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 emba 班同学。还没开学,我们俩先认识了。”俞悦说着将硬币往空中一抛,又单手接住:“反正就一些狐朋狗友。上上课课,喝喝酒,替他泡泡妞。再一起吹牛。”
“你自己不泡?”她抱胸看他。
“没兴趣了。我现在是伤心人,只能躲到婚姻里去。所以——”他看着她,“实话都和你说了,你之后还和我结么?我能做饭,也有点闲钱,可以陪你吃喝玩乐,打炮嘛…我可能不行,但我不介意你找别人。怎么样?我是不是完美老公?”
盛以晴皱眉头听他胡言乱语,“咱俩结婚了你的岁岁怎么办?”
果然,一提岁岁,他又着急了。
“谁让她自己先和别人结……”俞悦急急辩驳。
话被盛以晴打断:“女人都喜欢贞洁的男人。你要是和我结婚,你就不干净了。本来她还可能离婚,你俩还存在一线生机,可但凡你和别的女人结了婚,你想想,她还会看得上你么?”
俞悦愣了愣:“你这什么狗屁理论?”
“如果一个男人爱我,发自内心的爱我,那么他就不应该和第三个人在一起,即便分开,也要永远站在原地等我,暗中思念我、保护我,虔诚地期盼我能幸福,我开心他就开心,我不开心,他想方设法让我开心。即便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在一起,但他对我的爱,永远一如当初——这个,才是一个合格白月光的自我修养。你懂不懂?”
俞悦“哧”了一声,“女人都喜欢这样?”
“岁岁肯定也是。你以为结婚是什么?赌气吗?是绑定!你一旦和别人结婚,你对岁岁的爱就肮脏了。”她眯眼警告。
俞悦默了片刻,半晌轻声说到:“我才不听你胡扯。”说完,将硬币往口袋里一踹,去厨房鼓捣起来。
盛以晴也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成日无所事事,有花不完的钱,以及大把的时间。大部分时候,他窝在厨房里,听乱七八糟的口水歌,从早餐做到午餐再到晚餐,如果睡不着,再接着做夜宵。
天很黑了,俞悦的厨房很新,他拥有最好的厨具,崭新昂贵又明亮,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等过了一会儿,才听他说道:
“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和谁结婚。我只是,太难受了。”
陈撰迷迷糊糊睡到了凌晨三点,每听见什么动静,就挣扎起身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然而家里静悄悄的,空旷而寂寞。天快亮的时候,他又醒来,迷蒙中觉得是不是因为入户门的密码没改,所以盛以晴进不来。头痛欲裂,加上喉咙刀割一般的疼痛,他又起身,设了密码,直到语音提示:新旧密码重复。他才愣愣,想到这个点她应该是睡了,不可能再过来。
失落一点一点爬上心头,“所以…一点都不关心我么?”
他回过身,坐在黑暗的沙发上发呆,“….真和别人百年好合去了?”
陈撰是被一阵噪音吵醒的。厨房里来了人,忙忙碌碌的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觉睡在了沙发上,身上被贴心盖了毯子。
连客厅都似乎被人收拾过了,茶几上的杂物被码整齐。上午而家窗明几净。
失落的心被填满,陈撰轻轻哧了一声:“还挺贤惠”,扯了毯子正要坐起,就听厨房传来了脚步声,他连忙躺下闭眼,继续装睡。
粥的香味随着脚步一点点靠近,随后停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接着那个人不动了,似乎在静静看着他。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轻,均匀宛若熟睡,很快,他感觉到那个女人向他伸出了手,陈撰心里发甜,猛的一下睁眼,拽住了那只手,下一秒就要往自己的怀里带——
“哎呦先生?!”他对上了一张惊愕的上了年纪的脸。
“王妈?!”靠…他慌忙松开她的手腕,“怎么是你?!”
王妈是他家的保洁阿姨,如无意外,每周天都会来一次,知道他的门禁密码。
“怎么不能是我?”王妈还没缓过劲来,拍了拍胸口:“今天一来唷,就见你睡在沙发上,我拿被子给你盖上了,碰到你的时候觉得你身上好烫哦!是不是发烧了?”
