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被掀开,些微的冷气宛如实质袭上白嫩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容因方才疼出一身冷汗,格外畏冷。
身躯轻颤了颤,微微蜷缩成一团。
他见了,忙扯了锦被将她牢牢拢住,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小小一团窝在他怀里,微翘的睫低低垂着,贝齿轻咬下唇,往日饱满如樱桃般的唇失了颜色,印出一道浅浅的牙痕。
分明是忍痛的模样。
他抬手,轻轻掐住她下颌,迫得她松口,将自己的指腹抵了上去:“若是疼得厉害,就咬我。”
粗粝的指尖隐隐有些炙热,她颊边发烫,支吾着,不肯应声。
祁昼明说完,温热的大掌从腰间抚上来,惹得容因轻轻颤栗了下。
“唔——”
她仰头,眸光纯然地凝向他,无声询问。
“因因乖,先替你捂一捂,碧绡已随程先生一同煎药去了。等你身子爽利些,我带你去柘溪别院小住,那儿便有一处汤池。依程先生说的,往后每月我们都去待上几日。好不好?”
声音轻又缓,几乎要将她哄睡一般。
说完,见她点头,含笑在她眉间轻吻。
“因因好乖。”
她羞窘,哪有这样哄人的,像哄孩子似的。
大手覆在柔软的小腹,温热的暖流一点点漫开。
屋外风雪紧。
她动作轻慢地侧身,将脸埋进他胸口,任由暖意流向全身。
良久,那股尖锐的疼渐渐退去,只是还钝钝闷痛着。
秀丽的黛眉缓缓舒展开来。
方才还蔫头巴脑的小姑娘攒出些精神,便忍不住活泛起心思。
偷偷抬眉,觑一眼,再觑一眼。
他似乎困倦了,阖目微憩,长睫垂落。
棱角分明的下颌近在咫尺,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偶尔滚动的喉结。
她悄悄弯唇,眼底闪过促狭。
小手不老实地顺着他胸口,一点一点爬上去。
直到柔软的小手摸到他喉结,在那处略显尖锐的凸起上来回抚弄。
“因因在做什么?”
他倏然睁开眼,睨着她发尖,眸色沉沉。
“我……”,容因心虚了下,但很快眼珠一转,“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看。”
说着,指腹微微蜷缩了下。
喉间细微的瘙痒带起丝丝缕缕酥麻,祁昼明喉头滚动了下。
男人的黑眸沉沉压上来,眼底熟悉的欲念燎得她心尖发烫。
小腹被人抵着,腰上的大手忽然紧了紧,前后夹击,硌得她有些疼。
指尖似乎被烫到一般,她迅速抽回手,谁知却被人按住。
祁昼明幽幽勾起唇角,也不戳破:“那因因可要看仔细了,回头仔细与我说一说,究竟瞧出些什么。”
唇齿翕张间,几个字音被他咬得格外重。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落在容因耳中,每个字都似带着一股灼烫的热气,烧得她耳根通红,胸口踹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她嗫嚅两声,不自在地移开眼。
突然一扯锦被,将自己兜头蒙住:“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不想看了。”
果然,就不该仗着自己来了月事肆无忌惮地作弄他。
这下好了,羊入虎口,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
祁昼明一怔。
半晌,睨着眼前鼓鼓囊囊的一团,摇头失笑,幽邃的黑眸满是宠溺。
一连几日过后,容因脸上终于又有了点活气。
只是大约是因她从前生病向来不曾被人妥帖关照过,故而一到这种时候,便格外娇气,撒娇卖痴,想要人多哄着她些,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越发惹人怜。
碧绡自然纵着她,无有不依,祁昼明虽偶尔捏捏她翘鼻,戳戳颊上软肉,笑她一句“娇气”,可却明显比往日更加对她百依百顺。
许是身体寒气太重,又一直没能好好将养回来,气血不足,日子便短些。
第五日,她身上便已基本爽利了,只是还恹恹的,不肯动弹,比起月事疼,更像是这几日躺软了骨头。
谁知她心情刚好些,便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找上门来扰她清净。
容因虽与崔家人并不亲近,但在外人眼里,到底是她母家。
因此颁旨封赏时,也一并给崔老太太封了个三品诰命。
