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售货员拿出剪刀来,顾超觉得很稀罕,“这剪刀真奇怪,是剪什么东西的?”
“剪硬东西,比如说铁皮啥的。”不等元妮说话,售货员就抢着回答了。
元妮把剪刀放进篮子里,就冲着顾超笑了笑,“过两天我把票还给你,到哪去找你啊?”
“不用还,你用就行。”
站在柜台前边聊天十分奇怪,而且,售货员跟探照灯一样,不停地打量他们两个。
元妮瞅瞅,大舅母还在看鞋,就建议到门口去站会。
顾超沉默点头,拎起篮子就走。
供销社门口有一棵大树,两人就站在树底下吹凉风。
还没到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习习凉风吹过,树底下还挺舒服。
顾超指着一块大石头,“回去以后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好的,舅舅们都让着我们,还帮我们起了一间新屋。”
“那就好,元满屯和他家老太太,已经从学习班放出来了,他们可能会去闹,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元妮算了一下日子,顾超已经把元家人关了挺长时间,毕竟元家人进的是学习班,又不是监狱。
“行,我舅舅们挺能打的,元家人就算是上门,我也不怕。”
顾超一笑,刚要说话,就看到一个小个子男人从供销社跑了出来。
别人逛街都是大大方方,小个子却是鬼鬼祟祟。
元妮仔细打量一下,猛的站了起来,“不好,这小子偷了我家的背篓。”
背篓是大舅母背着的,里边装着十斤肉和二十斤豆腐,估计是她挑鞋子的时候,把背篓卸下来放一边,结果被贼娃子盯上了。
“是你家的?”
“是的,筐边边上的红绳,还是我编的。”
顾遥拔腿就追,小个子跑不过他,一下子就被摁在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大舅母才发现背篓不见了。
“哎呀,造孽呀,你竟然偷我们家背篓?”
大舅母气的不行,背篓里都是办喜事用的东西,要是被一锅端,明天拿啥摆席面?
她冲上来,对着小偷就是一阵子拳打脚踢。
小偷挨了一顿打,连连求饶。
最后大家伙劝着,说是乡里乡亲,东西找回来就算了,大舅母这才住了手。
不过,背篓在打闹中被弄破了。
元妮的的篮子装不了这么多东西。
顾超立刻推了自行车过来,“正好我要去一趟红旗大队,东西就放我车上,我送你们过去。”
“真顺路啊?”
“真顺路。”
元妮问过以后,就对大舅母说,“以前在元家,就是顾干部帮了我们,要不然,元家不会痛快放娘离开。”
大舅母听元妮娘讲过这事,现在总算是把人对上了,“那谢谢你了,对了,顾干部,你到红旗大队待几天?”
“两天,怎么了?”
“明天我小叔子结亲,要是你不走,就来我家喝杯喜酒。”
顾超点头,“我一定去。”
大舅母把顾超当成贵人,见他愿意给面子,心里很激动,一路上都是她叭叭说话,倒是也没有冷场,几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回了陈家。
到了家门口,顾超不肯进去,“我明天再来。”
元妮再次道谢,这才跟大舅母进了屋。
赵富花正在院里蒸馒头,看见两人就别开脸。
都是一家的媳妇,却是不同的命,凭啥老大家的进城买东西,她却要在家卖苦力?
元妮也不搭理她,拿着东西交给姥姥,“你看看,这肉行不?”
肉是五花肉,肥膘子特别多。
姥姥笑得见牙不见眼,“妮啊,还是你有眼光,挑的全是好肉。”
乡下办喜事,就喜欢这样的肉,肉留着摆席面,煮肉用的汤留下来,家里还能吃两顿肉汤面。
就在这时候,陈学文突然从窗户里冒出头来,“娘,明天就是小芳进门的日子,你就放我出去,让我提前见见她吧。”
姥姥立刻变了脸,硬是把陈学文摁了回去,“见啥见?只要不见面,我保你能娶上新媳妇。”
“今天不见面,明天你总要让我去接亲吧?”