陈撰唔了一声:“发烧了。不好意思刚刚,我不知道是你。”
“没事唷,我给你熬了小米粥。”她笑了笑,“你趁热喝,我接着打扫卫生了。”
“谢谢。”热粥如鲠,难以下咽,他起身,头还是晕的,浑身没劲,扶着门对王妈说了一声:“我再去睡一觉,这次卧室就不打扫了。”
临睡前又看了一眼微信,除了几条工作消息,再没有其他。陈撰干脆关了手机,这才咽了两片退烧药。
再过了会儿,听见窸窸窣窣动静,似乎是卧室门开,陈撰闭着眼:“说了卧室不用打扫了。”
然而那鬼鬼祟祟的声音却没停,陈撰干脆不再理会,再然后,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冰凉而柔软。是她。
心口发酸。
“…你来干嘛?”他睁开眼,面无表情。
盛以晴抽了手,掀开他被子一角钻了进去,将陈撰往床里挤,“吃药没有?”
陈撰不应,背过身去,却也给她腾出了位置。盛以晴接着说:“我来看美白舱的。”
陈撰闷声:“没什么好看。我一次都没用过。”
“我一来就去次卧看了,电源都没拔,旁边还放着一份使用报告。”她凑过去:“你写的?知道我需要这玩意?”
“谁写这种东西。”他不屑。
盛以晴继续从床头拎了个袋子出来:“还有这玩意——”
是他托吴语冰买的情侣手表。陈撰一跃而起,然而来不及了,盛以晴念出了外包装上的字:“异地恋神器…”
“…一朋友非要送我的,他们公司新产品,说什么黑科技来着..”陈撰敲了敲额头,做思考状:“噢..就是一个人想另一个人的时候,敲一下手表,另一个人就会有感应…还能实时更新另一个人的位置和心率…就特别蠢…”
“是挺蠢的,但反正别人送的。不戴还不戴。”盛以晴将手表拆了,一黑一白,递给陈撰,陈撰一脸不情愿戴上,又问:“你昨晚去哪里了?”
“和俞悦在一起啊,他教我做冰粉来着。”话刚说完,表就被陈撰劈手夺过,他盯着她:“等我出国了,你真要和他续约?”
“想听实话?”
“当然。”
“我不知道。但我期待中伴随终身的婚姻,应该是无条件的爱和持久稳定的陪伴,我是一个胆小而自私的人,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够让我想要和他相守,那么,他必须比我勇敢,比我坚定。俞悦或许不是那个人,但你..”她看了他一眼:“陈撰,我了解你,你也不是。”
陈撰怔在原地,喉头刀割,他想咽,却咽不下去。半晌,只是僵硬笑了笑:“你说的很对。我知道了。对了,那个美白舱会用么?你要是想试试,我帮你调。”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盛以晴拦住了:“不用,我自己研究就行,你先睡一觉吧。”
他没再说话。
美白舱是在第二天下午出的事。
盛以晴下班比平时早了几个小时,三环路上一路通顺,然而偏偏临近家门的几个路口却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十米的路程开了十分钟,盛以晴觉得奇怪,干脆提前下车,再往前走,只见路上全是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还有拿手机拍的年轻人,盛以晴顺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浓烟滚滚。
再仔细一看那栋楼,分外眼熟,心一沉,这是着火了?!
她再往前跑去,果然陈撰小区门口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线外熙熙攘攘挤满了买菜的大爷大妈,以及一辆消防车。
眼角突突直跳,盛以晴害怕起来。
目光先在人群里梭巡了一圈,没看到陈撰,她又往前凑了凑,只见浓烟漫漫从一处窗户里冒了出来,窗户里的窗帘被烧了一半,残骸被风吹着往外刮——确实是他家的窗帘,还是她给选的颜色。
她的心瞬间灌了铅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升起:他要是死掉了,她直接就是寡妇,婚也不必离了。
鼻头泛酸,胸口发空,她又看一眼手机,电话拨去,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离小区大门更近一些的地方,更是比肩接踵,眼看着消防车就在旁边,盛以晴凑了过去,周围黑压压挤满了人,她过不去,只好找个靠谱的朝阳群众,语气焦急:“您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请问有没有人员伤亡?”