吕姨娘身份尴尬,只给她赐了些薄产和一处别院,如此一来,即便将来柳氏百般刁难,她与铮哥儿也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唯独崔泓夫妇,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柳氏还好,毕竟嫡母与庶子女从来就鲜有亲近的,可崔泓这个生父,每日听着同僚对他的恭维和贺喜,再想想连自己的妾室都得了益,自己这个父亲却全然被撇作了外人,心中自然不满。
加之康王事败被贬为庶人,崔容萱受了牵连,不得已出家做了姑子,容因从头到尾都不曾替她说项,就更是忍不住迁怒。
他性古板迂腐,虽知道情势早与以往大不相同,却还想着自己终归是她老子,非要让容因回府低声下气作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平息他怒火才行。
谁知,容因根本不曾记起还有他这号人物。
年前小年夜,她回崔家探望老太太,姨娘和铮哥儿,照旧连见都没去见他一面。
崔泓被臊得面皮生疼。
如今却求上门来,是为了崔容萱。
年后崔泓夫妻俩私下悄悄去寺里看了她一眼,谁知却被她哭天抹泪地哭求,带她回家去,离开那个鬼地方。
崔泓虽心疼伤感,也只是劝慰一番,谁承想柳氏爱女亲切,回府便拼命般地与他闹开。
要他来寻容因,免了崔容萱的罪责。
容因听完他来意,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长睫微敛,纤长白皙的雪颈微微弯折,勾勒出柔美的弧度,眸光落在怀中那只精巧的鎏银飞花袖炉上头,似在思量。
片刻后,她忽而抬起头,冲他展颜一笑。
崔泓眼底露出喜色。
然而尚未维持多久,便听她淡淡道:“不成。”
崔泓错愕地盯着那张含笑的粉面,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容因极好性地摇摇头,又重复一遍:“我说,不成。”
她心中满是讥诮,只是未曾表露。
若依律,康王意图暗害天子,等同谋逆。崔容萱那条命即便保下了也该送去那等糟污地方做官.妓,就连崔泓本人,恐怕都不能在他如今的官位上安安稳稳地坐着。
归根结底,都是看容因的脸面。
这些他不会不知道。
可他却依旧觉得容因做得不够。
简直欲壑难填。
别说此事容因不能管,即便她能,她也不会去替崔容萱求这个情。
若崔容萱从前只是言语间冒犯几句,她大可以一笑了之,可前几日她躺在床榻上疼得死去活来,今日腹中依旧隐隐胀痛,很大程度上都是拜崔容萱所赐。
她又不是圣人,自认没有那等以德报怨的心胸。
更何况,寺院清修,于崔容萱的性子,正合宜。
“你,你这逆女,那可是你亲姐姐!”
“父亲难道不知,她若不是我亲姐姐,恐怕此刻就不是在佛寺清修,而是进宗正寺与康王作伴了。”
“你,你大逆不道!我崔家家风清正,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崔泓瞬间暴怒,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猛然朝容因掷去。
“夫人!”
碧绡大惊失色,闪身挡在她面前。
“当啷。”
碎瓷绷裂满地,狼藉一片。
滚烫的茶水只零散地倾洒了数滴。
袖炉骨碌碌滚落,容因遽然起身。
碧绡藕荷色的上衫被洇透,留下深褐的痕迹。
袖角沾着淋漓的水渍,缓慢滴落下来。
“怎么样了,快叫我瞧瞧。”
少女眼眶微红,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不,不打紧。”
碧绡躲开她的手,口中说着无事,可嗓音却发颤。
容因强硬地将她遮掩着的手臂拽下来——
热水泼洒出来时,碧绡抬手挡了下,但好在冬日里穿的是厚夹袄,因而手臂无事。真正的伤,在额上。
整片洁白的肌肤灼得通红,不过转眼间,上头就密布了许多豆大的透明水泡,额角划出一道深深的破口,血珠接二连三地涌出,隐入乌鬓。
容因只看了一眼,便没忍住,落下泪来。
“你别怕,我这就命人,命人寻郎中,你忍一忍……”
额上钻心得疼,让她几乎忍不住要打摆子,好不容易咬紧了牙根,却突然察觉出少女握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竟抖得比自己还要厉害。
碧绡突然觉得好笑,就连那股灼痛似乎都消了两分。
碧绡一走,容因终于缓缓转眸,凝向崔泓。
少女眼底淬着冰凌叫崔泓一颤,竟觉脊背有些发凉。
可很快,他便调整好心态。
不过是一个奴婢,伤了就伤了,自己是她父亲,她还能为此对他做什么不成?