“呵呵,你不用接亲,让你四哥替你去,你就等着入洞房吧。”
对于陈学文的婚事,姥姥早有安排,反正,就是不让陈学文跟田小芳提前见面。
要说,田家也是很有心计,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过分,所以两个老的从来不冒头,就指使着田小芳一次次的的跑。
估计田家人也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会遇上姥姥这样的对手。
姥姥早就想好了,接亲就让老四去,只要田家提出不合理要求,老四就直接回来。
反正双方都是丢脸,女方都不怕,他们男方怕啥?
大舅母笑呵呵的说道,“学文啊,你别着急,有娘给你安排的好好的,你就等着新媳妇进门吧。”
大舅母算是看出来了,陈家最缺心眼的,恐怕就是这个小叔子。
当天下午,几个妯娌一起动手,在院里支上了大铁锅煮肉。
当天晚上,陈家人就吃上了香喷喷的肉汤面。
陈学文有心绝食,来个以死抗争,结果敌不过满院子飘散的香味,不仅吃了面条,还足足吃了三大碗。
接下来炸豆腐,又给新房弄铺盖,一直忙到了半夜,大家伙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清早,姥姥就把招娣和盼娣给叫起来了,“你俩去把大花抓来,给它好好打扮打扮。”
招娣吃了一惊,大花是家里的大公鸡,姥姥这是要干啥?
难道嫌席面不够好,想要杀了大花加道菜?
“不是,你们瞎想啥呢?你们小舅舅不靠谱,不能放他出来,到时候新娘子来了,就让她抱着大花拜天地。”
姥姥运筹帷幄,早就想好了细节,只是,四舅舅能顺利接到新娘吗?
第26章 大公鸡拜堂
陈家人多少都有些担心,万一田家人豁出去不要脸了,不让田小芳上门怎么办?
“担心也没有用,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儿就成,我说老大家的,你跟老四家的去借盆子和筷子。
我早就跟吴家说好了,你俩拿个筐子过去背就行。
老三家的,你到厨房去烧火,先把烩菜炖上……”姥姥指挥若定,已经开始安排活了。
大家伙被支使得团团转,也顾不上再担心了。
算了,没新娘就没新娘,反正他们是尽力了。
招娣和盼娣,跑到后院去抱大花。
作为家里唯一的大公鸡,大花一身羽毛很鲜亮。
他已经有两个老婆了,小黄和小红,现在又要替陈学文去拜堂,大花是有艳福的。
不是姥姥不想多养鸡,而是现在有规定,一家养的鸡不能超过三只。
陈家人性子敦厚,对这几只鸡挺好,大花不怕人,很顺溜就被抓住了。
招娣和盼娣合作,帮大花清理羽毛和爪子,免得新娘沾上鸡屎。
元妮跟娘的主战场在厨房里,除了烩菜以外,还要炒一个蔬菜,再拌两个凉菜。
光是洋葱炒鸡蛋,就得弄一大铁盆。
在他们旁边儿,是一边埋头切菜,一边小声骂人的赵富花。
烩菜是席面上唯一带肉的菜,赵富花原本以为,做烩菜油水很大,她可以守着大铁锅,一边做一边吃。
没想到姥姥很精明,先让赵富花去准备其他配菜,至于肉片子,那要等她老人家亲自放……
一阵忙碌之后,陈家大院里终于摆起了四张圆桌,每张桌上四大盆菜,分别是肉片子炖豆腐粉条,洋葱炒鸡蛋,青菜拌油炸豆腐丝,还有蒜泥蒸茄子。
除了四个主菜之外,馒头用竹筐装着,摆在正中间。
菜是朴实了一些,在如今的农家,依然算得上等席面了,至少能管饱。
饭菜刚刚端上桌,客人们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乡里乡亲们都带着礼物,有手工做的布鞋,有自家蒸的大馒头,还有的是一把粉条子或者是半筐青菜。
现在农村结婚,搭礼钱的人很少,除非是关系特别好,才会用红纸包上几毛钱,提前给送过来。
所以办婚宴,主家多半是要赔钱,不过为了脸面,就算是赔钱,也得摆几桌。
姥姥跟姥爷招呼着客人,心里边暗暗,记着大家伙给拿的礼。
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要还的,布鞋对布鞋,青菜对青菜,陈家人既不吃亏也不占便宜。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喜气洋洋的大队长,身边还跟着一个干部模样的年轻人。
姥爷顿时精神一振,大队长可不是谁家的喜事都去,人今天能来就是给他们家面子。
“大队长,里边请。”
“老哥,叫啥队长呀?这不是见外了吗?咱们两家可是连着宗的。”大队长一脸笑容,反而跟姥爷攀起了交情。
红旗大队的人都姓陈,要论交情,姥爷和大队长的确是有点关系。