“哟,这我怎么知道?我就一看热闹的。但我看好几个记者来了,估计事情不小。”
盛以晴心口揪了揪,打算再问,“那记者……”
群众大爷想到什么哟了一声:“不过应该有死人了吧。我听到棺材什么的了。那家住的是的男人吧?”
她僵在原地。想到那块情侣手表,然而手忙脚乱摁打开,就收到提醒:对方心率为 0。
一瞬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大爷的嘴巴还在动,而她仿佛聋了一般,怔怔盯着大爷的嘴,想要奋力辨别他的声音,脑袋空了,世界也空了。
“丫头!丫头!”
大爷注意到了盛以晴的不对劲,使劲拍了拍她,总算,盛以晴回过神来,愣愣的,傻了一般,看着大爷。
“丫头,你手机响了!”大爷指着她的包:“响好几声了。”
她缓缓低下头,抖着手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陈撰”。
心更沉了。
打电话的会不会不是他本人,而是医院,或者警察,甚至法医……
她的手在颤抖,死活鼓不起勇气摁下接听键,铃声响了一遍,无人接听,几秒后,又响了起来。
她已经站不稳,声音都颤抖,半晌才挤出一个:“喂……”
“喂?”
那头传来一个被压低了的声音,低到恨不得用气音说话。听不出声音。
“您是?”她声音虚到发飘。
那个熟悉的声音一派焦急:“大好机会!你快上来!对了,走楼梯!”
第49章 当那份喜欢接近于爱。她才发现,毋论贫穷、疾病还是厄运,都无法让你离开他。
是陈撰。
血液重新流动了。盛以晴语调很急:“你现在在哪里?你有没有事?受伤没有?”
“你听我说,我时间有限,现在立刻来我家。”
“你家不是烧了吗?”她有些懵。
“对!立刻上来。”他语气急促:“我时间不多了,着火的是美白舱,记者都在,千载难逢。”
说到这里,就听电话那头嘈杂起来,像是有人唤他,陈撰迅速挂了电话。
“嘟嘟”忙音在耳边,盛以晴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脑子里乱糟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没事。
所有的力气都回来了,所有的器官也回到了它们原本应该待着的地方。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眸望了一眼他所在的那栋楼,只见浓烟已经彻底散去,空气里残留淡淡的烧焦气味,一堆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没过多久,就见消防员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来,比划了一个“ok”手势,霎时众人欢呼。
明明没有多大的火。
明明就是自己,关心则乱。
想到这里,她咬了牙,不管了,先往单元楼跑去。
陈撰的家门口这会儿黑压压挤了一群人,除了几名消防员,剩下的竟然是各个民生频道和自媒体的记者。楼道里还零散围着十几个看热闹的大爷大妈。
几十个摄像头怼着陈撰的脸,要采访他的灾后感想。陈撰也无奈,摸摸鼻子,只说自己上午照常出门上班,到了下午快四点,就接到物业电话,说家里疑似着火,他这才赶来。
着火的位置在次卧,所幸出警及时,没有扩散,然而这间房间受损实在严重,一股浓烈的烧焦味扑面而来,从外面看去,房间门似乎被烧焦了一半。 浓烟染黑了半面墙, 四处黑压压的一片,宛如鬼屋现场。
据消防员说,起火原因是因为房间内的大功率电器忘记关了,一天一夜负载过热,加上空气干燥,导致电线着火,最终引发火灾。
消防员叮嘱了陈撰几句就抱着用完的灭火器离开,一群记者们与陈撰在一起,大家大眼瞪小眼,横七竖八的视线都落在那口黑漆漆的,宛如棺材一般的——
大功率电器。
只见它张着口,惶惶然与大家对视。配合着火灾过后凋敝的现场,这番景观看起来颇有几分灵异气息。
“哥们,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啊?”记者凑上前来。
着火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帅哥家着火,这个爆点就绝不一样了。他们家主做民生频道,向来播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而这一两年来,事主的颜值变成民生新闻最稳定的流量密码。
本以为只是帅哥着火,这会儿竟然还扯上了一个“棺材”,记者瞪着陈撰的目光灼灼,连标题都想好了。
“这个是美白仓…… “陈撰轻咳。
“你用的?”记者发现新大陆。
陈撰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妻子用的。”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是她的心头好…”
这么说完,又看了一眼门口,盛以晴怎么还不来?