只是被那冷目看着,到底有些发虚。
遂一摆手:“罢了,你既如此绝情,我们崔家也指望不上你。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要走。
“父亲别急啊,我还有话没同你说呢。”
容因凉凉开口,唇边牵起嘲弄的弧度。
崔泓脚步一顿。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父亲既然说我绝情,我若不坐实了你这话,岂不是亏了?这样吧,二姐姐既是清修,我觉得父亲整日挂念想必也不利于她修行,日后,崔家人便不要再去叨扰她了。”
顿了顿,她又笑吟吟地补上一句:“不止崔家,往后所有人,都不必去了。”
一句话,绝了崔容萱与所有人的联系。
崔泓一怔,惶然转头,破口大骂:“你个毒妇!她一个弱女子,你让她自己在那苦地方怎么过?你这不是存心要她命么!”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转出沉沉的步履声。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她面前叫嚣?”
容因转眸,颀长的身影带着满身寒霜,从暗影里一步跨出。
她笑笑,神情松懈下来,捡起袖炉,转身坐回梨花椅上。
腹中还隐隐作痛,如今有人替她忙,她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当日,邺都无人不知,崔泓因御前失仪被摄政王惩处,浑身扒得只剩一条亵裤,吊在崔府巷口那座牌坊上,吊了整整一日夜。
最后解下来时,人都僵了,已然冻得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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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一过, 祁昼明果然依言告假,陪容因去了别院。
临走前,尽管知道容因去是为调养身体, 小奶团子却依旧气哼哼地不肯理人。
容因费了好一番唇舌去哄, 最后许诺等一开春便和祁昼明一起带他去围场学骑射, 才将人哄下,只是依旧免不了临别时偷偷用大袖掩面, 掉了几颗小珍珠,看得容因鼻尖一酸。
柘溪别院名字里虽带了溪字, 实则却建在山腰, 只因一条山溪横穿别院, 蜿蜒而过,才因此得名。
容因一行到时,正值大雪过后, 满山素白, 如云纱玉带, 织山嵌谷。
山间夹道落满了雪, 没过脚背,加之山路陡峭, 只得步行。
好在别院一应用度俱全, 一行人原本带的东西就不多。
都各自分担些,也能上山。
行至中途, 细雪洇透鞋袜, 阵阵冰寒丝丝缕缕地漫上来, 容因忍不住拢了拢身上厚厚的狐裘, 本就浅淡的唇色越发白了几分。
察觉她动作, 祁昼明剑眉微拧, 神色暗沉几分。
小夫人面皮薄,起先在山脚,他便说要背她上来,可她扫了一圈四周众人,却摇头拒绝。
沉吟片刻,掩在袖袍下的手终究忍不住动了动。
“唔——”
少女小小惊呼一声,连忙下意识捂住口鼻,偷偷四下瞄着,清亮的水眸轻转,灵动活泼宛如黄莺。
见无人看过来,才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做什么呀,我能自己走的。”
祁昼明轻笑,长指轻轻捏住她柔嫩的指腹,微微用了些力道。
白皙的指节渐红,她挣了挣,却没能抽出来。
“因因这是想让程先生再往方子里多给你添几味苦药?”
