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妮搀着卢老离开,“师傅,有人找我修画,您先过一下目呗?”
“行,我呀,还是适合干这些技术活,成天捣是非脑仁子疼。”
回到房间里,元妮把刘吉祥给的画展开,请卢老过目。
“哎呦,这不是桃枝松鼠图吗?瞧瞧这颜色多鲜亮,可惜呀,是什么人暴殄天物?给这么好的画弄上了墨点子?”卢老一看画,立刻来了精神。
“是个熊孩子,您看,这画该怎么修复才好?”
“说说你的想法。”
元妮把自己的办法说了。
“在清洗的药水里加上一味白矾,这画的颜色太鲜亮了,要想维持原貌,就得加白矾。”
元妮恍然,“师傅,多亏先问了你,要不然,好好的画就得洗的不好看了。”
“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你按照这个法子洗,等洗好了,让我瞧一眼。”
“嗯。”
一直忙到十点多钟,画面才彻底清洗干净,元妮把画晾起来,然后请了卢老过来。
卢老还没来得及研究画作呢,就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吵嚷的声音,老人家皱眉,“是范老师回来啦?”
“可能是,我听着是她的声音。”
“咱们去看一下吧。”
老人家心慈,想着到底是同事一场,范老师遭难,总得跟她打声招呼。
元妮只得锁了门,跟卢老回屋。
果然,范老师回来了。
范老师人是回来了,不过瞅着不大正常,她两眼发直,不停嚷嚷着要见李凤霞,
“让那个死丫头出来跟我对质,敢做假证污蔑我,必须要枪毙她。”
这番话听的元妮嘴角抽搐,倒也不必这么狠吧?
丁组长拼命给元妮和卢老师使眼色,嘴上说着安抚范老师的话,让她多想想家里的丈夫和孩子。
这个时候,卢老和元妮也看出来了,范老师好像是受了刺激,精神不大正常了。
“想枪毙我?你做梦吧,如果不是你使坏,我根本不会损失那么多钱,就是要审判,也该先审判你。
你们都别过来,你们谁要是敢过来,我就烧了这幅画……”
就在这关键时刻,李凤霞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关键是,她一手拎着松枝松鼠图,另一只手则举着根燃烧的蜡烛,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烧画。
“啊,我的松鼠图!”刘吉祥跟命根子被掐一样,一声大叫。
李凤霞明明被反锁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拿到松鼠图的?
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范老师没救出来的时候,重点就是要营救范老师。
现在范老师已经被捞出来了,首要目标就是阻止李凤霞烧画。
丁组长笑眯眯,“李凤霞同学,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并没有人要为难你。”
范老师还要叫嚣,早被人捂住了嘴巴,拖进屋去了。
李凤霞是听着动静,这才铤而走险,看到范老师被拖走了,她还有点奇怪,“不是范老师说要枪毙我,要收拾我吗?”
“哈哈,李凤霞同学,你也是大学生,哪能说枪毙谁,就枪毙谁呢?
前阵子你身体不好,我们都是了解情况的,生病了眼花看错东西,是常有的事,你说是不是啊?”
“范老师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她恐怕是受了点刺激,精神上出了问题。”丁组长说着,在自己的脑袋上面比划了两下。
李凤霞恍然大悟,原来是范老师病了,可实在是太好了,这是老天爷出手了啊。
但她还有点担心,于是把松鼠图又举得高了一点,同时把蜡烛移了过去,“你们可要说话算话,不要追究我的责任,要不然我现在就要烧画。”
丁组长嘴里打着哈哈,“不追究不追究,你年纪还小,又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
李凤霞还不满足,她又转向卢老,“师傅,我跟元妮是一起拜入你门下的,你为什么只教元妮不教我?”