鬼主意是见到纷涌而至的记者们那一刻冒出来的——知道她还惦记着美白舱,他做的就是传媒,民生新闻本来自带流量,倘若盛以晴能借机给美白舱打个广告,舆论发酵,也许就能和孙宁搭上。
只是前面时间仓促,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陈撰不答,大家干脆围绕着美白舱发散起了想象。
不知是谁先揣测到,一脸认真看着陈撰:“不会是个三无产品吧?这种奇怪的电器现在很多,打着各种养身健身的幌子,其实功能差劲,质量也不合格,哥们,如果这次火灾就是这货引起的,你可以想办法索赔的。”
“对对对对,索赔!”周围人纷纷迎合,“这么大的仪器,应该很贵吧?什么牌子,这个质量问题,我们让记者直接给你曝光了啊!”
眼看着众人开始声讨美白舱,事情朝相反的方向发酵,陈撰皱眉,正打算开口救场时,就听门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女人的哭声。
陈撰愣怔。
接着一个人影冲进屋内,直直向次卧跑去,又在见到美白舱遗骸的瞬间,整个人瘫下,嘴里喃喃自语:
“……美白仓!我的美白仓!“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这个悲痛的女人——盛以晴。
她似乎是狠爬了十几层楼,鼻尖微微渗着汗水,连汗都来不及擦,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
“美白仓?”记者一愣,这才看向盛以晴,“不是……女士,你?”
“她是我的……呃……妻子。”陈撰松一口气,赶紧介绍,拉过盛以晴,手下正要使劲,就被盛以晴用力握了握。
下一秒,盛以晴瞪大眼睛,仿佛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环顾周遭端出一脸疑惑:“这些是?”
“他们是民生新闻的记者,因为咱们家里着火,来做个报导。”陈撰解释。
盛以晴噢了一声,看向镜头,叹了一口气,继续煽情,“我没想到,上天竟然要夺走我的最爱。”
“您的最爱,不是你的丈夫吗?”
“不。”盛以晴深情地看着美白舱,“是这台机器。”
陈撰跟着点点头,从善如流,“确实是它。”
“哈?”记者一愣。
“这是世界上最好用的美容仪!”盛以晴推开记者镜头两边的人,站到陈撰身边,一脸痛心疾首对着镜头说道:“它采用德国最新先进技术,开启光学美肤系列的新纪元,拥有动力红光能够为我重塑青春容颜,操作非常简单,使用十分方便,一次只要三十分钟……呃……”
瞬间记忆有限,她原本只关心陈撰,好在楼层太高,她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的意思:记者?机会?美白舱!
于是慌忙翻出项目资料和陈撰昨晚写的美白舱使用报告,一边爬一边在楼梯间默背,奈何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盛以晴紧张起来,磕磕绊绊:“这、这款美白舱能够让我在忙碌的间隙,改善体内微循环体系。更别说 6…呃 600 呃…”
“633nm 波长的光线。”陈撰忍不住提醒。
“哦对对对!633nm 波长的光线,还能穿透皮肤表层,分解代谢色素,刺激胶原蛋白新生。”说到这里,盛以晴郑重看向镜头,目露坚定幸福光芒:“每次在里面躺着半个小时,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静静地享受光照,静静地体会青春……我的美无限家用美容舱!”
