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停下来问询,不假思索地便淡笑说“好”。
几次三番下来,容因突然停住了口,小声咕哝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落入他耳中。
他唇边笑意不减:“嗯,因因说什么都好。”
漆黑如点墨的星眸落在她身上,明明情绪浅淡,却莫名显得专注,叫人脸红。
檀唇慢慢牵起,纤长的藕臂搂上他脖颈,挂在他身前,惯会撒娇的小夫人哼哼唧唧:“祁昼明,我好累……”
他笑,轻轻抚着她柔软的乌发,温声说:“好,我们回去”。
翌日,容因晨起时已日上三竿。
伸手摸了一把,身边的床褥已经冰凉,显然祁昼明许久之前便已起身了。
她下意识去唤碧绡,意识回笼却又想起碧绡先前伤着了,被她劝住留在府中养伤,并未跟来。
静静躺了半晌,她认命地忍着恼人的酸楚坐起身来。
昨夜太荒唐了些,如今身上每一处都酸胀得厉害,尤其是那两处羞人的地方,仍残存着某种难以启齿的异样感觉。
“醒了?”
祁昼明撩开梨花帐子,俯身探入床帷,瞧见的便是小夫人咬着下唇,一脸羞恼的模样。
他展开双臂,欲抱她。
始作俑者露面,两相对比,他像没事人般,甚至比昨日越发神清气爽,便更显出自己凄惨可怜。
容因气恼地揪着指头,盈盈水眸含了三分怨,拍开他的手:“不要你抱!都怪你,我才这么惨……”
“我的错,我向因因赔不是。”
祁昼明也不恼,黑眸闪过笑意。
顿了顿,他从善如流地环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她,眼底闪着明晃晃的促狭,丝毫不加掩饰。
“因因既然不愿让我抱,便自己来吧。”
容因一怔,颇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小姑娘早已被他宠得比从前娇纵许多,半点受不得委屈。
瞧他这副模样,说出的话还隐约透着一股子渣男吃干抹净便翻脸不认人的无赖气,顿时鼻尖一酸,眼尾染上艳红。
自己来就自己来,她才不稀罕呢!
一边想着,却低下头,藏住眼底的水雾。
双手撑着身后柔软的床榻,容因并不看他,准备自己使力坐到床榻边站起来。
少女柔软的乌发垂落颈侧,头顶小巧的发旋叫人人心尖发软。
祁昼明见她低垂着头,倔强地与他怄气,好不容易坐到床边,费力地弯下腰来伸手去够远处绣鞋的。
再也忍不住动了。
容因才堪堪摸到绣鞋边沿一点柔软的布料努力,倏然腾空。
祁昼明抱着怀里的小夫人,温声致歉:“我错了,不该逗因因。因因想怎么罚我都随你,好不好?”
容因这才仰眸,泛着莹润水泽的眸子里满是倔强。
即便听见他服软,却也依旧梗着脖子不肯示弱,只是语气生硬地问:“当真?”
“当真。”
“那……罚”,小夫人眼珠转了转,“罚你今日做我的仆从,唯我是从。”
他一怔,含笑点头:“好。”
可他说完,容因却又迟疑起来,狐疑地打量他。
应得这么快,总觉得他还是不安好心。
然而祁昼明这一日,竟当真安分得很,就连用饭时,她故意指使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小手不安分地在他大腿上作弄,轻轻揉捏其间的软肉,他都只是哑声让她“乖些”。
规规矩矩,格外端正,与往日做派简直大相径庭。
容因总觉得他肚子里憋了什么坏,可除却熄灯前替她那处羞人的地方上药时,他发狠般在丰盈的雪堆上咬了几口,当真再无其他过分的举动。
隔日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忽然又下起了雪。
寒风卷着滚滚雪沫,在黑夜中四散如流萤。
容因裹着厚毯坐在窗前,推窗看了半晌,竟还觉不够,伸手去接流散的六瓣凌花。
祁昼明手中捧了一卷书,书页上纤长的指骨时不时轻轻翻动,偶尔于片刻的间隙抬眸,看一眼容因。
又翻过一页,眸光落在小夫人身上时,却见她粉面上满是欣羡。
祁昼明默了默,突然放下手中卷帙朝她走过去,一把将人捞入怀中。
容因惊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他脖颈,不解地转过眸:“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大步流星地往屋外走,路过衣珩,单手挑过她那件薄杏色披风:“不是想去梅林么?”