卢老受到了丁组长的启发,也是一脸和颜悦色,“元妮天分不够,还不如你呢,既然你想学习,那就继续跟着我吧。”
李凤霞的心愿得逞,这才心满意足,她刚要放下画,突然有人从后面扑了上来,一把把她扑倒在地上。
她手里的蜡烛顿时摔出去好远,不知道烧着了什么东西,地面上一片火光。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元妮猛冲上去,一把捞起了画。
幸亏松鼠图刚刚洗过,画纸还处在潮湿状态,所以没有被点燃。
元妮抱着画跑到安全地带,又把松鼠图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定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我的松鼠怎么样了?”刘吉祥气喘吁吁跑过来。
“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元妮把画展开,让刘吉祥检查。
后者看着鲜亮活泼的松鼠,使劲摩挲胸口,“哎哟哟,真的没事儿,我的松鼠啊,好像比原来更漂亮了。”
可不是吗?
清洗画作的时候,元妮儿加入了白矾,后者可以保护颜色,所以这幅图比原来更好看了。
李凤霞被检查组的人从身后扑倒,那人顺手就给她嘴里塞上了东西,李凤霞呜呜个不停,好像还想说话。
但现场的人早就受够了,谁能容忍她继续大放厥词?
丁组长骂道,“一个疯子闹腾还不够,又出来一个疯子。”
这不是疯不疯的问题,而是……
元妮思路清晰,指着李凤霞说道,“组长,松鼠图我是锁在房间里的,李凤霞怎么能拿到这幅画?我怀疑李凤霞偷配了房间的钥匙。”
如果不是偷配了钥匙,李凤霞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打开元妮房门的?
检查组长专门处理各类突发事件,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他冷笑一声,命令手下,“摸她的口袋。”
在李凤霞口袋里,有一把钥匙,刚好能打开元妮的房门。
事态的发展出人意料,大家都不敢自信的看着李凤霞,这姑娘包藏祸心,趁着同事不在,竟然悄悄配了人家的房门钥匙?
她是想干什么?谋财还是害命?
“其心可诛,两位组长,我要求严惩李凤霞。”卢老顿着拐杖,气的嘴皮子都哆嗦了。
“这是必须的,大学是给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李凤霞的行为给大家抹黑,这种败类必须要清除出大学生队伍。”丁组长疾言厉色。
李凤霞面如土色,乌拉乌拉不停,好像在为自己申辨,又好像在质问大家为何出尔反尔,答应她的话都不算数了?
然而没人理她,大家三言两语就给李凤霞定了罪,作伪证加上盗窃未遂,两罪并罚,学籍肯定是保不住了,这家伙没准还要吃牢饭。
“咱们兵分两路,我们负责把范老师带回去,这个学生就得交给丁组长你了。”调查组组长说道。
“没问题,我把她带回学校,该怎么处理,还得看学校的。”丁组长说道。
会议组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返回京城去了,丁组长身边只剩下元妮和卢老。
这两人一个是女生,另一个是老人,丁组长就怕他们关键时刻不顶用,于是提出要跟调查组一起走。
“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上边儿想办法调票。”调查组组长满口答应。
刘吉祥举起手,“那个,我也是要回京城的,能不能帮我也弄一张票?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卢老。”
多亏刘吉祥作证,才能顺利捞出范老师,调查组长笑着点头,“没问题,保证大家都有票。”
调查组长亲自出面,当天晚上就协调到了火车票,其中有一个软卧包厢,剩下的全部都是卧铺票。
之所以订购软卧包厢,是因为范老师精神出了问题,而李凤霞又不安分,为了减少不稳定因素,所以才给她俩关一个包厢。
元妮儿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专门跑了趟部队,给陈建军说明情况。
陈建军挠着后脑勺说道,“原本还想叫你吃个饭呢,只能等到以后见面再说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说着,递过来一个小坦克,这坦克是用子弹壳粘成的,黄澄澄的精巧可爱。
元妮一看就乐了,“你哪来那么多弹壳?”
新兵很少有打靶的机会,也捡不到那么些弹壳,小坦克是陈建军用罐头跟老兵换的。
这可真是有部队特色的纪念品。
两兄妹又聊了几句,互相勉励一番,元妮这才踏上了归程。
上了火车,元妮才想起一件事情,顾超说过,要给她打电话,为什么她一直没有接到电话?
或者说,顾超已经打过电话,但她没有接到?
就在这时,元妮突然想到了李凤霞手里的钥匙,有没有可能……
第353章 钱在风里飞
元妮终于想到一种可能,既然李凤霞配了她房间的钥匙,会不会利用白天她不在的时候,早就进过她的房间,并且接了顾超打过来的电话?