可大队长手中有权,从来不认这个,今天却主动提起,这让姥爷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大队长笑着指向身边的年轻干部,“我说老哥呀,顾干部专门点名,要到你家来喝喜酒,你再藏着掖着可就不地道了。”
话说到这份上,姥爷才明白,大队长今天如此给面子,原来是因为这个年轻干部。
可这人,他的确是不认识啊。
“大队长,顾干部,里边请,当家的,你也别愣着了,把地窖里的酒抱出来,陪人家喝两盅。”姥姥反应很快。
不管对方是什么路数,这么笑眯眯地上门,就是给陈家脸面,必须要好好招待。
姥爷连忙点头,“对对对,必须要好好喝几杯。”
酒可是好东西,最便宜的瓶装白酒,一瓶就得一块多钱,关键是还要酒票。
所以村里的普通人家办酒宴,那是只做饭,不管酒。
陈家从未来过这么给脸面的客人,这才把珍藏在地窖里的一坛子白酒,给抱了出来。
看到大队长和顾干部就座了,其他客人自觉地避到了另外几桌上。
“咦,学文呢?接亲还没回来?”坐下之后,大队长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只有姥爷和陈大舅坐在主桌上陪他们,身为主角的新郎新娘却没有踪影。
姥爷硬着头皮说道,“学文不舒服,他四哥去迎亲了,这会儿也该到了。”
大队长和顾超都是聪明人,看见姥爷脸色,知道这里边恐怕有内情,两人就不谈这个话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小孩们高兴的又叫又跳,都跑出去抢炮了。
姥爷立刻乐了,大门口能放炮,说明把新娘给接回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一直紧悬着的心,总算是松快下来。
老四陈学兵是家里最老实的,他最听爹娘的话,爹娘让干啥就干啥,绝对不会弄错了,也不会多走一步。
此刻,陈学兵板着脸,穿着过年走亲戚的新衣裳,一本正经走在前头,把新娘和送亲的人,都给领进了院里。
大家伙一眼就看到了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新娘父母是不能送亲的,此刻陪在田小芳身边的,是她的两个妹妹。
田小芳蒙着红盖头,看不清楚啥表情,她两个妹妹却是撅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姥姥一看这情形,心里更不高兴,然而程序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是硬着头皮,也得把堂拜完,她自动忽略送亲人的表情,
“新娘子来了,招娣,快抱大花,拜天地了。”
就这样,在满院子震惊的目光之中,新娘子手里被塞了一只大公鸡。
“学文病得狠么?难道连堂都不了?”
“没病,我知道这事,这不怪学文,是新娘子要的彩礼太多了,陈学文又是个脑子糊涂拎不清的,陈老太太不敢让儿子跟她见面。”
“啊?要了多少?”
毕竟是一个大队的人,知道内情的不少,当即就有人把田小芳的要求给说出来了,引起了一片惊呼。
俗话说得好,当着矮人不说短话,田小芳只是蒙着盖头,并没有堵住耳朵。
当她听到,大家伙都在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陈家太欺负人了,不仅不按照要求给足彩礼,还在婚前把陈学文给关了起来。
这样一来,让她连改口提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算完,还让她跟大公鸡拜堂,这……
田小芳还没想好,到底该怎样还击,大花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它是动物,比人更敏感,察觉到田小芳身上的杀意之后,大花猛地低头,在她手腕子上狠狠叨了一口。
然后,就在田小芳的惊叫声中,振翅逃跑了。
“哎呦,鸡飞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陈大舅一把就抓住了大花,然后问姥姥,“娘,还让大花拜堂不?”
“新娘子已经抱过大花了,不用再拜了,快送洞房,咱们好开席。”
按照姥姥的说法,田小芳抱过大公鸡,就相当于已经跟陈学文拜过堂了。
那么,田小芳现在直接进洞房就可以。
办婚礼这一天,新郎和新娘什么都不用干,入洞房就是最重要的,他们甚至不用坐席。
进,还是不进?