话音刚落,便见小夫人一怔,杏核般双眸流光熠熠,欢喜道:“当真?”
容因原以为外面飘了雪,祁昼明会将她拘在屋内,不许她出门。
没想到他竟主动要带她去梅林,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她心中想着,不自觉问出了口。
祁昼明闻言失笑:“因因眼里,我就这般不通情理么?”
昨夜她就说想去,方才望着窗外飘雪,更是满眼渴盼,他便知,是这些日子将她拘得厉害了。
“没有没有,你最好了!”
如愿以偿,容因唇上抹了蜜一般,话都尽可能挑拣最甜的说。
一路上,听着小夫人像只轻快的雀儿般叽叽喳喳,时不时嗓音清甜地娇声唤他。
他不无愉悦地想,偶尔放纵一回,也不打紧。
管事口中的那处梅林在别院北面。
说是梅林,来之前,容因只以为不过就是在园中栽上十几株梅树,也算是了。
谁知亲眼瞧见,才知是她低估了皇家的阔气和奢靡。
足足近十丈见方,如今这时节,红梅开得正盛,一眼看去,蔚如云霞,望不到头。
本该是整片的梅林,又被中间一座青石亭恰到好处地分隔开来。
飞檐上积了雪,攒得多了,即使无风,也会自发簌簌卷落些许。
容因细细看了一圈,忽然拍了拍祁昼明臂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祁昼明迟疑片刻,但见她眼眸晶亮,兴致盎然的模样,终究妥协,安安稳稳地将她放落在地上。
柔软的细雪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鹅绒毯子,枝头坠落的梅瓣成了最生动娇艳的点缀。
祁昼明起初还不解。
可转眼便见她拎起裙角,小心翼翼地绕过所有梅瓣,将其一片一片捡拾起来。
“因因这是做什么?”
她回眸,笑眼弯弯:“酿酒呀,这些梅瓣都是刚落下的,还干净呢。我捡一些,等回府时便可用来酿酒,明年这个时候,兴许就可启坛尝一尝了。”
祁昼明黑眸微闪:“因因从前酿过?”
“不曾。但你别担心,我学起这些东西快得很,到时候酿出的酒必定味道不差,等我酿出来,一定第一个先给你尝。”
小姑娘说这话时,眼底流光灿然,神采奕奕,十分自信的模样。
他笑着应声,突然也随她一起蹲下身来,捡起脚边一片干净的花瓣。
容因怔了怔,与他对视一眼,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莞然笑开——
若让人瞧见搬出名号可止小儿夜啼的祁司殿此刻陪她蹲在雪地里摘梅酿酒,不知该有多吓人呢。
她笑里像裹了蜜,一时间周遭冷冽的寒气里除了淡淡的梅香,竟仿佛隐隐多出几分清甜气息。
摘了满捧梅瓣,却没有器具装盛,容因便抖开披风,藏了满怀。
犹觉不够,转而扯过祁昼明身上的大氅,往他身前堆去,甚至凶巴巴地勒令他不许弄掉了去。
直至坐进亭中,侍婢前来摆杯盏和菜肴,竟惊异地发现容色冷肃的摄政王一袭暗金大氅上堆满了梅瓣,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违和。
看的人惊疑不定,被看的人却神色如常,好似那些花瓣不是被他抱在怀里一般。
半晌,看着小夫人掩着唇偷偷憋笑的促狭模样,有如玉石质地般冷冽的黑眸中终于流露出几分无奈:“看够了没?”