一想到李凤霞那张嘴,元妮儿就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她跑去质问李凤霞,对方死活不承认。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你没做对不起对象的事,你怕什么?”李凤霞反问道。
“老实一点,问你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李凤霞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人扇了一巴掌。
打她的,正是负责监督她写检查的检查组成员。
人吃五谷杂粮,不能不拉不尿,这位检查组成员,就是出门上了个厕所的功夫,李凤霞就闯下了一场大祸。
所以检查组的人,对李凤霞一点儿都不客气。
丁组长也在这个包厢里,不过,他两眼看着窗外,一副被美景吸引,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
有些人就是山里的核桃,得砸着吃。
挨了一巴掌,李凤霞就老实了,“我是进过你的房间,还接了你的电话,电话是你对象打过来的,我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我还替你报了个平安呢。”
这话元妮一个字也不信。
李凤霞肯定没说什么好话,不过元妮也不着急,清者自清,她相信顾超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就煽动起来。
问完事儿,元妮就走了,李凤霞已是阶下囚,没什么好果子吃,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
李凤霞看着元妮的背影,眼神怨毒。
“小刘,我在这盯着,你先去吃饭吧,你吃完了再换我。”眼瞅着快到吃饭的点了,丁组长让检查组的人先去吃饭。
“软卧隔壁就是餐车,一起去吃吧,只要咱把门锁好,就不会有问题的。”
检查组有备而来,随身还带着几副铐子,李凤霞一只手被铐在了床架上,而范老师神志并不清醒。
火车还在轰隆隆的跑,只要从外边锁好门,就不担心这两人跑出去。
天天在外头跑,又遇上不少糟心事,丁组长早就心力憔悴,他也想吃顿热乎饭,“咱们都走了,不会有事儿吧?”
“吃顿饭最多半个钟头,能有啥事儿?”
“我还是盯着点吧,你先去吃,我这一路多灾多难,可不想再出事儿了。”丁组长还是决定坚守岗位。
从他带队当组长以来,会议组接二连三出事。
先是金教授跳楼,紧接着范老师平地起风波,然后李凤霞来了个盗窃未遂,他觉得自己可能命中带刀,专门克队员。
同伴刚走,李凤霞就嚷嚷着肚子疼,要上厕所,这可把丁组长给难住了,“你忍一下,等小刘回来再去吧。”
“不行,我忍不了了,再忍就得拉裤子里。”
对方都这样说了,丁组长只能捏着鼻子给她打开手铐,“老实一点,别想那些用不着的。”
李凤霞抱着肚子,“快走吧,我快忍不住了。”
软卧车厢的厕所比较干净,且没什么人,丁组长先开门看了一下情况,然后才让李凤霞进去。
男女有别,虽然李凤霞是阶下囚,也不能盯着人家上厕所。
但李凤霞进厕所的时间有点长,丁组长忍不住敲门,“好了没有?别想着耍花招啊?”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餐车突然有人叫了起来,“钱,好多钱……”
“我的天哪,这些钱都在天上飞。”
“别拦我,我要下去捡钱。”
餐厅闹起来了,丁组长听的一脸懵,这是怎么了?天上掉钱了吗?
他心里痒痒的,如果不是厕所里还有个李凤霞,早就跑餐厅看热闹去了。
就在这时,跟他一起搭档看人的检查小组成员突然冲了过来,“老丁,你咋还在这杵着呢?李凤霞跑了。”
“啥?她不上厕所吗?”