陈撰赶紧补充:“对!美无限!美无限家用美容舱!就是这个名字。”
夫妻俩一唱一和,所有人愣在原地。
盛以晴接着抹了抹眼角,看向记者,“这段必须要播。”
“……所以,你们用地很满意?”记者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一段像是广告。
“太满意了!我买了这个美容舱之后,每天一定要使用,有的时候甚至忘记了关机,大概也是因为我的疏忽,加上夏天电路过载,才导致了今天的意外吧。”一边说,盛以晴一边低下了头。默了半响,又把头抬起,面色沉痛:
“火灾!全是我的错。”
民生新闻的记者竟然比想象中勤奋许多,下午采访完回去,火速赶完了稿件并剪出了视频,等到晚上八点,盛以晴与陈撰坐在陈撰一片废墟的家中点外卖的时候,那条名为《帅小伙家中“棺材”着火,妻子一心拯救美白舱》的新闻就从小红书上刷到了。
评论区热烈讨论的除了陈撰的颜值,还有美白舱的噱头。盛以晴心惊肉跳点开,将新闻进度条拉完,只可惜,那段明显的广告口播,被无情删除了。
好在评论区里有好事者,根据曝光的些许片段,猜到了品牌。众人似乎被陈撰与盛以晴的颜值俘获,顺藤摸瓜搜起了“美无限家用美白舱”,片刻后,连这个词条都登上某书热门。在大数据的努力下,这条新闻很快被美无限的公关部刷到了,在公司大群里传了一圈后被转发到了盛以晴的项目群,有眼尖的投行律师认出来,“这家的女主人是不是盛总?”
等到 10 点多,谢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轻快:“以晴啊!你这回可是在客户那里大名鼎鼎了,给客户省了一大笔广告费。孙宁今天和我发了消息,人家笑开花了。说必须得见一见你,找机会吃个饭。”
事情顺利解决,盛以晴一脸受宠若惊,瞥了陈撰一眼,听谢总继续:“就是你们这套房子,问题不大吧?”
盛以晴环顾四周一眼,硬生生应道:“……还行,问题不大。”
“那就好!刚好再翻修翻修,这火着的……”谢总顿了顿,颇有资本家风范总结道:“也算有点价值。”
两个人这会儿将窗户都开着,夏夜的穿堂风贯穿房间角落,灾后的家里还没有恢复供电,好在盛以晴之前在他家放了几个香薰蜡烛没带走,两个人将窗户开了透气,点了蜡烛等维修师傅上门。
盛以晴自记者们走后就一直留在陈撰家。她今天一整天都是这副若有所思的神态,除了处理工作的时候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工作处理完,她继续神游。
先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这会儿彻底只剩下他们了,昨天那番谈话再一次浮上心口,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陈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你……你呃,今天反应还挺快。”
“和工作有关的事情我不会出岔子。”顿了顿,她才低头说道:“火灾这事…对不起…是我昨晚没关机器…”
陈撰喔了一声,摆摆手:“没事。因祸得福,不正好替你帮孙宁的事解决了么?”
盛以晴低头不响,目光落在陈撰的手表上:“为什么我手表显示你的心率是 0?”
陈撰似乎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个,反应了几秒才答:“噢!手表需要设置的。昨天……没来得及告诉你。”
盛以晴坐近了一些,将手腕递上:“那你帮我设置一下。”
烛光下她的皮肤泛着蜜色,星点的月光落在她的眼角,她垂着眸子,神色不辨。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陈撰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呼吸,喉咙不自觉微微发痒,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怎么了?”她抬头。
“没、没有..”两个手表同时打开匹配模式,彼此的手腕靠近,随着叮一声,系统通知匹配成功。陈撰道:“配对之后就能实时同步两个人的位置、心率还有情绪…呃,是我朋友说的,我没研究过。”
盛以晴低头看了一眼电子表盘,配对成功后的界面果然不一样了,只见一个面带微笑的卡通小人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情绪稳定。左下角有一个爱心图案,显示的是对方心率,此刻,数值 75。
而陈撰的表盘上,同样有一个眨着眼睛的卡通女孩,此刻面无表情,显示心率 69。
盛以晴觉得幼稚又好奇,摆了摆手腕:“这个会实时变化的?”
“你..试试就知道了。”他瞥了她一眼。
“怎么试?”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把拉入怀里,陈撰托起下巴,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角,再温柔一点点向下,沿着她的眼角,脸颊,到她的唇。唇舌缠绵。
“请注意!你的恋人心率过高啦!请注意!你的恋人心率过高啦!..”
手表发出夸张提示音,打断两个人的吻。
“你看…”陈撰眼里藏了隐隐的笑,抬起手腕,示意盛以晴:“心跳太快了就会有提示….”
他的笑僵住了——只见他的表盘上的那个卡通小人依然面无表情,心率显示 83。
“…发出提示的是我的手表。”盛以晴看了一眼手腕,读出数值:“心率 133…啧...”