容因连忙见好就收,小鸡啄米般点头,转过脸来对那侍女说:“劳你寻样东西来,帮我将这些花瓣装一装,我要拿它们来酿酒。”
侍女这才了然,看向祁昼明的眼神却从惊诧变成了某种奇怪的钦佩。
等两人身上的梅瓣都被拿走装好,她知趣地退到梅林外。
寒风瑟瑟,雪色与梅色交映,恍惚间让容因生出一种阔大天地间只余下她和祁昼明两人的错觉。
见她怔忡,长指转而拎起桌上的细腰白瓷玉壶春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连这瓷瓶上都是梅花纹样。
透明的酒液徐徐滴落入秘色小盏,如玉石相击,奏出一阵淅沥轻响。
梅林、石亭、杯盏,以及……眼前人,皆风雅至极。
酒还未尝过一口,容因竟觉得自己已然有些沉醉了。
等翠色小盏被推至面前,容因低头轻嗅了嗅——
没有刺鼻的酒气,反而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
她轻抿了口,甜甜的酒液入喉,果然没有半点辛辣,唇齿留香。
她笑起来,抬眸看向祁昼明时,眼底又露出一点好奇:“我的是果酒,你的应当不会也是这个吧?给我尝一尝。”
说着,不等他应允,她起身迅速地抓起他面前一模一样的小盏。
似乎是怕他抢回去,一饮而尽。
“咳咳。”辛辣的酒气窜起一把火,灼得她喉间刺痛。
少女盈润的眸子顷刻间逼出水雾,桃腮晕开淡粉。
等饮完他递来的茶水,将那股呛人的酒气压下去,浓密的长睫挂着点点晶莹,漂亮的檀唇泛着诱人的水泽。
祁昼明喉间滚动了下,视线从嫣红的唇瓣上移开,温声诱哄:“这酒是管事送来的陈酿,后劲大,你会醉的。我送你回去歇着,咱们改日再来,好不好?”
“不好”,容因撇嘴。
哄谁呢,那杯子还没寻常的茶盏一半大,怎么可能一口就醉了。
她才不信。
一刻钟后,祁昼明看着眼前醉态朦胧的小夫人,无奈轻叹。
容因漂亮的脸蛋被酒气熏染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蜜桃,眼神迷离,只是笑。
可笑起来的模样与平日截然不同,从眼尾到眉梢,都媚态横生。
他眸色沉沉,心底眼底藏了翻腾无尽的浪涛。
看了半晌,起身两步走到她身侧,将人捞入怀中,转身便走。
谁知才走了没几步,怀里的小夫人忽然娇声嘤咛,扯着他衣襟:“我不走,这里好看,我还没看够……”
祁昼明脚步一顿:“因因,你醉了,我们回头再来。”
“我没有!”小姑娘蛮横地摇头,不安分地踢闹起来,“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显然醉得不轻。
“唔——”祁昼明脸色骤然一白,吃痛地闷哼一声。
良久,他似笑非笑地垂眸,睨着那张媚艳的小脸,眼中似藏了危险的涡流,要将她整个卷入其中。
即使是神志不清,容因也本能察觉出危险,浑身轻颤了下,渐渐安分下来。只是眼神尚还迷茫,懵懂地望向他,不知他为何突然便生了怒意。
想了想,她轻颤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乖,不生气了啊。”
祁昼明几乎被她气笑:“因因,你哄儿子呢?”
小姑娘依旧懵懵的,听不懂他的话音,瘪了瘪嘴:“你别造谣,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祁昼明难得一噎。
可默了默,他忽又挑眉,摆明不怀好意地问:“那因因想不想要女儿?”
“女儿?”
“对”,他微微敛眸,嗓音格外低柔地诱哄,“香香软软的,小小一个,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眉眼生得和你一样漂亮,瞧着就像年节里街上卖的那些年画上画的娃娃。”
“等她大些,你就可以和她挽一样的发髻,穿同色的裙衫,戴同样式的首饰。”
“唔”,小姑娘歪头想了想,香香的,软软的,还漂亮,听着似乎不错,遂笑起来:“要,要女儿!”
某人闻言,长目涟涟,眉梢轻挑,每一寸神情中都透出愉悦,凑在她脖颈间低喃:“因因,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说完,抱着怀里的小夫人,大步流星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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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无意外,今天应该还会有一章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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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内室仅远处檀木桌上豆大的烛火忽焉明灭。
三寸纱帐内馨香满溢, 祁昼明身上冷冽的龙脑香,卷着一点淡淡的梅香,与容因身上清甜的山茶气味揉碎在一起, 难分彼此。
唇齿间的清甜被人一点一点攫走, 水润的檀唇早已红肿不堪。
迷蒙间, 容因只觉得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胸口,闷得难受, 这还不算,她喉间本就干涩, 可很快却有人来争抢她口中那点贫瘠单薄的水分, 她不肯给, 那人便凶恶地咬她,咬得她嘴角都生疼。
好不容易身上的重压散去,纱帐里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衣带被人解下, 柔软的绸布被无情甩落至帐外, 露出曼妙的酮体, 如一整块无瑕的美玉。
容因感受不到头顶那两道灼热的视线, 只觉得一阵冷冽的寒气倏然向她扑来,激得她浑身战栗, 头脑却也因这股凉意清醒了几分。
“祁昼明”, 看清眼前的情势,容因脸色瞬间涨红。
不是赏梅么, 怎么又……滚到塌上去了。
她嗓音颤颤, 婉然开口, 眸光却扫向帐外, “窗子……窗子没有关。”
窗外虽是大片雪松, 可难保不会有人经过, 若是听见什么异样的声响……
祁昼明眸光微闪,故意坏心地曲解:“因因想去窗边?”