“她指定是从厕所窗户跳出去了,你没听大家伙都嚷嚷着捡钱吗?她身上的背包被划破了,钱飞的满天都是。”
丁组长也懵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李凤霞会有这样的魄力。
两人赶紧用力踹厕所的门,把门踹开之后,发现里边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风呼呼的往里灌。
“老丁,你咋那么糊涂呢?她要上厕所,为啥不把她的手铐在管子上面?”调查小组的人直跺脚。
丁组长懊恼的拍脑袋,“怪我。”
他还是太老实了,没有押送罪犯的经验,原本想着留个人看守会多一道保险,没想到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要从一列行驶中的火车上逃跑很困难,但是再困难,也拦不住一个决心要逃跑的人。
李凤霞不傻,她知道回京城后没有好果子吃,闹不好还要吃牢饭,干脆就带着值钱的东西跳车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人是下去了,但装钱的包包被刮了个口子,里边装的钞票全都掉了出来,被列车行进的风一吸,打着旋儿在天上飞。
餐车的乘客全都看见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所以才会嚷嚷着要下车捡钱。
“咱们追不追?”丁组长问道。
“不追了吧?她又没犯什么恶性刑事案件,犯不着拿咱的命去追。”
丁组长还有些不甘心,从车窗户伸头往外看,只见铁轨飞一般的向后退去,路两边都是尖锐的石头。
路边有一个落寞的身影,正是李凤霞,她站在风中茫然四顾,身上挂的口袋空空如也,里边装的钞票都被气流给吸出去了。
这可真是来的容易,散的也快,不肯诚心结善缘,天降横财也留不住。
犯罪逃逸,肯定要罪加一等,钱就是李凤霞唯一的指望。
所以她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好像突然醒悟过来,拔腿就追起火车来。
火车两侧的气流里漂浮着无数钞票,有些反应快的乘客,已经打开车窗,探着脑袋伸手乱抓了。
在列车后边跟着一个渺小的身影,她努力的飞奔着,嘴里还嚷嚷着些什么。
奈何两条腿跑不过火车,她的身影终是越来越小。
“所以说,李凤霞的钱都被风刮跑了,她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卢老只觉得报应不爽。
“不,她还有钱……”元妮说道。
“李凤霞还有钱?”丁组长耳朵长,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其实李凤霞还是有钱的,刚到香江挣了钱,她就跟元妮一起,买了批电器寄回去,收货地址就是元妮的家。
不过此刻人多嘴杂,元妮是不会说这件事的,范老师的教训就是前车之鉴,她为何要跟财路过不去?
眼看元妮笑而不语,卢老打了个哈哈,“谁也不会把钱全都放到包里,身上多少还得装点儿。”
“这倒也是,我每次出门,爱人都给我分三个地方装钱,免得我遭贼回不了家。”调查小组组长深有同感。
如今装钱一般分两三个地方,大宗钱财都缝内裤里,就在内裤正前方缝个小兜兜,然后把钱塞在里面用别针别好,或者是干脆用线缝死,等到了地方再拆线取钱。
这个位置极其敏感,一般小偷都难以得手。
剩下一点零钱,才会装在外套口袋,或者是放在背包里,供临时花用。
一时大家又议论起该如何处置李凤霞。
“学校肯定是要开除她,我估计她也不敢回原籍,只能当个盲流了。”丁组长感慨。
“除了伪证罪,她的好多罪名都是未遂,就算是判,也不会太严重。
要是能取得范老师的谅解,伪证罪也可以不用追究,所以她到底跑什么?”调查小组成员不理解。
丁组长和卢老师知道范老师和李凤霞为人的,这两人怎会互相谅解?