容因手一僵,讪讪而笑。
“自然不会……我不乱动了,我保证。”
说着,纤细的藕臂紧紧缠绕上他颈间,乌发柔顺地贴服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乖巧得不行。
然而祁昼明看不到的角度,樱粉色的檀唇却无声翕张,脸上神情不停变幻,像只神气活现的小狮子。
快到别院时,倏忽卷起一阵寒风。
山路旁几树乌秃秃的碧梧,黑压压的老树枝杈被摇得簌簌作响,上头堆积的薄薄一层细雪瞬间呼啦啦抖落下来。
容因手指微蜷,不等抬起,眼前骤然一暗。
月白大氅上素雅的水纹如一圈柔软涟漪,温柔地将她拢在其中,护得密不透风。
片刻后,风声渐歇,眼前突然又亮起来。
余下的小股寒风夹杂几缕细碎的雪沫抚过她颊边,容因下意识抬眸,看向他那张过分昳丽的面容。
与先前不同的是,两道清隽舒朗的剑眉落了细细雪丝,衬得本就清寒的面容就如这林下雪般,甚至还要冷寂三分。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蹙眉,抬手抚上他眉心。
一点一点,将那些落雪拂去。
手指一边轻揩,自己明丽的眉眼间却露出几分不愉。
他这副模样,她瞧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情绪。
总觉得,他一下子就离她很远了。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祁昼明敛眉,含笑问她。
“没事”,她摇头,但很快又微微仰头,语气近乎蛮横地道,“祁昼明,我们说好,即便你日后要同我吵架,也不许冷着脸不理人。”
祁昼明轻怔,唇边缓缓漾开一抹笑。
虽多少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想到这一层,但却问都不问,低低附在她颈侧耳语:“因因忘了,我还有把柄捏在你手上,讨你欢心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同你吵?再说,我只怕回头不肯理人的只有因因。”
他口中的把柄不是其他,而是先前那纸落了名,按了手印的和离书。
颈间微冷的雪肤被滚烫的热意一激,轻轻颤栗,浮起颗颗细小的疙瘩。
她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心里却为他的话得意。
唇角轻轻翘起,像只偷腥的猫儿。
别院的管事一早得了消息,提前几天便开始着人拾掇起来,只是昨夜风雪甚大,他怎么也没想到祁昼明和容因会于今日前来。
听着底下人报来的消息,管事头脑中顿时嗡鸣一声,慌不择路往院门的方向冲去。
行至门前,一打眼,便迎上一张冷肃的面容。
被那双清冷疏离如寒星的黑眸一扫,他顿时清醒过来,明明是寒冬,额角却渗出层细密的薄汗。
“大,大人,小人不知您与夫人今日前来,有失远迎……”
“别废话,找间卧房给我。”
“卧,卧房?”管事愣了愣。
“怎么,没有么?”他淡声问,面上并未露出不悦,依旧平静如水。
管事却悚然一惊,忙道:“有,有,大人随我来。”
谁知他话音刚落,忽闻一道柔婉清越的女子嗓音——
“祁昼明,你不要吓唬人。”
一边说着,容因伸出两根纤白的手指,扯了扯他宽大的袖袍。
管事便惊诧地看见,原本冷着一张脸的男人顿了顿,积霜覆雪般的眉眼倏然化开一汪暖融的泉,敛眸低应:“好,听因因的。”
管事望着男人抱着怀中女子大步跨进院中的背影,忽然醒悟,暗暗咋舌——
原来传言,竟都是真的。
别院最宽敞的那处聿砚明华是帝王居室,不可逾制为他人挪用。管事遂命人拾掇出西侧的筠澜松涛,隔着一道月洞门,若想闲来无事去聿砚明华转一转,赏赏景,也十分方便。
筠澜松涛恰如其名,四周不设院墙,仅南面一座形状高谲的假山开出一口天然门洞,东西两侧竹林合抱,北面一整排雪松。
昨夜落过雪,青碧的竹叶和细如牛毛的松针上面皆铺展着薄薄一层细雪。每有寒风轻掠,竹林便瑟瑟作响,重重叠叠的屋脊后,松涛声涌,拍浪而来,林间簌簌抖下纷白的雪沫,层层叠叠的素色渐次露出深浓欲滴的翠意,美不胜收。
管事一路亦步亦趋地跟上来,行至假山前,听见容因低低赞叹了声,似是满意,悬着的心略略放松了些。
方才他便瞧出来,这位威名赫赫的摄政王不是他们此番要小心奉承的主子,他怀里那位才是。
祁昼明怀抱着容因,对她一迭声羞怯的低唤恍若未闻,一路大步流星,穿堂入室,进了卧房。
此处到底是皇家别院,侍奉的人皆是宫里调.教出来的,做事远比别处精细周到。
前院管事刚迎了人,这边便有侍婢起了炭盆,收拾床帐,点上香炉。
才被祁昼明放在床榻上,清甜好闻的香气便袅袅钻入鼻端。
容因轻嗅了下,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香气?我似乎还没在别处闻见过。”
祁昼明跟着闻了片刻,摇头:“不知。”
他话音刚落,床帐边一直站着等候侍奉的侍女突然道:“禀夫人,是桐花香。夫人若不喜这香气,奴婢再去换旁的来。”
容因笑起来:“不用,这味道很好闻,多谢你费心挑选。”
侍女略略安下心来。
这位夫人年纪小,瞧着说话温声软语,也不像那等骄纵蛮横之人,至少这几日的差事应当不算难做。
她这才上前两步,奉上手中的漆盘:“管事命奴婢备了暖身的姜茶,还请大人和夫人用些。”
容因从善如流地接过,饮了半盏,感受着胸腹之间重新活络起的暖意,冲她盈盈一笑:“替我谢谢你们管事,也劳你费心了。”
侍女唇边溢出一点笑意,但很快,又觉得无措起来——
那位周身蒙着寒雾般的大人,从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给过她一个眼神,更别说接过那盏姜茶了。
看出她的局促,容因伸手从漆盘上将姜茶端过来,才准备开口,端着茶盏的手突然颤了颤,气息乱了一瞬。
她低头嗔一眼作怪的人,调整好呼吸,连忙对那侍女说:“这里无事,你暂且去歇息吧。”
侍女一走,容因檀唇轻抿,羞恼地开口:“你,你方才做什么?”