她抬眸瞥他:
“某些人….还挺不经撩….”
陈撰没再搭腔。他低着头,又看了一眼表盘,电子屏幕上的卡通人眼睛大却无情,卡通人的嘴角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仿佛在嘲讽自己。他忽然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说她自私而冷漠,才无法信任婚姻。
“所以…我吻你,你从来没感觉么?”他忽然问她,“是一直没有感觉还是只是最近没有感觉了?”
虎狼之词,盛以晴瞪大眼睛:“你忽然说这个干嘛?”
“你不觉得这事很严重么?”他与她算账:“心率 83…接吻那么久,你心率才 83?83!?我都飙到 133 了!”
“那是你吻技不行…”
“接吻是要靠技巧的吗盛以晴?!靠的是爱!知道不?靠真情!你看你,你完全没有!”
“…你买这玩意是为了和我吵架?”她不可思议。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这么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手表,只见画面上的那个卡通女孩皱了皱眉毛,而心率,变成了 90,瞬间心口火起,陈撰气极反笑,指着表盘:“看,看,现在 90 了!你和我吵架的心跳都比和我接吻的时候快!”
“你是不是有病?”盛以晴不耐烦。
“真心喜欢的话接吻不应该心跳加速吗?数据是不会骗人的,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他控诉。
“怪我?心跳不加速我也没有办法…”她干脆摆烂。
陈撰紧紧盯着她,半晌,轻声问道:“所以…盛以晴,你说实话吧,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吗?”
他眼里受伤。
“我…”她烦躁起来,想要解释,又懒得解释。
敲门声打断了盛以晴的回答,是前来维修的物业工人。
总算恢复供电,白炽灯照亮了火灾过后的断壁残垣。好在陈撰的贵重物品不多,一些证件都锁在了主卧的保险柜里,除此之外就是一台电脑和相机,恰好他前两天带去了公司。火势损毁了次卧的半面墙,烧了些不用的杂物,现场狰狞。
“整体费用不算低哟,你这个房子这一个月肯定是住不了了..”维修师傅叹气:“我们先把水电给你恢复了,装修的事情,你得再找人。”
陈撰点点头,拿出手机:“没问题,今天辛苦你了,这个费用怎么支付?”
“扫我就行。”师傅的二维码才举起,就听嘀一声,被抢先窜过来的盛以晴扫了。
“我来我来我来…”她将陈撰挤到一边,又问师傅:“大哥,您了解行情么?他这房子全部重新装下来大概要多少钱?”
陈撰闻言瞥了她一眼,师傅人老实,当真算了起来:“破坏不算严重,恢复原来的装修整体大概三万多,但这个家具也毁差不多了,七七八八算下来得要个大几万。”
盛以晴连连点头:“了解。”
维修师傅前脚刚走,手机就被陈撰抽走,他慢条斯理看了一眼屏幕,是支付宝的转账界面:“你想干嘛?”
盛以晴实话实说:“你算一个总价,我转给你吧。”
陈撰神色凉了凉:“赔偿么?你想转多少?”
“师傅说要大几万,我粗略算了一下,除了维修费,你这几日还有住宿,我转你 10 万?”
“住宿?”他似乎只抓到了这个关键词,看着她,似笑非笑,“对哦,我还得找个住的地方…”
“总不能住我家…我家不…”
他迅速打断:“我没想住你家。”
盛以晴下意识松一口气,然而这似乎更进一步惹恼了他。陈撰转身进屋,开始收拾箱子。
“你……打算住哪里?”
陈撰不答。过了几秒钟,手机收到转账 10 万元提示。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语调嘲讽:“行,谢谢盛总。”
盛以晴的心口堵得难受,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丢下一句,“我先回了。”
陈撰没有再说话。背影孤单。
初秋的北京夜晚,空气难得干净,盛以晴的脚步很快,白天以为他死去时惊恐伴随着悲伤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哪里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冷静又自私?她又哪里能够随心所欲权衡利弊?她害怕他离开、害怕他出国、更害怕他会死。
当初夸下海口的结婚誓词多么狂妄:只有健康、富有和好运才能让他们在一起,任何的贫穷、疾病与厄运,都会让他们立刻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