她们都恨不得立刻枪毙了对方。
所以说穷人乍富并不一定是好事,富贵才是对人性的试金石。
如果不来香江见世面,开洋荤,李凤霞大概率会按部就班完成学业,然后找个工作,平平稳稳过完这一生。
现在可好了……
卢老跟刘吉祥相谈甚欢,刘吉祥是个懂分寸的人,从来不问如何修复画作,他只问保养方面的问题。
从他问的问题来看,这人手里有相当多的古籍古画,再加上他能来往于香江和内地之间,应该是个有能量,不容小觑的人物。
在临下火车之前,刘吉祥给卢老和元妮留了自己的地址,同时也要了他们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说是有时间会上门拜访。
此人行事亦正亦邪,但他愿意帮忙捞范老师,总体而言还是讲义气的。
有义字在身,就不会做出太没有底线的事,所以元妮痛快的给了地址。
“哎哟,外头下雪了,赶紧把棉衣穿上。”眼瞅着列车就要进站,卢老急忙提醒大家加衣服。
手忙脚乱穿上了棉袄,依然觉得丝丝寒气入骨,南北差别可真大啊。
元妮刚下火车,就见一个壮小伙子兴冲冲跑来,“妮儿,你可回来了?我都在车站等好几天了。”
来人是元妮的大表哥八一,他托大舅舅的关系,跟着一起进了丹山县家具厂,现在应该已经转正了。
八一把元妮的行李全抢过来,扛在自己身上,“走走走,他们都在外头等着呢。”
进站台接人,还得买一张站台票,所以只派了八一进来扛包。
卢老和刘吉祥也遇到了接站的人,于是大家打声招呼,各走各的。
火车站人潮涌动,根本顾不上聊别的。
八一人高马大,手里抱着两个包,肩头还扛着一个,即便如此,还能虎虎生风冲在前边开路。
元妮的行李箱是可以推拉的,但八一不知怎么用,干脆直接抱在怀里。
元妮儿跟在旁边跑,告诉他拉杆箱是可以拉的。
八一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地上怪脏的,抱着就行,我能抱得动。”
元妮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位大表哥浑身都是腱子肉,恐怕最多的就是力气。
跑到出站口,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行人,有姥爷,大舅舅,四舅舅,顾超甚至还有耿老爷子。
这是家里的男人都出来了。
“来了来了,冻坏了吧,先把大衣穿上。”顾超笑着迎上来,把一件军绿大衣裹在元妮身上。
数九寒天,大衣一上身,顿时暖融融的。
除了八一扛的行李,元妮还有几件随车托运的行李,里边是从香江购买的书籍和在深城买的咸鱼水果。
把行李都接了出来,全部扛上了车。
这辆车是顾超从厂里带出来的,因为来的人多,所以开来的是个新型面包车,也叫面蛋子。
司机一直开着暖气,一进车里边,一股暖意袭来,被北风吹僵的嘴才好使了一点。
“妮儿,深城的事处理的还顺利吧?”姥爷赶紧问道。
“还算顺利,就是人跑了。”
元妮说了李凤霞干的那些好事,把大家都给惊呆了,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百样米养百样人,这人应该是眼红妮儿,不服气,所以心里一直憋着股坏。”耿老爷子总结道。
大舅舅惦记着陈建军,“妮儿见着你表哥了吗?他怎么样?”
“好着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说话,还没等所有的人都发言完毕,车子就到家门口了。
往下卸东西的时候,四舅舅一拍脑袋瓜子,把元妮拽到了一旁,“才想起一个事,咱家来客人了。”
“啥客人?”
“你还记得不?爹说他有个兄弟在京城,就是那家伙找上门来了。”
元妮有印象,前阵子姥爷提过这件事儿。
按照大家的想法,这人跟老爷虽是亲兄弟,但姥爷落魄的时候,他一点儿都没伸手帮衬过。
那就没必要再联系了。
“是这人找上门来了?我得管他叫啥呀?”就算是对此人人品不屑,要开口骂人,也得有个称呼吧?
“我们叫二伯,你叫二姥爷就行。”
元妮儿点头,表示已经记在心里,知道怎么称呼了。
“这就是外孙女儿吧?长得可真漂亮。”
刚进院子,就有一个老头和老太太迎了上来,老头跟姥爷的相貌有点像,但比姥爷要年轻的多,毕竟人家早年就进城,没受过太多罪。
元妮淡淡点头,问了声好。
家里几个小的也跑过来了,让元妮感到惊讶的是,小雯小雨和猫蛋狗蛋身上都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
她从未见过几个孩子穿这样的衣服,说是新衣服吧,又太旧了点,说是旧衣服吧,款式又特别时髦,这些衣服是哪里来的?