“不,不是……”她急急反驳,却被人裹进厚厚的绒毯,扛至肩头。
绿绮窗前,密密的雪松好似伫立的看客。
细腰楚楚,漂亮的腰窝隔着绒毯嵌在窗棂上,严丝合缝。
这个高度,恰好足够她踩在他脚背,却怎么也够不到地面。
浓密的鸦睫坠着晶莹的泪珠,容因被逼得急了,便仰头去咬他,却总是不能得逞,最后只好掐着一把娇媚的嗓音哀哀哭求。
祁昼明却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一般地掏出一小撮梅瓣,眸色晦暗得惊人:“因因若想回榻上,便自己选一样。”
“是自己把它放在小桃子上喂我吃下去,还是……唤我夫君?”
容因脑中“嗡”的一声,被他的无耻惊得讷讷无言。
可他却只是含笑觑她,摊开的掌心里,静静躺着那小撮漂亮的梅瓣,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存着什么心思,不言自明。
容因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像是怕被虫豸蛰到般,急急收回目光,赧然道:“第、第二个,我选第二个。”
她只是有些醉了,但不是傻了。
究竟哪个更折磨人,还是能分得清的。
祁昼明闻言,似乎失望,轻摇了摇头,转而又将那撮梅瓣收拢回袖中。
好整以暇地觑着她。
少女乌发濡湿,乖顺地贴在额角,眼中似氤氲着春林间的雾色,眼尾潮湿洇红,漂亮得不像话。
方才一缕风将一朵梅瓣吹落至鸦发间,玉人簪花,本该清新秀丽的画面却因桃腮上靡丽的胭红平添几许别样意味,分外娇妩。
知道他在等什么,可迎着那样灼热的眼神,容因一时怎么也叫不出口。
见她迟迟不肯开口,因方才的对话而停歇下来的动作重新又有了节律。
让容因第一次知晓,原来像这样慢吞吞的温水煮青蛙,反倒更折磨人些。
“祁,祁昼明,你别这样……”
被搅碎的讨饶声掺在喑哑的哭腔里,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个更容易叫人心软。
可被恳求的那人却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叫错了,因因再好好想想。”
“呜……”,她无助地摇头,额间细碎的乱发遮住漂亮的眉眼,又被青白的长指拨开。
良久,少女终于难耐地开口,檀唇颤颤如雨中花枝:“夫,夫君……”
祁昼明一怔,潋滟的桃花眸里涌起惊人的暗色。
带着些微凉意的青丝洒落,他俯身压下来,话音在唇齿间缱绻地转了转,温柔诱哄:“因因乖,我没听清,再喊一声。”
云销雨霁,容因任由他裹了毯子,抱自己去盥室清洗。
温热的水流缓缓浇上雪肤,再汩汩滑入木桶。
她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累得手指蜷缩一下都没有力气。
却还没忘记问他:“祁、祁昼明,你在梅林不是说……怎么还是用了那个?”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顿,瞬间会意。
薄薄的眼皮微坠,藏住眼底化不开的异样情绪。
沉默片刻,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少女浓密鸦青的长睫:“因因,你还太小了。
容因听完,忽然强撑着睁开眼,漂亮的眸子里蒙着层淡淡的雾色:“你是不是,害怕?”