进来时,她一直扯着他衣襟叫他将她放下来,他充耳不闻,害她众目睽睽之下像自己没长腿似的被抱进来,已经够丢人的了。
可方才……他竟趁着替她褪鞋子的空档,偷偷捏她脚趾。
一个一个捏过去,像小孩子摆弄玩具似的,哪个都没落下。
若被瞧见,她明日还要不要见人了。
“我做什么了?”他仰目,好整以暇地觑她,理直气壮反问,半点儿没有始作俑者的羞愧。
容因憋闷一息,愤愤地咬牙啐声:“……不要脸!”
他却只是笑,轻轻解下她袜带,拿掉罗袜。
匀净纤长的指骨在她脚边动作轻柔地摆弄,薄薄一层白皙的肌理下隐约能窥见淡淡的青色,明明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却莫名透出某种别样的意味。
她只看了一眼,漂亮的水眸不由睁大,惊疑不定地望向他。
匀称纤薄的脚背难以遏制地绷起,小腿飞快地向后缩去,企图逃离他的把控,却被瘦长却满含力量感的大手牢牢攥住脚踝。
少女纤细的脚腕只莹白一圈,只手可握,此刻落入他掌中,就连微微凸起的腕骨都莫名透着一股色.情。
容因匆匆瞥一眼,娇俏的粉面顿时染上胭脂般秾艳的薄红。
“你,你别这样。”
桃花眸里漾起笑,只是无端显得轻佻,他开口,语调低哑而暧昧:“这样是哪样?我不知,因因同我说一说。”
说着,他手上微微用力,向自己身侧收束,沾染一点洇透雪水的足底便自然而然地压上他原本净无纤尘的衣摆,上好的缎料就这般被她踩在脚下,一丝不苟的衣角平白多出几道褶皱。
容因哑然。
明明是他主动作弄她,可如今这副姿势,却倒像是她主动将脚踩在他身上……
身体里像突然点起一把火,慢慢烧灼起来,周身仿佛氤氲着滚烫热气,将柔嫩的肌肤熏染得白里透红,如云霞蒸蔚。
她以为这便是极限了,谁知那人带着细微薄茧的指腹却沿着漂亮的脚背一点一点下移,轻轻抚弄起一颗颗莹白的珠贝。
少女脚趾白嫩,指甲修剪出圆润的弧度,莹润可爱,此刻却被他握在长指间细细把玩。
原本隔着一层罗袜,便已经很犯规了。
他竟还……
绵绵不绝的酥麻从微凉的指尖传来。
他动作轻柔,仿佛在摩挲柔软的丝绸缎面,可仅仅是微小的触碰,便让容因轻咬下唇,不安地颤栗。
“唔……祁昼明,你别再闹我了。”
少女开口,话里带了一丝示弱的哭腔,眼尾泛起盈盈水色。
祁昼明手一顿,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我不过是想替因因捂捂脚,何曾闹你了?”
容因一哽,瞧他那架势,摆明就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
想抽却抽不回。
浑身上下所有敏感的神经此刻好像都聚在了那一处,他指尖轻动,便酥痒得不行。
她语气不由发急:“你,你这哪里是捂脚,分明就是故意闹我。”
眼尾也红了。
啧,真可怜呐。
祁昼明觑着小夫人漂亮的眉眼,心中如此想,眼底却蕴着笑。
顿了顿,他忽然倾身上来,黑沉沉的双眸攫住她盈润的水眸,含笑着一字一顿道:“好啊,不闹你了。我带因因去泡汤池,如何?”