眼瞅着元妮盯着几个孩子瞧,二姥姥就笑着说道,“这衣服好看吧,这可是外国货,是好东西,质量和面料都是一等一的,咱国内买不着。”
原本元妮还不大确定,听二姥姥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小雯小雨穿的是什么,一时间气往上涌,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第355章 洋垃圾
在内地还为买不着布而发愁的时候,好些国家已经富裕起来,并且产生了大量的生活和工业垃圾。
旧衣服也是生活垃圾的一种。
这些东西被大量收购打包,然后运往近海岛屿,重新分类包装,再堂而皇之的卖过来。
这就是大包服,是大集装箱里的旧衣服,名副其实的洋垃圾。
大包服的品质良莠不齐,关键问题是不讲究又不卫生。
好些个旧衣服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更别提那些传染病患者穿过的衣服,这些东西扔在医院的垃圾桶里,没有经过处理就直接打包。
购买大包服的群体,主要以喜欢追求时髦的年轻人为主,他们可不管这衣服的前主人是什么样子,反正只要衣服好看,样子时髦就行。
旧衣服进不了百货商店,无法在任何一个公开渠道售卖,只能偷偷摸摸的销售。
可以说,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倒卖这种衣服。
要知道,旧衣服不卫生,有可能带病毒。
大家花钱买衣服,是为了追求美和时髦,总不能钱花出去了,却把病买回来了吧?
元妮眉头皱的很紧,因为她看到了,几个孩子不光外衣半新不旧,里边穿的毛衣也是。
二姥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哎哟,给孩子们的衣服可都是好货,是我们从大包里面挑出来的上等品,根本没舍得卖。
你们先给孩子穿两天新鲜,然后就留着过年穿吧,街坊邻居准保没见过这个样子,要是他们打听的话,你就帮我们宣传宣传。”
得了,元妮原本还不确定,听二姥姥这么一说,就可以肯定了,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肯定就是二手货,洋垃圾。
元妮没空搭理她,直接就拉着几个小的往屋里走,带病毒的衣服,多穿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得赶紧换下来。
猫蛋狗蛋,小雯小雨都无条件的信任她,任由元妮拉着就走。
二姥姥二姥爷,不知道元妮已经给他们留足了面子,还以为是故意吓他们的脸,眼见着不高兴了。
姥姥聪明,已经寻思过味儿来了,所以没吱声。
姥爷急了,这可是他兄弟,他把元妮拽到一旁,
“妮儿,他们头一次上门就给旧衣服,你是不是嫌弃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咱村里来的,不讲究这个。”
“姥爷,我不是嫌弃旧衣服,但这不是普通的旧衣服,你相信我,我不会害猫蛋狗蛋的。”
“行。”姥爷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元妮。
姥爷撒手,元妮就带着弟弟妹妹进了屋。
二姥爷一脸委屈,“我说大哥,你这孙女是啥做派呀?是看不上我们这门亲戚咋的?
衣服是我们费老大劲儿从国外弄来的,是准备赚钱养家的,我们舍不得卖,省下来给孩子们穿,难道还有错了?”
姥爷也不知元妮这么做的用意,被问的哑口无言。
顾超见多识广,倒是知道点门道,“这些衣服不是你家孩子穿剩的吧?
要是自家孩子穿过的,我们当然不会嫌弃,若是外面弄来的,不知根不知底,怎么能随便上身呢?”
“唉哟,你谁呀?你这口气比脚气还大,衣服都是从国外来的,外国货还有错了?肯定比我们的东西好呀。
就算是有人穿过这些衣服,那也是洋孩子穿的,人家天天洗澡,你们半年不进一次澡堂,有什么可嫌弃的?”二姥姥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经过顾超提示,姥爷也咂摸过点味来,“我说兄弟,前些年我家孩子吃不饱,我给你写过信,想让你接济点粮食,结果你没搭理我。
我寻思着大家伙都穷,咱是亲兄弟,也得量力而行,所以没啥好说的。
现在我家不缺衣服也不缺粮,更不缺你这些外国来的旧衣服,这份大礼我可不敢收,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二姥爷没想到哥哥撑的这么硬,无利不起早,他能上门就是有所图,自然不会为两件衣裳把关系给弄坏了。
他拽了拽二姥姥,不让她再说话了,自己满脸陪笑,“大哥,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我寻思村里人都挺俭朴的,应该不至于嫌弃旧衣裳,可没想到你们这么讲究。
我上门是诚心认亲,又不是结仇来的?你们要是不喜欢,我就把旧衣裳拿回去,等下回来,再给孩子们买新的。”
二姥姥明显不服气,但被二老爷拽着,也不敢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