田小芳都快气疯了,原本以为陈学文好拿捏,能轻而易举从他家再要一次钱。
她可没想到,未来婆婆竟然如此老辣。
“你要不进去,那就永远别进去,我们学文还是黄花大小伙子,你可就是二婚了。”
姥姥看着田小芳站着不动,就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朵边上悄悄地说。
还别说,田小芳真吃这一套,尽管心里呕得慌,她还是在两个妹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新房。
同样是拜过堂,陈学文没有拖累,下次再娶,还能轻松娶到黄花大闺女。
她田小芳就只能嫁鳏夫了。
看到田小芳进去了,姥姥立刻露出一脸笑,拉着田小芳的两个妹妹不松手,“你们是小芳的妹妹吧,送亲辛苦了,快坐下吃点。”
乡亲们都是来吃席的,一听说开席了,立刻拿起筷子,冲着早就瞅好的肉片子夹了下去。
别看烩菜上铺满了肉片,可那肉切得薄又薄,一大片儿也只够塞个牙缝。
如今要考验厨师的手艺,最重要的就是看他们怎么做肉。
据说有水平的师傅,能用几两肉做出一桌肉菜来。
今天烩菜里的肉,可都是姥姥亲自下厨片的,不得不说,她老人家真是宝刀未老。
顾超和大队长坐的这桌,明显要文明许多,酒过三巡,肉片子竟然还没吃完。
就在这个时候,元妮儿和娘终于忙完,从厨房走出来了。
看见顾超真来做客了,元妮儿就跟他打起了招呼。
元妮娘也记得这个好心人,她局促的摘下围裙,“顾干部也来了啊?”
姥爷总算是明白了,顾超为啥到他家来。
这……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
顾超跟元妮娘聊了几句,问她过得怎么样,末了又提醒一句,“元家老二已经出学习班了,你们要小心。”
大舅舅锤了一下桌面,“怕啥?他要是来,我就把他拆开了下酒。”
大队长笑着点头,“对,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事就说一声,既然桂英带着丫头们回来了,那就不能再让你们受欺负。”
大队长跟顾超又坐了一会,就站起身来告辞。
“一点心意,你收着吧。”临走之前,顾超塞给元妮娘一个红包。
大队长一看这情形,也摸出五毛钱递了过去,“收着,今天可是喜事。”
元妮娘反应很慢,拿着钱愣了一下,这两人已经转身走了。
“爹,娘,咋办?”
“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姥爷和姥姥笑呵呵的。
大舅母拽了一下娘的衣服,“看看,给了多少?”
元妮娘从红包里拿出一块钱。
相比较顾超的身份来说,给一块钱不算多。
可对于陈家来说,还是头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红包。
就连大舅母的爹妈过来坐席,也只给了五斤麦子。
赵富花酸溜溜的哼了一声,“有啥用?谁知道顾干部看上你们啥了?老的太老,小的又太小……”
“快给我闭嘴。”不等姥姥发飙,二舅舅陈学农就低声怒吼。
姥姥瞪了赵富花一眼,这才对元妮说,“把剩下的东西分一分,给明天留一点,别的,都给你大舅母和四舅母家带回去。”
厨房还剩下一些菜和馒头,现在天热了,东西放久了会坏,所以就分给关系好的人。
“那我家呢?”
“你家?想屁吃呢。”姥姥一点也不客气。
她还在跟前,赵富花就敢说难听话,可见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坏话,就这样的人,哪配吃他们家的东西?
元妮答应一声,很快就拎了两份东西出来。
四舅母的娘家妈瘫在炕上,今天过来的是她爹和大妹妹。
元妮把吃的递过去,又拿出一个小坛子,“爷爷,这个坛子是你家的,你拿回去。”
四舅母的爹慌得直摆手,“你留着用呗,我家坛子多的是,家里没啥好东西,就给你拿了点咸菜,你还把坛子退回来,你这是干啥呢?”