说这话时,他就凑在她耳边。
薄唇翕张,不时蹭上她耳边软肉,距离如此近,似乎他下一刻便会咬上来,惹得她频频躲闪,仿佛这样就能甩开耳尖传来的阵阵酥麻。
祁昼明最后一字的尾音落下时,容因心尖颤了颤。
他眼底深浓的暗色让她直觉不妙。刚要开口回绝,然而檀唇只是微微张开,便被人轻啄了下。
她怔愣的片刻里,整个人骤然腾空。
祁昼明将小夫人横抱在怀里,心情甚好,微挑的桃花眸华光潋滟。
他含着笑意幽幽开口:“程先生说,这汤池你需得好好泡,不许寻托辞抵赖。”
“且她特意交代,怕你泡不够时辰或中途出了意外,叫我从旁看顾。”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最后几个字却被他刻意加重了话音。
顷刻间,将容因煮成一只熟透的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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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番外好像被我写成了各种play,我可是个正经人啊喂(对手指jpg.)(无语望天jpg.)
我努努力,争取把它写成正经人的正经番外该有的样子(狗头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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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如鱼似水,胜蜜糖甜(四)
暖融的雾气氤氲, 少女双目微阖,疲累地伏在池水边的玉石台面上,纤弱的手臂无力摊开, 积云般柔软的鸦髻湿漉漉的, 逶迤垂落在胸前, 堪堪掩住靡丽的风光。
只有容因自己知道,她此刻双腿酸软得直打颤, 几乎站不稳。
白皙轻薄的脊背被微微荡漾的池水湃着,原本白璧般无瑕的雪肤上却突兀多了许多惹眼的红痕, 颜色艳丽如梅瓣。
良久, 雪背忽然抚上来一只修长的大手。
她浑身轻颤, 水眸透过蒸腾的白雾,回望向那双暗色惊人的眉眼。
眸光相碰的一瞬间,某些叫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如同这水波般在她眼前荡开。
宽大的池水里, 她无着无落, 像一片无根的飘萍, 浮浪逐水, 只能紧紧攀着他臂膀,偶尔想挣扎朝池壁靠去, 逃离桎梏, 纤腰却被人掐得更狠,毫不留情地锁进怀里, 越发方便他肆无忌惮地施为。
最后若不是她苦苦哀求, 恐怕如今骨头都已被拆散了架。
实在……太过分了。
容因眼中惊颤, 怯声推拒:“不, 不来了……”
她力气本就小, 此刻更是微弱, 柔嫩的小手抵在他臂上,挠痒一般。
于是毫不费力地便被人揽入怀中。
他敛眸,睨着怀中的小夫人,周遭水雾氤氲,给黑亮如墨玉般的瞳仁蒙上了层浅淡的釉质,清寒的底色淡去,柔和许多。
温热的指腹轻轻抚上泛着水泽的红肿唇瓣,祁昼明噙了笑:“因因想什么呢?池壁太凉,靠着我,不易受寒。”
容因脸颊微红,撇嘴。
他总是这般将话说的冠冕堂皇,反倒显得像是她心思不纯一般。
可实则却是他哄人的由头太多,还十分善于给她下套。
她需得时时刻刻小心留意,才能不被他钻了空子。
然而即便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依偎进他怀中。
修长的指骨在逶迤的乌发间梭着,一点一点将被濡湿后微微打绺的发丝捋顺开来。
动作细致。
祁昼明脸上露出少见的耐心,仿佛手中摆弄的不是少女的乌发,而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祁昼明,明日你陪我去看梅花好不好?管事说别院里有一处梅林,冬日里落雪后漂亮极了”,她一边说着,也学他那般,扯过一缕他头上青丝。
只是却绕在指上一圈一圈转起,再松开,乐此不疲。
“好。”
“我同工部的人说了,棠园里那口湖让他们填了去。原本我还没想好,填了以后那处要拿来做什么,但如今想一想,若是这里的梅林好看,那等回去我也要他们在那儿全栽上梅树……你觉得如何?”
小夫人说这话时,兴致勃勃,眉眼俏丽生动如三月朝花。
他眉眼噙着笑,静静睇她,看她漂亮的朱唇一张一合,眉宇被池水熏然上怡人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