心口像被小夫人拿着柄小槌轻轻敲了下。
祁昼明怔忡片刻,兀然扯起唇角,似叹似笑:“什么都瞒不过因因。”
是啊,他是怕的。
怕她出事,怕她受伤,怕她……像阿姮那样,因为怀孕生子枉送了性命。
所以即便每每听祁承懿那臭小子嚷着要妹妹,他眼前便浮现出与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囡囡的模样,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也从来都只是嘴上念叨,从没有哪一刻认真想过要让小夫人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为他诞育子嗣。
他原以为,她察觉不出。
却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半点儿都瞒不住她。
容因低低叹声,忽然倾身,牢牢搂抱住他腰身。
她不知道该怎样填补那些经年累月斫出的伤口,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聊以安慰。
良久,她柔声道:“你别怕呀,一切都是天意,就像我遇见你之前,也并不知道未来要面对的是喜乐多一些还是忧惧多一些。所以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如果她来,我们就高高兴兴地迎接她,若她不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都好。”
祁昼明怔了怔,却只是抬手将她拥得更紧,哑声道:“好,听因因的,怎样都好。”
一夜荒唐过后,容因不出意料地哑了嗓子。
别院的侍女以为是自己慢待,害她受风着凉,吓得战战兢兢,私下去管事那里求他替自己说情。
听着管事诚恳致歉的话,容因脸上的粉意一点一点晕开,转眸狠狠剜了眼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一直缠着要她用那恼人的称呼唤他,哪里还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祁昼明毫无愧色地收下小夫人瞪来的一眼,转而看向管事,和颜悦色地开口:“无妨,是昨夜在梅林……”
脚背一痛。
他话音滞了滞,眸光掠过鞋面,月白的绸缎上多出块灰扑扑的脏污,再往旁边瞥,小夫人心虚地转过脸,状似专注地打量起旁边座屏上绘着的花鸟。
祁昼明笑了笑,继续温言道:“昨夜在梅林,夫人不慎吹了些风,不必追究谁的过错。”
管事舒了口气,走出筠澜松涛,僵直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
没想到,这位大人也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以杀人为乐,残虐无情。
也是,对自己夫人百依百顺的人,想来也不能坏到哪儿去。
管事一走,容因转身便伏在他膝头,眸光娇娇娆娆地望向他:“祁昼明,我们回府好不好,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想也不能再待了。
这别院好是好,但若是再待下去,估计她这把骨头真要被拆散了。
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容因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用来劝服他。
谁知祁昼明长目潋潋,道:“好啊,听因因的,明日就回府。”
应的出乎她意料的干脆。
彼时容因还纳罕,可当夜被按在芙蓉锦被上欺负,只得断断续续讨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时,她才彻底醒悟——
有些人白日里越是好说话,夜里就只会越发难应付。
只可惜,她醒悟得太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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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快要来啦,宝宝们有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呀(乖巧kpg.)感谢在2023-10-08 11:02:16~2023-10-08 23:2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昭宁大长公主亲自去大司农府上给自己退了婚事。
不仅如此,这位公主殿下这厢出了郑府大门,那厢转头就命人抬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去定远将军周明宴府上为自己提亲。
此事一出, 满京哗然。
朝臣的折子雪花一般飞进承德殿, 个个吵嚷着大邺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行事如此荒唐的公主, 要祁承懿降罪,以示惩戒, 否则便乱了礼法纲纪。
折子递上来的第二日,小奶团子一早便在朝会上受了气, 耳朵都被那些满口礼教规矩的固执老头吵得发疼。
一下朝, 他转头就往明华宫跑, 想去容因那里寻些安慰。
谁知刚跨进殿门,却见容因正与罪魁祸首谈天说地,聊得起劲。
且不知方才说了些什么, 两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祁承懿顿时小脸一板, 甩着袖子气鼓鼓地冲过去。
“我今日都快被那些人烦死了, 小姑姑你竟然还有兴致在这里说笑!”