看他这个举动,元妮眸光微闪,她确定对方不知道坛子的秘密。
与其这样,她还是先保管坛子好了,免得四舅母家,在不知道的情况,又把坛子送出去。
“妮啊,你还不知道我爹以前是干啥的吧?”四舅母笑着走过来。
陈家几个妯娌当中,她家条件是最差的,可元妮一点不嫌弃,就冲这一点,四舅母就得把元妮当成知己。
“干啥的?”
“他以前是手艺人,会打金银首饰,还会烧窑,我家的坛子,都是自己烧的。”
四舅母的爹慌了,“你小声点,这事能乱说吗?”
元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打金银首饰也是劳动人民,不用担心,我不会乱说的。”
送走了四舅母一家人,元妮的小脑袋瓜子就紧张地转了起来。
为了分割金板,她倒是把夹剪买回来了。
然而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动手分割。
就是因为夹剪弄下来的金块有痕迹,一看就是从大板子上弄下来的。
拿着这样的金块去交易,万一被人盯上,那可就不妙了。
元妮可不想跟那些黑市上的人斗。
现在听到四舅母爹,竟然会打金银首饰,元妮立刻动心了。
要是能跟四舅母家合作就好了。
她负责提供金块,然后请四舅母的娘家爹动手,把金块打成简单的小首饰。
这样一来,卖的钱能多一些,而且还不容易引起买家的怀疑。
可是,该怎样跟人家合作呢?
四舅母家人,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到底可靠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元妮打定了主意,再跟四舅母接触一下,加深一些了解。
当天晚上吃的是面条,姥姥发话,把剩下的豆腐和肉都给做了。
“今天喜事办得圆满,大家伙都出力了,总算是把新娘子娶回来了,咱们也不能亏着自己,妮儿,你吃这碗。”姥姥高兴的脸发光。
谁都不知道,其实姥姥早就做好了跟田家撕破脸的准备。
要真是那样做的话,田小芳肯定讨不到便宜,可陈家也得吃亏。
幸好,在最后关头,田小芳妥协了。
而且,元妮母女请来的客人顾超,极大满足了姥姥的虚荣心。
太有面子了,其他人家办喜事,大队长可不一定家家去,完全看心情。
可今天大队长不仅来了,还带来了身份更贵重的客人,陈家人都跟着扬眉吐气啊。
元妮的这碗面条,底下埋了肉片,还有炒鸡蛋。
元妮把硬菜都分给了招娣和盼娣,这两妹妹太瘦了。
天黑的时候,姥姥打开了陈学文的房门,让小夫妻出来吃饭。
老人家相信,只要陈学文不是个瓷锤,就应该把该办的事办完了。
现在,就是让田小芳跑,她也不会跑了。
“学文啊,吃完了饭早点睡,别瞎折腾,明天小芳早起做饭,大家伙都看看她的手艺。”姥姥吩咐道。
田小芳不知道陈家是轮流做饭,还以为就可着她一个人干活,立刻就反驳回去,“我做不了。”
都不按照要求给彩礼,凭啥让她伺候一大家子人?
陈家人都盯着田小芳,这是啥意思?不会做还是不想做?
“我估计,五弟妹在家没做过饭,这样吧,明天还是我做饭,五弟妹跟着我学学。”赵富花乐了。
本来明早轮到她做饭,拉一个帮忙的,就可以少出力。
田小芳愣住,感情陈家是轮流做饭?
就算是学得快,那她也多做了一天饭啊。
元妮打个哈切,她对这种小事不感兴趣,有这斗心眼的功夫,不如多挣点钱。
第二天一大早,吃早饭的时候,元妮就发现四舅母不在。
四舅舅说,“我岳母又病了,她回去看看。”
姥姥寻思一下,“待会你去买两包点心,去看看你岳母。”
田小芳吃着饭,突然就低头哭了起来。
“小芳,你咋了?”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我,我拿点啥回去呀?”
原来是为了回门的礼品哭。
元妮被田小芳惊呆了,就为了点礼品,至于吗?
