以晴的小区不小,小区楼之间做了小小花园和健身器材,其中有一处荒废凉亭,植被丛生,与陈撰所在的小区只有一墙之隔。过往,陈撰只要从那堵被破坏的栏杆矮身一钻,不过几米,就能直达凉亭。
代价被他催促,这一路开得有点快,一个甩尾将车停在地下车库,他结了账,脚下没停,快步去了院子一角,就从矮栏那头钻了过来。
才隔着几米,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陈撰脚步不自觉更快。
初秋夜的晚风吹拂,盛以晴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桌面还放了一口便携蒸汽锅。锅里扑通扑通煮着一份泡面。一旁放着一瓶空了的矿泉水,垃圾食品的香味扑鼻而来。
盛以晴见了他,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鸡蛋,往锅里一打,问:“吃不吃?“
“……又搞这套,一会儿又得我替你收拾。”他接过她递过来的鸡蛋壳,扔进一旁的垃圾袋里。
“北京最美就这几天,我下飞机一看,月亮又圆,加上饿了,想着去年我们还一起在楼下偷偷煮泡面呢。就赶紧叫你了。你这么晚才下班?”
陈撰愣了一下,点头,“嗯,最近有点忙。所以一直吃饭比较晚。”说完拉了石凳在她对面坐下,问她,“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我还想明天去接你。”
“我才不信。”盛以晴嗤一声,“你这两天都不怎么理我,我以为你出轨了。提前回来抓奸。”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兜里的手里震了又震,陈撰没看,不用想也知道是俞又扬——正在群里跟迟威痛骂他始乱终弃的罪行。
泡面的香味溢了出来,盛以晴煮面的姿势笨拙,一副和锅较劲又怕被烫的怂样,他看不下去,微微敛眉,抢过她筷子替她,嘴里念叨:“这么大人,怎么就喜欢吃垃圾食品呢?一会儿回去记得吃维生素。”
“知道了,我和你说,最近烦死了,市场太差,钱少事多。我以为我跑一趟上海一定有收获,结果弄巧成拙。”盛以晴这么说着,从包里掏出一罐气泡水递给陈撰,拖着椅子走到他身后,双手往他腰上一抱,整个人沾了上去,“所以,我得来见见你,骗点好运气!”
陈撰的手顿了半秒,身后的人贴在他的背上,轻而软的呼吸。只觉得过去两天郁结的气,就这么奇异地化开了。
半晌,陈撰低声念了一句:“你之后出差,和我说一声吧。”
“啊?”盛以晴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侧过脑袋看着他。
陈撰将火关了,筷子递给盛以晴,拉着她坐好:“我这两天想了一下,觉得我们既然是夫妻,不对,既然决定继续做夫妻,还是得像个夫妻的样子。比如呢,我们应该经常在一起,多见几次面,别像之前那样,你出差一次我都不知道。”
陈撰停了半秒,因为他发现盛以晴正在眯着眼,用一个陌生的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赶紧改了口,“就,我的意思是,作为你的第一顺位的监护人,要是没能时时刻刻掌握你的位置和情况,我会觉得很难受。还有……既然我们是夫妻,很多事情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也可以一起做更多的事情,比如这次,我见到 Eric,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但你呢,你直接去了上海找孙宁,也不和我说……你……”
陈撰停下了,因为盛以晴的目光实在是过于奇怪,下一秒,盛以晴的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陈撰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你……”
九月的夜晚的月亮比平时亮一些,路灯的光昏黄,直到两个人方才凑近说话,盛以晴这才认真看见了这位三四天没见的陈先生的尊容。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