容因抬眸一看, 小家伙面色阴沉地怒视着昭宁,显然今日没少被说教。
小奶团子如今已快七岁, 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下去, 长相便愈发与祁昼明相似,若说不是亲父子恐怕都没人会信。
加之此刻铁青着脸, 气势汹汹的, 瞧着就像祁昼明的缩小版。
她不由想要发笑, 但又不得不强行忍住。
昭宁转过身, 倒了杯茶递进他手中:“先喝杯水润润喉咙, 捋顺了气再同我说话。”
“……哦”, 小奶团子应了声,乖乖依言照做。
等一杯水饮尽,他才张了张口,却又听昭宁认真道:“我知道此事让懿哥儿为难了,是小姑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
小奶团子闻言,脸上余下的那些怒意一滞,眼神突然闪躲起来,不敢与昭宁对视。
原本他攒了一肚子怨气,可小姑姑这般郑重其事地同他道歉,他反倒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他盯着自己脚尖,小声嗫嚅道。
“小姑姑知道。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小姑姑给你惹了麻烦,本就对不住你,理应向你赔不是”,昭宁温声道。
“但……小姑姑不喜欢大司农家的公子,小姑姑喜欢的人是定远将军,就像你父亲喜欢你母亲那样的,你能明白吗?”
“你想一想,若要让你母亲不嫁给你父亲了,转而嫁与旁人,会怎么样?”
小奶团子看一眼容因,匆匆摇头。
他才不要。
遂抿唇道:“小姑姑,你不用继续说了,我知道的。”
“可是……”,他忽然迟疑地拧眉觑她,“定远将军也喜欢你吗?我前几日看见你们在一处时,还是你追在他身后一直叫他,他却不理睬你呢。”
昭宁神情呆滞一瞬,胸口宛如被射中一箭,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可很快,她忽然眼珠一转,神情委顿下来,可怜巴巴地回望过去:“是呀,就是因为小姑姑有那桩没退的糟心婚事,他才不肯理我呢。所以懿哥儿,你帮帮小姑姑好不好?”
“那……那我……”,小奶团子咬着嘴唇,一脸为难。
他本也没打算让小姑姑受罚,可是朝中那些固执的老头又个个都不肯松口,摆明一副他不下旨降罪便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这下该如何是好?
“懿哥儿,我给你出个主意好不好?”容因方才一直含笑看着,此刻终于施施然开口。
小奶团子闻言,迅速转过脸,一脸期待:“好啊,是什么?母亲你快说。”
“这样,你下一道旨意,就说让你小姑姑去上方寺思过,既是定心性,也是为大邺百姓祈福。”
“容因,我……”,昭宁一听,顿时急了,若被遣去庙里,那她还怎么日日去找周明宴?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便见容因促狭地看了自己一眼,继而又道:“另外,公主既要离宫久居,还得派人护她周全才是,我瞧着周大人就十分可靠,不如辛苦他陪公主去待些日子吧。”
昭宁怔怔然望着她笑吟吟的模样:“容因,你可真是……”
“真是高明!”小奶团子兴冲冲地补全了她的话,“如此一来既可以堵住朝臣的嘴,又可以替小姑姑制造机会,太好了!”
昭宁腾地站起来,急急道:“懿哥儿,就这么定了,你快快下旨,我这就回宫收拾行装去了。最晚后日,不,明日,我就要去上方寺!”
说完,火急火燎地向外跑去。
容因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
等全然看不见了,小奶团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母亲,小姑姑当真不是一厢情愿么?我瞧着周大人平日里也不像对她有情意的模样啊。”
容因笑笑:“你还小,这种事旁人看是看不明白的。真正如何,只有你小姑姑和周大人自己才知道,左右你小姑姑知道分寸,你就只当是给周大人放个假了。”
“哦”,小奶团子诺诺点头。
眼神忽然又飘忽起来,不多时,便偷偷瞄到了容因的小腹上。
“母亲,妹妹究竟何时才能出来?前几日太医来时,我听见了,他说什么‘已三月有余’,那是不是还有七个月,正好到十月?”
容因笑着轻轻颔首。
见状,喜色顿时涌上眉梢,祁承懿难得如此直白地雀跃道:“太好了!”
如此一来,今年永宁郡王家的世子再进宫时,他便可以同他炫耀自己的妹妹了!
前几日花朝节,容因被钟灵和昭宁一起拽去邺水边踏青,没想到人刚下马车便吐得一塌糊涂,最后面白如纸地被送了回来,谁知太医一诊,竟诊出了喜脉。
祁昼明闻讯赶来时,恰好听到太医斩钉截铁地下了论断,当即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满殿人眼睁睁看着素来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成了一块木头。
后来醒过神,抓着太医问东问西问了大半日,将老太医直问得不耐烦了,出了明华宫转头便骂他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