人有几大贱,其中一条就是端着饭碗哭。
四舅舅慌了,“娘,我那啥,就不用拿点心了,我跟她们家人熟,我上门看看去就行了。”
照田小芳这种哭法,倒好像是他把田小芳的东西给拿走了。
“哭啥哭?我老陈家从不亏人,早就给你把回门的东西准备好了,两包点心,两瓶罐头,就在柜子上,学文,你现在就把东西拿过来,免得她哭哭啼啼,大家都吃不好饭。”姥姥沉下脸训斥。
至于四舅舅,虽然他一个劲推辞,可姥姥还是把钱给了他。
越是老实人,越是不能亏心。
元妮有心跟四舅母结交,特地追上去,“四舅,我舅母家在哪儿?”
“咋啦?妮儿?”
“我收的鸡蛋便宜,刚好她家有病人,我给她送几个去。”
四舅舅犹豫了一下,想到了老岳母那病病歪歪的身体,终于还是说了,“妮啊,这钱记在我账上,等以后我给你。”
“不用。”
当天下午,元妮跟娘说了一声,“我想拿鸡蛋去看看四舅母。”
“应该的,你四舅母人好,我跟你一起去,既然跑一趟,最少给二十个吧,太少了不好看。”
一向抠门的娘竟然同意了。
娘俩绕了一点路,拐到辛家坡大队,打听四舅母的娘家。
“你说的是辛老三?他闺女嫁到红旗大队陈家去了,他家呀,就在那山根根底下。”
让元妮没想到的是,四舅母家竟然在山底下,独一户,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
为啥修这么远呢?
“他家早先不是烧窑的么?所以就把家安在窑口边上了,顺便看着点,后来窑归了大队,不过只有他会手艺,所以窑口还是归他管。”
元妮听得眼睛发亮。
远离人群,会打金银首饰,还会烧陶,这简直是最佳合作伙伴。
娘走不动了,“妮啊,瞅着还挺远的,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村口等着你。”
今天主要是娘推车,她累了。
元妮答应了,东西越收越多,成天推着车的确是太累,而且跑不远。
要是能买个拖拉机就好了。
可是,这咋可能呢?
一个新拖拉机七八千块,这玩意可是紧俏商品,最多给每个县城配发几辆。
就算是元妮有钱,人家也不能把拖拉机卖给个人。
她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四舅母家了。
很快就敲开了门,竟然是四舅开的。
四舅一脸感动,“妮啊,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虽然守着一口窑,可四舅母家的几间房,全是破破烂烂的黄泥房。
四舅母正在厨房做饭,看见元妮,就欢喜又局促地出来打招呼。
家里实在是太破了,来个外人觉着寒碜。
四舅母的爹在窑里,娘躺在炕上。
四舅母的两个妹妹正在照顾她。
元妮就把鸡蛋拿出来,“我娘给的,说是给奶奶补身体。”
“这咋好意思?不行不行,太贵重了。”
其实四舅母家也有老母鸡,就是家太穷,所以鸡蛋都拿出去卖了。
元妮笑着把鸡蛋推过去,“奶奶的身体要紧。”
四舅母眼睛里含着泪花,“妮啊,你这份情,我记住了。”
她打了两个鸡蛋,烧了一碗鸡蛋茶,直接端着,这才领着元妮进了屋。
四舅母的娘正迷迷糊糊躺着,听说元妮带着鸡蛋来看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老人家拼命拉着元妮的手,“闺女,你是个好孩子啊。”
四舅母娘刚哭了几声,就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嗽得撕心裂肺,还吐出了血丝。
四舅母连忙帮着收拾,“妮儿,你别嫌弃,我娘她不是故意的。”
等到四舅母收拾完,元妮又坐了一会,就说要走。
四舅母一直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元妮想了想,问道,“四舅母,奶奶咳嗽的那么厉害,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
“去过了,公社医院给开了药,可是药太贵了,我们吃不起,那便宜的药又不管用,只能扛着了。”
“我这有钱,你先拿去用。”
“那不行,你也看到了,我家这个样,不能再拉饥荒,除非是自己挣来的,我娘肯定不会用借来的钱去看病。”
“那,现在就有个挣钱的机会,你看,要不要试一下?”
元妮没说自己要加工黄金,她还没胆大到那份上。
“我收破烂的时候,有人想找个会打金首饰的手艺人,爷爷不是会手艺么?他愿不愿意挣这份钱?”
私自收黄金,倒换金首饰,那就是投机倒把。